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几天的调养,令狐笑终于恢复了健康,重新上朝了。据说因为圣皇体恤他的身体不便,每天上朝都特别赐坐在圣皇的下手边,坐听群臣的禀奏。
就在令狐笑重新理政后,群臣发现了一个变化,那就是圣皇与丞相之间,似乎有了些冲突。
以前都是令狐笑说什么,圣皇就照着执行,现在圣皇总是不时地提出一些反对意见,所以令狐笑上禀的事情十件里竟然有一半会被圣皇否决。
于是,此次令狐笑生病的原因之一是与圣皇不和的流言,又开始蔓延——
朝野上下人心浮动。若圣皇与丞相翻脸,圣朝该怎么办?
一个是名义上的君主,一个是真正的掌权者,双方都要给对方留些面子,否则圣朝就要发生内乱了。
只是这两个人又都是固执到了极点的脾气,谁也不肯给对方让一步似的。事情看起来真的很难办呢。
早朝结束,令狐笑倦怠的身体让他还是很感疲乏,用手指捏了捏眉心之后,他才缓缓地站起,身后圣皇却轻飘飘地丢过来一句,“丞相大人请慢走,朕想请丞相大人到后花固走走。”
还没退出大殿的朝臣们都竖起耳朵听丞相回答,令狐笑淡淡地回应,“微臣还有诸多公务,只怕没有这个闲暇,恕臣不能奉陪。”
圣慕龄却笑道;“是吗?可惜今日朕请了位贵客,她烹了壶好茶在后花园等候。卿不去不要后悔哦。”
令狐笑回头看了他一眼,沉吟片刻后,躬身说;“微臣领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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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请四请都请不到卿,没想到朕还不如贺姑娘有吸引力。”圣皇将令狐笑引进后花园的时候,贺非命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这句话明明是说给她听的。
令孤笑早已猜到他口中的贵客就是她,只不过今日的贺非命一袭白衣,裙摆飘然,长发松松绾就,脸上还有淡淡的铅华,比起平日的素面朝天竟然多了一份惊艳的飘逸,让他都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
“听说贺姑娘最近已经离开了宇文府,本相还曾为姑娘担心栖身之所,没想到姑娘已经寻到了更好的金丝笼。”
他先坐了下来,虽然表情是不动声色,但是黑眸静静地盯着她,等待着她的回答。
贺非命微笑道;“离开宇文府倒也没什么特别,民女生性随意惯了,无论是山野村间,还是深宫大院,都想住一住,却都住不长久。上一次饯花神会上陛下曾经盛情邀请,民女要是再推托就显得虚伪了。”
“没错,朕就讨厌虚伪的人。”圣慕龄也笑着坐下,“非命,今天烹了什么茶给朕和丞相大人?”
听到圣皇居然直呼她的名字,令狐笑的眉心凝了起来。
“也没什么特别的,在民女没有入皇城之前,一直是住在边陲小镇,那里靠近玉阳,常种樱桃,樱桃肉可做酒,樱桃核可做茶,今日民女带来的就是家乡的樱桃茶。”
“樱桃茶?听起来真是新鲜。现在都已经是入冬时节了,居然还可以找到这么新鲜的樱桃吗?”圣慕龄诧异地看着桌上另摆的一盘新鲜樱桃,每一颗都是水灵灵的。
令狐笑接话道;“这是玉阳利用温泉培育出来的新种,刚刚送抵皇城,没想到贺姑娘这么快就搞到了。”
“是民女问过内宫总管后,内宫总管为民女找来的。”素白的玉手为两人各斟了一杯茶后,她将茶杯端起,先送给圣皇一杯,又递给令狐笑,“今日丞相大人还要和我喝交杯茶吗?”
她笑吟吟地看着他,换来的却是对方冷冰冰地一瞥。
圣皇抢先喝了一口,连声赞道;“这个樱桃茶的味道真是特别,甜中带酸,酸中又有涩,”他似笑非笑地看着令狐笑,“这茶的味道就好像男女间的感情一样,卿说呢?”
“微臣不曾对人动情过,没办法回答陛下的问题。”
他拈起一颗樱桃,放入口中慢慢地咀嚼,笑着说;“以前中土有位皇帝写了一阕词便是写樱桃的,那词的词牌美,词句更美,你们想听吗?”
