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学校旅行,目的地是新娘潭,难得有一天不用穿校服回校,我穿上了自己深爱的Polo衫配Levi's501牛仔裤,脚踏Converse球鞋,心情愉快地出门。
回到学校,未到集合时间,操场上已挤满了学生,彷如一个服装展那样。
校花像行Catwalk似地步向我,我看到她也不禁看傻了眼。她在一件薄得透明的及膝连身背心裙外再穿了一件枣红色背心裙和一件灰色吊带背心,层层叠叠的像日本杂志上的模特儿。
我对她说:“我们今天不是去新娘潭吗?”
“是啊!”
“为什么穿四寸高的高跟鞋?”
“一定要穿运动鞋吗?”
一不·但那裹路途崎岖,你怎样行走?”
“我会小心的嘛!”校花似乎不觉那是件难事。
“跟你打赌;100元好了。”
“什么?”
“打赌100,你一定会『抝柴』的。”
“我也要赌——”张学友不知从哪裏冒出来,跳到我和校花之间。“打赌她右脚先『抝柴』,十分钟后轮到左脚!”
“黑心!”
校花飞脚欲踢张学友的要害,幸好他身手敏捷,半秒钟后已飘然连退数步。
我笑了,对张学友说:“我跟你相反奸了,左脚先『抝柴』,十分钟后轮到右脚!”
“黑心!”
校花在我意料之内的一脚伸向我的要害,我也早有准备,一早把背囊掩在身前。
张学友忽然惊恐地大叫起来。
“阿定哥,你『爆缸』了!”
“哪裏?”
张学友呆瞪着我腰部以下的地方。“像开水喉一样!”
我低下头看看,果然发现鲜红色的液体流满了一地。
我吓得连忙挪开掩在身前的背囊,才知道流血的并不是我,而是我的Tough背囊。
我将背囊内的那罐XO牌士多啤梨汽水取出来,刚才校花那一脚竞踢破了罐身,令裏面的汁液进射而出。
“有没有搞错呀?”我看看自己被弄得黏黏的名牌背囊,以怨毒的眼神望向校花。
“那是破财挡灾呀!”张学友为校花讲好话。“你想一想,如果刚才爆破的不是可怜的XO,就是阿定哥你的HelloKitty呀!”
我苦笑了。“我该谢谢校花吗?”
“礼貌上也应该的。”张学友想了一想说。
·“藤女士,谢谢你!”我把脸转向校花。
“Wellcome!”
学友说:“不可为气惠康』卖广告啊!”
本来脸上一度紧张的校花也回复笑容来了。
当我忙着到洗手问清洗背囊时,回头一望,两人已闹作了一团。我开始明白校花怎会喜欢张学友,也许他真有一种令她快乐不绝的能力,而我
自知欠缺这种能耐,做不到没有一秒钟的闷场。
为背囊“净身”后,我在走廊上碰到植瑶正和一群看来是新移民的女生在交谈,她留意到我,跟女生们说了一声,便向我笑着迎过来了。
她穿着一身简单的运动套装,却叫人看得舒服。
我看看她背着的小背包。“你带了什么去旅行?”
植瑶毫不介意地把小背包拉开来给我一看,裏面有四件自制的三文治、一瓶用汽水瓶装着的清水,还有那架录影带牌子的Walkman。
我也不避嫌疑地把背囊拉开来,裏面有OGameboy啦、香口珠啦、薯片啦、金龟唼鱿鱼丝啦、UNO牌啦……总之就把整个背囊也添满了。
“三文治是你做的吗?”
“是啊。”
我从袋中拿出一包薯片。“跟你交换一件三文治。”
植瑶笑着把用保鲜纸包得好好的三文治交到我手上,我则把珍宝装的薯片塞到她手上。
“小心流鼻血啊!”我笑着警告。
“收到!”她用广东话笑说。
我还想说什么,那群女生已远远地唤植瑶过去了,我对她体谅地说:“我们迟些再谈。”
植瑶向我抱歉地笑了笑,便走过去,我看看那群女生,她们却乘植瑶不觉时向我露出一脸显而易见的烦厌表情,我只奸假装看不见:心裏却有点不自在,我到底开罪了她们什么呢?
