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蛙,你真的要回美国了吗?”“小蝌蚪”多么不舍他的离去,脸上是写不尽的忧郁。
“嗯,要开学了。”“小青蛙”不想让暑假画上忧伤的句点,口气是洒月兑的。
小蝌蚪则嘟着小嘴,别过头不依,两眼仍是没有焦距的直视前方。
小青蛙一直看着她的小粉颊,她的气色益发红润,眉宇间也不再是初识时那股浓得化不开的哀愁,也不再像刺猬般防卫自己。
现在,他最挂心的,是她的眼睛。
“小蝌蚪,想不想看小青蛙?”他小心的提起这个敏感话题。
丙然,小蝌蚪脸色一变,不高兴了,“哼!连你也嫌弃我了?”
小青蛙叹了一口气,夸张的学青蛙边叫边说:“呱、呱、呱,小青蛙想去游泳,呱、呱,想带小蝌蚪去,呱、呱,小蝌蚪爱漂亮,用泥巴敷眼睛,呱、呱,不肯下水,怕糊了,呱、呱,羞羞羞,爱漂亮鬼,呱、呱,还是她是胆小表?呱、呱、呱!”边说的时候,他还学青蛙跳,在她身边绕来绕去,好不辛苦。
“哈哈哈哈!”小蝌蚪大笑。
小蝌蚪被逗得格格笑,小青蛙总算觉得汗没有白流,满意的蹲在她旁边等她的反应。
“呱、呱,怎么样?”小青蛙依旧怪声怪调,不肯死心的追问。
带着笑意,小蝌蚪暗忖一会儿后,终于开口,“好吧!我答应你,可是……”
听到她这句话,他的心头大石总算放下来,于是他换了个轻松的坐姿,坐在她旁边。
“可是什么?”他边捶自己的腿边问。在斜坡上做蹲跳表演毕竟不是件好差事儿。
帅气的甩了甩头,小蝌蚪那张粉女敕细致的脸蛋闪动着自信与动人的光彩。
“如果我们有缘再相聚,不要直接告诉我,让我找你。”她的眼晴焰焰发光。
“你找我?”小青蛙听得一愣一愣的,不解。“怎么个找法?”
“你想办法暗示我,然后我会认出你来,像这样。”说完,她挪动身体,既兴奋又期待的伸出双手,往他的方向寻去。
虽不明白她葫芦里卖什么药,但小青蛙轻轻抓住她的手,稳住她。
小蝌蚪颤抖着手,开始进行她的探索,她用心的触模他的头发,记住他柔细的好发质;然后是他饱满的天庭,天庭下是浓密的两道剑眉,再往下是他细长的眼睛,复着微松的长睫毛;他的鼻子高挺,鼻梁长已直,两边的鼻翼饱满匀称;他还有个深目有型的人中,以及温润、弧度美好的唇形,两唇的厚度恰如其分,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行;他的下巴瘦削而不尖锐。
再调整了下姿势,她双手捧着他的脸,感受他的脸型,瘦瘦长长、有菱有角,属于阳刚的线条:而他的耳朵,有一对丰腺的耳垂。
小蝌蚪很用心、很用心的体验他的每一轮廓、每一五官,再将所有触模到的影像,藉由手指、手心转印到心里面,然后很用力、很用力的烙印上心版。
她要牢牢地记住他。
小青蛙被她认真的神情感动着,于是乎在同一时间,他也同样认真的,将她可爱、无瑕的脸孔记下来。
两个人手握着手,有默契的会心一笑。
接着,小青蛙拿出一份礼物送给小蝌蚪。
“小蝌蚪,如果我们有缘再相聚,除了你的万法,我再给你一条项链,作为信物。”小青蛙拿出月形象牙项炼,为她戴上,继续解释,“这是我女乃女乃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它们是一对的,上面分别刻着‘风’、‘月’两字,我给你‘月’,将来你来认我的‘风。’
