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世界再混乱,太阳也会照常升起。无论她有多伤心,日子也还要照常过。
周末的晚上,于秘书准时而至,接她到电视台做那个月兑口秀节目。
坐在电视台的化妆室里,一切准备就绪,节目尚未开始,她可以有时间对着镜子发呆。
抬眸间撞到自己的身影,她忽然发现,自己似乎老了许多。
从前,她不用上妆,皮肤都水水女敕女敕的;现在,无论化妆师如何勾勒,她的一张脸总是摆月兑不了死气沉沉。特别是那双眼睛,不复明亮动人、顾盼生辉,从何时起,她哪儿来了两个深黑的圈,丑陋地贴在眼下,即使涂上厚厚的遮瑕霜,也已无济于事。
听说女人若是到了需要化妆品来遮丑的时候,就是该找个归属的时候了。前些日子,竟有几个多年未联络的同学寄来了结婚请柬。
她……也该替自己找个归属了吗?
呵,归属,不是没有找过,可曾经的努力在命运的捉弄间,全然白费。爱她的丈夫,猝然死去;她爱的情人,莫名其妙地离开。
也许,她该忘记他们,再去寻找第三个春天。
可是,像她这样除了待在家里,就只会到巷口走走的“坐家”,即使大街上都是白马王子,她也遇不到几个。
甭独,对写作是有好处的。不过,对一个女子来说,却是可怕的命运。
化妆台上搁着几张报纸,等待中无聊的她信手翻翻。
这几日,格外平静,不知是记者们累了、终于肯放过她了,还是如同战斗前的死寂,更大的灾难就要来临?
他已经回来了,却没有发表任何声明。方琳说,也许他正在酝酿一个阴谋……
好吧,如果真如方琳所说的那么糟糕,她也无所谓,这与文字纠缠的四年中,她早已失去了写作的兴趣,如今犹似带着枷锁在跳舞,身心俱疲。
现在她终于能理解,为什么大多数作家的艺术生命如此短暂?有人甚至一辈子只能写出一本书。只因写作是如此磨损精力,每一次动笔,都像谈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恋爱。没有人会不停地谈恋爱,正如没有人能够永无止境地写。
“唐姐,这么晚了,还要录节目呀?”
“明天早上七点半播,不现在录,什么时候录?”
“呵呵,你老公又要怨恨你周末不陪他了!”
“唉,岂止我老公呀!还有家里那个小的……”
棒壁化妆台,有人在闲聊。其中一个人的声音,楚伊菊觉得似曾相识。
她转过脸庞,看到一个微胖的少妇,记忆顿时扑面而来。对,她的确认识那个人,即使发胖了,即使换了和蔼笑容,她也认得。
那是唐妙儿!
少妇也看到了她,怔愣几秒后,月兑口而出,“唉呀,楚小姐!”
“好久不见了。”楚伊菊点点头,“唐小姐您还在做DJ吗?呵……原谅我不常听电台的节目。”
“不做了,早就不做了,电台太辛苦,又要亲自采访,又要亲自播音,有时候连音乐都得自己准备……”唐妙儿自豪地摆摆手,“我现在辞职在家里带小孩,不过偶尔友情客串,到电视台主持一个女性节目,教人煮煮莱、插插花什么的。”
“那很好呀。”
“我胖得快让人认不出来了,对不对?”唐妙儿笑着自嘲,“生了小孩以后,怎么减都减不下来,最后只好认命放弃。”
“不会呀,至少我都能认得出来。”不过,昔日那个美艳骄傲的唐妙儿,竟然肯抛弃完美身段,相夫教子?这点倒出乎楚伊菊的意料。
“楚小姐的书现在很红哦!我刚刚还在看那本《天堂鸟》……”唐妙儿打开手提袋,“来来来,快给我签个名!”
红?的确。至于这本书红的原因,相信大家心知肚明。
“楚小姐……”而了一会儿,唐妙儿讪讪开口,“当年的事……我要向你说声对不起。”
“嗯?”收起笔的楚伊菊微愕,“当年?什么事?”
