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密的纱帐之后,一只乾瘦的手在空中艰钜地拾起,指向纱帘外的人,乾哑苍老的声音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谆谆相告,“从今日起,你就是血月国的女皇了,这个重担即使你不愿意,也要挑起。”
纱帐外,有个清瘦的身影跪在那里,一语不发。
“我知道你有很多的顾虑和忌讳,你的两个姊姊,东边的司空皇朝,北面的海上盗匪,以及流放多年的赫连爵,都可能是你的大患。但我们血月皇族的血脉就是在这样的艰难中一点点维系下去的,在我手中没有断根,在你手中也不能断。”
帐外的人缓缓开口道:“若是众人不服我,我该怎么办?”
“当日我做女皇时也没人服我,这么多年不是也熬出来了?我选了你,是因为众多的皇族子女中,只有你让我觉得可以信赖。”
“那么,如果从明天起我就放手去做,你不会阻拦吧?”
“只要你觉得是对的,就去做吧。我说过,从今日起,你是女皇了。”
“那么,我要先召回赫连爵。”帐内的人一阵沉默,帐外的人等候了许久都没有回应,迟疑地问了一句,“陛下?”
依旧没有回应,于是她起身走到帐边,掀开帐帘,帐内横躺的那个人已经阖上双眼,悄无声息了。
她慢慢转身,走出了房间,在外面有许多的大臣都焦急地等待,一见她出来,急忙问道:“三公主,陛下怎么样了?”
她的神情严峻而冷肃,平日在众人眼中亲切温柔的她仿佛完全变了样子。
轻抬右手,她亮出戴在自己右手食指上的一枚绿色宝石戒指,宣告众人,“陛下驾崩,她临终前已传位于我。”
众人面面相觑了片刻,随即有人急忙跪倒,大家也争先恐后地跪了一片,齐声高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的朱唇轻启,已经改了自称。“朕登基后的第一道圣旨,就是召回流放在外多年的赫连爵。”
众人惊诧地一起抬头,有人叫道:“陛下,这万万不可!赫连爵狼子野心,当年曾经觊觎皇位,所以才被先皇流放——”
“如今在位的人是朕。”她面无表情地截断臣子的话,“朕绝不允许有任何人违逆朕的旨意。你们都去吧,明日先皇发丧,三日后,举行正式的登基大典,希望到那时赫连爵可以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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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淼的烟波上,一小船荡荡悠悠地在湖心中漫无目的地顺水而飘。
一只雄壮的苍鹰突然从天边而来,在看到这艘小船之后,收翅直落,唰地一下就落在船篷顶端。
船内有个年轻人走出来,看到苍鹰后笑着说:“将军,京里有消息来了。”
摘下苍鹰脚环上的竹管,展开之后,看信的年轻人一愣,半响没有说话。
“陛下去世了吧?”船内有人淡淡地问。这声音背后透露出的戏谵和嘲讽,与他的问题很不相配。
“是……将军怎么猜到的?”
“当年太医早已断定女皇活不过四十五岁,上个月她刚好过完四十五岁大寿,算起来还侥幸多活了一个月,老天算是很厚待她了。”
“那将军能猜到新女皇是谁吗?”
“无非是大公主或者二公主吧?她们俩已经争了很多年了。”
“这下将军可猜错了。”年轻人笑着将竹管和信一并递到舱内,“是三公主君月。”
舱内的人陡然沉默下来,许久之后,他再度开口。
“万俟,我们准备回京了。”
“将军真的要回京?当年我们和三公主没什么交情,只怕她刚一继位就忙着召将军回去是别有居心,京中一定有很多人盼着将军早死,现在回去太危险了。”
“留在这也未必不会死,既然都是一死,为何不死得轰轰烈烈些?更何况……生死之事最是难测,现在一切未定,下结论还太早了。万俟,扬帆,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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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是老三当女皇?”大公主望月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智几乎癫狂。她处心积虑于这个皇位多少年,和二公主霁月明争暗斗,几乎要姊妹翻脸,怎么也没想到居然让君月最终捡了便宜!
她的亲信臣子劝慰道:“大公主,大局已定,不仅三公主手里握有陛下传与她的传位绿宝石戒指,而且陛下也早已写下遗诏,白纸黑字写明是君月继位,众多元老都已看到遗诏了,假不了。”
望月气得手指甲都捏白,“老二那里呢?有什么动静?”
