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子儒看着突然出现在床上的女人,沉着的外表下其实暗暗喝了声采。
她是个美人。白皙的肌肤、黑缎般的长发,那两道细长柳眉稍稍向上挑起,突显出现代女性独特的飞扬神采;抿起的薄唇,则可以看出她不具丝毫与亲切和蔼沾得上边的特质。
不过,她绝对拥有吸引人目光的条件。特别是揉合冷淡与神秘气息的五官,对于长年置身西方世界的卓子儒来说,无疑是令他眼睛一亮的东方美女。
让他感到兴味的当然不单单是因为女人亮眼的外表。三十年来,他看过形形色色的美女,却从来没见过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这么镇定的女人。
此刻,她及腰的长发彷若丝缎般柔柔覆盖在大床上,甚至有几绺披散在他雪白的衬衫上,带出了一丝若有似无的暧昧气息。
卓子儒淡淡勾出笑容。感觉……还不坏。
当柳绪晰缓慢地坐起身子的同时,卓子儒也相当配合地坐了起来。
“嗨!妳好。”他打着招呼,脸上神情一点也没有被唐突打扰的迹象。
“你……”柳绪晰本来冲口想质问,但良好的家教让她停顿了无礼的问话。她在脑里挑选着字眼,“你贵姓?”
这个女人真够冷静!卓子儒莞尔,伸出手与柳绪晰交握,“敝姓卓,卓子儒。妳可以叫我卓先生,但通常我更欢迎女性叫我的名字。”
“柳绪晰。”她说,轻握了一下他的手,然后收回,“我记得……这是我的房间。”
她迟疑的语气逗乐了他。
卓子儒脑筋飞快地转着,然后绽开了一抹笑靥。
“妳说的没错,柳小姐。”他的笑容除了十分阳光的味道之外,还别具一丝深意。他一边轻轻执起柳绪晰的手,晶灿的双眸在亲吻她手背的同时直勾勾地瞧进她双眼里。“妳无须感到不自在,倘若妳不需要绅士的服务,那么就容我留下这个吻手礼之后告退。”
又是妈咪的主意!柳绪晰僵硬地将手自卓子儒手中抽回。要不是她天生不容易脸红,她敢保证现在她一定像只被烫熟的虾子,红霞布满全身上下。
柳绪晰望着眼前俊逸的男人,而男人也一脸既无辜又“敬业”地回望着她。
“你……你……”她几乎结巴,“你”了老半天,才认真地将双手按在卓子儒双肩上询问道:“我妈咪出多少钱给你?”
卓子儒忍俊不住,一股笑意打从胸腔滚上喉头,不禁笑了出来。这个女人真鲜!
柳绪晰固然有点粗神经,这下也发觉不对劲了。她怀疑的目光在卓子儒脸上停留了半晌,才犹疑地开口:
“你是开玩笑的?”
“对。”卓子儒稍微收敛笑意,朝柳绪晰努了努嘴,又是一副无辜模样。
柳绪晰挑高一道眉,“你不怕我会叫人?”现下位处她的香闺,而他是闯入者,光凭着这一点,他好歹也该有点危机意识才对。
卓子儒耸肩,摊了摊手,微笑道:“妳要叫,为什么刚才不叫?”端的一派有恃无恐。
“因为无论我什么时候叫,效果都一样。”柳绪晰睨着他,“换言之,我现在叫也还不迟。那你还是不怕吗?”
“我为什么要怕?”卓子儒满脸的笑容,“当一群人围进淑女的卧房,相信我的脸不见得丢得比妳大吧?”
“你是谁?”他过分轻松惬意的态度让柳绪晰知道,他绝计不只是个随意侵入她房间的外来者。
“敝姓卓,卓子儒。妳可以叫我卓先生……”卓子儒还想逗她,却在她的白眼下转口:“好吧,林夫人说我可以在这里休息。我道歉,我没有经过妳这个房间主人的同意。”
然而,当他母亲在他甫返国的假日便把他丢进一场莫名其妙的宴会中,其实他认为母亲的手帕交林夫人提供这样的待遇绝对是应该的。
柳绪晰沉默地盯着卓子儒好一会儿,才轻轻摆了摆手,“算了,看在你具有少见绅士特质的份上,不跟你计较。”
“谢谢妳的赞美。”卓子儒说,但坐在床上的身子并没有任何一丝打算移动的样子。
柳绪晰的双手横在胸前,凝着疑惑与好笑的目光投在卓子儒脸上。“你不走,是意味着该走的人是我吗?”
