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色微亮。
苏州城北席家别院的厢房中传出争执声……
“我缝了好久,就绑这条紫色的啦!”恭禧喜孜孜地扬著手上的丝绸巾。
“不行!今天是书生造型,那条样子太花俏,不够斯文。”发财一口回绝。
“为什么不行?姑娘皮肤白里透红,配这种颜色才会显得潇洒、俊美,保证仰慕者绝对多过端木公子!”恭禧咬牙切齿地争辩。
发财也死不相让,兀自大嚷:“蠢蛋!蓝色布巾才适合读书人,你没听过『青青子衿』?当然要用蓝色的。”
“你们吵什么啊?”
打了一个特大号的呵欠,筑君从内室走出来,就看到两个作书僮打扮的贴身丫鬟正在为自己今天作的打扮大起干戈。
“姑娘今天配苍玉剑。”恭禧献宝似地把准备好的衣裳、配饰全一古脑儿送到筑君面前。
发财可不甘示弱,连忙拿出折扇,“这个才好看。”
“你们吃饱太闲了?”筑君翻了个白眼,想也不想便接起眼前的东西,“吵什么吵?我全配上去不就得了?”
“那怎么行?”恭禧和发财惊声尖叫。
“为什么不行?都很好看啊!”巩君看看摆在桌上的剑和扇子,嗯!这两个丫头很有眼光,光看就觉得很有气质。
抱禧和发财干笑著,你看我、我看你……
早知道就私底下协议算了!教主人这个不会针线的人拿主意,不是把她们俩苦思一个晚上的模样全打花了吗?穷书生加美剑客?什么鬼样子嘛?那如何能教酒楼里的姊妹如痴如醉呢?
“姑娘,我书生的衣裳还没全找齐,今天你就先穿恭禧的好了!”两手一缩,恭禧小心地把扇子收回来。
“也好!”
打消主意啦?筑君呵可直笑。她搞不清恭禧和发财为什么每天都要如此大费周章,不过看到酒楼的姊妹为自己疯狂也是件满好玩的事,她只要负责笑就好了。
“姑娘,那个端木公子对您好像不错耶!”恭禧帮筑君换上粉紫色的绸衫。
发财也替筑君绑上头巾,“姑娘,您可要小心一点啊,也不知道别人有什么企图……”
“端木大哥人很好的。”义正辞严,筑君非常不喜欢别人在地面前说端木忍的坏话。
两个丫鬟看看主人的面色不善,只好停止劝诫,毕竟端木忍有断袖之癖只是猜测,在还没看到他有行动前,她们是不应该乱说话,只是怎么能等到端木公子有行动后再说呢?那不是太晚了……
抱禧和发财伤透了脑筋。
“你们都皱著眉头干什么?丑死了。”甩甩过长的衣袖,筑君抿著嘴唇,连生气都俊美得令人怦然心动。
抱禧和发财的四颗眼睛当场都看直了!
避不了这么多,看到主人在自己的手下幻化成衣衫飘飘的美公子,心中还是忍不住雀跃,实在太好看了!
唉呀!怎么能怪会仙楼的姊妹们流了一地的口水呢?
抱禧和发财心中呵呵直笑,自己实在太厉害了!主人俊美成这副德行,都是她们的杰作咧!
*****
“公子好!有订酒席吗?”
才踏入开幕不久的会仙酒楼,信义庄(又称江南第一庄)的少庄主--古桧就眼花撩乱,差点被四周突然窜出来的浓妆艳抹女人给吓死。难怪庄内的管事只要听到是到会仙楼谈生意,他们就露出羡慕的眼神。
天!大哥交代的好差事,这些莺声燕语的女人哪……
迸桧轻拍著折扇,东闪西躲,他宁愿找掌柜问怎么走。正苦恼间,就看到柜台旁也有一个被女人缠到避难无门的书生,古桧决定先救人去了。
“抱歉!请问店主人……”
“你要找大哥?”转过头,席筑君微微屈身,笑艳如花。
“你是席二当家?”
问话中不无惊讶之意!来这里谈生意的古桧倒没料到会仙楼的店主人会如此年轻、俊美,比自己更胜一筹。他有点发愣地看著筑君,倒忘了前来找她的原意。
“你看够了吗?”皱起眉头,筑君厌恶被男人这么盯著看。都怪该死的恭禧和发财,每天都坚持换不同的模样,害她每天都像希罕的动物招人观看。
咦?没料美少年生气的模样这么正点,令人心神荡漾。不多聊几句倒显得暴殄天物,古桧想捉弄筑君的兴味更浓厚了,“好花要有好景来搭配,你在这酒楼里,倒真是可惜了!”
