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定你 第七章
作者:宇璐

云念裳不是没有跟男人约会过,但今天的约会让她格外紧张。

电话中,向皓的声音十分低沉严肃,说有件事要跟她谈。不用猜,她就知道是关于跟Z公司合作的事。

终于有结果了,但,是好的?抑或坏的?

彷佛考试公布成绩,无论好坏,她都要面对。

向皓听说她身体欠安,便执意要到云宅看她。这样也好,免得听到失望的结果她再次体力不支,惊吓路人。

下午四点,门铃准时响起,佣人把客人迎进来,她看到向皓那张没有笑容的脸。

“向皓,你还没有来过我家吧?正好带你四处走走。你知道吗,这栋房子的设计师是个德国人,从前你不是一直很喜欢德式的建筑吗?”她并不急于知道结果,只胡乱扯些闲杂的话题,因为心里害怕。

“这么多年了,妳的习惯还是没有变。”向皓指了指阳光斜射的窗边,“还是这么喜欢白色的玫瑰花。”

“对呀,”她耸肩笑笑,“我喜欢它的香气。”

一大束新鲜娇艳的白玫瑰插在水晶瓶中,那种洁净而华丽的感觉,让她百看不厌。有时候,晚风穿堂而过的夜里,她就这样坐在桌边,一边撕着掉落的花瓣,一边想着心事,任那淡淡的香味钻入她的鼻尖。

“还记得有一年妳过生日,我送了妳一把白玫瑰吗?”向皓回忆往事,“妳一直插在瓶子里舍不得扔掉,直到花都枯萎了,宿舍的同学大声抗议,妳才不舍的把它放到垃圾桶边……念裳,我当时好感动,因为妳是这样珍惜我送给妳的礼物。”

嘿,说来惭愧,她舍不得那些花儿,只是因为它们是她喜欢的花儿,并非因为它们是他送的。

不过,对方既然有如此美好的回忆,她当然也不忍心摧毁它。将错就错吧。

“向皓,你不是说有话要跟我讲吗?”叙旧就到此为止吧,虽然她允许往事将错就错,但也不愿造成他的误会,错得太离谱。

“哦,”向皓刚刚轻松了片刻的表情又恢复紧张,“念裳,我给妳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怎么?”她的心紧了一下,“你们公司没有看上云氏?”

“对不起……”他低下头,算是默认了,“我一直在努力劝说总公司那边,想说服他们跟云氏合作,可是当总裁听到祁尉天的名字,当下就决定选他。”

“为什么?”

“他说从前曾跟祁尉天有过一面之缘,非常欣赏这个年轻人,而且祁氏这些年来的成绩有目共睹,即使远在法国也能闻其大名,所以他觉得跟祁氏合作会比较『安全』。”

“那他有没有看过我们的计画书?”云念裳忍不住嚷起来,“他知不知道我们也很有诚意,而且开出的条件很丰厚?”

“对不起,念裳,我没有办法改变总裁先入为主的观念,”他无奈的叹息,“祁氏现在声名在外,就像一棵能遮天蔽日的大树……”

“而我们就像一株无名的小草,即使再有活力,也会被大树笼罩了上方的天空,人们从云端无法看到我们,对不对?”她苦笑一声,跌坐在沙发上,“向皓,我忽然觉得好辛苦,全体员工努力了几个月,到头来,人家连计画书都没有看,就把我们打了回票……也许我真的不适合当老板。”

“那就不要当了,”向皓忽然单膝跪下,握住她的手,“念裳,嫁给我吧,跟我一起去法国生活,这些年来,我从来没有忘记过妳,也相信自己有能力可以好好照顾妳。”

一个害羞的男人能够鼓起勇气说出此番话语,真是难能可贵,可惜,这话不是她此刻想听的。

“向皓……”她静默半晌,挣月兑他的手,“你也看见了,我的桌上摆着白玫瑰。”

“对呀,”他仍然深情款款的望着她,“如果妳喜欢,我以后每天送妳一大束……”

“我的爱好没有变,我这个人也没有变,多年前不愿意做的事,今天也不会愿意。”

“什么意思?”他迷惑了。

“意思就是说,多年前我没有跟你留在法国,今天也不会。”她抬起眸子,让他看见自己坚定的神色,表示她的决心。

“念裳,妳是不是在气我没有替妳争取到合作案,所以……”

“不,在商言商,我不会怪你。而感情上的事,我也从不会儿戏。”她再次郑重的声明。

“可是……”

向皓似乎还没有接受眼前的事实,仍然不肯放手,幸好这时蓝萱如一阵风般的卷了进来,打断他俩的谈话。

“念、念裳!”女子气喘吁吁,看样子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萱萱?”云念裳一怔,“怎么了?”