“不。”他笑着,“我只是没想到,原来林夫人的千金是个这样的……”
“美人?”噢!老天!柳绪晰对他的肤浅感到失望透顶。
“也是,但其实我想说的是,充满智能与内涵的美人。”卓子儒显然是个吃蜜糖多过吃米饭的男人。
“这个年纪的男人油腔滑调似乎有点令人倒胃口。”柳绪晰翘起嘴角。但无法否认甜言蜜语始终对女人具有影响力!至少她觉得被称赞的感觉还不赖。
“卓子儒。”他指了指自己的胸膛,“时达饭店的行销经理,三十岁,兴趣是打网球和泡茶,虽然有点油腔滑调,但没有其它不良嗜好。”
时达饭店是劲捷集团的分支机构,跟幻象一样。她想着。
“你的自我介绍向来这么详细吗?”
“呵!”卓子儒再次伸掌握住了柳绪晰的手,上下摇晃了两下,才道:“相信在我们同床共枕之后,我提出这个要求应该不会太唐突!我卓子儒,正式申请成为妳第一号候选男友。”
柳绪晰错愕地笑了。有趣!
首先是她在她房里遇见一个英俊的男人,接着两人坐在床上聊了一会儿;不久后,这个风趣又迷人的男人竟然说喜欢她?重点是这个男人不但顺她的眼,个性还挺合她喜好的。
好极了!恰好跟妈咪所料想的那样,她“即将”闪电恋爱了。
“你真的没收我妈咪的钱?”柳绪晰充满怀疑地逼近卓子儒。
卓子儒举起双手,好笑地道:“是林夫人把妳逼出被害妄想症的吗?”
柳绪晰摇了摇头,释出浅浅一笑,接着靠到床头柜上,企图让紧绷的身子恢复轻松柔软。向卓子儒瞥去一眼──
“你很幽默,加你十分。”
她真是疯了!他是堂堂时达连锁饭店的经理,何必跟她妈咪合演这出闹剧?
卓子儒笑了起来。“妳的底分是从几分起跳?”同时,他的双掌抚上了她纤薄的肩膀,轻轻地揉按起来。
柳绪晰略带惊讶的眼神对上卓子儒的,而他只是一笑,指了指床铺,示意她躺下来。“如果女士不嫌弃,我是很乐意效劳的。”三十岁男人的双眼中浮出一抹少年特有的晶亮。
柳绪晰认为这是个好主意,当下从善如流,俯躺在床上。
卓子儒手劲适中,柳绪晰旋即全身放松地闭上眼。天哪!他的按摩技术几乎要让她的意识溶化……
“妳说几分起跳?”卓子儒清朗具有磁性的嗓音将她的意识从遥远的天外拉回现实世界。
她轻轻睁开眼,但并没有望向卓子儒,而是随即又舒适地合上双眼,“嗯……我是柳绪晰,幻象广告企划工作室执行副理,二十五岁,没有特殊兴趣……另外我要恭喜你,卓先生,你现在拿到满分了。”
早上八点十分,傅智真的公寓。
暗智真的早晨通常从六点半开始。晨跑过后她会冲个澡,接着很简洁迅速地穿上前一天晚上打点妥当的衣饰。
约莫七点半,她走到房里唤醒经常寄宿在此的赵谨儿,然后在赵谨儿梳洗的同时,她进书房再次浏览自己一天的工作行程表,并且进行二十分钟的轻松阅读。
八点整,傅智真出了书房,而赵谨儿才刚穿好衣服正要上妆。
两人生活节奏虽然不同,却有相当的默契,很能互相配合。向来是傅智真较赵谨儿早一些出门,当然,偶尔会有些不同的情形。
比如今天。
“妳这么早要出门?”傅智真站在门口旁的全身镜前,一面端详着自己仪容,一面看着平日从容度过早晨的好友已经随手拎起了车钥匙,正要蹬上高跟鞋。
“妳当然不知道,”赵谨儿明艳的五官在气急败坏的此时还是显得十分有个性与魅力,但这个美人说起话来一点也不斯文优雅:“昨天半夜有个混蛋e了一封辞呈给我,这么唐突我也不跟他计较,但这辞呈竟还越级发到董事们那边去了,今天人事部铁定是鸡飞狗跳!”
