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非常老公 第四章
作者:童欢

是不是玩笑,时间会证明一切。

钮议勋开始每天固定到幸福婚纱馆报到。

体认到寒又冰和一般女人不太一样,要打动她没有那么容易,所以他需要长期抗战,而在这之前,把脸皮练得和铜墙铁壁一样厚,是绝对必要的。

就算她表明态度后,不再接受他的邀约也不要紧,反正她每天都得上班,那他就每天去给她看一下。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有傲人耐力、坚决信心、真挚情意,寒又冰再冷酷,也终究是血肉之躯,依她那天在意式餐厅所言,他剖析出她只是害怕爱情,倘若他能够给她足够的安全感和信心,绝对能够让她心里的疙瘩逐渐消失。

到时,她脑袋一开窍,那他就守得云开见月明啦!

"钮大哥?"摄影助理艾达辊迟疑地唤道。

"钮议勋大哥?"见他似乎完全投入自己的思绪,艾达辊再加大音量。

可怜哦!寒主任太狠心,让钮天王碰壁碰到脑震荡,精神状态出现问题,否则怎会一个人坐在这儿傻呼呼地呆笑?

"嗄?怎么样?"钮议勋倏地回神,还来不及收起的笑容在看见那盒爱心起司蛋糕原封不动地挂在艾达辊手上时,转变为苦笑。

寒又冰此刻正在五楼摄影棚拍照,他这个外人不好打扰她,只好待在二楼等着,交代艾达辊替他送蛋糕上去,让她跟助理还有拍摄的新人们分享的心意。

艾达辊寄予无限同情地摇摇头,宣布寒又冰的第十一次拒绝。

"还是不要?她怎么说?"钮议勋问,失望之情浮现眼底。

"寒主任说不想放臭屁。"谁都知道吃起司放屁会很臭,不过,寒主任也说得太直接了!

被打败了!钮议勋垂下双肩,不由自主地叹气,顿时觉得他比十一次革命的国父还苦命。

"那你拿去分给大家吧!"他撑起虚弱的笑容,对着艾达辊客气说道。

"哦,好吧!你要继续加油哦!我们幸福婚纱馆所有员工都支持你。"艾达辊为他打气,大家都认为寒主任若经过爱情的滋润,自然会有蓬勃朝气,这么一来就不会老看见馆内杵了一座冰山。

"嗯,谢谢。"点点头,钮议勋感到安慰。

他的冰山美人身边有一堆温暖人物,怎么还不够将她融化?

嗯……说不定,他就是那命定的关键点呢!钮议勋突然觉得自己肩负重任,很了不起。

"来哦!有起司蛋糕吃哦!"一下楼,艾达辊就吆喝,语气听起来过于开心。

"YA!女乃茶配蛋糕嘟嘟好!"门市小姐清荷的欢呼从一楼传来。

"哇,好好哦!最近每天都有点心可以吃耶!钮大哥真大方。"又是一句赞叹。

"这十一天我胖了两公斤耶!"

钮议勋听着隐约传来的谈论声浪,只有苦笑再苦笑。

没错,这些天他带来讨好寒又冰的点心,全都进了工作人员的肚子里,他的追求没进展,他们的体重倒增加了不少。

每一次,他除了带东西给寒又冰外,也慷慨地带了其他人的份,而被寒又冰推拒的东西后来又都再分给了大家,喂不肥他们才奇怪咧!

这么做的用意,说是爱屋及乌,或者说是巴结讨好都行,总之礼多人不怪,更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收买她身边所有人的心,那他的胜算又更大啦!

只不过,寒又冰真的很难讨好耶!

犹记得第一天,他为她带来一大壶美容养颜的燕窝,知道她怎么说吗?

"我不习惯吃燕子的口水。"她眼中的嫌恶表现得很自然,他只好相信这个说法。

而燕子的口水则养了她同事们的颜、美了她同事们的容。

第二天,他去买了一袋一颗三百元的日本苹果。

苹果红红圆圆、又香又甜、自然健康,她应该没有理由拒绝了吧?

结果她大小姐说——

"我肠胃不好,吃苹果会便秘。"一副冷静的姿态,丝毫不觉这样的话出口会有损形象。

他差点拐倒在地,不过,相信她能在第一时间说出这样的理由,应该是真有其事。

而那一袋苹果,不消说,当然又是送给所有员工分享了。

第三天,撇开被拒的点心不提,光说他带去的那束美不胜收的长梗红玫瑰就好了。

"谢谢。"她接过手,扯唇道谢。

以为终于打动她的他,心情瞬间往云端飞去,可下一秒

"弩立,把花瓣全部摘下来,告诉客人说下一个景有本公司特别招待的花瓣雨。"

寒又冰说完便径自往摄影棚整理器材去,留下心情在短短几秒间洗了趟三温暖的钮议勋。

后来的第四天、第五天、第N天都没有例外,被拒绝的乌云一直笼罩他头顶,盘旋不去。

不过,他钮议勋有不被打倒的决心,不可能因为这些小小挫折就放弃,他要她清冷的眸底有一天漾满对他的温柔,他要她霜冻的心有一天弥漫对他的眷恋。

拥有那样的她,他肯定就是全世界最最幸福的男人!

