劲风飒飒,寒意逼人,北地的冬天可不是闹着玩的。这日傍晚,景熠凡忙了一天,在寒风中回家。
景府的众仆佣为了主子回来,早已拿出全副精神,打点了最好的酒,最美味的菜,家里厅房窗明几净,全换上了暖帘,还点着熏香,富丽堂皇又舒适。景熠凡进了门,便忍不住地笑了。
只见当家主母慕容芫坐在敞亮华贵的大厅里,光是座下的紫檀圈椅就足够买他们在西疆的所有家具,加上一个月的粮食。梳着美丽的发髻,插了镶金冠玉的簪子,一身丝缎衣裙、金丝坎肩,领口镶着一圈毛皮衬得她的小脸粉离尽琢,可惜表情非常不甘愿,不然就真像个画里的漂亮人儿了。
一见他,慕容芫就像见了救星似的,起身奔过来,当着众多丫头的面,毫不犹豫就投入他怀里:搂得紧紧的,小脸埋在宽厚的胸膛里。
“怎么了?”一回家受到这么热烈的迎接,景熠凡真是通体舒畅,全身都暖呼呼的,外头的寒风、整日的劳累,立刻像一阵烟般散光光了。
“……”她埋首他怀里,嘀咕了几句,根本模糊不清。
春诗过来关门,一面帮忙解释,“小姐娘家的姊姊们来访,才刚回去;小姐陪坐了整个下午,累坏了。”
他怀里的人儿猛点头。
“啊,我跟客人们错过了吗?”景熠凡故意说,还调侃她道:“在家吃吃喝喝,还有人来说笑聊天,不挺好的?我上朝都没你这么累。”
“下次你陪姊姊她们说笑好了,让她们好好教诲你几个时辰,看你还说不说这种风凉话。”慕容芫抬起小脸,一脸不甘愿地说。
若不是周围太多在收拾的下人,他真想亲亲那张微微嘟起的诱人小嘴。不过话虽如此,两人光这样就够亲热了,看在丫头们的眼里,个个都笑在心底。少爷跟夫人……感情真好。
难怪春诗被众家贵夫人追问关于他们在西疆生活好不好、少爷对夫人怎么样吋,总是笑吟吟地回一句:“姑爷很宠小姐的,不管在哪里都一样。”
怎么不宠?光看姑爷与小姐在西疆重逢时,姑爷连回自己房子都等不及,就在平日商讨军情的营帐里,把小姐——哎呀,这话可说不得!
善解人意的丫头们快快收拾好,抿着嘴儿,悄悄地出去了。景熠凡则是哄骗了半天,好不容易哄动了赖着他不肯动的小姐。他不在乎这样抱着她,不过都回到家了,回房换个衣服,舒舒服服的坐下来,岂不更好?
牵着她的小手,两人漫步在已经点起灯的回廊上。景府雕粱画栋,从待客花厅走到他们的厢房,得走上好一阵子。
一厅又一厅、一房又一房,经过所见的,莫不是精心堆砌约富贵景象。
比起他们在西疆住的地方,两者相去不只千万里。但慕容芫却非常想念那个小厅连着厢房,连书房都没有的泥土小房。
“我们什么时候回西疆?”回房卸妆换衣,她忍不住嘀咕着。
“你想回去?”景熠凡看她一眼,“在这儿不好吗?有人照顾你,也舒服多了,何况年关将近,京里头热闹,你小时候因为没看到元宵花灯,还哭了三天三夜呢。”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何况,我才没有哭三天三夜!”她气议。
“这样吗?一定是我记错了。记成了别的爱哭鬼。”也换了一身轻便长衫的景熠凡,拉着娇妻坐下来。当然,慕容芫是坐在他腿上。
撑了一整天下来,她也真是累坏了。赖进夫君的怀里,头靠着他的宽肩,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累成这样?不是要你多睡一点,没事别下床乱走吗?”景熠凡搂着她,低声劝说。
“没法子,你也知道姊姊们一来,不说个一下午的话,是不会罢休的。”她回答得好无奈。
“哦?今天都说了些什么?”
