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有常,西岳无疆。女帝临朝,为祸四方!”
那几名刺客忽然喊出的话让满园的人都为之惊诧,这四五个黑衣人,霎时冲散了侍卫们围成的圈子,一把抓住了人群之中的眉琳,吓得眉琳惊叫连连,而周围的十几个侍卫,竟然近不了这四五名刺客的身前。
突然间,只见站在眉琳身边的瑞麟紧紧抓住一名刺客的手,芍刚民地咬了一口,那刺客负痛之后并没有对瑞麟痛下杀手,反而反身拜倒,口中念念有词的说了些什么,紧接着,这四五个人化身一片金光,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所有人,包括远在房门口的皇甫慧,都不禁为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惊吓过度的眉琳呆了半晌,才哇的一声大哭出来。
片刻后,一阵阵窃窃私语渐渐从场中蔓延到周围的人群,也传到了皇甫慧的耳中一一“那几人是神仙还是妖孽啊?”
“他们刚才为什么忽然跪倒地?”
“听说其中一人还对瑞麟说‘你身负天命,不能再浑浑噩噩了,否则西岳有难’。”
“哎呀,刚才那些人还在王府门口留了字……”
众人吵嚷着,纷纷跑到王府大门前。
只见大门口有四个金光闪闪的字印在台阶下的青石板上,写着一一天命所归!
谁也没料到,向来被皇室中人鄙夷,被满朝文武视为笑话的宁静王瑞麟,竟然会在成亲当日成为轰动街头巷尾的话题。
那“天命所归”四个字,牢牢印在王府门前,据说当晚气急败坏的眉琳公主就叫侍卫把这四个字除掉。
但无论是用水洗,用刀铲,还是用火烧,这四个字奇迹般的不但弄不掉,而且一点都不褪色。
于是,“天命所归”四个字就像一道秘密的天旨,不断地传入所有西岳人的耳中,渐渐的,成为人们心中巨大的疑惑,它就像毒药一样,蛊惑着所有人的心。
“这是你计划的第一步?”宁静王府中,皇甫慧一边给鸡舍中的鸡喂王米粒,一边慢不经心地问着坐在自己身边的瑞麟。
“是。”他的嘴角挂着悠闲的笑,仿佛外面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这一招教人匪夷所思。”皇甫慧托着腮看他,“那些刺客是从哪里找来的?你重金收买?”
他神秘地一笑,“你忘了我的出身来历吗?”
“出身来历?不就是西岳皇帝的儿子……哦,你是说神兵山庄。”她赫然明白,却又有更多的不解,“可是神兵山庄不是已经毁了吗?”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句诗你没听过?”瑞麟笑看着那只吃得最开心的鸡,但皇甫慧觉得他眼中的笑好冷。
“是因为有神兵山庄做后盾,你才可以实现你的计划?”
瑞麟慢悠悠地说:“神兵山庄除了庄主、圣女之外,还有四大护法、八大使者。当年遭摧毁的时候,庄主自知没有能力救所有人,因自责而自尽。
四大护法中,有三人战死,八大使者中,有六人战死,可以说,神兵山庄元气大伤。幸存的护法轩辕光找到了被软禁在宫中的我和我娘,我才得以存活下来,否则我早就死在宫中了。“
“可是我平日怎么没见过他们?”皇甫慧蓦地想起一件事,“啊!那晚在新房门口守着的人,叫什么乔五的,是你们神兵山庄的人?”
“是幸存的使者之一,他负责贴身保护我。”
静默片刻,皇甫慧又道:“可是你向来默默无闻,突然间掀起这么大的暄哗,如此招摇,岂不是自寻死路?眉琳和皇后那边,岂能咽得下这口气?”
