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冷的山洞中,阴风阵阵。
为求早日月兑离险境,岳权背着花好好往山洞深处走去。既然有风,风中又有新鲜的空气味道,就代表另一侧应有出口!
花好好拿着火把,小小的脸蛋靠在岳权宽阔的背上,将自己交给他。
空间仅容旋身,故海鹰没有继续跟来,山洞里只有两人呼吸的声音、岳权的脚步声和爆火花的啪啪声而已。
“听刘基说,妳去追一台布车?”岳权突然问道。
花好好原被晃得昏昏欲睡,被这么一问,睡虫全跑光了。
“不瞒岳大爷,好好是在追布商……”一听到护己同伴的名字,花好好赶忙问道:“刘大哥可还安好?”
“刘基受了点伤,生命没有大碍,可他很自责把妳给弄丢了。”
“都是好好的错,不关他的事,是好好看上了一匹布,也不顾刘大哥,自个儿跟着车跑,才会害刘大哥受伤,也害自己遇上可怕的事。”
“暗箭难防,对方是为了小毒物而来,妳生得白净,穿着她的衣裳,又从海翔号下船,所以才被误认了。”
“咦?那他们……是要害殷姑娘的?”
一想起惊魂未定的遭遇,花好好暗自有点庆幸对方抓错人。殷姑娘生了病,万万禁不起那种惊吓的。
单纯的花好好并不知道殷小玄的使毒能力举世无双,只要她一动,肯定有人得倒下,生点小病谤本不碍着她用毒。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虽不明白是否真要害她,可却已经伤到妳了。”想起花好好身上的擦伤,岳权恨不得把对方拆吃入月复。
“不严重的,只可惜我弄丢了点心,小荷包也在慌乱中不见了……”大概是滚下山崖时弄丢的。
与其说是在乎那些银两,还不如说是因为那是岳权给她的东西和吩咐她的请托。
“东西再买就有了,不值什么。”若是她有个万一,有再多的银两又有何用呢?
“可是那是岳大爷的荷包哪!”花好好的语气轻得像要消失一样,在男人的背上幽幽叹息着。
她以为强壮的他没有听见,可是岳权却听得一清二楚,尤其是语气里的惋惜,有着浓浓的情意。
“那不是我的荷包。”为了不让花好好太内疚,岳权说道。
花好好吃了一惊。“那、那是谁的荷包?”
“那是云衣的荷包,我忘了还给她,正好要拿银两给妳,所以顺手拿起来一用。”岳权说道。
云衣?女孩儿家贴身的荷包,怎么会在岳大爷身上?莫非她是岳大爷的心上人?
花好好一点也不意外,岳大爷已经二十出头,早该成家了,就算没有成家,也应该有喜欢的姑娘了,只是不知那个幸运的姑娘是谁……
“云衣是谁?”压根没意识到自己开了口,花好好被自己的声音吓着了。
“等妳到了泷港,就一定会认识她。”想到那个有趣的人儿,岳权的语气十分轻快。
“哦--”花好好的声音拖着长长的。
“她虽不比海主子英勇,也没人敢小看她的。”没听出花好好口气中的难受,岳权继续说道。
龙族女子强悍,也可任意上船,通常一对夫妻,丈夫跑战船、妻子跑商船是常有的事,可船上并非育儿的好场所,一堆小小的孩子没人照顾也不成,所以打从岳权的娘将年幼的龙海儿接过来养育之后,就索性帮忙照看其它的孩子。
平常时候,岳家的大小房间里总是睡着各家各户的孩子;自从娘开始生病之后,曲云衣便帮着娘,在大伙儿出海时接下这份责任。
“她一定是个好姑娘……”花好好随口回了一句,便不再出声了。
可背着她的岳权,却没有察觉她的异状。
不知走了几个时辰,山洞里迂回转折,已经来到尽头,只是这处十分古怪,并非天然岩面,而是砖石砌造的。
岳权勾指敲了敲,发出轻脆声响,表示石墙并非实心,显然墙后别有洞天。
他借着火光伸手在四周模着,奇力巧合,触动关机,石墙“呀!”地一声打开了,两人绕到石墙的另一面,迎面而来一棵百年老榕,正好挡住隐密的入口。
再往外走了两步,岳权才赫然发现,两人居然已在金陵城内,这堵厚墙乃是城墙的一部分,后方便接着虎山。
花好好进城时,曾经经过此处,故不陌生,她一脸惊奇。
“好神奇!咱们又回到金陵城里了!”花好好甜笑着说。
“这山洞稀奇古怪,不宜久留,咱们雇匹马向南走,尽快赶回海翔号吧!”岳权想了想说道。
两人快马加鞭,时方过午,便回到海岸边,坐了派来接人的小舟,两人安全地回到大船上。
海翔号上闻讯而来的除了龙海儿,还有殷小玄。得知花好好平安无事,殷小玄边咳边跑到她的身边,一下拉拉她的手,一下模模她的脸。
“咳咳……好好,妳没事吧?”