“好啊。”贺非命笑道。
“不听也罢。”令狐笑淡淡地啜了一口茶。
圣慕龄白了他一眼,“卿就是这样古板,如此良辰美景,又有佳人在侧,没有诗词唱和怎么能成为佳话?非命,我们不理他,反正这阕词也是那位皇帝写给佳人的,朕念给你听,那词牌名叫“一斛珠”——
“晚妆初过,沉檀轻注些儿个。向人微露丁香颗。一曲清歌,暂引樱桃破。罗袖裹残殷色可,杯深旋被香醪洗。绣床斜凭娇无那,烂嚼红茸,笑向檀郎唾。”
贺非命刚要拊掌说好,就听令狐笑冷笑道;“陛下把这阕词念给贺姑娘听,只怕不妥。”
“怎么不妥?”
“这词中所说之人乃是一名歌女,词意也不过是说男女之间的风流韵事,打情骂俏。今日园中一没有歌女,二也没有檀郎,陛下念这阕亡国君主的风月之词,未免有伤大雅。”
圣慕龄一腔高兴被令狐笑这样冷冰冰地一浇,顿时化为乌有。
他的眉头刚刚皱起来,很快地,又平复下去,堆出笑容,“是啊,说到博学多才,朕自然是比不了卿的。不过卿说的也不全对。男女之间无非情情爱爱,风月之事。虽然今日园中没有歌女,却未必没有檀郎。”
说完,他冲着贺非命眨了眨眼,“贺姑娘,朕就等你一句话,可别让朕下不了台哦。”
令狐笑的眼睛慢慢移到贺非命的身上,再度对视上她的眼睛——她很宁静地对着他们微笑,但是紧握的手指却说明她的心中正在波澜起伏。
“有什么事,是微臣不知道的吗?”他一字字慢慢吐出,视线不曾在她的身上移开半分。
圣慕龄笑着说出来,“其实也没什么,卿应该猜到了,朕对贺姑娘的人品才学十分倾慕,有意纳她入宫,今日是贺姑娘来答复朕的日子。”
冰河好像裂开了一条缝,令狐笑的眸光终于有了一丝震动。
“哦?如此说来,王和贺姑娘要大喜了?”他的声音像是从冰海中游荡出来,可以冷到凝结成块。
贺非命轻咳了一声,让喉咙不那么干硬,但是令狐笑的目光却让她的身体都像是被冻住一般,无法移动分毫。而他的那句话又刺到她的心上,让她忍不住月兑口而出违心之言。
“能被陛下看重是民女的荣幸,再有推拒就是矫情了。民女,愿意常侍陛下左右。”
令狐笑霍然长身而起,朗笑道;“大喜之日竟然以茶代酒,陛下太小家子气了些。”
他突然的变化让圣皇都有些措手不及,惊诧着他的反应,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回答。
令狐笑凝望着贺非命的脸,温文尔雅地以臣子之礼相见,“贺姑娘一步登天,明日即将成为皇妃了,微臣在此提前道贺,以后还要仰仗贺姑娘照应提携。陛下可为贺姑娘想好封号了?”
圣慕龄支吾了一句,“还没有,原本朕也不肯定贺姑娘会答应。”
“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多情更护花。依微臣之见,贺姑娘骨格清奇,气质不凡,今日以樱桃茶定情陛下,堪称佳话,妃号何不就叫樱妃?”
