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宁,药喝了吗?”古风一脸疲惫地从议事厅走出来,第一件事就是确定她有没有按时服药。
他如今不仅要应付西门进的攻势,还必须提防余复良不定时的插花打扰,不过,这些再危险、再麻烦都敌不过他想保护苡宁的决心。
狂花烈林又对古意织做了数次的突击,但在古风的坐镇之下全都无功而返,倒是余复良又来了好几次,似乎想要用哀兵政策,可惜他连宁宁的面都没见到。
“喝了。”苡宁原本坐在凉亭里,见他来了便站了起来。
“怎么了?”见她似乎精神不太好,古风很自然地揽她入怀,并且执起她的手,担心地问道。
“没……没什么。”苡宁有些不自在地抽出手,人也退到一旁。
“真的?”古风神情古怪地走近她,再次执起她的手握得更紧,目光锁定在她的脸上。
“真的。”苡宁低头看着他的手,显得有些沮丧。
“你是不是又想逃了?”古风紧握着她的手突然放开了,他面无表情地问道。
“我……”苡宁的确是退却了,她没有勇气再去爱一个那么出色的男人,万一再被伤一次,她大概没有勇气再活下去了。
“我不知道……”苡宁痛苦的抓紧衣襟,眼神慌乱不已,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你好残忍!”古风握紧拳头,突然捶向梁柱,就见他的指间渐渐渗出血。
“啊!”苡宁捂着嘴,不相信他会这样伤害自己,而后心疼地跑向他,却被他制止了。
“你不用过来,你对我的伤害又岂止如此?”古风看了自己的手一眼,再次看向她时,眼中充满难以扼止的伤痛。
“风……”她的懦弱真的伤害他了吗?
“我真正痛的是这里,你始终只在乎你自己的感觉,我呢?你在乎我吗?”古风抚着自己的胸口问道。
苡宁看着他,泪水早已在不自觉中滑落。
“也罢,我不会再强迫你了。”古风有些落寞地苦笑。
苡宁讶异地看向他,他要放弃她了吗?
“要不要我由你自己决定吧!我不会再来烦你。”古风觉得累了,他又不是木头,老是被人拒绝也是会难过的。
“我……”看着他沉痛的表情,苡宁终于知道自己有多伤人了。
“如果你还想要我,这回你必须主动来找我。”
迸风说完便走了,留下一脸凄然的苡宁,难道这回是她主动抛弃幸福的吗?
是她的自私与不体谅,才将来到身边的幸福往外推吗?
唉!她该诚实的面对她的感情的,一切会不会已经太迟了呢?
☆☆☆
苡宁趴在桌上,望着前面的大池塘,三天了……
没有了古风的跟前跟后,没有他的恶作剧,没有他的嘘寒问暖,没有他的耍赖,没有他的拥抱,没有他温柔的眼神……
她好不习惯,好孤单喔!
因为那天的一席话,苡宁由他的寝居搬到客房。没回古意织是因为狂花烈林的事尚未解决,所以她仍在被保护之中。
所以,三天了,她都没正式见到他。
以前他们三餐都在一起吃,就连睡……当然没在一起啦!可是,他三不五时会突袭她的闺房,她常在他的怀里醒来……刚开始她很紧张,可是渐渐地,她习惯了他特有的温柔,她从没细究他们究竟是如何发展成那样的,好像很自然地,她就得到了他全部的注意力,她就理所当然地接受他全部的温柔。
那一切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昨天,她看见他了,是在去大厅的路上,他被一个婢女唤住,好像是在请示他事情,两人说着说着,古风忽然笑了,同样的温柔笑脸就这样对着别的女人展现,她……好嫉妒!
从没细想他平常是如何过活,他会和多少人接触,对着多少人笑,她一直以为他的那份温柔是那么理所当然的只属于她一个人啊!
看着他对别的女人笑,她好生气!不该是这样的,他的温柔该只属于她呀!
“在想什么?”