“我很好,只是要给妳的东西全都掉下山崖了。”花好好笑着道。
两人亲密热切,可另外两个人,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岳权一上了船,便垂首不敢看龙海儿,她却含笑望着他,最后还是她先开口唤了一声,“岳大哥。”
听着龙海儿如常的语气,更加刺激了岳权的罪恶感。“海主子,岳权违律,自知该罚。”他拱手说道。
闻言,花好好困惑的眼睛直愣愣地看着低着头的岳权,站在一旁的殷小玄便凑到她身边,附在她的耳畔说:“放心放心,什么事都没有,好好不用瞎操心,等会儿我再告诉妳是怎么回事!”
龙海儿走到岳权面前,捧着他拱着的手,拆开那请罪的心思。“岳大哥,请原谅海儿的刻意刁难之举。”
“请海主子别这么说。”
“我当时只是问『若我不许呢』,却并未阻止,况且又未误了任何事,何罪之有呢?倒是首舵回来了,终于可以回泷港了,咱们回家吧!”
岳权抬起头来,在龙海儿的脸上看到熟悉的表情,这么多年来未曾改变过,打从她还是小女孩时,她便是如此看着他--那是伙伴间的信赖和尊敬。
“属下遵命。”
岳权将花好好送回房里,便回到船舵处指挥船队,号角一响,十艘战船便扬帆回航。
殷小玄待岳权离开屋子后,才又偷偷模模地走了进来,看见花好好坐在床板上,也一坐下。
“好好可知道刚才那是怎么回事?”殷小玄娇滴滴地问道。
花好好始终一头雾水,看殷小玄主动提起,便摇了摇头,带着疑惑的眼神看着她。“好好不知。”
“昨晚大伙儿知道妳被人掳走了之后,岳老大便请命下船寻妳,可是海主子偏不让他走,还拔了刀剑,要和他打一场,大有不打倒她就不能下船之势;若说真的要打,岳老大不见得会输,可是以岳老大的个性,怎么可能和主子对打?”殷小玄简单明了、欢欣轻快地说道。
花好好捂着嘴,没想到昨晚竟发生了这样的事儿。“那……他们决斗了吗?”她急忙问道。
岳大爷应该没受伤,但龙大小姐待她极好,若她因此受伤,她会十分过意不去的。
这花好好杏眼圆睁的表情,还真是可爱呢!殷小玄笑着说道:“别说啰!岳老大刀都没拔,转身就跳下船,哪里来的决斗呀?”
花好好拍拍胸脯,顺了口气。“还好……两个人都没有受伤。”
“呵呵,”殷小玄笑了声,眉眼逼至花好好安心的脸前,“我看妳是比较庆幸岳老大没受伤吧?怎么,妳喜欢他?”
她安着个心思,决定打破砂锅问到底。若是花好好确实对岳权有意,她会动个小手脚,把一纸休书弄到手,让这对有情人终成眷属。
虽然龙海儿再三要她不得插手,可她已经受不了啦!