钮议勋一次又一次为自己灌输动力,她要对自己的立场坚持到底,他也能对自己的选择执着下去。

这天没有Csee要拍,寒又冰在一楼闲晃,顺便在人手不足时,帮着门市接待客人。

下午四点,她坐在柜台里,听着曾楚宝和杨女圭女圭闲嗑牙,下意识地往门口张望。

"在看什么?等钮议勋来哦?"杨女圭女圭从手工艺品中抬起头来,即眼尖地捕捉到寒又冰向外望的视线,立刻笑着调侃。

"等他做什么!?我是看见有人经过,以为是要进来的客人。"撇撇嘴,寒又冰瞪她一眼。

她等钮议勋?嗟,怎么可能!

"对啦,不用等,反正他天天几乎准时四点带点心来报到。"曾楚宝朝女圭女圭挑挑眉,交换了个揶揄的眼神。

三个星期了,钮议勋真有耐性,不错不错,很有挖凿冰山的潜力。

他的亲切随和让婚纱馆的每个人都非常喜欢他,相处情形之热络和受欢迎度,已凌驾在此工作了四年的寒又冰之上。

"没看过这么无聊的人!"寒又冰啐了声,翻开了桌上的婚纱杂志,却有些心不在焉,可若问她在想什么,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也没看过有人这么冷血。"曾楚宝意有所指地反讽。身为好友的她也不得不为钮议勋抱不平了。

人家相貌、人品、个性、事业……样样都属上乘,又冰到底在……什么?

可惜钮议勋心有所属,要是他来追求她啊,她肯定弃械投降,别说交往了,直接嫁给他都行!

知道宝姐说的是她,寒又冰沉默以对。她不是真的冷血,只是惯于隐藏情绪。

她没有对钮议勋欲擒故纵,她一开始就表明态度,是他自己不死心,自找罪受,怪不得她……

只是,有时候她不禁会想,他条件这么好,是个众人捧上了天的天王巨星,喜欢他、崇拜他的人何其多,他根本没必要讨好她啊!她到底有什么值得他这样苦苦追求的?,

见寒又冰没反应,曾楚宝感到没趣地撇撇嘴,趁着没客人上门,继续和女圭女圭研究手工饰品的设计。

可,钮议勋并没有如她们预期所说的,在四点准时出现,甚至半个小时、一个小时、两个小时过去了,还是不见他来……

晚上八点,距离打烊时间剩一个小时,寒又冰冷冷地瞥看了手腕上的表,莫名地感到心浮气躁。

不要紧,他曾有两次在快打烊的时候才出现……心底有个声音这么告诉她,惹得她霍然一怔。

见鬼了!她啥时去注意他什么时候来的!?

习惯,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啊!

在来不及察觉的时候,对方的一举一动就已经渗入自己的思绪中。

她习惯了他天天在她眼前出现,习惯天天看一遍他挫败的表情?而当他突然不出现了,她的心反而会记挂起他来,揣测着他没来的原因……

皱起眉,对这样的情绪感到怪异,赶紧甩甩头,找了事情来做,以挥开脑中那张烦人的笑脸。

直到九点十五分,和宝姐站在门口设定好保全系统,她又再度挑起钮议勋的话题——

"看吧,人家不来了,这下你高兴了吧!"曾楚宝瞥了身旁的寒又冰一眼,语带责难。

"不来就不来,我省得心烦!"不深究此刻扎了一下的心代表的是什么,寒又冰直觉应道。

很好哇!她不喜欢被人烦,这样最好!

她顾着抗拒,却没发现自己的话已出现语病,因为决计不谈感情事的她,已开始为丁钮议勋感到心烦了。

"真搞不懂你干嘛硬把人家往外推,黄金单身汉耶,你是眼睛月兑窗哦?他这样追求你还不要,那你到底想要什么样的对象?"曾楚宝语重心长,不希望好友把一桩可能的好姻缘搞砸了。

"我要一个百分之百忠诚的对象,永远不会背叛我的男人,谁能跟我保证钮议勋是不是这样的男人?"寒又冰索性这么说。

"你……"曾楚宝语塞。谁能保证啊,这种事,本人保证都不见得有效咧!又冰分明是为难嘛!