“我、我对不起妳!”蓝萱差点哭了出来,“妳千万要原谅我……”

“萱萱,怎么了?妳不要吓我,”她连忙叫佣人给好友端来一杯茶,“有什么话慢慢说,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不会怪妳。”

“呜……”蓝萱抽抽噎噎的,“我把事情都跟他说了!”

“谁?”她思绪停顿片刻,“什么事?”

“孩子的事,还有……”她本想提及设计图,但犹豫片刻还是忍住了--何必雪上加霜,引来好友更多责骂?“总之,我把实情都跟祁尉天说了。”

“妳、妳做了什么?!”云念裳只觉得眼前一黑,若不是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她一定会跌倒。“妳怎么可以告诉他?!”

“当时一时情急为妳打抱不平,于是就冲口而出……”蓝萱可怜兮兮的吸着鼻子,“不过,妳放心,他好象没有什么激动的反应,孩子生出来后,应该不会来跟妳抢。”

“他那种人肚子里藏着个迷宫,谁知道他将来会怎么做?”她心里泛起一片焦虑,“就算他不要孩子,说不定也会藉此威胁我,毕竟,我们是商场上的敌人!”

“他应该不至于这么卑鄙吧?”蓝萱吞吞吐吐道,“我看他当时好象有悔改之意。”

“哼,他最擅长装蒜了!”云念裳嗤之以鼻,“我吃过一次亏,难道还会不明白?”

“念裳,妳……妳不会怪我吗?”拉着她的衣角,蓝萱试探的问。

“妳先喝杯茶,”现在怪谁都没有用,她的脑子乱成一团,得找个地方好好想想,“这里还有妳喜欢的点心,我上楼换件衣服。”

“不不不,念裳,妳不要对我这么好!”蓝萱惊恐的望着她,“妳骂我吧!妳骂了我,我就放心了!”

然而云念裳没有回答,她只是默默的站起身,像被迷雾笼罩般,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旁若无人的离开客厅。

而她身后的一男一女,一个在发呆,一个在哭泣。

生意泡了汤,怀孕的事曝了光,云念裳忽然觉得自己做人极其失败,好想远离喧嚣,躲到一个安静的地方。

正好,巴黎在举办时装节,她便托爷爷的智囊团暂时代为打理公司的一切,借口参观学习,只身飞往遥远的国度,顺便放个长假。

来到这个香衣美酒的故乡,看着曾经熟悉的梧桐树仍伫立街边,她彷佛又找到了学生时代自由自在的感觉。

可是,当她走进预订的饭店大厅,一团阴影又笼上心头。

见鬼了,她居然看到了那个阴魂不散的家伙!

他正穿著轻松的休闲服,笑盈盈的望着她,彷佛早已等待多时般,盼望她的到来。

“你怎么会在这儿?”云念裳皱眉。

“嘻嘻,这个就叫做缘份呀!”他不要脸的回答。

云念裳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提着行李转身便走,谁知他竟在她身后拉住她的箱子。

“喂,现在是时装节举办的日子,全巴黎的饭店房间都被订空了,除非妳想打道回府,否则我劝妳不要离开。”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胡说八道?”她挑眉顶撞。

“那妳就打电话问问看,”祁尉天不知从哪儿变出一本电话薄,递过一支手机,“全巴黎所有饭店的电话号码都在这里,妳可以一个个的打?”

她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也许郊区的一些小旅馆还有空房,可是妳愿意为了跟我赌气而住到那种地方去吗?”他得意的笑,彷佛吃定了她会妥协。

对呀,她何必为了跟他赌气而虐待自己呢?既然订了舒舒服服的饭店房间,就应该快快乐乐的住下才对。哼,气死他!