花好好扬着长长的羽睫,捂着心口,什么都说不出来。
岳大爷不会是她的“他”,她配下上他的……
所以就算是庆幸,可又能如何?自己该嫁的是黄老爷,而且岳大爷心中还有个云衣姑娘,这份庆幸之情,应是那个姑娘该拥有的,而不是她。
看花好好不言不语,只是猛眨着眼,殷小玄平时早就耐不住了,可看着花好好一副快哭出来的无辜表情,又舍不得和她大小声。
殷小玄闷着一口气,简直快憋死了。
“好好,妳别哭呀!又没真的打起来,都是海主子的错啦!想试试岳老大的心,这是他们之间多年的心结了,没啥大不了的,见怪不怪就好……”
殷小玄愈解释,却愈和花好好心中所想差了十万八千里远。
就在此时,龙海儿走进屋子,殷小玄连忙捂住嘴巴,不敢再嚼舌下去。
花好好坐着向龙海儿福了福身。“让龙大小姐担心了,好好很好,什么事都没有。”
“妳可还记得那掳妳之人是何长相?”龙海儿问道。
这回绑错了人,但也让她知道,有人打算要对殷小玄下手,这事不可不防,殷小玄神经粗比冬瓜,肯定不是为了问这事进来的。
花好好打了个哆嗦。“是一个长相很好看的男人,一身白衣,很高贵,他放了黑毛怪物追我,然后我就掉下山崖……”
花好好话还没说完,殷小玄一扑而上,搂着她打断她的话。
“海主子,她身上剩了些迷香的味道,我知道是什么配方,不用再问了,来者是谁,我心里有数。”殷小玄偎在花好好怀里,一反常态,老练地说道,和平时打哈哈的语气完全不同。
龙海儿一听,想了一下,然后看了花好好一眼。“好好,我得问妳一件事。”
“龙大小姐请说,好好知无不言。”
“妳认识任何姓方的人家吗?”龙海儿含笑问道。
花好好想一想,长白山上少有姓方的人家,就算有,也住得极远吧!她并没有认识姓方的人。
“好好并不认识姓方的人,村里黄是大姓,汉人大半姓黄,纯女真人姓叶赫或完颜的都有,但印象中没有姓方的人家。”花好好认真地回答。
“那有听说妳的爹娘,有什么姓方的朋友吗?”
花好好直接摇了摇头,“我家里穷,又住在深山,一年到头只有春市和秋市会下山,爹娘没有什么特别亲近的朋友。”
龙海儿听了听,也不回答花好好的疑惑,拿了霜晓天的伤药给她之后便走了出去。
“龙大小姐为什么问这些?”花好好喃喃自语。
殷小玄抱着花好好,也是一肚子疑水,她媚眼如丝似勾,望着龙海儿满月复心机的离去身影。
船行了七天,在无垠的大海中再度见到陆地,花好好倚在船舷,看着海中的大鱼跳跃游泳。
听船上的人说,这种大鱼叫海豚,真是太有趣了,一群鱼居然被唤作海里的猪!
据说海豚很有灵性,懂得游进泷港玩耍,从小便和龙族的孩子玩到大。
提到泷港,应该就是不远处的那座大岛,从昨晚起,她就不停听到有人在说终于回到泷港了。
花好好愈看它,愈觉得这岛活像是海中的一只大炒锅,四面八方全被叉出的岩壁团团包围,浪花打在上面,激起阵阵白色碎花。
四周的海面也并非碧蓝,而是深得近乎墨绿,海流方向亦诡谲难分,虽然天气晴朗无风,但水流极强,船身摇晃得比平日严重许多。
可雷龙队还是训练有素,按着某种路径,向唯一的缺口航去,花好好偷偷瞧了眼,岳权正专心地掌着海翔号的大舵,而龙海儿也站在船头,凝神屏息着。
接下来的也是听说来的,泷港入口是座天险,易守难攻、机关天成,除了几位首舵和历任龙族之长,少有人能通过乱石滩和避开旋涡,古来无数想讨伐或抢夺龙族的船只,全在此处搁浅遇难,若是搁浅还好,仍有一条活路;但若遇上旋涡,便万劫不复了。
“好好,妳又在想什么啦?”殷小玄一身精心打扮,穿戴着大量华丽的银饰,整个人就像是尊银女圭女圭一样,突然来到花好好后方。
强烈的阳光映着银芒乱闪,让花好好差点睁不开眼。“殷姑娘,这些银饰真漂亮。”
一身粉色娇艳纱衣的她,站在身着苗服的殷小玄身旁,像两株风格殊异的花蕊。
殷小玄翻了翻白眼,吐了吐小舌。“亏妳管它叫银饰,我都叫它银枷锁,好好妳不懂,这身行头足足有二十斤!二十斤呀!若不是要回泷港、怕被骂,我才不穿呢!”