难道她们怪我妨碍了她们一分钟的谈话吗?
走出操场,校花见到我便问:
“植瑶呢?她不会忘记今天是学校旅行吧?”
“她已回来了。”
“不见她啊。”
“她与别人在交谈。”
“不是我们班的学生吗?”
“一是Form2的新移民学生。”我告诉她。
张学友在旁边插嘴:
“菲佣也喜欢聚集在一起啦!何况是新移民?”
我的脸色一定有点不好看,校花连忙用力一拍张学友的后脑。
“不要胡说!”
张学友痛苦地抱着后脑,边呼痛边问我:
“阿定哥,你认为我有说错吗?”
我向他苦笑了一下。无法欺骗自己是毫不担心的。
“不,张学友也说得有理。”
我心裹毫不希望如此说。
⑤⑤⑤
集合后,我们中三A班被编排到一架旅游车上。我发现坐在身边的忠平居然带了篮球。
“我们现在去哪裏,你知道吗?”
“新娘潭,不是吗?”
“你知道新娘潭的地理环境吗?”我啼笑皆非地问。
“不知道啊,希望那边可以打篮球吧!”
“有什么不可以,你可以在水裏打一场水战·”
我问他:“少打一天也不行?”
“……最好不必吧……”忠平想了一想说。
我没好气地回过头去看别人,发现我在课室的邻居小朱正在我和忠平后面,怀中紧抱着旅行袋,双手合十,神情严肃。
一小朱同学,你在做什么?”我扬声问。
“祈祷。”
一今天阳光普照,不用祈祷也不会下雨吧?一
一不,我在祈求我们不会遇上车祸。”小朱凝重地说:“上星期我看新闻,南斯拉夫发生了三不旅游巴滚下山坡的车祸,车上四十五个正开开心心地去旅行的学生有二十五人惨死,其余二十人分别受了轻伤至重伤。”
小朱此言一出,旅游巴上热哄哄的同学全部停止了谈话,一同用仇限的眼神望向小朱。
小朱露出了害怕的神情。“我……我是说真的!”
大家正想责备小朱,一把颇为熟悉的声线从车后座挺身而出:“小来说的是事实!”
天啊,又是张学友,他一定是趁大家不觉时,混到F.3A的车上来。
“不过,他所说的资料并不正确。”张学友无厘头地从后座走到前面,拿起广播咪,像个导游似地说:“我昨晚看CZZ,学生的死亡人数已增加至三十件,有十人仍然危殆,一个变植物人,只有四个出院。”
我们F.3A班四十五位同学无一不是面有怒色。
“为了平息大家紧张的心情,我决定给大家猜几个谜语,大家准备好了没有?”
“收声!快返回座位!”
“先生贵姓!?”张学友给人大声暍止,不禁用爆咪的声浪回击。
“小姓李!”原来是健硕的司机先生,他回过头用非常不耐烦的语气对张学友说:“我有权叫你收声兼且坐回去吧?”
张学友只好无奈地回到后座,不忘提醒司机:“小心驾驶,不要滚下山坡——”
“收声!”
“OK!”张学友急急跑回后座去。
忠平在我身边笑说:
“如果没有遇上恶司机,我们大可叫植瑶唱歌助兴呢。”
我看看坐在前座的植瑶,她应接不暇地跟几个女生在笑着说着,我认得那几个正是当初揶揄过植瑶不懂用中文念书的女生。
“我想,她不会唱的了。”
我将目光从植瑶拉回忠平身上,用一种很确定又略带失望的语气告诉他。
⑤⑤⑤
到达新娘潭,我们跟随大队到了集合地点,解散后,我和忠平、校花、张学友、季初、小朱等人奸不容易才抢到一个炭炉,我正想叫植瑶一起BBQ,但她已经走去附近中二女生们所起的炭炉了。
小朱忽然问:“你们有带罐头刀吗?”