“哦,对了,我刚才打听过了,”他凑近她神秘的耳语,“原来,我就住在妳的隔壁哦!”

“你……”云念裳忍无可忍,“你到底想干什么?”

“方便照顾我最亲爱的人喽!”

“呸,省省吧,谁是你最亲爱的人!”这个无赖还有脸说出这种话!

“他就在妳的肚子里呀,”他笑着做了个触模她小肮的动作,“我的孩子,当然是我最亲爱的人了。”

“你……”好吧,就算她自作多情!“不管你知道了什么、知道了多少,也不管你是怎么打听到我的行踪,请你离我远一点好吗?否则我一气之下,你『最亲爱的人』可能会夭折!”

“至少让我帮妳提箱子吧?”他趁机大献殷勤。

“服务生,”云念裳偏不让他得逞,扔出一大把小费,“请帮我把箱子提上楼。”

祁尉天耸耸肩,似乎不介意她的任性,只是乖乖的跟着她,像个忠实的随从。

接下来的好几天,她只觉得自己的神经快要断裂了,因为这家伙神出鬼没,总能找到她。

看时装秀时,他就坐在她的身边;到餐厅吃饭时,他隔着一张桌子向她招手;搭出租车时,他抢先替她付清费用:就连临睡前,他也要让服务生端来一杯牛女乃,无论她喝不喝,每日定时送到。

他的确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如果换成别的女孩子,早就感动得痛哭流涕了,而她却只觉得厌烦透顶!

这一日,她像往常一样,看几场日间的时装秀,喝了下午茶,漫步在阳光明媚的街头。

几本书,一串手炼,两双舒适的鞋子……一路走,一路把买来的东西扔到他的手里。既然有人肯替她付帐,何乐而不为?

他要照顾他的孩子,她就顺便享享福,反正他暂时不会消失,那她就强迫自己习惯他的存在吧。

忽然,她在一扇橱窗前停住脚步。

剎那间,她几乎以为自己眼花--那透明玻璃橱窗内的衣服怎么如此熟悉?但又有点陌生,彷佛一个似曾相识的梦境。

云念裳惊愕的望着它,久久驻足,直到听到一辆车驶过,才猛然醒转,飞奔进店里。

“请、请问……”她的法语一向很流畅,但此刻却有些口齿不清,“橱窗里的那件衣服是谁设计的?”

“哦,设计师是亚洲人,我们这里不太知道她,”店员小姐笑容亲切,“不过,生产这间衣服的公司却满有名的。”

“哪一间公司?”

“嗯……”店员小姐用生硬的中文发音,艰难的说了两个字,“祁、氏。”

“祁氏?”他们到哪里抄袭这件作品?不,不可能的,这样的款式,即使大大方方拿出来供大家抄袭,大家也会不屑一顾,更何况是唯利是图的祁氏。“请问你是不是搞错了?”

“怎么会呢?”店员小姐连连摇头,“这上面有卷标,妳可以看呀!哦,对了,我想起来了,卷标上不仅有时装公司的名字,还有设计师的名字。”

“快,快让我看看!”

衣服从橱窗中取出来,递到她手里。如蒲公英般蓬松的貂毛,飘逸的轻纱,黑而透明的颜色……这样“神经质”的设计,不可能出自别人之手。云念裳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它只属于一个人--那就是她自己!

犹记那年冬天在英国渡假,雪绒花中,不知哪儿来的黑色羽毛在风中徐徐飞翔,那美丽而优雅的感觉,促使她有了这件衣服创作的灵感。

她想要一件冬天的衣服,却不是厚重的,而是像雪花那样轻盈,但又有皮毛的华贵;她喜欢黑色的神秘,却又喜欢透明质地;喜欢飘逸如纱的感觉,却又不想它被风吹得过烈……于是,这款不切实际的设计因而成形。

现在,这款设计变成了现实,明明确确的摆在橱窗里,摆在巴黎的街头,让无数人看到它,简直让她难以置信!