花好好伸手帮殷小玄整了整额前,头冠上成排的银穗花彷佛正在浅浅微笑着。
“殷姑娘的爹娘还在,是件好事呀!好好也很希望爹娘还在身边。”
“可是也特啰哩八嗦!”殷小玄苦笑说道。
一阵强风打从不知名处朝两人吹来,让她们几乎站下稳身子,龙翔号和其它战船也在此时停了下来,除了操帆之人手里或紧或松地拉着帆以外,所有船员全放下手边的工作。
待所有人停止活动后,船身方稳定了下来。
“船怎么停了?”花好好不太明白地问道。
殷小玄原想说话,可她看见岳权朝着花好好走来,便不急着答腔。
“这是泷港特有的『风引潮推』,海主子算过时辰,再等一刻钟就能入港了。”
岳权来到花好好身后,低沉的嗓音让小女人漾起微笑,虽然男人没有看到,可殷小玄却是看得张目结舌。
那个不自觉的笑容如月盈满,却又像是知道月缺在即,带着悲伤的幸福感,非常刺目。
“岳大爷!”听到男人的声音,花好好开心地回过身,笑容变得单纯天真。
“只要能通过乱石滩,再等一会儿,船就会自动被送入泷港之内。”岳权笑着说道。
接下来是天老爷的工作,时辰只要对,便能轻松入港;想要强行进入的船只,全丧命在人定胜天这样可笑的想法之下。
正如岳权所说,海翔号的帆不一会儿便被风吹得饱饱的,船身维持一定方向,缓缓通过岩石夹缝,天顶只剩一线青。等到通过夹道,景色豁然开朗。
黑石岩壁内环抱着一片苍翠森林,大小屋子隐身在树影之中,炊烟袅袅上升,男女老少、工作玩耍,虽然称不上繁华,但也热闹富庶,大有世外桃源的和平景象。
泷港的占地也比花好好想象中宽广,海岸边以石筑港,大小镑色船只泊在湾里,港口的龙旗正在飘扬,数条小船来引,船员丢了绳索及锚,降下了帆,待岸边的人拖索牵船引至停泊位置,便大功告成。
雷龙队是战船,没有下货这类琐事,只有迫不及待的海员们,拿了各自的行李包袱,喜上眉梢地下船,而岸边也被收到消息的各家亲人挤成人山人海。
在欢声雷动的相聚情景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堆大大小小的孩子们,及被孩子们包围的两位女性。
一位年长些的妇人,面目慈祥可亲,可看上去却有些虚弱无力,她的身边傍着位身段高挑、举止豪爽、言语泼辣的姑娘。
那姑娘每看见一个船员,便唱著名儿,被唱到名儿的孩子,便跑出来认爹娘,虽然泷港的人们都是熟识,可是在乱烘烘的时刻,难保不会因为一时疏忽而忙中有错,因此她确保着每个孩子的安全。
看那花好好目不转睛地好奇看着岸边大度的女子,岳权笑着说道:“那位大娘便是我娘,旁边大嗓门的姑娘便是云衣,早告诉过妳,妳一到泷港绝对会认识她。”
殷小玄已不住地往下方挥手,“云衣!我爹娘呢?”
“妳爹娘正在家里削藤条,等着要抽妳一顿,妳私自上船,一去几个月不见人影,他们动了大气,还不赶紧回去!”曲云衣凤眸一抬,强忍住笑意,中气十足地喊道。
殷小玄一听,皱着眉跳下船,逃得不知去向。
曲云衣眼一瞥,正好看见岳权,她大力挥舞着双手,亲密地唤道:“岳权、海儿,慢吞吞地在生金蛋呀?赶紧下来呗!”
不知怎地,一听到曲云衣连名带姓地唤岳大爷,花好好心中就有些酸溜溜的,牙一紧,咬着小小的、菱角状的嘴儿。
“吵死人了,整个泷港都是妳的声音!”岳权也吼了回去。
男人转过身来,扶着花好好的身子踩着板梯,在弹跳间殿后下了船,他们的身后则是龙海儿及霜晓天。
慈祥的妇人笑吟吟地看着花好好,好亲切、好亲切,可是当她眼神一转至岳权和龙海儿身上之时,笑容中马上换成令人生畏的威压感。
岳权和龙海儿交换了个眼神,一来到老妇面前,便乖乖垂手立着,那岳大娘也不啰嗦,瞬间拉下脸,拿出一根大板,往两人身上便是一阵抽打。
花好好惊吓地看着两人不还手地挨着责打,更讶异的是老妇人虽然虚弱,可手上拿着的板子却不是一般女性能拿得动的,更遑论舞着板子打人了。
一旁的龙族人司空见惯,抱儿子亲的继续亲,搂女儿疼的继续疼,丝毫不甚在意,而发放完孩子的曲云衣,拉起花好好的手,信步走到一旁。
“妳就是花好好是吧?果然是个漂亮的女女圭女圭!”曲云衣模着呆傻的花好好的脸颊,看她吃惊不已,笑着开始解释。
“岳权和海儿为了寻医私自离队,岳大娘接到消息气得不得了,她是直肠子,不能忍受自己教出这种没有责任感的孩子,从前天就把揍人的板子拿出来保养,直嚷着回来就要好好教训一番!可是妳别怕,她只是训示,不会伤到筋骨的,这可是泷港的奇观之一哪!”
