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得焦头烂额的展青霄疲倦地迈入丞相府。
忙了大半个月,几件迫在眉睫的事已大致解决,
剩下的事都是比较琐碎的小问题,可以交给下面的人去办了。
想到这儿,他不禁长长呼出一口气。那么接下来亟待解决的事便是他和沐沐的亲事了。岳父岳母应该在半月内就能到了,等他们一来,他就可以抱得美人归了。他露出一个笑容,便向书房走去。
站在走廊,他站住想了想,又转个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他还是决定去沐沐的房里。公主霸占了原本他们住在中庭的厢房后,他们便换到了后院的厢房,据说沐沐“修”了一下路,成天有人在中庭的厢房周围扭到脚,不时撞上不知从哪儿冒出的石头、花盆等等奇奇怪怪的东西。
他笑得更深了,他的沐沐,总是有各种各样的鬼点子来达到她的目标。
他轻轻推开沐沐的房门,却诧异地没发现半个人影。这会儿已快入夜,大家都睡了,不在卧房里那会在哪呢?
难道被公主……他当下一惊,连忙四处寻找,终于在他的房里发现了她。
见她趴在床前的圆桌上睡得正香,展青霄著实松了口气,有些好笑地走过去。她睡在这儿是想他了吧,“沐沐,怎么睡在这儿?到床上躺著去。”她的手和脸蛋都凉冰冰的,看样子等了挺久了,他不由一阵心疼。
沐沐睡得有些迷糊,只觉得身边有床温暖的大棉被,想也不想地就靠过去紧紧攀著不放,好舒服哦!
展青霄有些无奈地看著紧紧搂住自己的沐沐,算了,就这样被她抱著吧。他连扶带拖地把沐沐弄到榻上,好容易两人都躺了下来,沐沐又黏过来紧紧地缠著他,他扬起一抹笑,在她的额上印下一个吻便和衣相拥而眠。
“真想早点娶你过门。”紧拥住她,展青霄憧憬著,有她的未来,一定是美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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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展青霄一个头两个大地看著咄咄逼人的天凤公主,暗叹命苦。
“展大人,你倒是给本宫说清楚,你究竟怎么打算的吧。”琪儿的表情颇不耐烦。
“公主,臣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一个月内,臣就要与沐沐成亲了。”同样的话他都说了多少次了,还
要怎么清楚?
“那是不可能的,本宫是不会允许的!”她傲慢地坐在沐沐平日坐的位置上,摆明了是打算耗到底。
展青霄无奈地道:“感谢公主的厚爱,但臣确有婚约,此事并非儿戏,望公主成全。”
“本宫已说了,这是不可能的!婚约算什么?我让父皇差圣上下道圣旨解了婚约便是,大人就无需再为此事烦恼了。”她一厢情愿地说。
展青霄抬手揉著太阳穴,他烦恼的是眼前的洪水猛兽啊,与一个蛮不讲理的人有什么可说的?还不是对牛弹琴。幸好今日沐沐与陈翼飞他们外出去了,否则被她看见这场面,还不知会如何呢。
想起他的沐沐,展青霄烦躁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
看著展青霄陶醉的样子,琪儿不禁怒火中烧,“展大人,你倒是考虑好没有?”太可恶了!当没她这个人吗?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忽略她!
不过她还是决定原谅他,谁让她看中他了呢。
“公主,你想让臣说什么啊?”他也有些不耐烦了,一个人的耐心是有限度的。一大早地就跑到书房当摆设妨碍他办公,再好脾气的人也会受不了的。
终于听到了想要的回答,琪儿满意地眯起眼睛,“很好办。本宫让你立刻解除婚约,然后向圣上提亲。”多简单啊,花不了多少时间的,几句话就够了。
鲍主与民女的区别,任何有脑子的人都会分清其中的利害关系。
无奈,展青霄的脑子早已被端木沐沐迷得晕头转向,外加让人发疯的政务,他分不清孰好孰坏也是情有可原的。
于是他想也不想地就月兑口道:“那是不可能的。”引用她刚才的话。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琪儿不敢置信地瞪大美眸,怎么会有这么不识好歹的人?
她停下来拍胸喘几口,“展大人,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了!本宫就告诉你吧,你是本宫要定了的人,你就别指望娶那个妖女,要是你果真不知悔改,也不要怪本宫不客气。到那时,你后悔都来不及!”
只可惜展青霄软硬不吃,“公主,臣已说了,那是不可能的!”
