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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秦水曼未曾合眼,一张床的另一半始终是凉的,让她天未亮便起身,想到膳房里替相公准备一些他爱吃的,信步而去,快到膳房前的小径上才想起,夫君交代过之后要跟大伙一起用膳,转身又想走回房,却听见膳房里传来两个丫头的对话——
“听说了吗?咱家大少爷最近常常上醉香楼。”说话的是小燕,嗓音娇滴滴的,声音不大,却挺亮,在寂静的清晨,那话听得十分清晰。
小莲惊叫了一声。“你别胡说!岂有这样的事?”
“是真的!是二少爷亲眼看见的,问了那边的常客,说咱家大少爷出手阔绰,醉香楼的姑娘都很喜欢大少爷呢,连醉香楼的头牌也常替大少爷抚琴陪睡——”
“嘘,说话小声点!”小莲打断她。
“已经很小声了呗。小莲,你说咱家大少爷是怎么一回事啊?病好像好了,却变了一个人似的,不仅老护着少夫人,忤逆老夫人,这回还闹出这样的事来,二少爷已经把事儿告诉了老夫人,你侍候着老夫人不是?怎么都没听说吗?”
小莲看了小燕一眼。“这又不是什么光采的事,老夫人干什么特地跟我说……对了,你有听老夫人说什么吗?”
“嗯,有啊。”
“什么?”
“就说少夫人啊……生得那般狐狸精的样子,怎么都不懂得把丈夫的心留在家里,让少爷病稍好些就老往花楼里跑,才新婚两个月,就这么不得宠什么的……少夫人还真可怜,本来可能要守寡的,结果大少爷的病突然好了,却把少夫人晾在一边,好像都没碰过少夫人……”
小莲啧了一声。“又在胡说了!你没看见那天那场大火,是大少爷第一个冲进前厅里把少夫人救出来的吗?连考虑都没考虑就这样飞进去了,你知道那场火有多大?要不是大少爷一心系着少夫人,怎么可能想都不想的飞进去!”
“飞……进去?”小燕哇啦啦的叫着。“你眼睛花啦?大少爷又不懂武,哪会飞啊?”
这话,还真问到小莲的心坎里去。
“我想……我真的眼花了吧?因为当时太惊吓又太感动,所以被那火光漾花了眼……应该是这样。”唉唉唉,可,真是这样吗?她真的不觉得自己有眼花啊,但是,大少爷不懂武是事实,也只有这样解释才说得通。
“总之,你要说的是大少爷很爱少夫人?”
“自然如此。”
“那他为什么不碰少夫人?”
小莲睨了小燕一眼。“你确定他没碰过少夫人吗?他们每天都一起睡的啊。”
“那又为什么常上花楼?男人之所以会常上花楼,不就是因为在某方面不能被满足吗?”
小莲红了脸,又是啧啧数声。“你这丫头,跟在二少爷身边就净学些乱七八糟的事。”
“我哪有啊……真的没有啦……”小燕边嚷着边拿着水桶走到外头去了,膳房里只有小莲弄锅弄铲的细微响声。
假山后,秦水曼将这段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往房内走的步子,一步比一步还要沉还要重。
这就是相公一夜未归的原因?因为他夜宿醉香楼?
这段时间,相公常常一早便出门,午时才回家,也是到醉香楼找姑娘吗?
她从没问过他上哪儿去?去做什么?却从没想过相公是因为要去寻欢……
她秦水曼,不美吗?还是因为她不懂得如何跟相公调情,所以相公对着她只觉得无趣?是这样吗?