“你这是在夸奖我吗?”席筑君气到柳眉倒竖。
“可不是?”
“哼!”筑君转身离去,她可不想理会这个无礼的男人。管他是不是哥哥的客人?与她何干?
“二当家请留步!”古桧笑咪咪地拦住筑君的去路,“贵酒楼外面的酒旗不是写著要宾至如归,我上门可是来找贵店主的,你用背影待我,算是会仙楼最好的待客之道吗?”
筑君怒气冲冲,“我这就要带你去找大哥啊!”
“那真是多谢了。”
迸桧也毫不客气就窜到筑君身旁,大方地搭著她的肩膀,状似亲密地往酒楼内走去。
“两个男人靠这么近干嘛?你不嫌热啊?”筑君抗议。
“怎么会热呢?现在是冬天,外边正冷著咧。”
平时就满身贵气、难以接近的古桧,放著一屋子的莺莺燕燕,此刻正搂著会仙楼二当家,真是天大的奇闻!酒楼内,所有认识他的苏州城显贵都在议论纷纷……
一向不按牌理出牌的古家人难不成也有断袖之癖吗?
而门口正有一双怒气腾腾的眼,正无声地看著众人皆议论纷纷的这一幕,他握紧拳头,狠狠地敲在门板上。可恶!筑君是他先看到的。
他绝对是他的!端木忍对天发誓。
*****
议事厅中,席德平向来客致意。
“少庄主,那咱们今年的茶叶就麻烦信义庄费神了。”
“这是哪儿的话!是信义庄承蒙会仙楼照顾哩。”手控江南布行、茶庄的古桧是唯一的贵客,只见他温文有礼地屈身,向目前苏州当红的酒楼老板献上最高敬意。
他非常感谢大金主下了张订单,百来斤上等的碧涧明月茶!
现下整个江南,要喝这味峡州极品,除了到古家外,便要上会仙楼了,也难怪少庄主要亲自登门道谢。买断一味茶,这么大的手笔在苏州可还是首见呢!难怪会仙楼一开张,就挤身为苏州大酒楼之列。
端木忍守在门口,观看著厅内的动静。
“原来是信义庄的人……”安坐一旁的筑君,似笑非笑地瞅著古桧。
“好说了!”古桧躬身一揖,他礼数周到,但对筑君兴味浓郁的眼却肆无忌惮地往她身上飘去。
坐在一旁的席德平猛皱眉,他开始怀疑古家人是否知礼了。
“奇怪咧!咱家卖酒、卖菜,可不卖茶。信义庄来谈哪门子的生意?”脸上堆满顽劣的笑容,筑君怎么可能让自己白白被欺负?随手就拿出置放身后的帐册,笑嘻嘻地质问:“一斤茶叶五十两,这是什么茶叶?黄金做的?还是喝了会长生不老?是帐房记错,还是我看错?而且还一口气订了百来斤!”
“筑君!”德平真想封了妹妹的嘴。
“那是全买断的量。”精明的双眸紧盯著眼前这个巧笑倩兮的男子,古桧的心不无遗憾。
能掀起他平静心湖里的涟漪的俪人竟是个男子?这是苍天开的玩笑吗?古桧扼腕。
“这么大的订单,数量填得不清不楚!太敷衍了吧?”筑君卯足劲找麻烦,谁让他刚才欺负自己呢?
“清楚的数量,我们也不知道?因为会仙楼买的是这味茶的总数,即便是求神问卜,也没有方法得知明年春茶的总产量。”面对伊人的笑里藏刀,古桧仍捺著性子解释。
“筑君未及弱冠,得罪之处,少庄主请多包涵。”席德平赶紧出面打圆场。
迸桧含蓄地微笑著,“我遗憾自己不能铁口直断,测知明年春天会有多少碧涧明月茶。”
筑君也察觉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皱皱小鼻子,“那你的意思是市面上不可能买得到这味茶啰?”
“原则上是这样。”
她转身看向席德平,“大哥,一斤茶叶比平常人家一年的花费还多!买断这味茶,捞不到太多好处,我看就算了吧!”