“展大人,那就请您等著吧。”她不怒反笑,不管父皇怎么拒绝,她也要他下旨命展青霄娶她。
展青霄抬头刚想说什么,门外响起一个声音:“圣旨到!”
他一愣,连忙出门接旨。
“圣旨到!展青霄接旨!”胖嘟嘟的徐公公拉开黄缎,“奉天承运,皇帝诏日:命一品丞相兼内阁大学士展青霄在本月内择期与端木沐沐完婚。赐南海珍珠十斛,黄金万两,翡翠如意一对,玉器十件,绫罗百匹,珠宝两箱,钦此!展大人,领旨谢恩吧!”
虽然搞不清是怎么回事,但这却无疑是件值得敲锣打鼓的大喜事,展青霄不禁欣喜若狂,“臣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好了!有了这道圣旨,他就不必再担心那个麻烦的公主了。
命人去取百两黄金赏给徐公公的同时,他也好奇地询问:“徐公公,这是怎么回事?”
“给展大人贺喜了。”徐公公笑眯眯的,圆滚滚的身子像个不倒翁,“您该谢谢六王爷,是他的功劳。”收下黄金,徐公公笑得更灿烂。
“六王爷?”谦煜?展青雷一愣。
“别谢我。”笑意盎然的谦煜前脚刚踏进相府就听见徐公公的话,连忙摆手,“青霄,你该谢的是他。”说罢,他从身后拉出个人,“叶阳聆!”
“是您啊。”望著眼前的人,展青霄恍然大悟,这个人一出动,那最大的功臣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给展大人贺喜了。此番前来,我带了晔王府的贺礼,这是礼单。”叶阳聆手一扬,十几个人抬著箱子走进来。
“您是王爷的故交,因此王爷差我送上贺礼以示诚意,望大人笑纳,王爷说了,您大喜的日子,他必定会亲自到场。”叶阳聆满脸的温柔笑意,让所有的人都忍不住痴望著。
“多谢王爷抬爱。”展青霄打揖,满心感激。
碍于有外人在,他们之间的关系只能淡淡一提,但每个人都心知肚明其中奥妙。
这个叶阳聆气度不凡,颇有大将之风。展青霄和谦煜都明白,这些贺礼完全是叶阳聆在操办,包括让圣上赐婚也是,伏月是没那股热心的,而他会默许叶阳聆的一切作为,是因为他对叶阳聆的宠爱。
每一道投向叶阳聆的目光不是赞叹、感激,就是吃惊、迷恋;只有一道目光饱含愤怒与仇恨。
就是这个人去怂恿六哥求圣上下旨的!琪儿因愤怒而扭曲的脸狰狞恐怖。她记住了,她一定要让他好看。她愤然转身而去,她要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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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谦煜与叶阳聆在展青霄与端木沐沐的盛情挽留下,留在了丞相府。沐沐得知皇上下旨为她与青霄赐婚后,兴奋地在晚宴上又唱又跳,还舞了几套剑法,扯著人就要拼酒,使得当晚的丞相府热闹非凡,笑语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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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后宫.正霄殿
“父皇,就是这样。”琪儿边抹眼泪边诉说著。
太上皇蹙著眉,“这么说。那个会使妖术的端木沐沐会想出那些折腾你的点子,都是那个叫叶阳聆的人唆使的了?那个叶阳聆又是什么人?”
“儿臣也不太清楚,可能是那妖女的本家亲戚吧。”琪儿胡说一通。之前她好像听到“晔王府”什么的,可她不知道“晔王府”是干吗的,她的兄弟中有“晔王”这个人吗?她想了想还是没说出来。
“旨怎么这么糊涂呢,老六一说他就下了圣旨。圣旨一出就不能反悔,但任由那些刁民欺负朕的宝贝公主,也是罪无可赦的。这样吧,明日朕与你一道去丞相府,亲自看看那些刁民,再决定如何处置他们。这样可好?”太上皇揽过女儿,抚模著她的头,“可怜的孩子,被折腾成这样,都瘦了一圈了。”
“还是父皇最疼儿臣了。”靠在父亲怀里,琪儿撒娇,她就说嘛,不管是什么事,只要她多求几次,父皇就会答应的。
而上皇搂著琪儿,心底又是一叹,看见她,他就不由自主地会想起另一个人,一个让他愧疚了几十年的人。
“伏月啊……”他心底幽幽地唤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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晔王府
“你说什么?聆不回来了?”伏月抬起头,有些惊讶地望向来人。
“是,叶阳先生被展大人留在了丞相府,还有六王爷,端木姑娘邀请他们在相府开喜宴。颢斫先生也留在了相府保护叶阳先生,先生差我顺便回禀王爷一声,他明日就会回来,请王爷不要担心。”魏非恭恭敬敬地回答,其实他也想留在相府大吃一顿,小师妹要嫁人了,他们也高兴啊,可是公事最重要,大人交待的事可不能马虎。
淡淡地瞥一眼窗外的天色,伏月垂下眼,“回去告诉展大人,让他留意光禄寺,光禄勋张巡还不知里面已有了内奸,你回去吧,天黑之前还赶得回去。”
“是!谢王爷。”魏非作揖道。王爷真是个相当细心的人,虽然表面冷淡,可实际上却十分体贴人,他必定是猜准了自己的心思。
“属下告退。”说完,他告辞而去,喝酒去喽!