"不试试你又怎么知道不是!"

"与其冒风险,我情愿不尝试。"寒又冰说得很潇洒,"走了,Bye。"

"你是个胆小表!"曾楚宝恼火地对着她的背影喊。

寒又冰头也不回地摆摆手。

好啊,她承认她是胆小表,但未雨绸缪、自我保护,有何不对?

现在这样很好,她果然很成功地用她的恶劣态度摧毁他的热情,把他吓跑了。

他不会再来缠她,她也不会连在梦中也被他的死皮赖脸给烦得精神衰弱……

可不知为何,她的胸口却闷闷的,觉得失落……

钮议勋不是放弃了,而是应新加坡音乐台之邀,前去参与一年一度的音乐盛会,并安排了几天接受当地节目及广播的访问。

他本来是想告诉寒又冰的,但又觉得她完全没把他放在心上,说了根本是多余,于是就不辞而别了。

突然几天没去,她说不定会以为他打消念头而感到高兴呢!

唉!曾几何时,他钮议勋居然变成讨厌鬼了?

"议勋,你要不要顺便跟新加坡的首席摄影师见见面?"经纪入伍尚凯突然提议。

他正坐在总统套房的大型原木办公桌前,查阅着手中PDA里的通告行程,而钮议勋则悠闲地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望着新加坡的霓虹夜景。

"对了,你说起这个倒提醒了我。"钮议勋回过身来一击掌,显得十分欣喜。

"什么?"他被他过大的反应震住了。

"去找寒又冰,请她来拍我这次的写真集。"钮议勋迷人的眸子里闪耀着熠熠光亮,那是因为说起寒又冰而绽放的神采。

"她!?"伍尚凯瞠目结舌,霎时觉得钮议勋中了爱情毒瘾。

"对,圈内人拍写真找的摄影师都是那几个,摄影师的名气不是我们的重点,拍出来的东西好才重要,打破惯例任用不同领域的摄影师;说不定可以有不一样的火花。"钮议勋继续说道。

"她行吗?"伍尚凯怀疑,担心是钮议勋被爱情冲昏头。

"你不相信,现在就能找人去查查,准备好她的经历和摄影作品,一回台湾就能马上看到。"

他觉得挺好的啊!寒又冰很有才华,摄影手法专业又纯熟,态度认真又敬业,这三个星期以来,他一有空闲就翻看她的作品,而且亲眼见到婚纱馆的十来对客人里至少有五对是冲着她来的!

"好吧,反正出钱的老板也会以你的意见为主。"伍尚凯记下后关上了PDA,然后抬眼看向满脸笑意的钮议勋。

"你还没追上那个冰山女啊?"他边走向吧台边问。

钮议勋耸肩抿唇兼摇头,一副莫可奈何,却又甘之如饴的模样。

"我看那一千三的美金是没有人能拿到了。"伍尚凯笑着斟酒。

领教过寒又冰的逼人寒气,他至今印象深刻,再加上听钮议勋提过的几次失败,他只能说那女的异于常人,钮议勋的喜好也异于常人。

钮议勋但笑不语。谁在乎那些钱,他在乎的是寒又冰!

"你追得那么勤,难道真的爱上人家了?"霍地意识到这个可能,伍尚凯讶异地问。

"有何不可?"钮议勋挑眉反问,接过他递来的酒杯。

那张清丽的脸孔上虽然总是寒气迫人,但他就是情不自禁地喜欢她。

他知道很莫名其妙,但不是有人说过吗?爱情本来就没有道理可循嘛!

"可,怎么不可!你喜欢最重要。"伍尚凯跟他干杯,心里想说的实话却是——情海无涯,回头是岸哪!

"是啊,严格说起来,是对她一见钟情1"尽避他从不相信一见钟情,然而却亲身体验了。

"呵呵,是哦!"伍尚凯于笑。

还一见钟情咧,真是勇敢的家伙,总有一天寒毒攻心,怎么死的都不晓得!

"所以说,为我加油吧!"勾唇一笑,再跟他干一杯,钮议勋朗声道。

面对困难度超高的寒又冰,他的确需要支持和鼓励。

休假日的下午,寒又冰突然想起好几个月没有见面的母亲,于是临时决定开车返回桃园家中。

回家的心情并没有太大的起伏,没有开心温暖的感觉,也没有什么不愉快,走这一遭只是单纯地想看看她——为了安心。

虽然和母亲的感情十分淡薄,但她毕竟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轻易割舍得下。

其实,她的父亲也还健在,但她不愿见他。

犹记得十一岁那年她的父母离婚,原因是父亲被一个酒店小姐迷得晕头转向,狠心抛弃与他胼手胝足开创事业的母亲,压根也不在乎她这个骨肉,丢给母亲六百万的赡养费后,就头也不回地离开,多年来不再闻问。

就因如此,即便是这两年来,他或许因为上了年纪而开始有了不同想法,而试图想联络她,她也无法再接受他的悔意。

毕竟伤害已然造成,他当初狠心抛下她,她现在也有这个权利选择不要他。

而母亲,尽避她永远将爱情放在第一位,总是疏忽了女儿,但最起码,她没有将她弃之不顾。

轻叹一口气,寒又冰在家门前站定,按下电铃。

"谁啊?"