“嗯!”模着弯月项链,她真的模到了‘月’字,她开心的点点头,粉红色的脸颊漾着幸福的微笑。
“小蝌蚪,记住,小青蛙等着你快快长大,也变成一只青蛙;我们一起到处去游泳。”小青蛙盯着眼前这个日益成熟的清秀小佳人说着。
她纯真的笑容,带着些许属于女人才有的娇媚,像个漂亮的小大人。原来女孩子的成长速度真的好快,不过短短一个暑假,她已经悄悄地又成熟了些。
小青蛙看得痴了,禁不住内心的悸动,他缓缓地低下头,复上她樱桃般的小口。
在那个夏末的午后,这对小情人诚挚、热情、带点羞涩的献上彼此最珍贵的初吻。
风吹动着天上的卷云,遮去了依旧热情的太阳,在空气的流动之中,有花草的芬芳,还有风吹动树梢的声音,树荫底下,更有属于那对小情人动人的爱情音符……
***
清晨刚醒,拥着棉被,裘亚君坐在床上。她又梦到以前的初恋小情人小青蛙,同时也想起了段凯力。不知怎地,最近老是将他们的影像重叠在一起,她好困惑。
没时间多想,她翻身下床,轻巧的走下楼,怕吵醒母亲。手脚俐落的做好营养早餐,她才去叫母亲起床用餐。最近她的心情很烦,母亲的检查报告已出来,结果上天并没有特别眷顾母亲,是子宫颈癌,而且是末期,要开刀,还要化疗。
“妈,我帮你的小麦草汁加了柠檬和一点点糖,这样好喝些。”裘亚君常常提醒自己要笑,灿烂的笑。
陈雅馨感动的接过来,“谢谢!”
多年来母女之间冰冻的关系已逐渐化开成水,这样的新关系让她们都重新调整脚步,重新了解对方。
“我这病,病得值得,得回宝贝女儿。”陈雅馨柔柔地笑着,看着女儿,珍惜这得来不易的亲子关系。
裘亚君放下碗,忍住想冲上前拥抱母亲的冲动,沉默了一会儿后,她道。“妈,我宁愿你健健康康的。”她很努力维持冷静的外相,怕一表现脆弱情绪就崩溃了。
陈雅馨摇摇头,神情愉悦,“我看得很开,亚君,我等这一刻等好久了。”
“妈!”裘亚君喊了一声,她不敢再听下去。
“整个晚上,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初我不要只顾事业,不要一直换男朋友,不要忽略你的感受,你也不会遭遇到不好的经历,我们母女就不会浪费这么多时间,我们会有很多甜蜜的回忆。”陈雅馨好怕时间不够,于是不愿再把感情藏在心里,她要坦白、勇敢的表达她的爱。
再也无法伪装,裘亚君辛苦隐忍的泪水终于决堤,热泪扑籁籁地爬满整脸,丢下瓷碗,她埋首放声痛哭。
陈雅馨也忍不住哭了起来,她靠坐过去,抱着女儿,母女俩一起哭。
“女儿啊!妈妈想你、妈妈爱你,很爱你,爱你胜过一切!”陈雅馨爱怜地抚着女儿长长的秀发,心里好珍惜每一个时光。
“妈……对不起…”禁亚君半拍起头,脸上泪痕狼藉,抽噎着说:“都是我太任性了……其实我也好想你……好爱、好爱你……只是说不出口……”
陈雅馨将头靠过去,抵着女儿的额际,也有愧疚。“都怪妈妈,每次你来找我,我都用工作来哄你,妈后悔得不得了。这几天我告诉自己,以后绝对不再对我的女儿、我以后的外孙,还有爱我的人说“等一下”这三个字,没有什么比我的亲人、我的朋友更重要的了。”她温柔的拿了面纸,为女儿拭去泪水。
裘亚君破涕微笑,“嗯,你一定要等着看我结婚、生孩子,生好多、好多的孩子,你一定要看着这些孙子、孙女长大。”她帮母亲拭泪。
陈雅馨点点头,眼中闪着晶莹的泪光,感动不已。“嗯,一定!”