待魏非一走,伏月便起身走向书架,虽说聆阳天就回来,他还是觉得不放心,好像有什么事会发生一样,立在书架前,他扬手取饼摆在第二层的一只竹筒,那是他的筮具。
六晃占得一卦,属震宫的泽风大过,配月建日辰,临六神,却见世爻生变又临伏神,元神遭克却遇贵人,又逢旬空,此卦为游魂卦,相当复杂!
伏月蹙眉仔细地研究著卦象。半晌,他收好钱币,看样子,他明天是得下趟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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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上差点闹了个通宵,大家都玩得很疯,所以虽到了晌午,丞相府里还是静悄悄的。
一声“太上皇驾到,天凤公主驾到”,惊醒了所有的人,大家慌慌张张地梳洗接驾。
“臣接驾来迟,上皇恕罪。”速度再快,展青霄仍晚了一点。
上皇瞥了一眼地上跪著的一干人,嗤了一声:“都起来吧。”随后迈入大厅于上座坐下。
谦煜与展青霄面面相觑:“怎么上皇(父皇)来了?”可当他们看到琪儿一脸的得意时,顿时明白了一切。
沐沐瞪著公主的背影,眼珠子差点抽筋。这女人自己抢不到人,就搬出她那个无所不能的爹。
“你就是那个端木沐沐?”上皇严厉地扫到沐沐身上。
“是。民女端木沐沐叩见太上皇,万岁万岁万万
岁。”沐沐连忙叩了几个头,心里盘算著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果然,连名字都怪里怪气。”上皇的话像是在嘀咕,让一干人顿时傻眼。
沐沐更是哭笑不得,这名字已让她被嘲笑多年,现在不会又成了罪状了吧?要是因为她的名字不小心惹著了太上皇,一下子掉了脑袋,她会死不瞑目的!
真是冤枉啊!那是她那个天才阿爹给起的,不关她的事了啦!
“天凤公主在相府被毒蜘蛛咬到,是你治的?”上皇的话里听不出什么端倪,让人猜不透他的用意。
“是。”沐沐也暗自揣摩。
“你好大的胆子啊!”上皇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所有人心惊胆战,“你并非精通医术的大夫,最多算是江湖郎中,骗骗市井小民也就罢了,你竟然敢为公主医治?公主是何等尊贵,岂能被你等宵小视作儿戏的?连你都能行医,朕要太医作甚?京城里的郎中又作甚?”
众人大惊,“上皇息怒!”
沐沐更是俯子,“上皇恕罪!”
展青霄忙与沐沐并排跪下请罪:‘上皇有所不知,当时情况危急,公主的半个手臂都已中毒发黑,实是来不及去宫中请太医。何况医治公主一事也非沐沐一人所为,那药方也是与臣宅里大夫商议后共同拟出的,臣等万万不敢将公主的性命视作儿戏啊!”
