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古妈咪,您找我?”文希娣一踏进祖古宽敞又气派的办公室,就看见祖古正打着赤脚,走在鹅卵石步道上。这两年,祖古开始注重养生,特别找来工人在办公室采门字形铺上一米宽的鹅卵石步道,只要在办公桌前久坐感到腰酸背痛,就起身在步道上来回走几趟,踩着大大小小鹅卵石刺激脚底穴道,促进血液循环,既方便又养生。
“你来啦?快过来陪妈咪走几圈。”
“好啊!”她月兑掉高跟鞋,光着脚丫子跟祖古并肩走,问道:“您去喝下午茶,这么快就回来啦?”她很清楚每次祖古跟朋友相约喝下午茶,少说也要花上两、三个小时闲嗑牙,很少像今天,去不到一个钟头就打道回府。
“因为我听到一些消息,急着要回来告诉你。”
“哦?关于谁的消息?”
“翟羽。”
“噢!怎么又是他。”她猛摇头,直叹气。这个翟羽怎么像流感病毒一样,时不时就冒出来肆虐她一下?
“刚才我正在喝下午茶,忽然有人从背后拍拍我的肩膀,我回头一看,原来是老刚。”
“老刚是谁?”
“他是一名已经退休的资深记者,以前专跑司法新闻。”祖古稍作介绍后,又继续说:“我赶紧请老刚坐下来,向他打听翟羽这个人。”
“这个……老刚,知道他吗?”
“知道!还知之甚详哩。”
“哦?”
“老刚说,人家是嫉恶如仇,这个翟羽检察官是嫉毒如仇,举凡跟毒品相关的案件落在他手上,他一定卯足全力侦办到底。老刚还说,其实,像去你家搜索以及到后台临检的勤务,只要交给管区警察就行了,翟羽却坚持要亲自出马。由于他对查缉毒品不遗余力,因此有了‘毒品克星’的封号,却也因此令毒枭对他恨得牙痒痒,数度放话要他好看。”
“他给了我很强烈的永不妥协印象,我想,性格鲜明的他,应该不是被吓大的吧?”
“说得好!除了他不是被吓大的之外,还有来自他的切身之痛,让他无惧恐吓,坚持打击毒品犯罪。”
“切身之痛?”
“嗯,他的切身之痛,是关于他跟一个名叫水荷的女孩的一段情。”
“水荷?好美的名字。”文希娣的心没来由地揪了揪,她不解为何听到他跟水荷的一段情时,自己内心竟感觉有一点酸有一点涩,还有一点不是滋味。
“老刚告诉我,翟羽跟水荷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两人的感情好得不得了,时常腻在一起,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直到各自念一南一北的大学才不得不暂时分开,当时,两人约定,每逢单周的周末由翟羽北上,逢双周的周末则由水荷南下相聚,两人之间的感情并不因距离而转淡转薄,反而让他俩更加珍惜每一次相处的时光。”
“……”她听得十分专注,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就怕遗漏掉什么。
“然而这段感情却在大二时,被警方的一通电话惊爆出不堪的真相。”
“不堪的真相?什么不堪的真相?祖古妈咪!求您不要吊我胃口了,拜托您快点说下去吧。”她不依地摇晃祖古的手臂。
“别急别急!我这就说下去……警方通知家属,水荷留下遗书,烧炭自杀身亡。”
“嘎?怎么会这样?”她大吃一惊。
“唉!水荷是一个活泼外向的漂亮女生,白天读书,晚上到PiamBar打工赚零用钱。她在遗书里泣诉自己误交损友,禁不起一个叫雄哥的怂恿,染上吸食安非他命的恶习,吸食成瘾后,为了筹钱买安毒,开始援交。”
“……”文希娣不禁想起翟羽曾语重心长的对她说,为了吸毒,男人沦为盗匪,女人沦为娼妓,甚至失去宝贵的生命,原来他自己就是苦主。
“水荷上网援交时,被警方以钓鱼的方式钓上后,移送法办。水荷眼看着纸包不住火了,很担心警方的起诉书寄到家里,就会拆穿她甜美单纯的假面具,她感到很羞愧很后悔,觉得没脸见爸妈,更没脸见始终被蒙在鼓里的翟羽,竟一时想不开,留下遗书结束生命。”
“翟羽听到这个噩耗,一定很伤心。”
“岂止伤心,他整个人近乎崩溃,不断地自责自己太大意,为何没发现水荷的异样,不然,也许可以挽回这场悲剧。他把自己关在房里足足一个星期,他的爸妈在门外心急如焚却束手无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伤心欲绝的宝贝儿子。最后,翟羽终于接受水荷已经离开人世的残酷事实,同时决定转系攻读法律,立志要当一名检察官,要竭尽心力抓毒虫、抓毒贩,绝不让发生在他身上的悲剧,复制在别人身上。”
“……”她听完,心情沉重得久久说不出话来,半晌,才故作轻松地表示:“这个老刚真厉害,如此私密的事,都可以知道得如此详尽,幸好他已经退休了,不然哪天不小心得罪他,恐怕连祖宗八代的事都会被他挖出来哩。”
“其实老刚也没你说的那么了不起,只不过他的同事刚好是翟羽的亲戚,在闲聊时将整件事情的始末说给老刚听罢了。好啦!翟羽的故事说完了,接下来,我们就静待检验报告出炉。”
“可是,等待检验报告的日子好难熬,总觉得分分秒秒走得比乌龟爬还慢。唉!现在我终于尝到什么叫度日如年的滋味了。”她喟叹了声。
“从事发至今,算一算也有半个多月了吧?”