要提高酒楼的身价多的是办法,不见得要在茶叶上砸银两吧?当著古桧的面,筑君决定要削减这笔预算。
“天哪!这么可爱的人居然会说出如此残酷的话?”古桧的脸都快贴到佳人身上了。
丝毫也察觉他的蓄意接近,筑君眉开眼笑猛拍手,“对啊!你这才知道。”
突然,古桧猛力拖住俪人的柔荑……
筑君一个重心不稳,恰巧跌入他的怀里,软玉温香,古桧心中的疑团即刻获得澄清,她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佳人!
“少庄主请自重!”席德平的眉毛扬起来了。
“古桧!你罪该万死!”一个黑影从门外飞快闪入,端木忍的快剑分毫不差地架在古桧的脖子上,瞳孔中的杀气让人不寒而栗。
“端木忍,你怎么会在这里?”古桧诧异地望著眼前的北方佬……
“放开二当家!”
不理会古桧的问题。端木忍忿忿地瞪著他搁在筑君肩上的手,如果不是念在他是嫂子的孪生兄弟份上,非一剑砍断他的手不可。
筑君是他端木忍的!
迸桧又不是登徒子,自然知道未婚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他是想知道她的真实身分,自然就爽快地放开她了。
端木忍阴沉地把筑君接到一侧,极力克制著心中怒火!
“少庄主,谈生意就谈生意,何必……”席德平找不到名目指责古桧。
“二当家说生意不做了,我当然激动啦!”懒散地回答,古桧并不在意性格耿直的店主。
“无利可图,会仙楼才不花这种冤枉钱。”筑君气呼呼地反驳。
“怎么会无利可图?”懒得透露买卖诀窍的古桧只有松口了,“可以用来当宣传手段啊!”
“那又怎么样?”筑君兴趣缺缺。
“碧涧明日茶是散茶中的极品。连茶摊子、茶坊都没得买,宣传效果是很惊人的!”
筑君听不出个究竟,而席德平在考虑古桧话中的可行性,倒是掌理君子门部分营生的端木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是一笔很大的生意。
放松已成黑煞的脸,端木忍指点,“既然这笔生意这么大,咱们要订契约,保护酒楼的权益。”
“端木兄……”
“端木大哥……”
兄妹俩看著代他们发号施令的端木忍,平时闷不吭声的救命恩人现在怎么了?
迸桧自然知道在场只有“一个半”的人听懂他的话!席德平见过世面,算得上半个,另外一个自然是打理君子门的端木忍了。
“那你觉得如何呢?”
“既是买断,市面上就不该有这味茶。别说苏州,全国想喝的人,都得到会仙楼来。一斤五十两,这不是小数目,当然要赚进十倍的利润才有买断的价值。如果事成,过了夏天,咱们酒楼再送一千两的红包感谢信义庄;但万一,市面上买得到这味茶,信义庄就得负责会仙楼的所有损失。少庄主,您意下如何?”
条件开得有条不紊。
端木忍在君子门中听分堂堂主说多了!经营武馆、镖局、赌坊……和酒楼有啥不一样?大概只有卖的东西不同吧!
没想到这个北方佬竟可以开出这种条件?这下可有得拚了,这笔生意不好做。古桧的心里在叹息。
“德平兄,你觉得呢?”古桧望向另外听懂的那半个,毕竟,他才是主人。
席德平点头,“约上要注明:碧涧明月茶只能在会仙楼里卖。”
“我们只招待客人,不卖的。”端木忍冷冷回道。
“啥?”席氏兄妹瞪大眼,不会吧?
迸桧看著凭本能指点该如何当家的端木忍。他们打哪请来这个财神爷?掌理北武林半边天的君子门--少门主,来玩一个酒楼,能力上当然是绰绰有余。只是他为什么待在这里?
“端木大哥,这样可以吗?”筑君眨动无辜的大眼。
不理会筑君的问话,端木忍看向席德平,“大当家的,会仙楼不是卖茶的地方,不需要多余的蝇头小利。”
“也是!”席德平点头。
一向疼她的端木忍居然不理会自己的问话?筑君委屈地直想哭,不断小声咕哝,“一斤茶叶五十两耶!”
坚决不看筑君,端木忍决定教训她,只是看著古桧,“那就这么决定了?”
“会仙楼要放弃用茶叶营利?”