“你也是糊涂,青霄,朕一向对你颇为看重,你怎么这么让朕失望呢?朕的公主又有什么不好,你非要挑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妖女?”他实在看不出这个端木沐沐哪点比她的琪儿强。
“父皇,你这是鸡蛋里面挑骨头。”谦煜忍不住在一旁抱怨,“依我看,琪儿压根儿比不上人家的善良可爱。”
“你……”琪儿怒瞪他,不明白六哥为什么就是讨厌她,从小到大都没给过她好脸色。她忙扯著上皇的袖子,“父皇,你看,这妖女用法术连六哥的心都收了,说不定以后会怂恿一帮忠臣叛变,连您的话和圣上的话都不听了呢。”
好个无中生有,挑拨离间!沐沐忍不住抬首忿忿地瞪了她一眼。
展青霄撇著嘴直摇头。
谦煜刚想反驳,上皇矛头又对准了他,“老六,你怎么这么轻易就听信别人的谗言,是非不分呢?不
知从哪冒出个人让你劝旨下诏,你就去了,你这还像个王爷吗?那数十万的天威大军我怎能放心交给你?要是哪天又不知从哪儿冒出个人怂恿你攻打皇城,你是不是也要照做啊?”上皇的声音严厉不容反驳。
“父皇……”谦煜一跪,冤枉啊!他有像父皇说的那么痴呆吗?轻易听信某人谗言,是非不分的是父皇自己吧?他好委屈啊!
“谁是叶阳聆?”太上皇七弯八绕总算绕到了罪魁祸首头上。
闻言,无论展青霄、谦煜还是端木沐沐,包括屋檐上躲著的颢斫以及在门口的四大护卫无不大惊失色,上皇不会是打算对叶阳聆怎么样吧?他可是晔王爷的命根子,万一出点差错,必定天下大乱呐。
突然听到上皇叫他的名宇,叶阳聆有些莫名其妙,他何其有幸被上皇点召,不过,他倒也想见见让他叶阳一家家破人亡的元凶。
“草民叶阳聆参见太上皇。”他从容地走到太上皇面前,不慌不忙地跪下,优雅大方地行礼,礼罢抬头不卑不亢地迎视太上皇审视的目光。
乍见眼前似曾相识的面容,太上皇一颤,一句话当即月兑口而出:“前朝尚书叶阳止是你什么人?”
“启禀上皇,叶阳止乃家父。”他还记得吗?那个忠心耿耿不辞辛劳的尚书,为他做了多少事,却仅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便被判流放,丝毫不顾及多年忠臣的情分。
太上皇一震,“他现在近况如何?”
“家父已在二十年前辞世。”抑郁而终,娘也自杀殉情,独留他苟活,险些成了富人的玩物。
上皇心一沉,随即又问:“那你的目的是报复朕才私自回到京城煽动朕的爱子与臣子,你究竟有何居心?”
“草民并无此意,前朝旧事多说无益,草民只求一片屋檐够安身便足矣。”痛苦的事经历得太多,他对恩恩怨怨早就看淡了,孰是孰非又有什么值得计较的,最重要的还是珍惜现有的,他已被磨练得宽容。
“好个口是心非的人,你既无此意,又为何蛊惑朕的六皇子,让他劝圣上下旨将这妖女嫁予展丞相?”摆明了让琪儿难堪,让他为难嘛。
“君子有成人之美,展大人与端木姑娘两情相悦,又订了亲,原本就是一对,何故需遭人算计,被误了终身?上皇也不想棒打鸳鸯吧?”叶阳聆十分温和地道,没有怒意与挑衅,他只是在说实话。
“遭人算计?你这是指本宫吗?来呀,给我掌嘴!”琪儿大怒,手一摆便欲找人教训叶阳聆。”
上皇手一摆阻止了,“等等。”随即又看著叶阳聆,“你倒是有胆量。人有五恶者,你可知哪五恶?”
叶阳聆对道:“一曰心达而险,二曰行辟而坚,三日言伪而辩,四日记丑而博,五日顺非而泽。”
“不错。”上皇眼一眯,“你便是言伪而辩,为君子所不齿!”
“草民只是在说实情,并非文过饰非。”叶阳聆并无大的情绪波动,十分有耐心。
“朕可以砍了你的脑袋。”上皇就讨厌这种处变不惊的人,这种人极有城府,让人模不清,难以掌控。
“罚必则令行,令行则主尊。上皇欲以何等罪名斩了草民?”叶阳聆嘴角微勾。他爹当年就是忠心耿耿地伴著这个喜怒无常的人?太不值得了。他苦笑。
看著他云淡风轻的表情,上皇也来了兴致,“不需要罪名,只要朕想!”他随即正了正身子,“传朕口谕,展青霄与端木沐沐婚约取消,即日起,朕将天凤公主指予展青霄,不得有误!前朝流放罪臣之子叶阳聆私自潜回京城,煽动谨王唆使圣上误下圣旨,罚以刖刑,刺配边疆。”
众人闻言齐齐伏地,“上皇三思!”颢斫更是准备好,只要有人想擒叶阳聆,他立即出手救人。展青霄、端木沐沐与谦煜的脸色骤变,怎么会这样?昨天晚上还欢天喜地的,今天便惹祸上身。
上皇无视众人的恳求,他直直地看著叶阳聆仍没什么表情变化的睑,问:“你现在还有什么可说的吗?”求他啊,他要得到此人的臣服,否则他就毁了他。
叶阳聆只是微叹:“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叶阳一家历代皆是忠臣,最终仍不是不得善终?只是上皇,圣上昨日已下旨赐婚,君无戏言,上皇又岂能出尔反尔,为天下人所耻笑?”