清晨的空气,冰凉得让她发抖,她倚在树旁,望着树梢的鸟窝发着呆,却觉面颊上一阵冰凉透骨。
下雨了吗?她眨眨眼,望向那水蓝天光,朝阳初露。
哪来的雨呢?她笑了,仰望着天的小脸却瞬间让汪汪泪水给布满,冷风一吹,冻得整脸。
好冷。
她的身子颤栗不休。模样儿比那秋末冬初的落叶还要凄迷。
“你在那里干什么?”甫回家的洛天阳看见厢房外头大树下的秦水曼,再看她那抖得不象话的柔弱身子连个披风都没有,不由得皱起两道眉,出声朝她走近,她却忙着直抹脸,连应都没应他一声,还反而背过身去不看他。
“转过身来。”他冷冷地命令道。
秦水曼咬咬唇,水袖又往脸上抹去。
她不想让他看见她哭得这般凄惨的模样!他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突然回来?至少,得给她一点点时间和空间去调适啊,这到底算什么?
“秦水曼!”
她不敢出声,因为泪都还在唇间,一出口,怕再难自抑庄重,当不了爹爹从小教导女子该有的三从四德,哭着朝他吼叫。
只能先逃开!
才想着,秦水曼的身子已不顾一切的往前跑——
“站住!”洛天阳轻喝,那身影却完全无动于衷,不住地往前跑去。
他抿唇冷笑,轻一提劲,使个轻功三两下便已跃至她面前。“你究竟是——”
他的话没说完,目光落在她满是泪花的小脸上,胸口像是被什么给撞击了似的,痛了一下。
秦水曼来不及避开他的眼,盈满泪的眸子只能幽幽地瞅着他,两片唇死命地紧咬着。
“你怎么哭了?谁欺负你?”洛天阳怔着,一只手忍不住轻拭去她颊畔上的泪。他不懂,连被人拿着拐杖打都没哭的女人,究竟为什么哭成这样可怜兮兮?
她头低了下去,还是不答话。
“你不跟我说吗?那我就去唤那些丫头们过来,严刑拷打一番,我就不信问不出一个答案!”洛天阳说着转身要去唤人,衣袖却让人从后头扯住——
“不可以!”她慌急的阻止。“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粗暴?怎么可以因为这种小事就去打那些无辜又可怜的丫头们?”
粗暴?洛天阳挑高了眉。
她大概是他打出生至今,第一个敢这样指着他鼻子说他粗暴的人了!他哪里粗暴来着?打小他在宫中,哪一个人不是乖乖点头回话的?哪一个人像她这样,需要他这般担忧探问,还理都不理他的?
真是忒地气闷了。很闷,闷到很想赶快离开这个鬼地方,不必莫名其妙的为了一个别人的女人担忧气闷,碰了一鼻子灰不说,还被数落粗暴!
“放开!”现在,换他不想理她了。
“我不放!你不可以这么做!”她怕她一放手,夫君真要去做坏事了。
“秦水曼!不要惹火我!”
“是你!是你是你是你欺负我!你还想问谁去?”她终于朝他大吼,泪珠儿串串滑落。
“我?”洛天阳一愕,缓缓回头。“我哪里欺负你了?”
他可是连碰都没碰她一下啊,她这指控是打哪儿来的?
“你……”秦水曼看着他,你半天却吐不出半个字来。“反正,就是你……”
“说清楚。”
“我不要!”她闹着小小性子,头再度低了下去。
要她怎么当着他的面说,是因为他碰都不碰她一下,却跑去外面花楼找女人,所以才惹得她如此心伤?
身为一个男人的妻子,到现在都还是处子之身,传出去还象话吗?本来,她以为他是不能要她,可是,现在他连花楼都去了,他宁可抱花楼里人尽可夫的女人,却不愿意碰他娶进门来的妻子,这教她情何以堪?
洛天阳不容她闪躲,修长好看的指尖硬是挑起了她的脸——
“说,我究竟哪里欺负了你?”他左思右想,也完全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颊畔,传来他指尖的温度,她幽幽地看着他,轻轻地在他坚定认真的目光中颤栗着。
“抱我。”她陡地开口。心狂跳到喉间,灼烫磨人。
话突然就这样出了口,连她都诧异自己的胆大妄为。不过,这回,她没有躲开他的视线,勇敢的迎视着他那比自己更惊愕万分的眼神。
“你说什么?”他没听错吧?
“抱我。”她再次轻柔地说,向前一步,将自己贴近他宽大的胸怀。“夫君,请你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