“二公主那里更生气,听说已经召集人马,近日将有可能发动政变。”
“真的?”她立刻又振奋起来,咬着朱唇冷笑,“那也好,我们就坐山观虎斗好了,看她们狗咬狗,到底谁能赢?”
二公主霁月府中阴云密布,驸马曹贤德还想再劝劝妻子,“霁月,既然事已成定局,我看你还是……”
“没出息的东西!”霁月向来是家中说一不二的一家之主,她鄙夷地瞪了丈夫一眼,“难怪我到现在都做不成事,都怪母皇当初把我嫁给你这么没用的东西!此时我们再不采取行动,难道要一辈子向君月那个丫头称臣吗?”
“可是君月已经是名义上的女皇了,她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名正言顺?哼!陛下传位给她的时候,周围并没有第三个人,谁知道是不是她杀了陛下,趁势夺取绿宝石戒指?”
“但是传位遗诏……”
“笨蛋!难道遗诏就不能改写,或者伪造吗?”气疯的霁月已经全然不信任何可以摆到她眼前的证据了。“我们养兵千日,不就是为了用在这一时?君月这些年只担文职,我还当她对皇位无意,没想到她是最阴险狡诈的一个!那就乾脆撕破脸,摆在明面真刀真枪的斗一斗好了!”
曹贤德小心翼翼地说:“我听说她继位后的第一道圣旨,就是召回流亡在外的赫连爵,只怕……”
霁月继续冷笑。“怕什么?赫连爵再厉害,也不过是个流亡之徒,能有什么本事?眼下早已不是当年,不是他一人一枪战败司空国五千铁骑的时候了,只怕他连弓都拉不开,马都不会骑了。再说,当年陛下将他逐出京城,流放异乡,他心中一定非常记恨,怎么可能帮助老三?听我的准没有错,明日登基大典上我们就一起动手,胜败在此一举!”
君月的手指轻轻模着身下软垫,这金丝银线织就的龙凤图案看起来那么熟悉,模起来却是那么陌生,就像女皇这个位置。
从小她每日里望着女皇有如高山仰止,想不到有一天自己真的对其触手可及,坐拥四海。
“陛下,二公主显然是要准备起兵了。从来都是她负责统领先皇近身侍卫,以及皇宫的守备,这京城的守军将领中有一半是她的密友,陛下还是要早做准备。”
面对着辅佐她的臣子,君月的眼帘低垂,看不清神情如何。
半响后,她问道:“赫连爵有消息了吗?”
“已经飞鹰传书给他,向来飞鹰找到他都是万无一失的,但是还没有得到他的回音。”
“你们猜他会不会回来?”
几位臣子相互对视了一眼,有人犹豫着回答,“这个人心胸挟窄,对陛下怀有怨恨,只怕不会回来。”
君月抬起眼帘,凝视着众人。“你们怎么知道他在怨恨陛下?”
众人先是沉默,而后又有人开口,“这事其实不说破,相信陛下您也能想到。先皇当年费了多少力气才将他找出罪名逐出了京?虽然这些年他一直没什么动作,但从百将之首被贬为平民百姓,世上有多少人能忍受得了这样的屈辱?”
“这么说来,你们也只是揣测了?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当面亲口问问呢?”她右手一摇,手中原来已经夹着一张字条。“这是今早朕收到的密函,有确凿消息可以证实,赫连爵所乘的船只正驶向京城,最快明天清晨就可以赶到了。”
原来女皇已经胸有成竹,这些问题不过是来试探他们臣子反应的?几位大臣又对视一眼。
原本他们以为君月只是个温和稳重的公主,平日里庸常无奇,不引人注目,先皇之所以选中她做新任女皇大概是一时糊涂,但是与她问答过几次之后,几位臣子都收起了轻慢之心。
这位新女皇绝对是不好惹的角色。
丞相在旁一直冷眼旁观没有开口,见众人都无语了,这才问:“陛下有没有想好要怎样安排赫连爵?请先告知臣下,臣等也好有个准备。”
君月反问:“丞相大人有什么好地方可以安排他吗?”
他一笑。“微臣不知道陛下的心意,安插低了有损陛下厚望,安插高了又怕难服众人之心。”
“众人之心?是指丞相等人的心吧?”君月慢条斯理地说:“我们血月国向来是一相三侯,上个月抚远侯刚刚去世,他的位子不是空缺着吗?”