上皇一时间有些恼他的态度,“圣上年幼,一时糊涂在所难免,朕纠正过来又怎会落人口实?”他就是不让他称心如意!
“那你又为何传位于他?十四名皇子中总有不年幼的吧?”一道淡淡的声音自门边飘了进来。
叶阳聆听到熟悉的声音,安心地释出一个笑容。紧张的一干人闻言也眼睛一亮。
他来了!
颀长挺拔的黑色身影缓缓地由远及近,当众人的目光凝视在来人的脸上时,仍不免陶醉,未见过的人更是屏住呼吸。
他一身黑袍给人无形的压力;他脚步从容,动作优雅,袍角不时被脚步带得微微飘扬;没有任何多余的饰品,一头漆亮的乌黑长发也未束起,静静地垂在身后,这却无损于他与生俱来的贵气;他那张惊为天人的绝世容颜上却没有丝毫表情,深邃不见底的睿智双眸闪烁著冷冽的光芒;他给人的感觉是淡漠,无情无欲,却让人不敢逼视,让人由心底升起一股惧意,下意识地臣服。他就这样缓缓地踱到了太上皇面前,淡淡地与太上皇对视著,深不见底的眼眸中看不见任何情绪。
上皇呆呆地望著他。
半晌,他转过头,自黑袍下伸出一双细长的大手,将跪在地上的谦煜与叶阳聆拉了起来,接著又同样拉起了展青霄与沐沐。
“你是何人?好大的狗胆,竟敢当著父皇与本宫的面,拉起那两个奸人!”琪儿先是呆愣一会儿,而后见到这个长得太漂亮的人拉起了她恨之入骨的人,马上反应过来,大声喝斥。
伏月并未出声,连看她一眼都不屑,他对著出声的方向一扬手,忽然而至的一股掌风便狠劲地将琪儿震至墙角,口吐鲜血。
“公主!”宫女们立刻围了过去,焦急地搀扶起狼狈的琪儿。棋儿再也不敢口出狂言,她惊恐地瞪著黑衣人。
真是活该!看热闹的人幸灾乐祸。伏月径自走向一旁的红木椅,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叶阳聆紧跟著立在他身旁,而谦煜、展青霄与端木沐沐也自动地站在他的旁边。
“伏月……”上皇的眼睛始终未曾离开伏月的脸,他的眼中闪著各种各样的复杂情绪:愧疚欣喜、惊艳、震惊、激动……
“让旨下诏赐婚,是我的主意。”伏月淡漠地说出一句话后,瞟了青霄一眼。
青霄立即心领神会,用胳膊肘顶顶沐沐。沐沐呆了一呆,忽然“啊”了一声,接著跑了出去。不一会儿,端进一壶顶级龙井送到伏月面前,“王爷请。”
伏月执杯浅啜一口,又道:“叶阳聆是我的人,谁都别想动他。”说罢,毫无畏色地与太上皇对视。
太上皇的脸抽搐了一下。将近二十年未见的儿子竟变得如此耀眼、如此强势,但他为何如此淡漠?难不成他还在恨自己?
“伏月,你还恨朕吗?”他轻叹,似在发问,也像是在问自己。
伏月垂眸,有些不耐烦地道:“无爱何生恨?”对他而言,眼前的这个人只是个陌生人。
上皇明显地颤抖了一下,好半天才道:“朕愿亲自为展丞相与端木沐沐主婚,也会给叶阳聆加官进爵,恢复他父亲的官职并由他世袭,只要你肯回宫。”这已是近乎恳求了。
“父皇!”琪儿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奇怪的人到底是谁?父皇似乎有些畏惧他,“他是谁啊?”讨人厌!