暗智真给予一记同情的目光。
赵谨儿穿好鞋,上下看了傅智真一袭合身的裤装一眼,接着在她脸颊旁凑上一吻。“妳今天真漂亮。”
“谢谢,妳也是。”傅智真淡淡一笑,“维纳斯加花木兰,一身的巾帼味。”
“听起来很糟。”赵谨儿扁了扁嘴,扭开公寓大门的门把。
“嗨!Surprise!”
随着男性清朗的嗓音,迎面往赵谨儿而来的是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暗智真探头出去,语气掩不住惊喜:“子儒大哥?”
卓子儒看见原本打算拥抱的对象正站在门边,连忙放开怀中的女人,稍稍退开了一步,但在看清怀中的赵谨儿之后,依然拉开满脸的笑容。
“谨儿。”
“嘿,子儒,好久不见了。”赵谨儿快速地在卓子儒颊边各落下一吻,前去揿下电梯按键,才又回头说道;“你什么时候回国的?改天一块儿吃饭,我到十四楼找你。”
“不必劳驾。”卓子儒在电梯门合上之前朝赵谨儿眨了眨眼。“下星期三我到十三楼找妳。”
直到赵谨儿银铃似的笑声中断在厚实的电梯门后,卓子儒才转过身子面对傅智真。
“一点小礼物。”一只绒布小盒从他修长的手指尖转移到她白皙柔女敕的小掌心里。卓子儒顺势勾住了傅智真的肩膀。
被会讨女人欢心的!暗智真并没有甩开他在夏天里勾揽上来的一条热呼呼手臂。“你今天不用上班呀?卓『经理』。”
“妳爸今天给我休假。”卓子儒咧开一口洁白的牙,“我们去泡温泉,怎么样?”
暗智真皮笑肉不笑地扯开嘴角,“可借你爸今天没给我休假。嘿嘿……子儒大哥,恕不奉陪。”
卓子儒露出满脸的失望。
“你不会又交女朋友了吧?”傅智真从他神态上看出端倪,“你不是才刚从英国回来吗?动作这么快!”
“啊,妳知道吗?她是一个很优雅的女孩子。”卓子儒语气陶陶然的,“虽然看起来有点冷淡,但是让我很想好好地疼惜她。”
唉!暗智真衷心为那个女孩哀悼。“子儒大哥老是三分钟热度,我看,别再残害国家幼苗了吧你!柄家未来系在新一代孩子的身上哪。”
“妳尽避放心。”傅智真说话虽毒,但卓子儒的好心情一点也没遭到破坏。“她跟妳一样大。”
“那更惨!柄家经济正寄托在我们这一代年轻人身上。”
“我这次是认真的。”卓子儒扳正傅智真的脸蛋,看着她的双眼笑道:“真的。妳信不信?”
“认真?”她怀疑地回望他,“多认真?”
“她是我的百分百女孩。”三十岁男人眼中闪耀着赤子般纯净天真的光芒。“她是我今生的新娘。”
暗智真张嘴无言了半分钟,才再度激活发声系统:“你花多久的时间判断你认真的程度?”
“大概三十秒。”
暗智真再度张嘴无言半分钟,“你认识她多久了?”
“一天。”卓子儒亲昵地揉按着她僵硬的脸颊,还一脸笑咪咪的。
“一见钟情?”不会吧?傅智真的眉头顿时锁成中国结。
“真浪漫不是吗?”卓子儒闭起眼回想着柳绪晰的一举一动,怎么样都觉得她有说不出的可爱。
“太浪漫了!老天!”傅智真猛然伸出手指指向电梯,“快!快去把你前前前……前任的女朋友追回来!这个世界上只剩她能给你晓以大义!”
“哪有这么多『前』?再说,”卓子儒宽容地原谅她的失礼,“妳忘了,我已经约了她下星期三的饭局。”
暗智真绝望地将双手覆在脸上。“希望还来得及拯救那个女人。”
这个家伙!长得气宇轩昂也就算了,偏偏个性又特讨人喜欢,哪个女人到他手上不栽跟头的?
等到他兴致一过,他就是有办法让大家好聚好散,分手了还是朋友。只是对那些女人而言,完美情人的形象已经塑造起来了,其它的男人哪看得进眼里呀!赵谨儿是例外。其它的女人十之八九都得去医院喂喂心理医生的荷包。
“这是什么话!”卓子儒真不懂自己的形象在她心里究竟有多糟。“好啦,我过些天又要飞英国,但这次很快就回来,下星期三我们三个一起吃饭。”
暗智真叹了口气,嘴里碎碎念着:“浪荡子……见一个爱一个。”
唉!还是该说他是个公子才对呢?