瑞麟幽幽冷笑,“我不必管她们,我只要管住百姓的嘴就好了;百姓的嘴,可以载舟,也可以覆舟。当初皇后他们散播谣言,说神兵山庄是不吉之物,搅得民心大乱,促使父皇狠心下令摧毁山庄。如今,我要让人们的口耳相传,把我拱上王位。”
他用手指着大门口的方向,“你看,不过是小小的把戏,就把他们骗得团团转,你说,他们是不是一群笨蛋?”
皇甫慧不喜欢看他露出这样阴狠狠的笑容,伸手挽住他的手臂枕了上去。“瑞麟,别这样说他们。百姓的心容易被愚弄是真的,但是你也说了,他们可以载舟也可以覆舟,你若想有朝一日真的登上皇位,做一个好皇帝,就不要让自己这么怨恨他们,否则,这片江山你坐不稳的。”他伸出一手轻轻抚着她如玉的脸颊,柔声道:“我还没有登基,你已有皇后的姿态了,好,我听你的,会试着改改我的脾气。”
“皇后那边,以前总让我过去一起吃饭,自从那晚之后,不知她是不是心中存有猜忌,都没再理睬我。”她细细想看,“我只怕你太急于曝露自己的心思,给自己找来麻烦。”
“所以我们继续在这王府中做一对傻夫妻好了。你看,这王府中进进出出的侍女、太监和护卫,有一半人都是他们的眼线。我们如果说话声音大一点,他们就会偷听去,然后天黑之前这些话就会传到皇后的耳朵里。”
“你不怕会有人继续暗杀你吗?”她担忧地问。
“让他们来吧。这十几年,你知道我遭遇暗杀的次数有多少吗?”他咬着牙冷笑,“三十七次。对于我这样一个‘废物’,他们仍不时费尽心力地想干掉我。”
“三十七次?”她努力压抑自己才不至干因这个数字惊呼出声。“可是……若是这么多次他们都没有得手,难道他们不会怀疑你?”
瑞麟又得意地笑,“我当然会做一点手脚。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悄悄地散播一些关于我的流言给皇后,不需要太多人知道,只要她知道就好。”
“什么流言?”
“就和那四个字差不多。我要让她相信,我是有天神护体的,死不了。”他仰起脸,眯眼看着天上的那轮红日。“其实,天神何曾佑我?以前保佑我的是神兵山庄的人,以后……”他举起手腕的那条红绳,“保佑我的就是你了。”
皇甫慧轻笑,“你真的相信这条红绳能保佑你?
“当然。因为我相信你是我命中的福星,”他在她的额上轻轻一吻,“在遇到你之前,我从来没有真正开心过。遇到你之后,我的心里开满了鲜花,一朵又一朵,开得可美了。”
“你果然很会说话。”皇甫慧笑着在他唇上点了一下,“装小孩子的时候就骗得人团团转,日后你恢复了本性,想娶多少嫔妃啊?到时候西岳的女人都会哭喊看要嫁你。”
“在我最困苦的时候,她们可没有哭喊着要嫁我,你放心吧,我可是个专情又痴情的人,而且我是个很懂得感恩戴德的人,不会忘记你对我的好……”话落,他低头一记长吻,吻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好在她还保留最后一点理智,听到外面有人疾步走来的声音,连忙将他推开,假装理着鬓发,借以掩饰自己拂红的脸颊和过度红润的嘴唇。
“王爷,王妃,陛下请你们进宫。”一名太监立在院门口,大声说道。
皇甫慧看了瑞麟一眼,回应道:“知道了。”
瑞麟早己换上了孩子气的笑脸,追问:“父皇是要给我什么好玩的东西?”
那太监面无表情地回答,“奴才不知道,陛下请王爷即刻入宫,不要耽搁。”
“一定是为了那四个字的事情,你要小心。”皇甫慧悄悄在他背后戳了一下,却被他反手抓住她的手,温暖的掌心安抚了她忐忑的心。
瑞麟和皇甫慧刚刚走进养生宫,就听到皇帝沉重的喝令,“将宁静王拿下!”
左右侍卫一拥而上,将瑞麟狠狠压在地上。
皇甫慧大惊,推开众人将瑞麟抱住,急问道:“父皇,瑞麟何罪之有?”
