跑堂的,好水! 第八章
作者:绿乔

曲施施端着一盘玫瑰水晶糕,推开自己的房门。

距离上一次做糕点时间不长,可心境却截然不同,那时候,她心中满怀期望,可现在除了酸涩和痛楚,再无其他。

她想这盘玫瑰水晶糕肯定不太好吃--人在伤心的时候做出来的东西能好吃吗?可她还是坚持做了,因为她答应过他。

夜暮已经降临,他应该回来了吧?他说过,一回家就来这房里。

烛影摇曳中,她看到他坐在自己的床头,不知是否因为她心虚的缘故,她发现他的脸色跟早上分别时不太一样了。

“康--”她仍微笑着唤他,轻轻将糕点搁在桌上。

“没跟妳说一声就先进来了,”他的眼睛牢牢地盯着她,“妳不介意吧?”

“干么这样客气?这是你家,你想做什么还要经过我的允许吗?”

“我怕这房里有妳的秘密。”

“秘密?”他这算话中有话吗?“呵,我哪儿来的秘密。”

这会儿风扬镖局的人应该发现库房被盗的事了吧?他定是来兴师问罪的。不过他还真能忍耐,事到如今还仍如此心平气和地跟她说话,没有一剑把她杀了。

将盘子递到他面前,她从容道,“你要吃的东西,我已经做好了。”

庄康犹豫着拿起其中一块玫瑰水晶糕,却迟迟没有放入嘴中,这个举动让曲施施霎时心凉了。

他迟迟不吃这些她辛辛苦苦做出来的糕点,是因为在怀疑她吧?或许怀疑她在盘子里撒了毒药。

猛地,她抓住他的手腕,一张嘴即将那块令他迟疑的点心含到了自己的嘴里。

她如同嚼蜡般地吃着它,涩涩地笑,用行动来证明她虽然骗了他,却绝无害他之心。

盯着她蠕动的嘴唇,他一时间竟然呆了。

“好像糖放得多了一点,”半晌,她才出声,“下次我会为你做得更好吃……如果还有下次的话。”

这仅有的一句话,似乎触动了他的心,他的喉间哽咽着,手紧紧地抓着床单,抓出一道皱褶。

“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早就在这儿等妳吗?”他语气低沉地问。

“为什么?”

“因为昨天我好像丢了一件东西在妳这儿。”

“什么?”她镇定地望着他。

“一条金链,系着钥匙的金链……”他的目光与她的相触,彷佛有一丝不忍心,语气柔和下来,“施施,我相信妳没有看见它,那钥匙可能是掉在床上了,妳帮我找找吧。”

她却没有接受他的好意,反而坦率地答,“你不必找了,钥匙在我这儿。”

一道金色的弧从她手心掷出,叮当一声,清脆地落在他脚边。

罪证就在眼前,但他仍然怀着一丝妄想,妄想事情并非如他所想的那样坏,她对他并非预料中的那样狡诈,他要给她最后一次机会,也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施施,这钥匙是妳无意中拾到的吧?”

“不,”她简单的一个字摧毁了他所有的幻想,“钥匙是我偷的,我不仅偷了它,还用它打开你家的库房,取走那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

“妳……”他眼中一片绝望,不敢相信她竟然连谎话也不愿意说,如此干脆俐落地承认了一切,难道她对他没有丝毫留恋吗?她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斩断与他之间的浓情蜜意,执意让他们反目成仇?

“为什么?”这是他惟一想问的。

她千里迢迢地追随他来到京城,奉献出自己宝贵的处女之身,为了他流泪伤心……这一切,只是为了一颗夜明珠吗?

他还是难以置信,太不可思议了……

“为了我的姊姊,”她扭过头去,眼中似有泪光在闪烁,但坚强的她硬生生地把这泪水吞下去,“为了从小哀养我长大的姊姊,她说的话我不能不听,她要我做的事,我不能不做。”

“这么说妳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她?”庄康颤声道,“并非妳心甘情愿的,对吗?”

“不,”她轻笑,“我心甘情愿把价值连城的东西据为已有,我这么爱财的人怎么会不情愿?”

如果两人注定无缘,就让他恨她吧!她不是那种自私的人,明明分开了还希望给对方留一个美丽的印象,她不介意贬低自己,只要将来他想起她的时候没有那么难过就好。

“那么妳接近我只是为了得到这一把钥匙?”他忍下住一声怒吼,“妳不告诉我关于瑶池的事,就是为了能够接近我,得到这一把钥匙?”