“打勾勾,不能说话不算话。”裘亚君勾起小指,像个孩子般向大人索取承诺。
陈雅馨笑了,“打勾勾!”依女儿的愿,她也用小指许下承诺。
春天的朝阳,不但温暖了她们的心房,似乎还想做见证的第三者,太阳公公微笑着。
***
段凯力终于看见裘亚君又充满昔日的热力,像个小太阳一样,金灿耀眼。
自从和母亲重拾母女亲情,她的生活也建立起新气象,她也很努力的学习怎样照顾病人,她已下定决心,并乐观的相信母亲一定会康复。
开刀的日期已经决定好了,除了忙饭店的事,她还忙着准备住院用品,但即使如此,她却一点也不觉得累。
中午休息时间,裘亚君照例到段凯力的办公室相聚。
“妈妈还好吧?”坐在沙发上,段凯力环抱裘亚君的腰,关心的问。常跑她家的结果,他俨然已经把陈雅馨当成第二个母亲对待。
“嗯!气色比较好一点。”裘亚君笑着点点头。这阵子多亏有他的陪伴与支持,她一点都不觉得孤单,更不会觉得自己在孤军奋斗。
“王叔叔呢?你还是不赞同他们在一起?”段凯力帮她把一络发丝拔到耳后。虽然他并不明白她为什么如此抗拒母亲有好的归宿,就算是独占欲作祟,也该有个程度,她长大、成熟了,不再是当年那个任性、不懂事的小女孩。
他直觉事情没那么单纯。
裘亚君默默不语。她的心早已动摇了,早已不反对妈妈和王叔叔的事。
早上出门的时候,妈妈特地送她到门口,离去前看到妈妈纤瘦的身影,她整个心纠结起来,好心疼。
突然间,她发现妈妈是多么的孤单,病魔缠身的结果,她一个人站在晨风中,看起来如此脆弱,如此孤单、寂寥。
“嗯?”段凯力推了推她,等她回答。
裘亚君靠在他温暖、宽润的胸膛,“再给我一点时间吧!”即使说不反对,但是要她全然接受,还有那么一点点心理障碍,长久以来对王叔叔的敌意,让好面子的她一时拉不下脸请求他回到妈妈身边。再给她几大的时间,就几天。
段凯力叹了口气,无奈的说:“好吧!傍你三天的时间,我希望你亲自找王叔叔谈。”
这样的结果他虽然不满意,但勉强还可以接受,毕竟情况已比预期好很多。
“不要拖太久,知道吗?别再任性了!人在脆弱的时候,最好是有个伴陪在身边,想想,当有一天你老的时候,我不在你身边,晚上睡觉时床的另一半空空的,那不是很寂寞吗?”为了让时间缩得更短,段凯力做感性的分析。
裘亚君仔细幻想着他所说的情景,浑身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确实……很寂寞……很寂寞……”光想,就让她瑟缩起身子,更往他身上紧靠。
段凯力握着她的手,加了力道,给她安全感,“不过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抛下你的。”他满意的笑着。
裘亚君愣住,这才发现自己已掉入他设下的陷阱还浑然无觉,她羞红了脸,不依的用手肘轻轻撞他一下。
“讨厌!人家又没说要嫁你。”她娇嗔的反抗,但脸上的红晕与掩不住的笑意,却将她的心意毫无保留的泄漏出来。
段凯力笑得好不得意。呵,一席话所得的效果是双倍的,正所谓一石二鸟。
“所以,别让妈妈孤零零的一个人过。”他不忘再次提醒她。
“嗯,我明白了。”不知怎地,每次跟段凯力在一起,就会有说不出的安全感,还有那种祥和、宁静的安定力量包围着她,让她更有勇气和智慧而对困难。
就好像当年的小青蛙一样。
好奇怪,这个感觉,又浮上心头。
她困惑地闭上眼睛,回想着小青蛙对她的好,在她脆弱的时候,适时的给她鼓励、给她力量,而段凯力也正是如此。
不应是这样的,小青蛙已经找到了,是郭锋才对呀!然而郭锋却从来没有给过她这样的感觉;相反的,在她面前,他是全然陌生的,即使时间可以改变一个人,但他们之间,像是完全不曾有过交集的人。
“君?君……想什么?”段凯力用力的摇她。叫她好几次都没回应,她是怎么了?