苡宁惊喜地抬起头,见是不治先生才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勉强挤出来的。
“真没良心,一看是我老头子就没了笑脸。”不治先生取笑她。
“恩公,你别笑我了啦!”苡宁拉住他的手,请他坐下来。
“小俩口吵架啦?”不治先生笑眯咪地模模她的头。
“没有啦!是我自己不好。”苡宁扁着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始终不相信自己配得上古风,就算现在已明白自己的心意,她也没有勇气去向他表白。
“我认识古奇家的人也是这两年的事,不过,我却很快的和他们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不治先生笑着说道,他和古奇家的每个孩子都很谈得来,他们每个人都有他们的优点和吸引人的特质,很对他的胃口。
“是吗?”她还以为他们认识很久了呢!
“当我听说你在古奇庄时,真的很期待你和风小子的发展喔!”不治先生对她挤挤眼。
“你怎么听说我在这里的?”苡宁在外没有任何朋友,以前在余家,她被养在深闺,接触的就只有府里的人,再没有别人了,来到古意织之后,跟外界也没太多的接触。
“祥小子带着千里那丫头到我那里聊天,我才知道你到了扬州,进了古意织当差。”不治先生笑着说明,而让他专程前来找她的原因,则是他想了解古风对她的情意。
这小丫头的感情受过创伤,真要重新谈感情一定是困难重重,而且,他也怕她再次受到伤害,所以他才会专程前来确定古风这小子的心,没想到这一看,居然全反过来了,根本是这丫头在考验古风的耐性嘛!
不过,这也不能全怪小丫头啦!她的心灵受过伤嘛!再次面对感情总是会比较迟疑一些、慎重一些,只是,她也太迟疑了,弄得风小子精疲力尽,垂头丧气的,如今都不想理她了。他老人家实在看不下去了,只好亲自出马搞定这两个小冤家。
“我会进古意织完全是凑巧,他们刚好有空缺。”苡宁也没想到会那么顺利就进了古意织,还成了当家织工。
“这就是缘分呀!”不治先生说。
“说得也是。”苡宁不自觉地笑了。然后她就遇见了古风……如今才懂什么是真爱……呜……她好想他!
“小丫头,你知不知道我为何叫不治?”他突然神秘兮兮地说这。
“不知道,我一直在想,你明明是个大夫,却叫不治,真的很奇怪。”苡宁笑着答道。
“因为只要我看不顺眼的人我都不救,偏偏我的功夫在江湖上也没几个人打得赢我,所以,只要是我不想救的就真的是没救了,所以别人才叫我不治。”不治笑咪咪地答道,并不认为自己的行为奇怪。
“咦?真的?”真有这种大夫?见死不救?
“没错,所以,像余复良那种人,我就不可能救他,因为我看他不顺眼。”那个余复良真是命大,若没有小丫头先帮他吸出毒液,他铁定没命。
苡宁轻笑出声。不治先生的确是很古怪,那天巧遇他之后,听说余复良曾数次请求他为他解毒,还出了很高的价码,但他连理都不理他。
“可是,我却为了你在深山里找一个我不认识的人,找了一个月。”不治先生笑着又模模她的头。
“这点真的让我好感动。”苡宁冲着他微笑不已。
“小丫头,别说一个月,就算一年我也会帮你找。”不治先生认真的说道。
“真的?”苡宁的神情很震惊。
“嗯!因为你很对我的胃口,就像风小子他们几个兄弟一样。”
“为什么?”
“这还需要问吗?喜欢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就像我喜欢你,还有风小子喜欢你,那都是很自然的事呀!你只要负责回应就是了。”不治先生说得理所当然极了。
“回应?”苡宁似乎看到了一线光明。
“是呀!而你要回应我的就是别让我白救你,要幸福给我看。”不治先生像个疼孙女的爷爷般笑着。
“嗯!”这个她懂。
“而你回应风小子的方法就是,如果你真的爱他,就全心全意地跟随他,别再受制于外在现实条件,爱就是爱嘛!哪需要考虑那么多呢?”不治先生抒发自己的感想。
“不治先生……”
“你是我第一次主动去救的人,可别让我觉得白救了!”不治先生又模模她的头才站起来离去。
苡宁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而后笑了,也许她真的浪费太多时间了。
☆☆☆
“何姑娘,余公子来找你,你要见他吗?”小丫环锦儿通报道。
迸风虽然没再来找过她,可对她的生活起居仍是照顾得无微不至,还将她的贴身丫环锦儿从古意织调过来服侍她,这一切苡宁全看在眼里,他对她真的是宠上了天了,她若再没反应就真的是天理不容了。
想着想着,苡宁突然有股冲动,她想去找古风,并告诉他,她爱他!