他终于知道瑶池的事了?呵呵,很好啊,有情人终于可以冰释前嫌了,而她这个卑鄙的女子终于被识破真相,遭到唾弃了。

其实她也不明白当初为什么没有把瑶池的事亲口告诉他,大概因为沉迷于对他的爱恋,不想这么快就告诉他吧?

现在好了,隐瞒真相的人终于遭报应了,她活该,真是活该!

曲施施没有发现一颗泪珠已经拂过脸庞,仍旧努力地微笑,“对呀,看来你还不算笨嘛。”

“撒谎!又在撒谎!”他狠狠地抓住她的肩,“如果这一切是真的,妳大可在第一次与我同床的时候,就把金链取走,何必要等这么久?”

“因为那时候我还不知道那就是库房的钥匙呀,”她直视着他,彷佛自己说的都是实话,“你家库房的钥匙形状很奇怪,谁知道它究竟是何物?我用了好长的一阵时间,旁敲侧击地从小蝶那里才打探出来的。”

的确,有一次庄小蝶口无遮挡地把这个秘密告诉了她,但并非她存心打探出来的。

“那妳盗得珍宝之后为什么不速速离开?”他找到了另一个破绽,“为什么还要待在这?为什么还要……”

悲伤郁结于心,迫使他无法继续言语,只是侧眸朝那盘玫瑰水晶糕看去。

为什么还要亲手给他做点心?他是想说这句话吧?

因为她答应过他,因为她非常希望自己喜欢的人能尝尝她做的点心,听他的称赞,看他温柔的眼神、幸福的表情,所以当姊姊叫她一同回姊妹坡的时候,她借故拖延了,如果她此刻还残存着一丝自私,那么,这就是她的自私。

但她不能回答,一回答,他就知道她的真心了。

她只能浅浅地笑,把头扭到一边的保持沉默。她知道,在沉默中彼此的心碎了一地。

忽然,她听见了拔剑的声音,这声音在夜色里显得格外响亮骇人。

她闭上眼睛,感到一阵冷风扫过,那剑端指向了她,直指她的咽喉……她并不反抗,也不退缩,就这样让他把恨意指向她的咽喉。

只差一点点、一点点,那剑就要刺穿她的颈了,可他猛地收了手,丝毫没有划破她的皮肤。

他终究是舍不得她的,就算在盛怒中也没有伤她,曲施施心中一阵甜蜜的酸楚,有股欲哭的冲动。

曾经,她多么盼望他能爱上她,就像爱瑶池一样,可是现在,他真的对她动了感情,两人之间却产生了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永远将他们隔开……

“在我没有动手之前,妳最好马上离开。”良久、良久,他低哑地说。

他要放过她?

她猛地抬起头,泪花四溢。她想看一看,此刻的他到底是怎样的表情,但她眼前被泪水浸润得一片模糊……

而后他打开了房门,白色的长衫被夜风吹拂着,翩飞起来。

他一直是父亲看重的儿子,一直以来,他也竭尽全力不让父亲失望。

但这一次,他无法做到了……

晚春的夜晚本来有他喜欢的宜人和风,但此刻,风吹在他脸上却没有丝毫快意。

“少主,老爷正等着您呢。”张镖师躬身道。

他点点头,一步步迈上台阶,走向那光明的所在。

他的父亲庄孝寒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人物,人们都说,把东西交给他,比放在皇宫内苑还要令人放心,但今天,这样的美誉看来要毁在他这个儿子手里了。

灯光下,父亲慈眉善目,明知珍宝已经被盗,仍旧气定神闲。

“康儿,你来了,”庄孝寒道,“正巧,为父要让你见见一位长辈。”

长辈?

庄康抬眸,看到椅上坐着一黑衣老者,虽然蒙着面,但从那银白的头发可以看出是一位老者。

这到底是什么人?为何来朋友家拜访还要蒙着脸?