片刻,熟悉的嗓音伴随着急促脚步声传来,寒又冰没有答声,再按了次电铃。

"来了来了……"寒母开门一瞧见是许久不见的女儿,惊喜地双眸绽亮。"小冰!?"

"妈。"寒又冰声音平板地唤,感情的鸿沟一直以来都横亘在母女之间。

"怎么没事先跟妈说要来呢?我好去市场多买些菜回来……进来进来。"侧身让她进门,寒母十分热切,可迟来的温情已难以融进孩子幼时就已受伤冰封的心。

"我只是回来看看,你不用忙。"在阳台月兑了鞋子,打开纱门进屋,寒又冰不着痕迹地环顾四周。很好,看来"那个人"不在,免得碍她的眼!

这打从她小时候住到现在的房子旧了,母亲也年华不再,岁月在她美丽的容貌上刻下了痕迹……她将视线停在母亲的身上。

"最近好吗?"落坐后搁下皮包,她问。这样生疏的对话,若不是两人五官相似,很难让人想像是一对母女。

"呃……还可以。"寒母顿了下,笑得有些不自然,"你呢?最近好不好?工作顺不顺利?交了男朋友没?"转开话题,一连串询问。

"都一样。"灵敏察觉母亲的细微反应,也看出她闪避不谈,寒又冰眼神一黯,没再多问,淡淡地对她的问题一语带过。

"没想到你高中时期对摄影的兴趣,后来能发展得那么好。"寒母露出与有荣焉的神情。

那时的寒又冰要求买了一台不算便宜的单眼相机,自己看书模索、到相关场所半工半读,开始朝她的兴趣发展,毕业之后就搬到台北去住,不再依靠母亲。

后来在担任摄影助理期间,陆陆续续参加许多摄影比赛,获得相当亮眼的成绩,最后凭着天分和努力让她在婚纱摄影界得以平步青云。

寒又冰但笑不语。对于自己正确的选择也感到满意。

"不过,你二十八了耶,到现在还没交个男朋友怎么行?"寒母皱起眉,关心地问。

"怎么不行!"母亲重复的问题让寒又冰的脑海里,猛地撞进那张总是对着她温和微笑的英俊脸庞,眉头一锁,不禁心烦了起来。

那家伙已经三天没出现了,应该是真的放弃了……

"我很满意我现在的生活,一个人一生中最重要的不一定是爱情,还可以是其他,我不需要搬个石头来砸自己的脚,弄得不好,说不定伤残一辈子。"寒又冰的眼色冷凝,搁在膝上的拳头紧握,冷冷的语气中还有着对母亲的怨怼和暗示。

"话不是这么说,一个女人家最终还是要嫁人的,找个好对象交托终身……"寒母的想法很传统。

"那你找了大半辈子找到了吗?"她略嫌激动地回堵,看见母亲眸底掠过受伤的眼色,懊恼地噤了口。

沉默蔓延,窒闷感在她们之间充斥。

"我……你坐一下,我去路口超市多买些菜,晚上在家里吃饭。"寒母神情落寞,仓促起身欲离的模样有些狼狈。

"妈,对不起。"寒又冰拉住她的衣摆,别开脸道歉。她不是有意刺伤母亲的。

寒母回过头,慈蔼地睇着她,不介意地笑笑,拍拍她的手,"没关系,是妈妈亏待你了。"

最近,她一直回想起从前,这才猛然惊觉,在女儿的成长过程中,自己并不是称职的母亲。

母亲这一句亏待,霎时逼出了寒又冰睽违多年的眼泪,心底那座冰山崩了一角。

她深吸气,僵住身体,不敢眨眼,将眼眶涌现的泪意忍下去。

"我陪你一起去。"她不自然地扯开笑容说道。

陪她一起!?

她有听错吗?寒母愕然瞠眼,充满不确定。

"走吧。"寒又冰起身挽住她。

只是很简单的一句话、一下动作,然而,对她们来说,是十几年来未曾有过的亲近。

"好好好,一起,我们母女俩一起去。"寒母欣慰地红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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