上百斤的好茶只孝敬来酒楼销金的贵客?会仙楼打算把全国的权贵一网打尽吗?这个北方佬倒不是普通人!迸桧喃喃自语。
“就是这个意思!既然你刚刚也说过酒楼是正派经营的地方,就绝对不会波及市面上茶坊、茶行的生意。”端木忍帮会仙楼下决策,却不赶尽杀绝。这是武者本色: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那倒无妨,大家各凭本事做生意!”口气冷漠,古桧的商人本色此刻流露无遗,“信义庄欢迎各行业买断。”
“我们只是要碧涧明月茶在市井消失一年而已。”
迸桧自然知道这个消失可不容易,看来庄内峡州的管事们可要忙上一阵子了。
“那真是辛苦你们了!”端木忍颔首致意。
真是废话!信义庄哪条上千两银子的生意是平空得来的?他最关心的只有一件事。“哪时可以签约?”
“哦!明日午后好了。”听到古桧的问话,席德平才有如梦初醒的感觉。他感觉好像用嘴巴打了一场仗!只是帮他赢得胜利的是那个异乡人,在城北救了妹妹的北方人。
“那我明日再来!”淡淡颔首,古桧转身离去。
席德平呆呆地看著古桧文质彬彬的背影,喃喃自语,气好可怕的少庄主!不知道当家的古灵是怎么训练出来的?”
“江南第二庄的确名不虚传。”端木忍也同意。
“一个古桧有什么厉害的?不过是爱欺负人罢了!有什么了不起?”
筑君气呼呼地猛跺脚,端木大哥居然不理她。都是臭古桧害的!
“你再口无遮拦可不行!”席德平这才想起要教训妹妹。
冷冷地看了发生争执的兄弟一眼,端木忍不予置评地先走了,没有办法当面指责筑君,也只有沉默相对。
“端木大哥,你为什么不理我?”巩君大声叫住端木忍,她的眼眶已泛红。
锋利的眼神看了伊人一眼,他害怕隐忍多时的怒气会流泄在席氏兄弟面前。不愿说话,转身离去。
“哥哥……哥哥……你看端木大哥不理我……”
端木忍一走,筑君立刻放声大哭,她趴在席德平的怀中,抽抽噎噎,“我不知道端木大哥生什么气?都不跟我说话……”
“乖!痹!眼睛哭肿就不好看了,我帮你去问他,快别哭了!”
席德平看到妹妹伤心欲绝,哪舍得骂她?只好拍拍她纤细的肩膀,连声安慰。唉!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自家的妹子被别的男人轻薄,有人比他更生气?这是什么状况?
*****
冬夜,苏州街上雪花飞舞。
“端木大哥,你稍等!”清脆的嗓音从对街传来。
才回头,就看到被一身白狐皮袄包裹住的席筑君躲在街角鬼鬼祟祟,绑成一束的长发在风中翻飞,显得清俊可爱。
几日不见俪人的身影,端木忍挂念极了。
“外边风雪大,你怎么老待在外面?”还在牵挂端木忍日前的怒气,筑君飞奔至他身旁,“酒楼里面比较暖和。”
两手放在嘴前呵气,她的模样俏皮极了!
“德平兄说你受风寒,不让你来酒楼,怎么又来了?”端木忍把筑君拉到角落,用自己的身体遮挡风雪。
“还说呢!整天把我关在家里,不闷死我才怪。趁大家不注意,就溜出来啦!”筑君嘟著嘴直抱怨,“大哥也真是的,我的喉咙痒,才咳几声让他听著,便像老太婆一样啰唆,死也要把我拖回家休息,害我好无聊。”
“顽皮的小孩就是不听话。”模模筑君的头,端木忍的口气尽是纵容。
“我不小了!明年就二十了!”
抬起头瞪著端木忍。唉!长输人也怨不得人家看扁自己。身材高瘦的她,虽然在南方姑娘的身材来看算是满高的,但和身材健硕的端木忍比起来可就小巫见大巫了,个头还不到他的肩膀。
“那也是个大小孩。”纵容的口气依旧没变。
“王八笑乌龟!你也一张孩子脸,看起来也没大我几岁?不过就是个子比较高,神气个什么劲?”
筑君笑咪咪地和端木忍说话。虽然大哥警告她不准靠男人太近,但她还是忍不住想找他说话。而且他好厉害,武功好、又会做生意,看端木忍上次跟古桧谈契约时,条理分明,不像自己根本搞不清状况,她真崇拜死他了。
苞他做朋友有啥不好?