“就是那次我跟我老公吵架,搬到子寒的别墅那件事,”唐妙儿耸耸肩笑笑地说,“当时,我跟老公的感情还不像现在这么深,我承认……那次我的确有点故意捣蛋的意思,因为,我很嫉妒你。”
“嫉妒我?”这个原因倒让她不解。
“你知道,我曾经是子寒的女朋友,那时候,虽然结了婚,可还没有真正忘记他。而看到他那么爱你,我当然会嫉妒。”
“唐小姐……”楚伊菊忽然犹豫地问:“不知道你肯不肯告诉我……既然你当时还爱着地,为什么要跟他分手?”
“哦,那个呀,”唐妙儿掠发轻笑,“因为当时我想结婚了,可是他却不肯娶我,所以一气之下,我就嫁给了现在这个老公。”
“你的意思是……他是一个玩弄感情的人?”
“不不不,”唐妙儿摇头,“他从不玩弄感情,他对每一个女人都很认真……只不过,哈哈,他不愿结婚罢了。”
“为什么?”奇怪的逻辑!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乔子寒,他有婚姻恐惧症”
“婚姻恐惧症?”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惊悚的事!楚伊菊不由得挺直身子。
“好像是因为他的父母吧?听说,他的父母常常打架,所以子寒从八岁起就立志永不结婚!”唐妙儿耸耸肩,“这也是为什么所有的女人,到了最后都纷纷从他身边溜走的原因。毕竟,我们在乎的,不止是爱情,安定的感觉也很重要。我们之中大多数都会觉得,如果不结婚,就不安全。”
楚伊菊迷茫地坐着,心中仍有疑惑解不开。
不,她从来就没有向他要求过婚姻,她甚至委曲求全地与他订下过“恋爱合约”。为什么他还是跟她分了手?而且,是他主动离开的……
这是否说明,她在他心中与别的女人不同?更爱。或者比较不爱?
她不懂。
“楚小姐,等一会儿上节目不要太紧张,我也听说了最近发生的事……如果主持人存心刁难你,问一些让你尴尬的问题,你就答非所问或者笑而不答。呵呵,他到最后也不敢把你怎么样的!”
胖人的性情果然比较温和,昔日尖酸刻薄的唐妙儿竟然教起她对付媒体的绝招来。
但,楚伊菊却无心听此经验之谈,好不容易才强做了镇定,这会儿,胸中又是波涛汹涌。
这个月兑口秀节目的主持人被称为“微笑的魔鬼”,因为,他总是用最犀利的语言弄得来宾下不了台,而他的脸上,却始终带着亲切的微笑。
曾经,有女明星被他逼问得当场哇哇大哭,曾经,有某政客被他气得心脏病突发、倒在镜头前。
尽避有生命危险,但全国的新闻人物仍然争先恐后、蜂拥而至,因为,这个节目五年来一直位居收视率榜首,看来只要能出名,死亡何足惧?
楚伊菊就是带着任人宰割的心情,走进摄影棚的。强烈的灯光照得她背心有点发热,深秋的时节,方琳却让她穿一条凉快的薄丝裙,果然有点道理。
即使没有这强光,相信等一会儿她面对魔鬼的审问,也会汗流浃背。
“楚小姐今天好漂亮,让人想起你的新作《天堂鸟》中的女主角。”主持人微笑开口。
丙然没有废话,第一句就直接切入主题《天堂鸟》!
“谢谢,”楚伊菊点头,“不过,我想她应该比我漂亮。”
摄影棚的周围,坐着一大圈不知从哪儿找来的“观众”,其中不乏她的书迷,举着她新书的巨幅海报,一边鼓掌,一边吹着口哨,现场气氛还算热烈。
“楚小姐真是快手,现在每月几乎都能看到你的大作,我们这些外行人都很好奇,想问问你是否有灵感枯竭的时候呢?”
主持人风度翩翩,举手投足之间只一个“帅”字可以形容,难怪他尽避嘴巴毒辣,仍然是全国最受观众喜爱的电视人。
“打开存折,看看上面愈来愈少的数字,打开信箱,看看愈来愈多的账单,我的灵感就会源源不断。”
台下一片笑声。楚伊菊忽然发现,其实自己被逼紧了,也是能说得出话的。
“有的作家闭门造车,有的作家喜欢体验生活,楚小姐觉得自己是哪一类?”