“咦?”苡宁正打定主意去找古风,没想到余复良竟然选在这个时候来搅局。
“姑娘,你要见他吗?”锦儿又问道。
“好吧!”见见他也好,过去的事总要做一个了结,然后她才能义无反顾地去追求属于她的幸福。苡宁决定。
“那你要在哪里见他呢?”锦儿有礼地问道。
“就带他到花园吧!”苡宁说完,自己先走了过去。
苡宁坐在花园的凉亭里,就见余复良快步接近她,一脸的欣喜。
“宁儿,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见我的,以前一定是古风不让我见你的,对不对?”余复良激动的说道。所以,他今天特地在古奇庄门外等着,确定古风出门了才来见她。
“良哥哥,你还来做什么呢?”苡宁心平气和的问。
“宁儿,跟我回去吧!”余复良仍幻想着她是从前的那个何苡宁。
“你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
“为什么?就因为我已经有了妻妾?”余复良自以为是的说道,在他看来。那些都不重要呀!他又不爱她们。
“不!就在你休了我之后。”苡宁摇摇头,原来她早已走出过往,只是她并没有察觉罢了。
“宁儿,我是一时冲动才会那么做的,我很后悔。”余复良扯住她的手臂,焦急地辩解着。
“是吗?是一时冲动吗?你如果曾经后悔,那你应该会回去找我才对吧!”苡宁苦笑着挣月兑他的束缚。
“我……”那时他只是不停的埋怨,埋怨她的背弃。
“我在那里等了半年,直到我的心死去。”苡宁悠悠的说道。
“宁儿……”他真的没希望了吗?
“我一直以为我的心死了,直到我遇到古风,我才知道我的心仍跳着。”那半年让她以为这世上再不可能有真爱的存在。
“是吗?”余复良垂下双肩。
“以前的我之所以会那么容易受伤,是因为我的生命依附在你身上,没有了你,我就成了无心的瓷女圭女圭,如今我的心觉醒了,很可惜地,让我的心觉醒的不是你,刚是我真正爱的人——古风。”苡宁笑得好温柔,只因她的脑海里浮现古风的身影。
“宁儿,你别傻了,你真的以为你配得上他吗?”余复良紧张的叫道,他不要失去她!
苡宁原以为他是为了打击她才这么说,她转头看向他,才知道他是真的认为她配不上古风。
“宁儿,你想清楚,他是一个可以呼风唤雨的大人物,你以为像你这种没背景、没身分的小甭女配得上他吗?”余复良认为这世上只有他才不会计较她的身世而爱她。
“良哥哥,这是我自己的问题,如果目前的我配不上他,那么我会努力地让自己成为一个配得上他的女人。”苡宁笑着说道,其中没了以往不自觉地流露出的自卑,取而代之的是坚定的信念和勇气。
“你真的要跟着他?”余复良心痛的问道。
“嗯!良哥哥,我祝你幸福快乐,也请你珍惜你目前所拥有的一切。”苡宁衷心的为他祝福。
“是吗?可是,我可不认为你会幸福,你跟着古风不可能幸福的!”余复良心碎地离去,没有她的日子,他怎么可能会幸福快乐?她是在讽刺他吗?
没心思再去细究余复良的心情,苡宁现在只想快点找到古风,然后把她心中的想法告诉他。
☆☆☆
“不在?”
苡宁瞪着一双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一脸无辜的刘总管。
“对呀!我们接到密报,西门进回到扬州了,我们确定他不是来玩的,来找碴的可能性大多了。”刘总管说道。
“那你就眼睁睁地看着他去冒险?”苡宁担心地叫道。
“呃……他是主子呀!我可没办法子禁止他出门。”刘总管笑着说。先前她踌躇不前的态度可急煞了他们这些下人们,就怕一向心高气傲的大少爷会栽个大跟头,如今看她紧张的态度,他们古奇庄大概又要办喜事了。
“算了!”苡宁也没心思问他细节了,她只想去找古风!
看着苡宁焦急地冲出去,刘总管只是笑,并没有任何的反应,看得其他人胆战心惊的。
“刘总管,这不要紧吗?”大少爷曾下令不准何姑娘出门的,她要是有个闪失,他们也别想活了!