而且大哥才奇怪咧!嘴巴说不准自己接近端木忍,结果自己还不是三不五时就跑到他住的厢房找他说话?自己可以做的事,为何不准别人做?
“你在想什么?龇牙咧嘴的?”
谈笑间,端木忍搂著筑君纤细的肩,他就爱看这张生气灵动的小脸,很有趣,只是他为什么是男儿身呢?实在太可惜了。
“想什么啊?”大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期期艾艾地开口,“端木大哥还在生我的气吗……”
生气?端木忍皱起眉头,他又想起古桧搂著筑君的那一幕了。
“端木大哥别不理我,好不好?”那双如小鹿般依赖的眼神瞅著端木忍。
“你还在乎我的情绪啊?”
一提起这事,端木忍的心情就大坏,一手圈住筑君的腰,脸色阴晴不定。方才记挂著他的身体,没空和他计较,现在因躲风雪而闪入屋内,是不是该乘机把帐好好算一算呢?
“当然啊!你别再生气了好不好?”可怜兮兮地乞求。
“你知道我在气什么吗?”喑哑的声音隐藏激越的情感,端木忍知道自己为这个瘦弱的小男孩改变太多了,但已经来不及撤回……要如何停止自己澎湃的情感?他已无能为力,只能任其耽溺,深陷。
无辜地摇头,筑君根本搞不清状况,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傻呼呼地跑来跟他道歉?
紧搂著怀里的俪人,端木忍倍感煎熬。苍天啊!他怎么会爱上一个男人?泪水无声滑落。
“端木大哥,你怎么哭了?”抬起头,筑君抹去他颊上的泪。
“你这个小笨蛋!什么都不知道还来道歉?”
“可是端木大哥生气啊,”举起右手,她悄声发誓,“我不会再惹端木大哥生气了,别难过好不好?”
“你……”
端木忍呆愣愣地看著筑君,是傻了。他知道自己对他存著什么样的幻想吗?纯真如他,知道自己对他不是简单的兄弟之义吗?
搂著筑君消瘦的胳膊,端木忍的心有按捺不住的疼痛。
筑君是这么纤弱、易碎的啊!明知不能去在意他,但心却像飞蛾扑火般,明知光明的尽头就是灰烬,也要猛力扑去。端木忍凄惨地笑著,书上的“义无反顾”是这么解释的吗?
无法忍受古桧搂著她!不愿知悉他重视古桧胜过自己!绝对要抢夺,即使筑君是正常的男人。
狂烈的独占欲在端木忍的胸中燃烧,他已无法抵抗被妒火焚烧的痛苦。
明知他是同性,即便明了爱情的尽头是一场空。他们不会有后代,他们的情爱不能公开在世人面前,所有的利害关系他都知道……
他认了!他爱上席筑君了。
只是他该怎么向爹娘解释自己爱上一个男人?就因为他和似水有著相同的笑容?
“你在想什么?”看著端木忍不定的脸色,筑君有些担心。
“不许再跟古桧说话!听到没?”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死盯著怀中的俪人,他决定有所行动。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和他说话?”
“一定要有原因吗?”
筑君皱著眉,“他如果问我话,我不回答不是很没礼貌吗?那对酒楼的声誉有影响耶……”
尚未解释完毕,筑君的嘴唇突然被端木忍封住。
“端木大哥……”她呼叫不及,整个人陷落在他强健的胸怀当中,任凭他的舌侵略、穿梭。筑君被诱导著享受交缠的滋味。
端木忍的狂吻从唇齿、直落耳际、颈子……他不断吸吮俪人甜蜜的气味,“不许说不!你逃不了的……”
“我?”筑君神情迷惘地瘫软在端木忍的身上。
看著迷糊而生涩的俪人,端木忍坏心眼大起,在她白皙的颈上留下数个黯紫的痕迹,他要让他明白这辈子休想逃开他端木忍的手掌心。
“端木大哥,我们都是男人……”筑君气息混乱,他是识破她的变装了吗?
“已经来不及了!筑君。”
端木忍残酷地笑著,紧搂著俪人的腰,“天让我们是同性,那是它的意思。不能一同上天堂,那我们就一起下地狱好了……”
“大哥,我们不能这样!”筑君虚弱地挣扎。
“我偏要这样,你逃下了的……”
似乎是为了印证言语中的正确性,端木忍再一次狂吻筑君,激狂而亲密的唇舌交缠,无法止息。
瑞雪纷飞中,爱情已没有预警地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