一剎那间,庄康猜到了。

这便是那雪玲珑的主人吧?听说珍宝失窃便连夜赶来了,他脸上蒙着黑巾,是因为不想让风扬镖局的人知道他的真正身分,拥有如此宝贝的人当然不会想让世上的任何人知道自己的真实身分,知道的人越少,麻烦和危险就越少。

而风扬镖局也深知客人的心理,所以立下一条规矩:从不打听客人的姓名来历。

因为不知道如何称呼,庄康只默默地向那老者行了个礼。

“贤侄,不必如此客气。”那老者嘿嘿笑,笑声中透着阴冷。

“犬子木讷,还望尊驾原谅。”庄孝寒道。

“哪里哪里,贤侄一看便知是性格沉稳之人,继承庄镖头的事业再合适不过。”

“尊驾过奖了,这一次他的差事就没办好。”庄孝寒抱拳道,“老朽十分惭愧……”

“事情还没问清楚,怎么能就怪到贤侄的头上呢?”老者仍旧低笑,“庄镖头言之过早了吧?”

“康儿,听见了没有,弄丢了人家的东西,这位前辈非但没有责怪你,反而替你说话,”庄孝寒转过身,眉心一敛,“你还不赶快道出实情?!”

“父亲……”庄康低着头,琢磨着该如何开口。

“不要告诉我你对库房失窃的事一无所知!那钥匙世上只有两把,如果不是我的过失,那么肯定是你的过错。”

“的确是孩儿的错。”打定了主意,他镇定地答。

“说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其实孩儿根本没有把宝物带回京城。”微微垂眸,说了平生第一个谎话。

他如此木讷的一个人,从来不知如何说谎,也不允许自己撒谎,但此刻为了一个女子的安危,他不得不这样说。

“什么?!你没有把它带回京城?!”此言一出,庄孝寒震惊,那老者的身形也一怔。

“孩儿在路上遇到了劫匪,孩儿武功不济,致使夜明珠落入了贼人之手,回京之后,因为害怕父亲责怪,所以迟迟不敢禀明。”

他很佩服自己可以把这个生平第一个谎话说得如此顺畅,内心彷佛有什么在驱使着他,使他在父亲面前如此无畏无惧。

当一个男人想保护一个女子的时候,大概什么都做得出来吧?所以世人皆称“红颜祸水”,而虽然明知是祸水,他也心甘情愿。

“逆子!”庄孝寒扬起一掌,狠狠地朝他打过来,瞪目怒吼,“你居然做出这种事?!看我不打死你!”

“庄镖头,且慢。”那蒙面老者骤然开口。

“尊驾放心,我庄某就算倾尽全力也会替你寻回那颗夜明珠,如果寻不回来,就算倾家荡产,也会偿还!”

“庄镖头不必如此,那夜明珠价值连城,江湖上人人想争抢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况且江陵距京城千里之遥,途中有所闪失也不足为怪,”老者仍旧呵呵笑,笑声越加令人毛骨悚然,“我只想问庄公子一句话,问过之后便离开,不会为难你们。”

“尊驾尽避问。”庄孝寒唯唯诺诺。

“贤侄,敢问那劫镖车的,是什么人?”

这一句话,倒叫庄康心慌意乱。

“是黑禹山山寨的人。”把心一横,他咬唇回答。

这句谎话编得也不算离谱,的确,黑禹山山寨是想打他那趟镖车的主意,现在那颗夜明珠大概也由曲安安之手交到殷飞龙的手中,就让这神秘的老者与黑禹山山寨去纠缠吧,只要不把姊妹坡牵连进来就好。

“黑禹山山寨?”那老者颔首道,“果然是他们。多谢贤侄相告,老夫还要追查宝物的下落,就不打扰府上了。”

抱了抱拳,他展开脚步,轻功十分了得的越门而去,黑衣极速地消失在夜色里。

庄康知道父亲不会就此饶过他,但他现在顾不得多想,有一件事在他心中盘旋不去,奇怪之极。刚才那老者的声音好熟悉,他似乎在哪里听过。

转眼之间夏天到了,荷花在池中粉红银亮地冉冉绽放。

每一次路过荷花塘,他就会想到她教母亲和妹妹用塘泥敷脸的情景,都会不由自主地露出微笑。

她离开他,不知不觉已经这么久了,这段日子他一直被父亲惩罚,闭门思过。

若换了从前,这样的日子他定会难以忍受,身为男儿,勇闯江湖才是他从小的志向,但现在,他宁可静静地站在荷花塘边想念她。

她骗了他,那样的对待他,为何自己还要这样想着她?