裘亚君猛地睁开眼,“嗯?什么?”她回过神。
“我说你到底在想什么?叫你这么多次都没回应,是不是最近太累了?”段凯力轻捏她的粉颊,话里有丝怜借。
“凯力,你……的初恋情人叫什么名字?我是说……有没有什么昵称?”她想起他曾提过,他也有段难忘的初恋。
换段凯力愣住了,不明白她为何突然有此一问,正在考虑怎么回答的时候,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午休时间刚过,段凯力的工作一忙起来,又是没完没了。
一旁的裘亚君等了三分钟,见他仍无法结束电话,于是比个手势,便走出去开始下午的工作。
心里头的疑惑暂且搁着,晚上有空的时候再问他吧!裘亚君如是想。
快下班的时候,裘亚君接到一通意外的电话。
“君……”电话那头是她躲避已久的郭锋,后者的声音明显哀戚。
裘亚君吓了一跳,没想到他会再找她。
“郭锋?”她边问边想用什么借口以尽快结束话题。
“君,找不想打扰你上班,但是你家里的电话一直没人接,所以找只好打到办公室找你,别生我的气。”郭锋委曲求全的说。事实上,他并不甘心被女人甩,向来只有他甩女人的份,这是他第一次吃闭门羹。
“找找有什么事吗?我很忙,你有事快说吧!”裘亚君忍耐着。念在他是小青蛙的份上,她好脾气的应付着。
“我想见你。”郭锋开门见山的说,并且极力装成他很诚恳的样子。
本想直接拒绝,但是一个奇异的念头突然闪过脑海,裘亚君当下心念一转,立刻改变主意。
“好,今天晚上我刚好有空。”她爽快的答应。
冰锋喜出望外。没想到他竟毋需多费唇舌就得佳人应允,这下可好,可以省掉他准备已久的台词。
“下班后我去接你。”他兴奋道。
“不,我们约个地方见面,就我们以前在忠孝东路附近巧遇时坐的咖啡厅好吗?”这点警觉心她还有,为免节外生枝,她不愿上他的车,让他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
“好吧,就依你。”郭锋采低姿态。等过了今晚,他就可以一脚踢开她。他得意的笑着。
***
一下班,裘亚君打电话回家给母亲,说今晚不回家吃饭,然后又打内线给段凯力,说要去办点私事,不等他细问便挂掉电话,快手快脚的匆忙离开饭店,开车前往约定的地方。
一看见裘亚君美丽的倩影,郭锋整个人顿时精神起来,人显得又是高兴、又是感动、又是委屈的样子。
面对这样子的郭锋,裘亚君竟有丝恻隐之心,毕竟当初是她自己主动认他的,搞到最后,虽然相处上不太愉快,但终究有份情面存在,她不想撕破脸。
曾经,她以为她会和郭锋在一起,但是这样的结果谁又能预测得到呢?