这方正在解释,那方医怪霜晓天冷着脸,出手握住岳大娘执板的手。
岳大娘看似和蔼可亲,性子却似块爆炭,她沉着脸看着握住自己手的霜晓天。“老身在教孩子,请阁下松手。”
真真气死她了!这两个逆子居然抛下船队不管,雷龙队要是有个万一,要她怎么向族长交代才好?
板子停下,岳权和龙海儿笑了笑,脸上丝毫没有痛苦,可那霜晓天不同,指尖传来的脉息让他凝眉许久。
“妳患的是心疾,一时半刻害不了妳的性命,可是若不能平和的过日子及好好的疗养,放着这病每次发作便加重一分,妳熬不到明年端午。”知道背医书对眼前女侠无用,霜晓天直白地说道。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岳大娘早看开了,豪气地说道。
岳权一听大限在即,抱着岳大娘,男儿膝下纵有黄金,为了进言,此时也管不了那么许多,他双膝一跪。“娘,请您让医怪为您医病,他医术高超,一定能救您一命。”
岳大娘生平最恨成为累赘,这心疾缠身,几年下来没有起色,她便再也不肯医治;最近她的病情加重,几次发威动怒都差点要了她的命,所以他和龙海儿一下船便乖乖受笞打,只求她能气消。
岳大娘皱着眉,心中当然知道岳权和龙海儿的心思,可她真的不愿再让孩子们劳师动众,只为了这怪病白忙一场。
她叹了声。“不必要,人活着都是得死,正好去陪你爹。”
霜晓天阴笑了声,“药医不死病,棺材只装死,大限未到,我不会让妳死的。”
岳权一听医怪之言透露出此病尚有希望,一对哀眼看着一手拉拔他长大的亲娘。“娘,孩儿求您再多活些日子……”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
原本站在一旁的龙海儿也跟着跪下。“岳大娘,海儿也请您别轻言放弃。”
龙海儿自小丧母,她视岳大娘如母,岳权之言也是她心中所想。
龙海儿这一跪,惊吓的不只是岳大娘,连同四周龙族之人全数一同跟着跪下,一片鸦雀无声中,在毒辣日头之下只剩三个人站立着,一是岳大娘,二是霜晓天,三则是花好好。
花好好注意聆听,也能体会岳大娘是久病厌医,所以岳大爷和龙大小姐才会费心去寻医怪,她看着众人跪了一地,咽了口口水,鼓起勇气,撑起拐杖踱到岳大娘身边。
“岳大娘好,初次见面,我是花好好。”花好好举起自己的伤腿,小心翼翼说道:“好好的腿两个月前断了,这神仙大夫虽然真的很凶,但只用了短短时间便医好了好好的腿。岳大娘,岳大爷日日夜夜挂念着您的病,上雪封长白山寻医、沿途采买大量的药材,好好看了好感动,所以也帮着求您再试一试,好好保证这大夫真的是神仙,一定医得好您的病。”
雪一样的女女圭女圭双手合十,天真可爱的脸蛋上写满十足真心的请求,柔柔软软让人难以抗拒,再加上岳权和龙海儿的孝心,撼摇了岳大娘的决心……
“妳叫好好是吧?”岳大娘拉起自己的两个孩子,“罢了!都起来吧!横竖再一回,若这次再没起色,你们也得死了这条心,别再费力医我了。”
岳权欣喜地看着母亲,龙海儿也露出笑意,龙族的人松了一口气,纷纷带着笑容站了起来。
花好好站在一旁,觉得这里好温暖,她体会到泷港之奇不在天险,而是在族人间真心善意的对待,是她从未见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