他大概就是这样一个没用的男人吧!只知道对自己心爱的女子好,却不顾她们如何对待他,瑶池是如此,她也是如此。

永远也忘不了在他伤心醉酒的那一夜,她是如何用自己的身体来抚慰他,忘不了她的幽香、她的洁白肌肤,还有似水一般的樱唇,就凭那一夜,他这辈子都不会为难她。

“大哥--”远远的,庄小蝶兴高采烈地唤着他。

不用问,他就知道能让他那个没心没肺的妹妹如此高兴的,除了好吃好玩的,便是能让她变得漂亮的玩意儿。

丙然,只见她捧着一盒胭脂跑到他面前,扬扬自个儿的脸蛋,得意地问:“好看吗?”

“什么好看吗?”

“我呀!涂了这种困脂有没有变得漂亮一点?”

“胭脂的颜色还不错,但妳还是原来的妳。”他老实回答。

“哼!”她踩了他一脚,“大哥,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怪不得一把年纪了连个媳妇都娶不到。”

庄康淡淡一笑,不与她计较。

“我真的没有变漂亮吗?”庄小蝶不屈不挠,死活都要得到他的赞叹,“以前施施姊也涂过这种胭脂哦,漂亮得不得了呢,我一直都很想知道她在哪儿买的,跑遍了整个京城,托了好多人才买到呢!”

“是吗?”一听到曲施施的名字,他的神情顿时微变,彷佛有了兴趣与妹子探讨美容话题,“从前,我没注意到……”

在他的印象中,施施一直那么美艳,具体的穿戴打扮他倒是没太在意。

很害怕有朝一日,她在他的脑海中会渐渐隐去,所以他想跟妹子经常提起她。

“反正施施姊就是一个很会打扮的人,在她的手上,一条破布也能被她扎成好看的腰带,”庄小蝶叹了一口气,“其实她长得也不算太好看,跟我好像差不多。”

“差不多?”面对妹子的大言不惭,他顿时笑出声来。

“我不过就是胖了一点,五官哪里不如她?”她不服气地扠起腰,“我如果坚持减肥,也能变得江湖上人人称赞的大美人。”

“我看未必吧。”他已经觉得很不行了。

“施施姊告诉我,她小时候就很丑,”庄小蝶睨着他,“那时候你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呢!”

“我?”敛了笑容,他霎时愣怔,“什么时候?”

“反正就是小时候,你不记得了吧?可见她那时的确很丑,你都没印象!”

他真的半点也想不起来。难怪初次在姊妹坡遇到施施的时候,她说他们是旧识,当初还以为她信口胡编,只为了那一颗夜明珠,原来,就在他不知不觉中,错过了一段缘分。

“我只不过是比施施姊少了一点点毅力罢了。”她伸出一根小指头比划。

“什么毅力?”他在沉思中没有听清妹子的言语。

“就是努力的毅力呀!”她摇晃着脑袋,“而且我也不像她那么傻。”

“傻?”

“为了一个男人虐待自己,不是傻是什么?”

“为了谁?”他越听越觉得一头雾水。

“为了大哥你呀!”她比他更惊奇,“施施姊没有告诉过你吗?她是为了让你喜欢上她,才刻苦保养,变成美人的!”

“我?!”他的剑眉星眸顿时凝住,喉间失了言语。

“她是不是很傻?如今竹篮打水一场空,哈,你妹子我可比她聪明多了,至少我没有为了慕容迟那个家伙受苦受罪。”庄小蝶滔滔不绝说着,“不过说起来,我还是满佩服她的,单单说上次用荷花塘泥敷脸的那个美容秘方吧,虽然我也知道有效,可就是嫌麻烦,嫌那气味不好闻,所以敷了几天之后就懒得再动手了,真不敢想象施施姊竟敷了那么多年,喂,大哥,你有在听吗?”

他在听,一直都在听,思绪又似跌进了迷雾中,心中百种滋味在翻滚。

她曾经说过自己喜欢一个男人,她的倾国倾城之貌都是为那个人而生,没想到那个人竟是他自己,想到这里,他不知该为自己感到骄傲,还是为她觉得心酸,

“原来你们在这儿呀!”

他正不知该如何与妹子对答,忽然听到慕容迟的声音,抬头一看,只见好友穿过浓荫的林子,朝他们走来,

“喂,你到我们家来做什么?”庄小蝶一见慕容迟便火冒三丈,恶声恶气地质问。

“我刚从南方回来,买了些东西送给伯父伯母,”他笑盈盈地答,“对了,还有一匹上好的缎子给小蝶妹妹做衣裳呢!”