“说你会去找女人、打野食呢,叫我要小心。”她在他怀里抬起头。
事隔多时,这些京城贵妇完全都没变,七嘴八舌耳提面命,都在传授她驭夫之道。
“打野食不会,找女人倒是真的。”他笑着拉起属于自己的小手,亲吻着柔软的掌心,“我下午到将军府去了一趟。”
“你去将军府找女人?”慕容芫眨着眼,困惑的表情好可爱。
景熠凡笑了。“是呀。我去找你的女乃娘——”
原来景熠凡是去商请照顾慕容芫多年的女乃娘出马。毕竟慕容芫的性子跳荡不羁,没有一个可靠的人待在身边,实在不能安心。在景府她是当家主母,身边人对她都极为恭敬,他想来想去,还是回将军府拜托已经告老享清福的女乃娘。
幸好女乃娘只是告老,没有还乡。因为女乃娘的丈夫也在将军府工作,就住在府内,一找就找到了。
“女乃娘说什么?她是不是又在背后把我念了一顿,然后说免谈?”慕容芫非常有自知之明。毕竟上次担着太大风险私下打点联络,两夫妻一起帮着慕容芫偷跑,事后差点被将军关进牢里以军法整治,这把老骨头,实在折腾够了。
“那倒没有。”景熠凡笑着轻抚她的脸蛋,“她知道你有孕了,倒是紧张得很,东问西问的,还责备我,怎么可以让你有孕在身还长途跋涉。”
“我哪知道呀。”她冤枉死了。
一路上身体微恙,只觉得是旅途劳累,怎知一回京,让景府的大夫一把脉,贺喜之声就立刻跟着来。
不过这件喜事一传开,慕容芫被骂得更惨了。
将军、夫人等连手把女儿骂得狗血淋头,回来的前几天几乎都在被骂中度过。
“也是我不对,没注意到你有孕,还这样一路跋涉回京。辛苦你了。”他轻吻着她的眉梢。
一沾上就像尝到了蜜,根本舍不得分开,吻了又吻。她抱着他的颈子,献上甜蜜小嘴,慰劳国事家事、公私两忙的夫君。
“这一阵子你就委屈点,在家里好好养身体,安安稳稳把孩子生下来,让大家少担心点,好吗?”热吻方休,景熠凡乘机在她柔软唇际低声哄着。
“我又不是没事就想找人打架练拳,真不知道你们干嘛都这么紧张?”慕容芫嘀咕着。
“你小时候就跟乞丐打架,我可没忘。”
“那是……我……”被调侃得俏脸涨红,慕容芫气呼呼的反驳,“也就那一次而已,后来都没有啦。那时你还教我别跟他们吵架,要帮他们的,这我也没忘啊!”
小小年纪的她真的把景熠凡的话记在心里。送饼送到京城众乞丐都知道,到她出嫁了,还从将军府跟到景府,定时聚集。
姻缘真是奇妙。此刻两人相依相偎,已经是夫妻,并即将升格成为父母了,一起回忆着多年前的点点滴滴,全是甜蜜温馨。
“是,芫儿最乖了。”
景熠凡赶快奖励爱妻。看她忍不住睡意打了呵欠,准备抱她上床休息,“看你累成这样,下次别这么勉强要陪姊姊们聊天了。听说聊了一下午不够,还在这儿吃了晚饭?”
“是呀。”她被放在温暖的大床上,自动自发钻进锦被里。一双大眼睛露在被外,眨啊眨的,乌溜溜地望着丈夫,若有所思。
“还聊了什么?光教你驭夫之术,可以教这么久?”景熠凡随口问。
“其实……”她迟疑片刻,才说:“我是想问问关于盼表姊的事,不知道她们可曾听说她的消息,有没有人知道她的下落。”
一整个下午,慕容芫都乖乖坐在厅堂陪客,孤独感却油然而生。她想念曾经相伴的盼表姊。
两人被当作异类惯了,在众家姊妹聊得起劲时,总会无声地交换无奈的眼神;千言万语,都不用多说,俨然患难之交。
盼表姊现在好吗?天涯海角,此刻又在何方?有没有人照顾,是不是一样淡然处世,出尘端静?虽然谣言都说她私奔去了,但景四端的职务特殊,行踪不定,也没人能确定他们真的在一起。
景熠凡坐在床沿,凝望着神情寂寥的妻子,心中的怜惜疼爱越发汹涌。
她就是这样,外表刁蛮精灵,内心却出入意料的温暖单纯。
只是,一定要耐心观察,仔细倾听她说话,才能体会她的好。
“别挂心了,如果有机缘,你们一定会再见面的。”景熠凡伸手把她额前发丝轻轻拨开,动作好温柔。“就像我们一样。就算分开了,但好多年后,你还是嫁给我了,对吧?”
“是因为手绢给你骗走了。”她还在耿耿于怀这件事。
要翻旧帐大家一起来。“那你把我的玉兔摔坏了,怎么说?”
“我……”她哑口无言。
“而且我还救过你,不然,你手都坏了。”
“老爱讲这件事,那你拿去呀!”讲不过大军师,开始要赖。慕容芫从被子里伸出小手,对着丈夫递过去。
那当然就不客气了。景熠凡拉过她的手,又揉又捏,甚至送到唇边亲吻轻啃。眼神渐渐炽热,紧盯着她,“是你说的,那今晚我拿着它做什么,你可不准有意见。”
“你……”光被这么注视着,她粉女敕的脸蛋儿就红了。
虽然景熠凡事事顺着她,但床第之间,她却只有柔顺听命的份。
良久,烛光摇曳跳跃,映在绣着戏水鸳鸯的厚厚帐子上。
情生意动,情火缓烧,恩爱夫妻,这一夜又是缠绵缝蜷,难分难舍。
非常擅长洞悉情势、利用优势的景军师,好好的占了便宜,吃尽甜头。
为什么不?那可是专属于他的小手喔!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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