我看一看他,他手上拿着几罐午餐肉、热狗肠。
“用牙咬开吧。”校花笑小朱。
季初说:“小朱,你的烧烤包呢?”;
小朱露出一副“天啊,为何天意总爱作弄我喔?上的悲壮神情,惨,他居然只准备吃罐头度日。
校花从自己带来的烧烤包内分了一只鸡翼和一条香肠给小朱,我们几人也自动自觉地分了烧烤包内一些冷藏食物给他。
小朱含着泪水接过了,两眼含泪地致谢辞:
“谢谢各位像耶稣般仁慈,为了成全我而作出五饼二鱼的决定,小弟无以为报,只好祝福大家在新娘潭不要撞鬼,传说这裏有个穿红衣服红鞋子自杀的失婚新娘,会不定期出现……”
我们几个人一齐向这位报忧不报喜的死人小朱发出嘘声。
小朱奇怪地问:
“难道大家有兴趣撞鬼吗?”
我问大家:“各位想甲乙丁小朱吗?”
“什么叫『甲乙丁』啊?”小朱问。
“小丙!”张学友马上解答了他,第一时间与我并肩作战,冲向小
朱,对他拳打脚踢,校花稍后也加入战团,我瞪着手执烧烤叉走上前的她,问她:“你想做什么?”
“插他罗!”
“你有病啊?”
校花抛下了烧烤叉,欲走过来伸脚踢小朱,我又阻止她:“你的『斗零踭』比烧烤叉还要厉害!”
校花索性月兑下高跟鞋,用脚板向小朱身上不断践踏。
小朱发出像宰猪的惨号。
忠平向我们笑笑。“我替你们去河边洗叉。”
季初说:“我同你去。”
“一不用了。你快起炉吧。”忠平拿起一大把烧烤叉,对季初笑说。
我们三人将朱『小丙个够』后,四人也气喘喘地暍着汽水,季初看
了看手表。“为何忠平去了河边半小时也未返?”
面部被打肿了l/4倍的小朱说:“如果忠平被急流冲去了,我们可能要在南中国海寻回他呢!”
季初脸色一白。
我扬一扬手。“手足们,上!”这一次不止张学友、校花,连季初也向小朱扑过去了。
我对大家说:“大家尽情打吧,我去河边找找忠平顺便洗个脸。”
“我也去。”季初暂时停下手来,转过身向我。
“不用了,总之我会安全地押他回来。”我对她说:“替我狠狠地教训他,直至他计算出245x156+88+747的准确答案为止。”
小朱立即叫::18广318l。”
“答案好像正确哦!”张学友说。各人停下手来了。
我想想也是。“你那么聪明即是暗示我们低能吗?继续同我打!”
“救……命……”小朱又一次遭到拳头如雨下的命运。
我笑着离开,路过植瑶那边的炭炉时,发觉植瑶不见了,只有那几个中二新移民女生操着国语交谈,直至瞄到其中两个用“看什么看?”的锋利目光看着我,我才栘开了双眼。我想,她们也太过敏了吧,一定把我奇怪植瑶不在的表情想作奇怪她们用国语交谈了。
但我心裏毕竟是有点气结,有点无可奈何的。
如果我有心歧视她们,我是罪有应得的。但我如今只觉得被歧视的是我自己,有冤无路诉,我能够怎办?