倚靠在床榻上的西岳皇帝目光阴沉,“因为他唆使别人妖言惑众,动摇柄本!”
“父皇凭什么这样说?”皇甫慧昂起头反问:“就因为王府门前的那几个字吗?那与瑞麟有何关系?那一夜刺客行刺不果,留字离去,在场所有宾客都能证明,瑞麟何曾和那些人说过话?”
“他若在背后动手脚,当时又何须开口?”西岳皇帝冷笑道:“他娘当日就是个妖女,想不到生了个儿子还是妖孽,当年我就不该留他性命。”
皇甫慧听他说得如此绝情,不禁勃然怒道:“当年之事怎样我管不着,但现在他是我丈夫,我千辛万苦从东岳嫁到西岳,难道刚刚成亲,您就准备让我守寡不成?”
西岳皇帝冷声道:“公主放心,我不会让您守寡,瑞麟造反,与公主无关。我听说公主这几日还没有和瑞麟圆房,这桩婚事我们可以作罢,只当是个误会。”
“误会?”皇甫慧的脸色比他还要幽冷,“当日在东岳逼我与西岳联姻是个误会?让我远嫁到这里是个误会?新婚之后就将我丈夫缉拿是个误会?派人日日夜夜监视我们的起居住行都是误会?”
西岳皇帝被逼问得无话反驳。
“父皇,我是东岳人,说话坦白请您谅解。若是您肯给我个面子,放弃对瑞麟的无端指责,我皇甫慧感激不尽,而且愿意终生做你们西岳皇室的好媳妇,若是您不肯给我这个面子,一定要为难我丈夫,那我皇甫慧今日就血溅在此,以身殉夫,也算是您成就我烈妇之名!”
说着,她霍然从旁边一名侍卫月复上抽出长剑,搭在自己的脖颈上。
西岳皇帝一见,急忙叫道:“把公主的剑夺下来!”
众侍卫七手八脚地把剑抢回来,失去了剑,皇甫慧双手抱着瑞麟,目光凶狠地看着周围的人。
西岳皇帝看了她半晌,慨叹,“我的子女中若是有你这样的孩子该有多好?唉,西岳楚氏是输给东岳皇甫了。”
他又看了瑞麟半晌,瑞麟自始至终都是一副惊吓过度的样子,紧紧依靠看皇甫慧,头都不敢抬一下。
“瑞麟,我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既然肤决定将西岳交给你皇姐就不会改变。你要记住,永远记住,你做不成西岳皇帝!”
皇甫慧感觉到瑞麟的后背陡地僵硬如石,低头时可以看到他双拳紧握,压在身下的石板上,指关节都泛白了。
她深吸口气,“父皇说这些话有什么用?他不过是个小孩子,听不懂这些。父皇当务之急,该去调查到底是谁写了那些字动摇民心,阻止眉琳公主继位,同时又嫁祸给瑞麟,挑起皇室争端,而不是在此和一个小孩子斤斤计较。”
话罢,她拉起瑞麟道:“我们走!”
左右侍卫都在等皇上的命令,皇上不发话,谁也不敢擅动这位异国公主。
他一直沉默着,直勾勾地看着他们两人离开。
屏风后一阵环佩声响起,只见皇后铁青着脸走出来,质问,“陛下,为什么放他们走了?难道这件事不追究了吗?”
西岳皇帝虚弱地向后一倒,长长叹道:“你不是也没有证据证明是瑞麟做的吗?得饶人处且晓人吧,难道你真的以为他这样一个孩子能兴风作浪和眉琳争吗?”
“是不是他做的我不知道,但是无论谁档了眉琳的路,陛下,请恕我在您面前说一句放肆的话一一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皇后那张雍容美丽的脸庞,此时却像夺命的修罗般骇人,令西岳皇帝看得忧心忡忡。但是他已时日不多,没有多少力气去管这些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