“棋儿,他是你二哥,也是你同母哥哥,晔王伏月!”上皇转头对气急败坏的琪儿说道。
“二哥?”棋儿愣住了。二哥?她几时有了一个同母的哥哥?
而上皇又转回头近乎企求地望著伏月,急迫地等著答案。
伏月嘲讽地勾起嘴角,他斜睨叶阳聆。你想当官吗?
叶阳聆回以一个无辜的表情。不关我的事,你看著办。
伏月微微一笑,转头看向上皇时,又是冷冰冰的,“上皇还记得莫深莫大人吧?”
颇觉他们的眉目传情很刺眼的上皇听到这个意料之外的答案,一时怔住了。
莫深,他的丞相莫深,惟一敢不买他账的人,他怎会不记得?他一气之下流放那人十五年也不见其低头。那人何其孤高自负,满月复学识聪明绝顶造成一身倔脾气,直至死在流放的荒漠中也不肯向他妥协。他怎会忘了,伏月,那人惟一的爱徒,也和那人有著同样的傲骨呢?否则,当年年仅十岁的伏月也不会离开皇城,十数年不曾回去过。
正在此时,呆愣的琪儿突然站起来指著伏月,发疯般地叫道:“不,他不可能是本宫的哥哥,他和本宫长得一点也不像,他长得既不像父皇,也不像母妃,他不是!他不是!说,你到底是谁!说!”
“啪!”
“住口!”
上皇猛然起身一巴掌打向琪儿。
谦煜大吼,满脸惊恐。
琪儿的一席话无意中把多年前宫中的秘密搬在了众人面前,无论是上皇还是谦煜,无不变色。在场只有四个人听得出那句话背后的含义,其他人皆不明白怎么回事。
琪儿更是呆愣愣地捂著脸。心中极欲隐藏的伤口突然被人连皮带向地扯开,伏月猛然合上眼。
“二哥!”谦煜的心立时揪了起来,他焦急地看向伏月的同时,不忘恨之入骨地瞪著琪儿,狠厉的目光恨不得将她拆吞入月复。
上皇也僵在当场,手足无措。
叶阳聆的双手覆上伏月的肩,温柔地安抚,“王爷,都过去了。”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伏月曾亲口告诉过他,他永远不会忘记伏月当时的激动与脆弱,他不得不紧拥他整整一夜才能平复他满腔的怒火与不甘。
长长呼出一口气,伏月倏地站起,无丝毫表情地看著一脸心虚的上皇,“无论你承不承认,圣旨已下,十五天后,亲事照办,就由本王主婚!”依旧是淡淡的语气,但其中的坚决却不容人忽略。
说罢,他扯过叶阳聆转身离去,不理会众人的惊讶。担心,以及上皇的悲伤。
大势已去!上皇颓丧地跌坐在椅子上,禁不住老泪纵横。伏月终究还是恨他啊!
谦煜则想也不想地追出去。
展青霄和端木沐沐面面相觑,满脸疑惑,不知是怎么回事。
只剩琪儿一人茫然不知所措,连父皇也不要她了,她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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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呆啊,晔王爷和太上皇之间是怎么回事?依我看,这其中必有隐情。”沐沐猜测。
伏月走了没多久,太上皇便垂头丧气地离开了,未再多说一句,让她好生疑惑。
展青霄同样面露困惑,他叹道:“皇宫那扇大门内,有数不清的秘密,非我等可窥知啊。”
沐沐感慨道:“我只是没想到,晔王爷会为了我们而这么做……咦,等等,他怎么会在这个时间到丞相府来?好生凑巧啊!”她忽然意识到这点,备感蹊跷,那个王爷不是不出王府的吗?
展青霄微微一笑.“王爷何其了得,只怕他是算
准了今日会有这出戏。不过依我看,王爷是不会为了我们特地赶到这里。他会走出太阴山……”他顿了顿,“八成是为了叶阳聆。”
“为了叶阳聆?”她大惊,“他们、他们……”
不会是那个吧?
他摇摇头,“有些事,并非可以常理断之,倘是王爷,无论任何事都不奇怪。”
沐沐顿时傻眼。那她心里想的就真有这么回事了?天呐!让她哭一会儿吧!不过转念一想,她又喜笑颜开来,“那既然王爷答应为我们主婚,那我们的亲事就不会再生变故了吧?”
“不出大碍,应该是妥了。”他也松了口气,心情愉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