“陛下,这万万不可!”丞相霍然起身,变了脸色,“侯爷的位置可不是轻易就能封赏的。几位侯爷都是久历沙场,威名赫赫,在朝中德高望重,就是再选新的抚远侯,也不能随随便便就选了赫连爵。”
“因为他不够德高望重吧?”她忽然冷笑一声,也站起身,“今日之事就议到这里吧,各位请先回,二公王的事情朕会思虑应对之策的。”
一干臣子跪倒叩头告退,有位侍女悄悄走到君月的身边,在她耳畔低声说了几句话。
君月有点诧异地看看她,又点点头,“知道了,朕这就会去的。”
丞相走在众人的最后面,此时他停在大殿门口,回身说:“陛下,血月国三百年基业,立于各国之间实在不易,请陛下万事都要三思。”
她嫣然一笑,如春花伙月般明媚,却让他更加不安。“多谢大人忠告,朕会铭记在心的。”
皇宫的后殿清风阁是女皇会见密客的地方。
当君月走到殿门口时,她吩咐侍女,“在这里等朕,没有吩咐不要进来。”
然后她推开紧闭的殿门,缓步走进去。
午时的阳光已穿过殿门和窗户的花雕框楼透洒进大殿,两个男子就立在殿中。
其中一个身挎腰刀,在殿中漫步,好奇地到处打量,一见她来到,立刻拜倒。
“参见陛下。”
“请起吧。”君月凝眸望着他身侧的那个背影,“赫连将军,好久不见了。我本以为你明日才会赶回,看来清风有意,船行如风,眼下我正好有棘手的事情要请你帮忙。”她悄悄改变了自称,不再以『朕』自居。
赫连爵站在明暗交接的阴影处,声音不高不低地飘过来,“船速太慢,我改乘了马,也免得引人注意。快马奔回只为了一件好奇的事情——三公主因何会做了血月国的女皇?”
“机缘巧合,侥幸得之。”君月微微笑着,“感谢赫连将军这样信任我,愿意返京助我一臂之力。”
“我回来只是想看看,这京里的人事到底有多少改变,还是像以前一样臭不可闻,丑不忍睹?”他的言词犀利,咄咄逼人。
走出阴影交错之中,他已经站在她面前,高大的身材在她娇小的身形前,犹如一棵苍柏与弱柳面面相对,而他锐利中带着几分寒意的双眸,使得他原本俊美的面容多了许多不近人情的冷漠,与她淡然从容的微笑更相映成趣。
“将军没有改变多少。”君月仰望着他的脸,笑道:“看来外面的生活比我想像的要自由舒服。”
“卸去一身重任,不再拚搏沙场,的确很自由舒服。”赫连爵一侧身,在旁边找了张宽大的太师椅坐下,跷起腿,“我听说二公主准备造反?”
“看来二姊已经不准备避讳任何人,竟然连赫连将军都听到这样的消息了?”她苦笑,“我早知道当这个女皇不容易,不过没想到二姊的耐性这么差,已经等不及要和我翻脸了。”
“大公主呢?难道全无表示?”
“大柹一直称病在家。”
赫连爵哼了声,“大概是想来个『黄雀在后』吧?”他斜睨着君月,“那么你想让我做什么?”
“赫连将军的威名,血月国上下无不心生敬畏——”
君月的赞美刚刚出口,就让赫连爵冷笑着打断,“可惜我是流亡之人。”
“如今我已经赦免了将军,而且近日还会下旨封将军为抚远侯。”
赫连爵的黑瞳一闪,微露诧异之色,吐出两个字,“为何?”
她温婉地笑着。“我从无夺位之心,侥幸当上这个女皇,身边却没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亲信。环顾四周,举朝的文臣武将大都是大姊二姊的同党,我只有另辟蹊径培植自己的力量,而将军是我眼下唯一可以信赖的人。”
“信赖?”他玩味地咀嚼着这两个字,“你凭什么信赖我?”
君月轻声道:“十年前,我还是一个髫龄少女的时候,曾经被刺客掳劫,差点送命,当时是将军救了我,我身受将军救命之恩多年,无以为报,如今不正是报答你恩情的绝佳时机吗?”