“我认识很多人,他们一辈子都在体验生活,可是,他们一辈子也写不出一个字,因为,他们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体验生活上了。我想我是属于那种体验一阵,又写一阵的人。”
而同希诚的那两年,算是一种独特的体验吗?还有子寒的离开……也算命运送给她的意外礼物吧?
其实,这两年,她所有的灵感来源只有一个——伤透的心。
“写得无力的时候,会翻看其他作家的作品吗?”
呵,正式的交锋终于来了。周围冷褪了笑声,一片沉寂。
“当然会呀。”
“平时喜欢看谁的书?国内的、国外的、活着的,还是死去的?”
“只要写得好,都看。”
“国内的作家最喜欢谁呢?前两天我无意中翻到乔子寒《黛菲的选择》,居然觉得你跟他有点像!呵呵,真是很奇怪的感觉,一个男作家,一个女作家,怎么会相似?希望是我看错了。”
“我想……应该不止你有这种感觉吧?现在好像每个人都在拿他这本书跟我的《天堂鸟》做比较。”
“楚小姐真勇敢!”对于她的回答,主持人拍了拍手,“那么,可以为我们这些关心你的人解答一下,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相似感吗?”
她该怎样解释?
方琳建议她含糊其词,唐妙儿建议她答非所问,于秘书则说,可以用微笑来搪塞。总不至于,告诉公众真相吧?
“我只是用我喜欢的文字写我想写的故事,至于为什么会跟别人的相似……诸位不要光问我,因为这不是我单方面的事,大家可以去问乔子寒先生的看法。”灵机一动,她决定如是说。
炳,把包袱扔给那个家伙,而那个家伙除非他自己现身,否则没人能找得到。
臂众席上嗡嗡声顿起,想必没料到她会这样回答。
主持人倒是处变不惊,大力点头,“楚小姐说得很对,这的确不是一个人可以说清楚的。所以,本节目除了您,我们还特别请来了另一位神秘来宾。”
谁?
楚伊菊只觉得心中窜起不好的预感,在灯光的明暗交换中,有人从舞台的另一侧不期登场。她的身体在看到这人的时候,由热变凉。
此刻,乔子寒正衣冠楚楚地坐到了她的身旁。
呵,的确是个可以惹人心脏病突发的节目。这一次,主持人的言语还算温和,她能勉强应付。不过,整出剧的创意倒让她瞠目结舌。
她,真的有点……招架不住了。
臂众席上的嗡嗡声愈演愈烈,甚至夹杂着窃窃私语,就算导播狂打手势也压不下去。
“楚小姐看到乔先生,一定很吃惊吧?”主持人讽笑楚伊菊痴呆的表情。
“我跟楚小姐是老朋友,多年不见,我忽然出现,她当然吃惊。”乔子寒丢给她一个安慰的眼色,笑着替她解围。
“原来两位是多年的老朋友呀!”主持人面露微愕,“这可是新闻!那么,楚小姐肯定读过乔先生的著作了?”
“她有没有读过我的,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从前常常看她的。”
“呵呵,乔先生真是谦虚!”
“不是谦虚,是事实。”
“您刚刚进场,可能没听到我们前面的谈话部分,我来说明一下。之前,我们谈到《天堂鸟》和《黛菲的选择》有相似感的问题,楚小姐说,这个问题她一个人解释不了,叫我们也问问您,所以,才把您给请出来了。”主持人面对即将揭晓的答案,得意扬扬,“现在,乔先生,您可以为我们解答吗?”
乔子寒浅笑,掸掸身上白色的休闲衫,二郎腿一跷,舒舒服服靠在沙发上。
“很简单呀,因为那是她写的。”他悠悠回答道。
“什么?”主持人像是没有听懂。
“《黛菲的选择》和《天堂乌》两本都是楚小姐写的书,所以,它们会相似并不奇怪。”他云谈风轻地重复了一遍。
现场顿时凝住,所有的人在听到这话的一瞬间化为石像,连一向泰山崩于前都能谈笑自若的主持人也面肌紧绷,久久不能言语。
周围好静,只有摄影机在转动,导播忘了喊停。
楚伊菊微微闭上眼睛。呵,他竟然说出来了……如此不计后果、不怕骂名地还了她清白,而他所有的名誉却会一夕崩溃……
方琳说,这段时间没有动静,他定是在策划阴谋。方琳说得没错,真是天大的一个阴谋,而且,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漂亮地得逞了。
“可是……”主持人终于回过神来,轻咳了两声,继续问:“楚小姐写的书,为什么会冠上您的名宇呢?”