“嗯,好,就依卿之见。”
“微臣这就去草拟策妃旨意,明日召告天下。”
令狐笑优雅地翩然离开后花园,园中只剩下贺非命和圣皇,但是两个人的脸上却无半点喜色。
怔了好一会儿,他忽然重重地顿足,恨声道;“这人难道要把我气死吗?”继而冲出后花园,竟然没有再对她多说一句话。
而贺非命却是脸色苍白,捏紧的手指慢慢松开,同时,好像有什么本来是握在掌心的东西无声无息地飞走了……
桌上,还有两杯只喝了半盏的茶。她轻轻端起令狐笑刚刚用过的那一杯,将它放在唇边,茶液缓缓倾入口中。
甜中带酸,酸中有涩,圣皇说得没有错,这正是男女之情的滋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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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前朝天算官贺氏一门有佳女非命,天资清懿,性与贤明,地承华族,门传雅范。是赖尚柔之质,以宏乐善之心。尔其虔恭所职,册封樱妃,叔慎其仪,唯德是修。钦此。”
这一道词藻华丽的圣旨就这样改变了她的命运。
她盯着纸上的字,即使早已可以倒背如流,却还是忍不住想笑,想冷笑。
这算什么?为了和令狐笑斗,她居然把自己的身体都出卖了吗?“淑慎其仪,唯德是修”?明明是别人眼中的好词儿,怎么看到她的眼睛里却像是刺一般,恨不得把它们都从纸上拔出来。
对于她突然受封的事情,宇文化成是又惊又喜。这么多年来,多少贵族女孩儿想嫁到皇家却不可得,如今却让她这只小小的麻雀飞上枝头做了凤凰。而宇文家作为她入宫之前的暂借“娘家”,也觉得风光无限。
宇文柔在她离开宇文府之前,扭扭捏捏地来见她。
“小贺,你怎么会答应嫁给圣皇?”
贺非命微笑地拉着她的手,“傻孩子,那天你一定是误会了。我早说令狐笑越对我好就越是想挑拨我们的关系,你看,到底还是让他得逞了。”
“你真的没有喜欢他?”宇文柔还是有些不信,就算那天是令狐笑用强的,她依然觉得心里怪怪的,一阵阵别扭。
她轻轻摇头,“我不会喜欢他那样的男人,或者说,你最好也不要喜欢他。对他用情会是一件很累的事情,因为你永远都不知道他的心里真正在想些什么、算计什么?他对你付出的感情是否和你付出的一样多?如果你爱他更多,就注定你要受苦。”
说毕,她深吸口气,让深秋的凉意灌进胸腔,顶住那里莫名的哀伤,依然微笑着说;“而我是那种要小心计算自己所付出的每一分到底能够收回多少回报的人,所以,我不会喜欢令狐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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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皇真的是给她做足了面子,庞大的迎亲队伍以及车马仪仗轰动了皇城。从宇文府到皇城不过十里地的路程,却走了足足两个时辰才到。
在皇宫中正式举行了册封典礼。奇怪的是,在整个典礼中没有看到令狐笑,虽然四周大红的喜色热闹又扎眼,虽然四周有无数的人在对她说着恭喜,她的心中却没有半点喜悦,只是有着深深的失落。
晚间她终于结束了冗长的仪式被送到圣樱宫。她不知道这里是不是为了她才改的名字,因为图中并没有樱树的影子,只有一些火红的秋枫还在枝上摇曳生姿。
爆女们排成一排过来行礼,“给娘娘见礼,陛下随后就到,娘娘请回屋更衣等候。”
她明白宫女的意思,圣皇就要来了,她要准备侍寝。
沐浴,更衣,点妆,她很木讷地做完这一切。她甚至强迫自己不要过分去想别的事情,只是尽好身为皇妃的义务和职责。但是,直到她回到房间,发现圣皇已经坐在床边等她的时候,她的心头涌起一句奇怪的感慨——逃不掉了!
圣慕龄直视着她,点点头,一指自己的身边,“坐吧。”
“谢陛下。”她很规矩地坐下来,却刻意保持了一小段距离。
“从今日起,你已经是朕实至名归的妃子,在人前不要再自称‘民女’了。在朕面前要称‘臣妾’,在外人面前要称‘本宫’。”
“是,臣妾知道。”她恭敬地回应着他的话。
盯着她低垂的眼睑,他沉声说;“就是在令狐笑那家伙的面前,也毋需再矮他一截,现在你是君,他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明白吗?”
她微微一震,扬起睫毛看着他,“陛不想要令狐笑死吗?”