“十年前?”赫连爵眯超眼,记忆不停地闪回。若非她提起,他还真的快忘记那件事了。
不错,十年前,他也不过是个血气方刚的十八岁少年,恰巧担任了皇宫守卫之职,听说有刺客潜入皇宫,并掳劫公主,便立刻带着人马前去围堵捉拿,就在接近护城河边时,他们追上了刺客,那刺客正准备乘船逃跑,结果被他一箭射杀,救下了那个身形弱小的公主。
当时他并没有太留意公主本人,只是让手下将公主送回皇宫,后来女皇因为这一事对他格外嘉奖,再后来封他为将,派他到边关作战,一路加官进爵,最后号称百将之首,位列极地。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对君月古怪地笑笑。“原来那个公主是你?这么看来,你也是我的贵人,若非当初救你,我也不会被先皇看中,有了后来的一番事业,直至今日的境地。”
“今日之后的将军便是侯爷了。”她从容而坚定地说:“以后将军的前途也必定不可限量。”
“你把条件开得这么优渥,到底想让我为你做什么?”
“很简单,请将军帮我平叛。”
赫连爵挑起眉毛,“我哪有那个能耐?”
“将军如果肯帮我这个忙,当然就一定能做到。”她对他的信任超乎赫连爵想像的坚定,而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吃了一惊。“我知道将军虽然被流放在外多年,但是一直心有不甘,这些年在外面悄悄建立了自己的秘密组织,已经是血月国暗中不可小觑的力量。即使我身在深宫之内,也听说过『杀之旗』的威名,将军不会说与那个组织无关吧?”
随从万俟骤然大变脸色,本能地挺身向前,手掌模向自己的腰刀,喝道:“你想怎样?”
赫连爵一回手,按住了他,虽然也很惊诧,但是还能保持镇定,好奇地看着君月,“你说你久居深宫,从哪里听到这些事情?怎么就会猜它与我有关?”
“很简单,杀之旗的行事作风与将军当年的作战风格极为相似,而且,将军被流放出京之后不到一年,杀之旗就出现了,我相信将军不是甘于混迹江湖的平庸之辈,必然会有一番作为。将军这几年一直悠哉游哉地过日子,实在有种有恃无恐的感觉。”
“仅凭如此就能断定?”赫连爵还是不解。
君月再一笑。“当然还要凭藉几点大胆猜测。刚才我说出杀之旗的时候,将军并没有特别惊诧的表示,也没有做出任何反驳,显然我的猜测是正确的。”
“原来你是在诈我。”他眯着眼,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我原本想不透先皇为何会选定你做继承人,现在好像有点明白了。”
“那么,将军是否肯答应我的相求,帮我解决眼前的危机呢?”
赫连爵问:“我帮了你,有什么好处?”
“我已经答应平反将军之前的冤情,并且升君为侯,这还不够?”
“不够。”站在她面前,他微微低,漆黑幽邃的眸子紧紧望进她的双眸深处,“我会要得更多,只怕到时候你给不起。”
她的心中忽地一颤,有种奇怪的预感一闪而过,那或许不是什么不祥和恐惧,只是难以抓住的瞬间悸动。可眼下她知道自己不能有过多的迟疑,因为她没有更多的机会和可以求助的对象了,即使赫连爵是匹狼,她也只能引狼入室。
于是她郑重地点头,“好,只要我能给得起,将军的要求也不算太无礼的话,我可以保证,一定会如君所愿。”
赫连爵微微一笑。“一言为定。”他伸出宽大的手掌举在空中,君月纤细白皙的小手与之一拍相碰,偌大的殿中传来双掌相击后的回声。
这一碰之下,赫连爵才发现她的指尖都是冰凉的。原来在她看似沉静坚强的外表之下,也有着属于女孩子该有的不安和胆怯啊。
察觉到这一点之后,他唇边的笑意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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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公主霁月原计划在君月登基大典当天早上动手的。她已经调集了由她管辖的数千精兵在皇宫四周集结,只等她的命令就要全面封锁接管皇宫内的禁卫工作。
但就在这天清晨,她突然得到了惊人的消息——她安排在皇宫东西南北四门,统领数千精兵的四位将军,竟在一夜之间被人将脑袋搬了家。
乍然接到密报的时候,霁月简直惊呆了。
“这不可能!”她怒斥前来报告的手下,“怎么会无缘无故被人杀了?难道是大姊还是老三派人做的?就算是她们派的人,我也不信她们能有这样手段的手下!一定是你们误报!”
彬在她脚下的是一名副将,心中被训得很委屈,但也不敢表露,“公主,属下听到这消息开始也是不信,便亲自去现场看了,可几位将军真的是……身首异处,而且是被人一刀砍断脖子……”
“行了!”霁月的脸色真的变了,“是谁干的?难道是同一个人?”