“我家又不缺衣料,哪用得着你送?”她不知好歹地翻了个白眼。

“我哪里得罪小蝶妹妹了?”慕容迟故作迟钝。

“哼,明知故问,我不跟看不起我的人说话!”

“没答应与小蝶妹妹的亲事就是看不起妳吗?”他嘻皮笑脸地道,“我至今尚未答应过任何一桩明媒正娶的亲事,身边只有美妾为伴,难道我看不起天下所有的女子?”

庄小蝶被驳得哑口无言,跺脚大叫,“大哥,我先回房去了!以后叫这个无赖少到我们家来!”

说着,她抬头挺胸的从慕容迟身边走过,还存心狠狠地撞了他一下。

“我这个妹子被宠坏了,你不要怪她。”庄康只得连声道歉。

“在我看来,小蝶妹妹最可爱的就是这一点,直率。”慕容迟大笑,毫不介意。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不置可否。

“对了,你怎么忽然去了一趟南方?”好久没有看到老友,这才知道他的行踪。

“我家本来就是在南方,这一次回去是去帮父亲处理一些事情。”慕容迟忽然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他,“这次南下之行颇有收获,改天你也随我出去走走吧。”

“我?”他涩涩苦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最近我被罚闭门思过。”

“伯父也不可能关你一辈子吧?我跟他说一声,他定会答应。”

“但我实在懒得动。”这一句才是实话。

“只怕你听到了我等会儿说的事,会心急如焚,恨不得马上飞出门去。”

“怎么可能?”老友一向喜欢跟他开玩笑。

“你还记得我南方的老家在哪儿吗?”

“是江陵一带吧?”他记得有一次押镖到那儿,正巧遇见慕容迟,他请他到家中作客。

“你可知道,江陵离姊妹坡很近?”

姊妹坡?庄康霎时浑身激颤,扶住园中一块假山石。

“若你跟我回江陵游玩,便可路过姊妹坡。”慕容迟微微一笑。

他没有回答,面对好友一针见血的提醒,他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转过头,掩饰自己汹涌起伏的心情。

接下来的一句话更让他吃惊,“不要告诉我你不想见她,为了一颗珠子,不值得这样做。”

他猛地抬眸,“你怎么知道?!”

虽然跟慕容迟相交甚深,但镖局的事他从来不会向朋友透露,所以他不可能知道雪玲珑的事。

“那是我家的宝贝,我怎么会不知道?”慕容迟的回答如同青天霹雳。

“你家的?!那么那位投镖的老者……”他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个蒙面怪笑的老者声音如此熟悉了。

“对,那是我爹。”慕容迟点头,“上次在君州我家老宅,你见过的。”

“可为什么?”他只觉得不可思议,脑海一片混乱,彷佛有许多话要问,却不知该从何问起。

“最近我老爹被往日一些仇家纠缠,不得已才将这颗夜明珠托你从南方运往京城,否则这个命根子他从来都是随身携带,连我都不得碰,”他脸上重新浮现出戏谑的笑容,“庄康,你不必为此感到内疚,那颗夜明珠身上沾了太多人的鲜血,本来也不属于我们慕容家的,曲姑娘把它夺走,是很应该的事。”

“应该?”这话更让他愕然。

“许多年前,这颗夜明珠也是我老爹从别人手中夺来的,所以现在被别人夺走,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说实话,我一直觉得这夜明珠留在我家,迟早是个祸害,现在反而很感激曲姑娘把它盗走。”

一直以来,慕容一家给他的印象是精明的生意人,没想到竟如此不简单!记得慕容老先生那日施展轻功漫入夜色中的情景,了得的身手令他这个出身于武林世家的子弟望尘莫及,眼前的好友,是否也身怀绝技却一直不愿展露,只让人误以为他是表面上那个游手好闲的公子?

“听说姊妹坡有人受伤了。”慕容迟忽然又道。

“受伤?。”

“我父亲前去追查那颗夜明珠,没想到竟遇到曲家姊妹,听说他在与殷飞龙的打斗中,误伤了其中一个姑娘,就不知道,受伤的是否是你的施施姑娘。”

“你怎么不早说?!”庄康满脸焦急,失声叫道。

看着老友的这副表情,慕容迟知道,这一回不用他劝,老友也会顾不得父亲的惩罚,连夜出门直奔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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