轻轻翻开那块小小的牌子,原以为会看到蓝萱的名字,谁料,那上面竟然堂而皇之用中文写着五个字--云念裳作品。

这一次,比乍看到这款衣服时,还要令她吃惊。

“小姐,喜欢它吗?”店员小姐滔滔不绝的介绍,“它可是纯手工制作的哦,祁氏总经理诚心向本店推荐的。虽然现在快到夏天了,但这款衣服过于另类,也不能以单纯的春夏秋冬来划分它,所以现在买也不算不合时宜……”

“请问,”她小心翼翼的打断对方的话语,“这款衣服……有人买吗?”

“当然了,才上市几天而已,却得到不少顾客的好评!嗯,虽然不可能把它当作日常装来穿,但在派对上,它还是非常抢眼。前天摩纳哥的小鲍王就订了一件哦!”

“真的吗?!”云念裳都感到自己舌尖打颤了,“真的有人喜欢?”

“如果没有人喜欢,我们也不会把它摆在橱窗里,对不对?”店员小姐很自豪的抬起头,“这款衣服在别的地方也许不会被人收购,但这里是巴黎,巴黎时装的真正爱好者,是不屑于穿那种百货公司的大众款式的。”

云念裳头晕晕的,她想不起自己是怎么走出那间店,她只记得呼吸到屋外新鲜空气的时候,祁尉天正站在街边的树下等她。

好奇妙的感觉,她的作品竟然能够穿在世人的身上……所谓的梦想成真,大概就是如此吧?

而她不会忘记,能实现这个梦,全靠一个赏识她作品的人。

虽然她曾经很讨厌他,虽然他曾经那样恶劣的对待过她,可是所有的怨气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了。

她怎么忍心责怪一个跟她灵魂相通的人?况且这个人,大概是世界上唯一的一个。

“你怎么会看中它的?”低着头走到祁尉天面前,她悄声问。

“那妳怎么会设计它?”他笑着反问。

“我设计它,只是因为一时的胡思乱想。”她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

“我看中它,也是因为一时的喜好。”

“可是……你不怕吗?推出这样的衣服,会亏本的……”

“所以我没有大量生产,只是手工做了几件,送到几间相熟的店寄卖。呵呵,说实话,我也没想到它会卖得出去。”他耸耸肩。

“谢谢你……”她喉间涩涩的,话语有些变调。

“谢我?”祁尉天眨眨眼,“喂,那就是说妳不再生我的气了?”

“我怎么敢再生你的气?”她心尖微颤,“你是我的恩人……”

“恩人?”他哈哈大笑,“小姐,不要说得这么严肃,我好怕!”

“你是第一个看中这些设计的人,”云念裳神色幽幽的,“那时候我虽然很努力,天天画图至天明,可却四处碰壁……后来掌管云氏公司,当设计师的梦想就更加遥不可及了。我曾经发过誓,只要有人赏识我的设计,无论他是谁,我都要报答他。”

“喂,我不要妳报答我,只要妳原谅我就可以了。”

“所以我不会再生你的气了,无论将来你再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我都不生气。”她抬起眸子,郑重的说。

“好吧。”她这样郑重,反倒让他感到沉重,“请我吃晚餐吧?”

“餐厅随你选择,哪一家都行,最贵的也行。”她没有再把他当奴仆使唤,反而主动的接过他手中的两个纸袋,减轻他的负担。

“念裳,”他连忙退后一步,不让她碰着他手中的重物,“我希望妳能够真正的原谅我,而不是因为那些设计……”

“那又有什么区别?”她微微一笑,“反正结果都一样,我不生你的气了。”

她的态度虽然如此和蔼可亲,可是他心中却总有一丝隐隐的不安。

结果的确一样,但他原先想要的,并不只这些。

“喂喂喂,”心中虽然忐忑,他表面上仍旧一副嘻皮笑脸的样子,“我还有一件事想请教。”

“说呀。”

“小姐,妳想要孩子,可以正大光明的说出来,我会很乐意提供服务,何必偷呢?”