“不,”他细白的牙齿咬着精致的唇型,“朕只想让他痛苦、生气,却无从发泄,但是,不要他死。”
“陛下认定臣妾可以做到这些?”她总觉得圣皇为此而娶她是一件有些冒险的事情。
圣慕龄诡笑道;“除了你以外,还有谁可以让令狐笑动容变色?朕对你,非常放心。”
贺非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再度垂下眼睑,“臣妾遵旨,一定不负圣命。”
“那么,现在我们该做什么呢?”他的手指悄悄来到她胸前的衣襟上。
她的心仿佛提到了嗓子眼上,那双骨架清瘦的手本来十分赏心悦目,但是她却必须强烈控制住自己的身体才不至于跳起身逃离。
但是,他并没有月兑掉她的衣服,他的手向上攀移来到她的颈上,模了模她的肌班,喃喃自语道;“女人的身体和男人的的确不同,连肌肤都可以这么柔美。”
当圣皇手指碰到她的肌肤时,她觉得自己的皮肤表面一定泛起了难看的疙瘩。一瞬间她想到的竟然是令狐笑的手指,那么冰冷又那么强势,正如他的吻一样……
她简直痛恨自己此时的心。明明将要委身给一个男人,心中却总惦念着和另一个男人的亲密碰触。这不是一种背叛吗?
圣慕龄的手指再移到她的唇上,那双鹰眸紧缩,低语之声更加诡异,“多漂亮的唇,被亲到一定是很甜蜜的滋味吧?”
她阖上眼,等着承受可能将要到临的暴风雨,但是片刻的沉默之后,他突然起身,大步走出了喜房。
贺非命怔住。不知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对,惹得圣皇不悦?还是另有原因让圣皇离开?无论是因为什么,从圣皇匆匆凌乱的脚步声中判定,他此时定然是有着满腔的愤恨。
谁让他这么愤恨?
她怔怔地在屋内坐了许久也不见圣皇回来,再过了一阵,有宫女进来说;“王另有事,请娘娘先休息吧,不要等他了。”
她呆了一瞬,笑了。不知为何,就好像一块石头在心里落了地。
但她也没有睡,推开房门,走到院内的枫树旁,手掌抚模着树干,轻声自语,“这就是皇宫啊。以前听人说,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现在进了宫才知道,这宫门何只是深似海呢?”
“深似海的不是皇宫,而是人心。”那样幽冷的话,在这样秋意浓浓的夜晚响起,让她惊诧、怀疑。
万万想不到,令狐笑竟然会突然出现。他负着双手站在院门口,仿佛已经伫立在那里很久了,出声之后他也并没有定近,只是悠远地抛过来问题。
“娘娘如今在宫内已经有檀郎了,难道宫外还住着一位萧郎不成?”
若不是月色昏暗,只怕她脸上的红晕都会被他看去。
她努力用平淡的口吻说;“如此星辰如此夜,为谁风露立中宵?若是都用诗词来套眼前的情景,丞相大人似乎也不应该在此时此地出现吧?”
“今日是娘娘的册封大典,微臣要亲自打理的事情太多,所以还没来得及当面和娘娘道贺,此时刚刚抽空,特意来拜见娘娘。”
她回应道;“多谢丞相大人的盛情,那一道册封圣旨写得真是文词华美,堪比屈原曹子建。既然丞相大人也操劳了一天,请回去休息吧。这里到底是后宫女眷住的地方,男女有别,请不要落人口舌。”
花丛树影后,依稀看到他在笑。“娘娘大概是不知道,这宫内微臣可以行走自如,而且毋需任何奉旨传召。至于说男女有别,微臣看娘娘真正想说的是尊卑有别吧?如今娘娘在天,微臣在地,娘娘一夜之间就变了身分地位,微臣是应该小心礼敬,免得当日在微臣丞相府内发生的事情重演时,坏了娘娘的清誉。”
“你……”被他戳中最心虚的那一处,贺非命有点恼羞成怒。“你还敢提?!”
“有何不敢?微臣做的事情从来都是敢做敢当。”他陡然一转话题,“今晚圣皇不能和娘娘同榻而眠,夜深露重,娘娘请多穿御寒的衣服,不要伤了贵体。”
“你、你想暗示什么?”他怎么就断定圣皇不会和她同寝?难道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情都要和他先打招呼不成?
令狐笑仿佛胸有成竹,“娘娘之所以会被圣皇看重是因为娘娘的智慧,而不是娘娘这个人。微臣好心提醒,请娘娘不要太高估自己了。”
“你到底想暗示什么?”她终于忍不住开始逼问。“不必说话总是这么尖酸刻薄,故意带刺,本宫不怕这些。”
“哼,做了一天的娘娘,竟然连‘本宫’都说得如此自然流利,看来娘娘的确生来就该是娘娘。”他的声音竟然也高了几分,显得更加“尖酸刻薄”了。
贺非命想冲着他发脾气,拿出娘娘的气势赶他走,但是不知怎地,话到嘴边又觉得很气馁。和他这样斗嘴有什么意思?难道这就是她想要的公平战斗吗?