⑤⑤⑤
步行了大约五分钟,我才到达河边,也马上知道忠平迟迟不归和植瑶
不见了的原因了,由於两人正并肩在河边玩着抛石子斗远的游戏,只见植瑶抛出去的小石在水面跳了三下才沉下去,忠平则掷得更有技巧,小石子击在水面五下才没入水底。
抛完一逦后,两人又各自蹲下来找厶口适的小石子,准备再玩一遍。
我见两人玩得很开心,不知怎地,不敢走近他们,也不敢开口骚扰他们,更不敢加入他们,只有在远远地看着他们,心裏有种很奇怪的苦涩,直至两人停下手来,似要回程了,我却比他们早一步地转身回去。
我愈走愈快,害怕给他们在身后发现我曾经来过。
我先去厕所洗了把脸,才回到炭炉所在地,就在我坐回校花他们身边,几个人已经放弃围殴小朱了,而是围坐着在玩UNO。季初抬起头见到我自己一个,问我:
“阿定,忠平呢?”
“我找不到他。”我并没有将见到他和植瑶的事说出来。
就在这时候,植瑶正好回来,路经我们身边时,季初转而问她:
“植瑶,你有见过忠平吗?”
“没有啊。”植瑶笑着摇了摇头,便走回她那边的炭炉了。
“忠平去了哪裏?”季初乾着急。“忠乎!”
忠平拿着烧烤叉慢慢步回来了。
他笑着说:“河边的风景很好啊!”
校花说:“大家也等着你手上的兵器哩。”
忠平笑。“我们开始吧。”
我向忠平笑了一笑,远远偷看着植瑶,她为何要否认自己见过忠平呢?我心裏开始疑惑起来。
烧烤了一半时候,校花怂恿我:“阿定,烧一只鸡翼给植瑶吧,我母亲昨晚特制的。”她从自携的烧烤包裏递一只鸡翼给我。
“不用了吧?”不知因何,我第一个反应就是抗拒。
“我替你烧给她。”
“由我来烧吧。”我还是伸手取饼了鸡翼,我想自己还是应该大方一点。
烧奸后,我用纸碟盛过去给植瑶,校花还抛了一罐清凉茶给我。“多出来的。”我向校花点点头,便走向植瑶那边,如我所料,当我走近去十多尺,几个女生皆以见到老虎的神情看我,就像我来噬她们似的。听人们说,每个人也有保护自己不让外人侵入的范围,但她们一组人也太夸张了吧?
“植瑶。”
植瑶回过头,见到是我,对我淡淡地笑起来。
“阿定,什么事?”
“烧了一只鸡翼给你。”
“植瑶,你不是快要比赛了吗?”其中一个女生以国语提醒植瑶。她以为我是聋子吗?
植瑶看看我手上的鸡翼,没有接过。
“我还是不吃了,下星期举行歌唱比赛。”
“没所谓。”我盯盯她正烧着一件比鸡翼还要焦黑的猪扒,忍着气笑。“那么暍清凉茶吧,清热气的。”
“谢谢。”她笑笑接过了。
“一会儿过来玩扑克吧。”我有点作对地盯着众女生。
“好啊,我会过来。”
我步回烧烤炉那边,闷闷不乐地,大口大口把鸡翼干掉当大家也吃得饱死了,张学友开始无聊地烧着棉花糖时,我回头看看植瑶那一边,却发现她们不知何时已全部离开了。
我把吃剩的东西、胶刀胶叉等等抛到那个垃圾堆得像摩天大楼的垃圾箱后,路过植瑶那边,给我无意中发现了炭炉附近静静躺着一罐未开的清凉茶。
我走过去将清凉茶捡起,感到内心受创了。
“你一定很失望吧?”
我转过身去,校花不知何时已站到我身后来了。
“我口渴了,给我暍吧。”
“植瑶迟些可能回来——”
“有很多事情是无法回头的。”
我闻言,静默了半晌,才问她:“你知道了什么?”
“没什么,但我看到你在烧烤时多次偷望她,你一定总有点失望吧?”
我苦笑点头,不明白自己为何总瞒不过校花。她真可算是我的心情克星啊!
我只好将清凉茶抛到校花手上,怱然忍不住问:
“你不会也不暍吧?”
“怕你迷晕我啊?”
校花翘高鼻子,向我笑着说。
我被她的整古作怪引得露出了一点欢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