“据说几位将军的死亡时间差不多都在子夜时分,四个宫门相去甚远,这个人轻功再好也不可能瞬间移动四个方位,应该不是同一人,而是四个人一起动手。但是动手时间如此精确,下手如此很辣又不被人察觉,只怕不是宫里的人,更不是军中的人能干得出来的。”
“那是什么人做的?难道是鬼不成?”拍着桌子,她气得火冒三丈。
氨将迟疑了一下,吞吞吐吐道:“不知道公主听说过杀之旗没有?”
霁月的表情忽然像是被极冷的冰冻结住,“你、你是说哪个杀之旗?”
“就是近来在血月国有传闻说是一个神秘人统领的神秘组织,旗下有大批死士杀手,近年有不少朝廷官员和富绅大户以及有头有脸的江湖人士死于非命,据传都与这个组织有关。”其实母需解释这么多,因为二公主青白的表情,就已说明她对这个杀之旗的了解远不比他少。
“你是说,大姊或老三中有人请来了杀之旗的人,做下昨晚的事情?”
“属下现在只能这么猜测。所以请公主千万三思,不要冒险行事,暂时先让三公王顺利登基,反正她做一天皇帝也好,一年皇帝也好,只要二公主有心,还怕这江山不归您吗?”
霁月珠贝般的银牙紧紧咬住下唇,她恨声咒骂,“就便宜君月那丫头几天好日子!我不信这个杀之旗能罩住她一辈子!”
爆内,君月得到消息,霁月的人马已经开始散去,显然是接到了撤兵的命令,于是她微微松了口气,抬头笑望着站在一旁的赫连爵。“还是将军有办法,二姊肯乖乖撤兵是最好的,我也不希望刚一登基就和她翻脸。”
赫连爵哼了声,“撤兵是她迫不得已,要她乖乖的那是不可能,你要是掉以轻心就一定会被她抓到反扑的机会。”
“我明白。”她嫣然笑着。“有将军在身边保护我,我可以放心许多了。”
他弯下腰,望着她灿烂明艳的笑容,“我答应你的事情已经办妥,你不会背弃对我的承诺吧?”
“当然不会,”她随手拿起旁边一卷黄绫,“为将军昭雪和升迁的圣旨我已经写好,明日起会在城南为你建一座新的抚远侯府,两个月左右便可竣工,这两个月中你可以先住回原来的将军府,那里我已经命人替你收拾好了。”
“我要住在宫里。”赫连爵吐出惊人之语。
君月一怔,“住在宫里?可是……”
“这是我索要的第一个好处。”他直视着她,目光中有着不容置喙的坚决。
她不由得眨了眨眼,“第一个?将军难道要从我这里要走许多的回报?”
“当初击掌时我可没有说只要一个好处。”他提醒她曾犯下的错误。
君月轻叹,“是的,的确没有约定。但是将军不必将第一个要求就提得如此惊世骇俗吧?将军该以什么样的身份留在宫内呢?虽然我是女皇,也不得不顾忌群臣的嘴巴。要知道,为了把将军请回来,为将军修侯府,我实在得罪了不少人。”
“以什么样的身份留在宫内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否愿意和我站在一起,为我说话,如果愿意,自然可以有无数的理由去说服别人,即使不能说服,也该以你女皇的本事封住他们的口舌。”
他霸道得过于自我的言辞让她微微蹙子蹙眉,“好吧,我会努力试试看的。”
“你已经是女皇了,就该有女皇的气势。”他伸出一指按在她的眉宇间,“不要再像个孩子一样,以为躲在角落里就没有人注意到你,因为没有人可以变作为你遮挡的大树阴影了。”
她陡然一震,仿佛他的话触动到了她心底最深的心弦。
这一刻她意识到自己同时做对和做错了两件事。
对的,是急召赫连爵回来,解决了眼前将要发生的宫廷政变。
错的,也是召赫连爵回来。这个男人可以如此轻易就看穿她的心,而她已在不经意间,将自己的生死荣辱都交托到他的手上,是不是太轻率了?
赫连爵微微转身,扬声道:“女皇陛下,吉时已到,登基大典即将开始,您该到前殿去了。”
“哦。”她站起身,华丽的金色宫裙曳地张开,犹如美丽的金莲,在她的眼前忽地伸过一只手,赫连爵向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俊容,难得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
“微臣是否有这个荣幸为女王引路呢?”
他的笑容高深莫测,让君月竟然不敢直视,微微迟疑了片刻,才将柔荑轻轻放在他的掌中。
他屈指一握,便将她握于自己的股掌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