两人交往后,她还是无法忍受郭锋突破她的安全范围,再者,她更发现人心已变,他不再是当年的小青蛙。
回想这一阵子,确实发生不少事,扰乱了她原本平静的生活。
吃饭的时候,郭锋似乎企图力挽狂澜,努力重建温文儒雅的好形象,讲女人爱听的甜言蜜语,但裘亚君不为所动的反应,让他受到不小的挫败。无妨,他留了一手。
听着他说得滔滔不绝,裘亚君忘神的研究他的五官、他的轮廓。她不想亲手触模他的脸以印证她记忆中的小青蛙,因为她根本无法忍受自己与他有亲密的碰触,一点点也不行。
小青蛙有着一头柔细的直发;郭锋的头发带点自然发,发量略多且发质粗糙。
小青蛙有黑且浓密的剑眉;郭锋的眉形稍短且杂乱。
小青蛙的眼睛狭长,眼皮内双;郭锋则是单眼皮。
小青蛙的鼻子直长且挺,鼻翼饱满;郭锋的虽然也是长长直直,但鼻翼单薄。
小青蛙有个线条明显、有型的嘴唇,厚薄、大小罢刚好;郭锋的唇则是薄薄的,而且略嫌宽阔。
总之,小青蛙和郭锋之间,没有一点相像,反之,段凯力和小青蛙有许多相似之处。
研究到这里,裘亚君完全明白了。只怪自己蠢,太兴奋、太心急,乱认一通。
罢了!何须拆穿这出剧码,自己知道就好了。于是她潇洒一笑,想让整个故事有个完美的结局,她的心因为最近发生太多事,以及受到段凯力的影响而变得柔软,她不想像以前一样,喜欢有仇必报,凡事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心里有了段凯力,她的心就温暖起来,踏实得多。现在她最想做的,就是去找他。
是的,就算段凯力不是小青蛙又如何呢?小青蛙是少女时候的初恋,何需太眷恋于如烟的过往?最重要的是段凯力活在当下,活生生的在她眼前,在此时此刻是爱她、呵护她、陪在她身边的男人,这些比什么都来得重要。
这样全新的想法,让她整个人变得轻松起来,心境自在而开朗,脸上的线条变得柔和甜美。
想着、想着,裘亚君出神的望向窗外,嘴角浮现一抹幸福的笑容。
然而,就这么一闪神,让郭锋逮到机会了。他迅速将准备好的药粉倒入她的柳橙原汁中。拜科技所赐,这个药物溶于液体之中,几乎无色无味,更遑论黄澄澄的果汁了。
“亚君,在想什么?”郭锋促她回神。
“嗯?”裘亚君转过头,发现自己似乎忽略对方已久,歉然地说:“对不起,我在想事情。”
“没关系,快把果汁喝了吧,久了就不新鲜了。”郭锋尽量让自己亢奋的情绪不露痕迹。
“嗯!”裘亚君点点头,喝了几口她最爱的柳橙鲜果汁。
“亚君,我想过了,人的缘分很奇妙,在某个时间、某个地点相遇,然后分离,最后又重聚,或许我们之间彼此有期待,但我却发现你的心已不在我这里。”郭锋假意说出这番大道理,心里则暗暗计算药效发作的时间。
偏偏裘亚君特别敏感,一来她推敲郭锋从不死心到明理的速度快得不合理,二来她的体质向来反应快且直接,几句话聊下来,她隐约感到一阵头晕,是以她警觉到郭锋的异样。
为免打草惊蛇,她用意志力维持头脑清醒,并且决定立刻离开。
“郭锋,你能这样想就好了,以后我们还是朋友。对了,我家里还有事,得先走了,我们改天再聊。”随便说了几句结语,裘亚君拿起皮包,起身就要离开。
冰锋见状急了起来,没想到她比想像中还要精明。
天不从人愿,裘亚君一站起来,使一阵头晕目眩,双脚一软,又跌坐回椅子上。
她的身体就是这么敏感,反应比一般人都来得快且强烈!
懊死的!她于心中咒骂一声,暗暗叫苦,一定是郭锋这小人下了重药。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我送你回去休息。”郭锋庆幸药效在此时适时的发作了,所以故意放大了嗓门,好教周遭的人都听得见,不会怀疑他使诈。“你就是这样,平常老是不好好休息,这下子累坏了,你就不怕我心疼吗?”他表现出又急又慌的样子。
裘亚君急在心里,但是全身软绵绵的,使不出力,连话都说不出来。
一名男服务生走了过来,关心的问道:“需要帮忙吗?”