她叹了口气,“算了,随你怎么说,反正如今我的确做了樱妃,丞相大人,您呼风唤雨的日子也许已经不多,请您也早作准备。”
“多谢提醒,只是朝政是男人的天下,本相从不相信女人可以位列其中。所以从明日起,本相必然竭尽所能,不让娘娘如愿。夜已深,请娘娘安寝吧。”
他走了?她浑身的力气一泄,靠在树干上喘了口气。
还是以前坐在街边,摆一张小小的算命桌子时轻松惬意,那时候没有这么强大的敌人,也不需要天天勾心斗角,更不必因为他的一句话、一个动作而心神不宁,方寸大乱。
抱臂胸前,她垂着头,一任冷风吹过身体,打透了衣服和身心。
“难道娘娘真的准备靠冻病自己以博取圣皇之心吗?”
那鬼魅一样的声音乍然又起,这一次居然就清晰地响彻在耳边。天!他不是已经走了?
贺非命惊骇地拾起头,才发现不知何时他已经站在她面前,不过尺余。
他静静地凝视着她,目光里已没有那丝冷漠的刻薄,淡淡地,竟好像还有一丝柔情。柔情?怎么可能。一定是月光落在他的眼中才让她产生了这样的错觉。
她苦笑地对自己摇头,说不定连现在眼前的他都是她的幻觉而已。
“娘娘在屋内侍寝的时候这件衣服还可以穿,在屋外穿就未免太单薄了。”他还在说话,那声音实在是太过真实,让她不得不认识到自己看到和听到的的确都不是幻觉,因而更陷入惊诧之中。
还未来得及开口质问他为何不走,一袭宽大的披风带着他的体温落在她的身体上。
“娘娘如今是凤体了,必须小心爱护。如果娘娘自己没有这个自觉,微臣只好再多操一分心。”
他亲自为她系上了披风的带子,黑眸幽幽地望着她的脖颈,唇边似有若无的淡笑让她更加不安。
“看来……陛下还不曾对娘娘有过‘非分之举’?娘娘要是想承欢就要多用些手段,多费些心思了。微臣劝娘娘近日还是先把陛下服侍好,然后再来和微臣一较高下。”
他的话有点怪,不似平日冰山般无懈可击,语调也有些高,连眼神都闪烁不定。
“打击我,让你快乐,这是你对付敌人的一贯手段?”
她振作地昂起下巴,恢复到以往的平淡,用微笑做面具妆点自己的外表,掩盖心中划过的无名之痛。
“丞相大人大概不知道,本宫是遇强则强,向来吃软不吃硬,丞相大人一再地威胁,非但不会吓倒本宫,还让本宫更多了一些继续和您玩下去的兴致。”
“哦?是吗?”他挑起眉尾,那种激赏与嘲讽并存的眼神又从他的眼底流过。“原来你以为我在威胁你?我只不过是在给你一点有价值的提点,因为显然你还很青女敕。告诉你,可以算出人的前生和未来并没有什么值得炫耀的,要能够改变并掌控他们的命运,才是一件真的值得自诏的本事。”
“好啊,本宫的目标就是改变并掌控丞相大人您的命运。”她轻笑道:“请您也不要低估了我的实力。”
令狐笑本能地又攥紧左手,深望着她含笑的眼,幽冷的眸子好似荡出了一片波光粼粼。
她要改变并掌控他的命运?
“死于非命”,抑或“死于非命之手”,当这句话第一次如此贴近地由她口中说出时,他却没有了最初的恐惧和担心。为何?
不怕她,不怕她会让自己死于非命。只是恨她,恨她竟然为了对付自己可以做出任何牺牲,连献身这样的蠢事都能想得出来?
好在圣皇是个道地道地的断袖之君,这个笨女人暂时可以保得身体的安全,不至于被“辣手摧花”。
奇怪,他干么为她担心?哼,让她倒霉,让她去栽跟头,让她一头撞倒南墙最好!
他冷冷一笑,抽回了原本还停留在那件风衣上的手,重重地转身,大步离开。这一次他再也没有回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