“正确的数字是十九天。”
“日子再苦再难熬也终会过去,终会‘守得云开见月明’。”祖古笑着安慰她。
“但愿如此。”
卡嚓、卡嚓、卡嚓……
“下巴微微抬高,脸稍稍再向右偏一点,很好!呃……眼神放柔放慵懒些,太棒了!我要的就是这个味道!”卡嚓!
文希娣盯着何菲菲听从摄影师的指令,做出丰富的肢体动作摆Pose。
从摄影师不停“卡嚓卡嚓”按快门看来,显然很满意何菲菲的表现。
今天,她陪着何菲菲到摄影棚为“娇点杂志”拍明年春天的流行服饰,她一口气带来八套粉女敕色调的新款服装供何菲菲漂亮入镜。这时候,她的手机震动了起来,她连忙退出摄影棚,闪进化妆间接听。
“喂……敏儿……你有好消息要告诉我?什么好消息?我洗耳恭听……真的?你没骗我?刚刚收到警方的检验报告了……全部的人都呈阴性反应……检察官已经签结不起诉?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你刚发简讯给媒体记者?一个小时之后,要在‘君临饭店’召开记者会……可是,菲菲才拍第三套服装,剩下五套没办法在一个钟头内拍完,我恐怕抽不出身赶去出席记者会……嗯,一切就交给你这个发言人……好!祝你记者会成功,拜拜。”
“耶!真相大白,雨过天青了。”她关掉手机,乐得手舞足蹈。
“希娣,动作快!快帮我换一下套……嗳!你干嘛抱着我不放?”何菲菲一跨入化妆间,就拉下背后的拉链,月兑掉身上的洋装,才月兑一半就被文希娣狠狠抱住。
“菲菲!我好高兴!我真的好高兴!呜……”
“你……你怎么嘴巴说高兴却哭了?希娣,你是不是生病了?”何菲菲伸手探了探她的额温,表情很困惑。
“没发烧啊。奇怪?几分钟前明明还好端端的,这会儿怎么又哭又笑?天啊!耙情你中邪了。”何菲菲美眸瞪凸,哇啦哇啦大叫。
“我中邪?依我看,你才中邪呢。”她拿手背擦掉泪水。没好气问:“你没听过喜极而泣吗?”
“既是喜,就该笑,干嘛泣?好了啦!到底发生什么事把你弄得又哭又笑的?”
“刚刚敏儿打手机给我,说检验报告出来了,我们都没验出毒品反应,全数过关。”
“真的!太棒了!”这回换何菲菲抱着她又亲又叫又跳。
“这场恼人的毒品风波终告平息,一切都过去了。”
“是啊!我总算可以不必再戴着闷死人不偿命的口罩趴趴走了。”何菲菲心情激动地落下两行清泪。
“菲菲,你哭什么?”
“人家……人家跟你一样,喜极而泣嘛!呜……”
“我亲爱的姑女乃女乃,求你别哭了!瞧你,脸上的妆都哭花了,快点擦干眼泪,我帮你补妆,摄影大哥还在外头等你换装拍照呢!”
“好。”何菲菲朝她露出灿笑,她也回以久违了的笑靥,两人相视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