“哦,不了,我得快点带她回家休息。唉,我就是太宠她了,医生早说她身体不好,要在家里多多休息,我真是……”郭锋一边扶着裘亚君,一边不断自责,演得十分逼真。
服务生看到这位女客的脸色苍白,不疑有他,“先生,那你赶快带她回家吧!最好带她去医院检查比较妥当。”
“是啊、是啊,谢谢你,我也这么想!”郭锋拿出一张千元大钞送给服务生,“不用找了,谢谢你的关心!”他尽量表现出关怀备至、紧张的模样,然后小心翼翼地扶起裘亚君走向门口。
服务生收下钞票,“谢谢光临!”然后送他们坐上车子,末了还不忘叮咛,“要小心啊!先生,记得带她去看医生。”
冰锋坐在车内,朝他挥了挥手后便踩下油门,朝着目的地而去。一路上,净是他猖狂的大笑声;而裘亚君,最后终于不胜药力沉沉昏睡。
***
整个晚上,段凯力心神不宁,裘亚君没接手机,他说服自己这只是他今天晚上有点不对劲,裘亚君这么大的人了,不会出事的,再等一等。
但是,这样的想法支持不了多久,到了八点,他终于忍不住开始不断打裘亚君的手机,然而最后却是被人切断,接着再也打不进去。
一个冷颤冷不防地从脚底快速直窜头顶。
不敢再拖延,段凯力立刻奔出办公室,驾着车,像只无头苍蝇疯狂地在台北市街头奔驰寻找,找了几分钟,他决定打电话给警界的朋友,请求支援。
“什么?两个钟头?我说老兄啊!你是不是紧张过度、头脑烧坏了,两个钟头怎么能算失踪呢?”龚少谦听了差点昏倒。这小子八成以为警察太闲,没事干!
“少谦,别开玩笑,我不是闹着玩的,亚君从来不会让家人找不到她,要是等到她真的失踪好几个小时才处理,那就来不及了。”段凯力相信自己的直觉,他按捺下焦急如焚的心情,理智的分析,并说服好友。
“好,就相信你的直觉吧!希望你是正确的。”龚少谦只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豪爽的答应了。再问了些详细的资料后,他便迅速调派人力,进行找人的工作。
段凯力仍边开车找人边积极推敲各种可能,并且每隔一段时间就打裘亚君的手机,留言再留言,但是音讯全无,让他快急白了发。
时间慢慢地流逝,除了找,段凯力暗暗祈祷上天眷顾裘亚君的平安。
***
迸人有句话,祸不单行。对于裘家而言,祸事还全发生在同一个晚上。
正当段凯力打听郭锋的行踪时,他接获陈雅馨的求救电话,于是他没有耽搁半点时间,将车掉转方向,火速朝裘宅驶去。
从下午觉得疲倦就躺在床上休息的陈雅馨,突然在小肮的剧痛中醒来,她全身冒冷汗,颇魏魏地伸手想打电话求救。电话就放在床头柜,但如此短短的距离,却让她的脸部因为疼痛而扭曲。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她拨了个简码,那是裘亚君帮她设定的,有她的、段凯力的和王靖全的电话。
“救……命……”陈雅馨痛到眼泪被逼出来,几要昏厥过去。在等待中,她无助的向空气求救。
段凯力很快地就赶到,并送她去医院,还以裘亚君临时被派到中部出差的借口暂时让她安心。
往医院的途中,陈雅馨很怕自己的生命就这样消失,于是她忍住痛,把想说的话告诉段凯力。
“凯力,你知道我们的母女之间的关系这几年来为什么这么糟吗?”她苦撑着。
“大概知道一些。裘妈妈,您别说话,尽量让自己休息!”段凯力的手紧握方向盘,心急如焚,但他明白越是混乱的情况,越要保持冷静的头脑。
“不,我好怕没机会说。陈雅馨勉强挤出一抹笑容。
“裘妈妈……”段凯力的心揪了一下,面对这样的情况,他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安慰她。
“以前我们一家三口过得很快乐,但是有一天,克坚,也就是亚君的爸爸,去接亚君放学回家途中,被一辆大卡车拦腰撞上,克坚在车祸中丧生,亚君也失明了,于是我们母女俩过了一段黑暗岁月。”想起这段往事,陈雅馨有无限感伤,咽了口口水,她继续说:“后来我为了要保住和克坚共创的婚纱摄影公司,还有我自己的礼服设计工作室,拼命的工作,但是我一个人实在无法承受这么大的压力,于是我开始逃避,开始结交有钱有势的男朋友,希望除了填补空虚,还能获得实质上的帮助。”