“因为那时候我灵感枯竭,一个字也写不出来,而跟出版社的合约又没满……所以,伊菊决定帮我。”
“因为你们是朋友,她才决定帮您?还有没有别的原因?”
“当然有。因为她爱我,那时候她是我的女朋友。”
劲爆的新闻接踵而至,观众已经没有力气再表示惊奇了。听到这里,他们不再窃窃私语,只顾着竖起耳朵,一片轻呼。
“可您后来封笔的时候……我记得,您跟出版社的合约也还没满吧?那时候报上说,您付了巨额违约金。”
“因为我当时终于良心发现,决定不再欺骗大众,也不想再让伊菊的才华被埋没。”
“请恕我再大胆地问一个问题,《黛菲的选择》是惟一一部楚小姐为您代笔的小说吗?”
“不。”乔子寒侧过身子,望着楚伊菊的眼,忽然,轻轻伸出一只手指,蜻蜓点水般,掠过她的面颊,“从《情人花》开始,就是她代笔了……我很庆幸能遇到她,也很感谢那本让我们相遇的小说。”
《情人花》……她几乎遗忘了的那本小说,亏他还时刻惦记。其实,那也应该是属于他的,毕竟那里面有他的修改——它是他俩共同创造的第一个“孩子”。
再也没有那么好的了,她现在的小说,由于缺少了他,总是缺少了那么一点深刻的韵味。
她有种想立刻投入他怀抱的冲动,但面对那架集合了千万观众眼睛的摄影机,她只能回避他的眼神,甚至,避开他搁在她颊边的温柔指尖。
“你们两个差点把我吓得灵魂出壳!怎么会弄出这么劲爆的访谈节目?这下可好了,便宜了电视台,收视率直线上升了多少点,你们知道吗?”
房间里,方琳关起门大嚷。
楚伊菊叹了一口气,“是他一个人策划的阴谋,连主持人都吓了一跳,怎么能怪我?”
“不能怪你?若不是为了你,他会这样?”
楚伊菊正神形俱伤,没有精力争论,她只回瞪了方琳一眼,靠着抱枕,幽幽沉思。
他竟然……再次抛弃了她,在月兑口秀的当晚,离开电视台之后,便全然失踪。
拨打他留给她的手机号码,只听到一个电子女声说,那是空号。
如同两年前的那天,他走得无牵无挂。
的确,这座城市已不值得他留恋,甚至可以不用再回来。一个让他身败名裂的地方,留下来无异于自取其辱。
“你们这些年轻人真是思维不周全!”方琳以老人自居,“要换回你的清白,哪至于用这种劲爆的方式?我早说过,对付媒体只是含糊其词,日子久了,他们自然力气耗尽,不再追着你跑……乔子寒那家伙,在社会上打滚了这么多年,怎么连这么简单的可都忘了?”
嘿嘿,他那狡猾的脑袋怎么会忘?一切,不过是为了她而已。
时至今日,楚伊菊才知道……原来,自己在他心中,是很重很重的。
否则,没有哪个男人会为了一个他不在乎的女人,名誉扫地、倾家荡产。
“算了,”方琳一挥手,“反正这阵子出版社也赚得差不多了,应该不会再有怨言。我只是可惜乔子寒……毕竟同学一场,又共事多年,唉……兔死狐悲!不说了、不说了,反正我也要结婚了,以后你们再玩什么天崩地裂的把戏,我都管不着了……”
“什么?”楚伊菊的背心立刻离开抱枕,“你说什么?”
“哈哈哈!”方琳得意地大笑,“可怜小泵娘,吓傻了吧?这条新闻你可是第一个知道的人哦。没错,我要结婚了!”