“萱萱说,没有哪个男人会乐意当『种马』,那样很没有自尊。”

她信步往前走,一座教堂出现在眼前,台阶上熙熙攘攘,新郎新娘被亲朋好友簇拥着,正在拍照留念。

“那妳可以跟我交往,当我的女朋友呀!说不定我们还会结婚,孩子将来也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父亲。”

“我不想结婚……”她转过头去,似乎刻意逃避他的目光。

这时,台阶上一阵喧哗,只见新娘将花球拋至空中,周围的女子无不兴奋的跳起来抢。

但不知是新娘用力过猛,还是花球太不听话,只见它倏地划过长空,飞过了所有翘首以待的女孩子的头顶,落入云念裳的怀中。

这份突如其来的礼物,把她吓了一大跳,待她看清怀中为何物时,脸色顿时发白。

“哇,妳接到我的花球!”新娘兴高采烈的跑过来,“来,请跟我们一起拍张照片,好吗?”

“看来妳今天很幸运哦!”旁观的祁尉天笑咪咪的望着她。

“我不想拍照,”云念裳却将花球扔至新娘脚边,“也不想要它!”

这种激烈的举动令在场众人一片哗然,新娘凝住笑容,满面尴尬,不知该不该俯身拾起那簇粉色玫瑰。

“都是我的错,”反应敏捷的祁尉天连忙抢先弯下腰,“因为我惹她生气,所以她才会这个样子,新娘的花束是每个未婚女孩子最向往的东西,她怎么可能不想要呢?我拿过去给她,真是对不起。”

他暗自无奈的摇摇头,快步追上已经疾速走至街角的云念裳。

“喂喂喂,”他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小姐,妳想丢下我一个人失踪?不要忘了,今天晚上你还要请我吃晚餐。”

“你干么又把它捡回来?”她盯着他手中的花球。

“它满漂亮的,跟妳又没有仇,妳不要我要。”他取下其中一朵被折断的玫瑰咬在唇边,摆了个酷酷的姿势,“像不像漫画里的王子?”

她不由得笑了,看在他如此辛苦扮演小丑逗她开心的份上,她不得不恢复和颜悦色。

“我不明白妳为什么这么讨厌婚姻?”他叹了口气,“难道妳是在单亲家庭里长大的?父亲有情妇,母亲有外遇?他们离婚造成妳极大的心理阴影?”

“不,他们没有离婚,一直到父亲出事的那天,他们一直是外人称赞的恩爱夫妻。”

“你父亲出了什么事?”

“他……他被我母亲开枪打死了。”忍在心头多年的秘密,不知为什么,忽然对他吐露,大概是他关切的眼神感动了她;大概是这下午的阳光照得她一时昏了头……就连好友蓝萱也不知道的往事,她全盘托出。

“什么?!”祁尉天一惊。

“爸爸喜欢喝酒,喝了酒之后就打我妈妈。有一天,他喝醉了,不仅要打我妈妈,还要打我,妈妈为了保护我,情急之下开枪打死他。”

“那时候妳多大?”

“七、八岁吧……后来是爷爷把我带大的。”

“那、那妳妈妈呢?”

“因为是正当防卫,所以她没有被判刑。事情结束之后,她就只身在世界各地旅游,没有再结婚,也没有再回来看我,只是每年的圣诞节,她会寄来一张卡片报平安……我知道,她想忘掉过去,所以不再见我……”云念裳双肩微微抽动,眼睛湿润了。

“可怜的小女孩……”祁尉天心中猛地抽痛,轻轻将她拥入怀中。

“听说爸爸其实很爱妈妈,可他就是改不了喝酒打人的习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结婚前,妈妈一直觉得他是个温文尔雅的人,以为自己找到了幸福,但谁知道结了婚,一切都变了。尉天,你以为经历了这样的事,我还会信任婚姻吗?”她没有挣扎,乖乖的在他的双臂中抽泣。

“可有些人结婚之后,仍然很幸福。”他抚着她的背安慰。

“是吗?也许吧。不过我没有见过,所以无法想象。”

祁尉天吻了吻她的柔发,终于懂得她的心境。

如同受到恶梦惊吓的人,她不敢再独自待在黑夜里。其实,夜晚也有美丽的一面,他该怎样做才能让她看到窗外皎洁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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