段凯力静静地听,听得入神了。
陈雅馨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又再度张开眼,然后痛苦的说:“然而我却不知我这样的行径竟引狼入室,害亚君她……”这段伤心往事,一直成为她对女儿最大的愧疚,也是母女交恶的最大祸根。
段凯力神色一凛,身体每条神经都为了这样子的故事抽痛起来,紧握方向盘的手也因为用力过度而泛青筋。他终于明白亚君为何那样保护自己,不让男人近身,也明白她为什么不能欣然接受王靖全的原因,原来他的亚君……
懊死的畜生!段凯力恨不得把那没人性的王八蛋杀了。
这时,陈雅馨的语气突然变得和缓,流着泪的脸带着安慰的笑容。“幸好上天眷顾亚君,赐给了她一个机伶的头脑,和不服输的倔强个性,再加点运气,使她毫发大伤、全身而退。但也因为如此,我们母女的关系,从此陷入水火不容的地步。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不是一个尽责的母亲,而我竟找不到好方法改善这种情况。”她的话语里藏有道不尽的无奈。
所以,亚君平安逃离那畜生的魔掌了?
段凯力听到裘亚君平安的结局,心头大石终于放了下来。
“裘妈妈,你别太自责,这跟亚君本身的个性太倔强也有关系。”他有种想哭又想大笑的复杂心情。
“凯力,我把亚君交给你了,希望你好好照顾她。”故事说到此已经告一个段落,陈雅馨多年来的心结仿佛也在此刻得到解放。
“裘妈妈……”段凯力一惊。她这段话像在交代遗言,使他的精神再次绷紧。
唉!现在亚君人在哪里,他一无所知,对于裘妈妈的信任,他感到深深的愧疚。他此刻的心情,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然而他却必须镇定、从容的在那焚身的热锅边缘攀爬。
突然车子因为路上一个坑洞而强烈颠了下,陈雅馨痛得脸色发白、全身蟋缩,冒出冷汗。
“答应我,凯力……”她气若游丝的请求他。
“我答应你,裘妈妈。”段凯力眉头纠结,痛苦的应诺。他希望能再多做些什么,却完全使不上力。
陈雅馨听到段凯力的承诺,像是了却心愿,终于允许自己闭上眼睛。段凯力又急又恨。老天!医院就在前方不远处,不要这么残忍!“裘妈妈?裘妈妈?”段凯力大声叫唤。没有声音了!他的手指在发抖。该死的!他心里咒骂着。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为什么要变成这样?亚君不知去问,裘妈妈在他眼前离开人世。该死的!懊死的这是怎么回事?该死的这又是什么情形?!他憎恨这种无力的感觉,痛恨无法掌握的失序状态,于是他愤恨地用力往方向盘一捶!
“SHIT!妈的!”再不发泄他就会疯掉。
“凯力,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陈雅馨微弱的声音突然又传来。
段凯力又是一惊。她没死!
是的,陈雅馨的眼睛又张开了。
“没,没事,医院已经到了。”他笑了,被这戏剧化的状况弄得哭笑不得。
“哦,那很好……那很好……”陈雅馨再次合上双眼。她好累,想好好休息。
段凯力伸手放在陈雅馨的鼻子下,感受到她微弱的鼻息,确定真的没事之后,他感动得快掉下眼泪。
今晚他的心情高低起伏,像坐云霄飞车,既惊险又刺激,但是他坐的这列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达到终点,太折磨人了!
终于,陈雅馨被推进了手术室。
段凯力简直快虚月兑了,心脏休息几秒钟之后,他立刻打电话给王靖全,简单的说明状况之后,便将医院这边的事交给他,然后继续去找裘亚君。
唉!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他仰天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