“那你们还不快跟上去。”刘总管笑着看向他们。
“咦?”
“他们的进展太慢了,连我都看不下去了,好不容易何姑娘下定决心要去找大少爷,我怎么可以不帮帮她呢!”刘总管此时已自许为月老了。
“是!”
数名家丁们立刻冲了出去,无论如何,他们都会保护苡宁的安全的,她可是他们未来的大少夫人呀!
可惜,他们还是晚了一步!当苡宁冲出古奇庄后,就被埋伏在外伺机而动的西门进给抓走了。
西门进因为狂花烈林的动作太慢了,便自己来到杨州想看看情况,没想到他一直以为已经死去的人,居然还活蹦乱跳的出现在他眼前,他立刻决定自己动手,他要亲手毁了何苡宁和古意织!
☆☆☆
“西门进会来吗?”徐总管问道。
“一定会的。”古风笑着说道。
“呵!似乎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算计,是吗?”外头传来一声没有温度的声音,当中似乎透着一丝得意,令古风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和徐总管走到门外,就见西门进站在屋檐上,一脸憎恨地冷笑着。
迸风真的不懂,西门进为何会这么恨他,聚贤楼倒了又不是他一个人的错,当初对付聚贤楼的是他们四兄弟耶!为何西门进就只恨他一个?怪没天理的!
“但是,这次你一定没料到会有什么事发生吧!”西门进笑得十分阴险。
“是吗?”古风表现得很镇定,可他的一颗心却七上八下的。
“何苡宁那丫头对你而言算什么?”西门进忽然问道。
迸风闻言脸色都变了,事情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看来我的推断是正确的了。”西门进就觉得何苡宁从古奇庄出来是一件怪事,古风再怎么爱护属下都不可能让一个织工住进古奇庄的,除非他和她有不寻常的关系。
“你把她怎么了?”古风勉强自己冷静。
“这就要看你了。”
“怎么说?”
“今年的贡品放在哪里?”其实刚刚他已经和苡宁确认过了,而他也把苡宁藏在那里,他要他们做一对浴火鸳鸯,到地府去相恋!
“在西仓。”以往贡品都放在那里。
“我要你亲自去点火,烧了那些贡品。”
“这样你就会放了她?”古风根本不在乎那些东西,他只要苡宁平安回到他身边。
“到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她人在哪里。”西门进一脸得意的指使着他。
迸风二话不说,命人拿来火种,直接扔进西仓里,没多久,西仓整个燃烧起来,火焰直窜云霄,烟雾弥漫整个古意织。
“哈哈哈……”
“快告诉我,她在哪里?”古风紧张的叫道。
“还会在哪里?当然是在西仓里呀!迸风呀古风,你一定没想到会亲手烧死自己的心上人吧!炳哈哈……”西门进说完飞身离去,他要回狂花烈林去接收他想要的东西了。
没等他说完,古风早已冲进西仓里救人了,而徐总管则带着一群人去追西门进,其他人全忙着救火,整个古意织乱成一团。
“咦?怎么这么热闹呀?”不治先生慢半拍地出现在西仓前,身旁还跟着那个“应该”待在西仓里等人去救的苡宁。
“咦?何姑娘不是在里面吗?”
“是呀!大少爷冲进去救人了耶!”
“怎么办?火愈来愈大了,大少爷还没有出来呢!”
“什么?”苡宁大吃一惊,立刻冲向西仓。他不能有事呀!
“看好她!”不治先生交代旁人看住想冲进西仓的苡宁,自己飞身进入火场之中,他知道他若不进去通知古风,苡宁没事。他是绝对不会出来的,那苡宁就真的成了寡妇了。
大伙不知等待了多久,才看见两道人影冲破屋顶,飞跃上对面房舍的屋顶,正是全身的衣服被烧得乌黑的古风和不治先生。
当他们安全落地时,苡宁立刻冲上前去。
“呜呜呜……不准你死!你还没有娶我呢!我不准你死!我爱你!”苡宁又哭又叫的捶打古风的胸膛,最后竟然晕了过去。
“怎么我这个受伤的人没晕,她反而先晕了过去呢?”古风难掩激动地紧紧搂着苡宁,就因为她刚刚那几句真心告白,也不枉他到鬼门关前转了一圈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