“结婚?”这个词也能跟冷若冰霜的方琳址上关系?“那个男人是谁?”
“你没见过的,”她露出甜蜜的表情,“上次在法兰克福书展认识的,是个德国华裔。本来没想到会跟他再有什么牵扯,不料他忽然飞过来找我,嘿嘿……说什么几个月来茶饭不思,就是想见我……没办法,缘分到了,我只得答应他喽!”
扬起左手,一枚钻戒星光闪闪,与方琳灿烂的脸庞相映成趣。
女人一旦恋爱,任凭再老,也能如情窦初开的小女孩,呈现天真妩媚、兴奋夸张的神态。看来,方琳这回是没救了。
“等一下!”楚伊菊大喊,“你要嫁给这个华裔……意思就是说,你要嫁去德国了?”
“咦?不算太笨嘛!”方琳拍拍她的脑袋,“答对了!”
“那……我怎么办?”
“你?好孩子,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喜讯,那就是你终于可以摆月兑我的魔爪,自由了!”
“呃?”楚伊菊听得目瞪口呆。
“不要装出依依不舍的模样,我知道,这几年你一直恨我恨得牙痒痒的,怪我把你当傀儡!现在好了,你跟出版界熟络了,我找到了幸福的归属,从今以后,大家可以各走各的路!”
“我……我哪有这样想过?”楚伊菊心虚地反驳。
“不要狡辩!”方琳插腰扬眉,“哼哼,你和乔子寒都一样,老觉得我霸道、独裁、不择手段。没错,我就是这样一个人,也从来没说过自己高尚!不过,若没有我,你们两个不通人情世故的家伙能有今天?有时想想,真令人心寒,我拿你们当朋友,而你们却拿我当敌人……唉,算了,不跟你们两个小孩子计较,反正我现在有老公了,本人的聪明才智今后要留着相夫教子,不再浪费在你们身上!”
“学姐……”楚伊菊讨好地拉拉她的手,“人家是真的舍不得你,你怎么不肯相信呢?”
“好,就算你说的是真话!”方琳满脸不信,但还是饶恕了她,“作为临别礼物,学姐我再告诉你一件事。”
“你知道子寒的下落?”楚伊菊的心里不禁泛起一丝惊喜。
“那小子狡兔三窟,我哪里会知道他的下落?”方琳神秘地眨眨眼,“喂,想不想知道当年我是怎么找到你的?”
“当年?”是指她第一次到“蓝星文化”投稿的时候吗?依然记得那个清冷的圣诞夜,她坐在死寂的医院里,忽然听到走廊上电话铃声飘来的情景,呵……恍如隔世的感觉。“是找私家侦探查出来的吧?”
“咦?私家侦探除了找狗、捉奸,原来还有这么大的本事?”方琳啧啧地摇摇头,“不,是乔子寒找到你的。”
“他?”楚伊菊一听又是怔愣,这些天已不知多少回了。
“那时候我买了你的稿子,顺便也复印了一份扔给他,原以为他不会看,因为他很讨厌我帮他找枪手,而且自视甚高,他从来只看自己写的东西,或者不耐烦地翻翻世界名着……没想到鬼使神差,他居然看中了你的《情人花》。
“当天夜里,他立刻打电话把我给轰醒,说要亲自帮你修改小说,还说无论如何,我都得查出你的下落。总之,他在电话那头跳来跳去,只看了《情人花》的第一章,就兴奋得再也睡不着了……
“后来,他知道我没有留下你的联络地址,就灵机一动,透过电话的来电显示号码,找到你公司楼下的那座电话亭,再一直追查到你的办公室,利用美男色相,从你们公司的秘书那里骗出了你的下落……呼,好漫长的寻人过程,他真的可以去当间谍!”
楚伊菊笑了,感动的泪水在心中滴滴如雨,嘴唇上,却凝绽出一朵微笑的花。
“所以,”方琳大力地教育,“两个爱得死去活来的人,请不要就此放弃,否则,我们这些观众会不满的!”
能够给小说划上圆满句号的人,在现实生活中,是否也能为自己创造一个喜剧的结局?
呵,她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