奇怪?奇怪?
暗智真疑惑着。
明明夏天已经过了一半,可怎么她身边的几个人所显现出来的,却是桃花朵朵开的春天呢?
“好……没关系……你工作也不要太累了……嗯、嗯,好,再见。”柳绪晰鲜少有情绪起伏的脸上隐隐带着一抹微笑,缓缓地将话筒挂上。
暗智真单手支着下巴,坐在好友旁边,兴味十足地瞧着这个满脸春天气息的小女人。“聊完了?”
柳绪晰咬了咬唇,望着既是好友又是上司的傅智真,带着一点点尴尬、一点点娇羞,吶吶地道:“嗯……对不起,上班时间我却在讲私人电话。”
暗智真一脸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反正也快下班了。“男朋友?”她闪烁着笑意的目光很具调侃意味。
“嗯。”
暗智真指了指电话,“他……怎么样?”
“顺眼,人还不错。”她对人的评语一向很简短,“现在他人在国外,应该是出差吧,我没详细问他。”
“很随便的感觉。”傅智真虽然不苟同,但对好友的选择并没有加以否定。“话说回来,妳好象也是这些天才交的男朋友吧?”
“我跟他在上回宴会那天认识。”柳绪晰扳着手指,“交往五天了。”
“五……咳!五天?”傅智真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这样说起来,你们第一天认识就开始交往了?”而……这五天之内他有三天在国外出差,他们实际交往时间等于只有仅仅两天,那她怎么能有一副已经完全沉浸在爱情里的表情?
“智真的个性比较拘谨,我能理解妳会有难以接受的感觉。”柳绪晰对好友的反应只是一笑置之,“我妈说我容易犹豫,所以闪电恋爱、闪电结婚,最好别给我机会反侮。她倒是挺乐见我这么快就决定跟他交往的。”
“这不是我的世界……”速度这么快。傅智真抚着额角。她真的一度以为自己是很开放的,但事实似乎证明她依然保守。难不成这是家教问题?
柳绪晰笑了笑,开始收拾桌面。
暗智真想了一下,“你们才刚交往他就出国这么久,妳没什么感觉吗?比方说,无聊、寂寞……”
“一点点啦。”柳绪晰也不是很清楚自己的感觉。她跟卓子儒在一起没多久,要说想念他嘛,其实也还好,“不过,他真的不错,是个好男人。”
“嗯……妳是真的喜欢他,还是觉得时候到了?”
暗智真的语气一点也不强势,甚至有点懒洋洋的味道,但柳绪晰却感觉她的话给自己一种一针见血的感觉。
柳绪晰停下忙碌于收拾的双手,长叹一声趴在桌面上,才慢吞吞地将目光转向傅智真,咕哝着说道:“智真,妳真讨厌。”
哦?“何以见得?”
“妳呀妳呀,”柳绪晰的纤纤素指在好友脸上轻轻戳了两下,“怎么能这么了解我呢?”
暗智真笑了。“因为我是妳的好朋友。”
“妳知道吗?”柳绪晰双手撑起脸颊,若有所思地说:“我讨厌『选择』这件事,但我并不讨厌我选择了他。”
“听起来颇富禅机。”她一时无法读解这句话。
“我满喜欢他的。”这是柳绪晰的结论,并且稍稍用力地点了两下头,以兹肯定。
“很好啊。”傅智真点了点头,对她展开一抹笑容,“这样就够了。不要对自己的决定后侮。”
柳绪晰沉静地望着傅智真半晌,才缓缓笑道:“好奇怪,我们明明同岁,妳却给人一种很成熟的感觉。”
暗智真失笑道:“我是妳的上司,这个理由够不够?”她伸手模了模柳绪晰的头顶心,掌中带着很轻柔的温柔与宠溺。
“智真……”柳绪晰兀自挂上看似一派冷淡的浅笑,遥想着:“如果是个男人,那就是世界上最完美的情人了。”
“是吗?”她笑,脑中浮出一个身影──卓子儒。
周五华灯初上的六点半,赵谨儿位处大卖场。
赵谨儿的假日,一向是与傅智真一块儿过的。
两人仅仅相差两岁,从高中时期就认识了。倘若朋友之间也该庆祝十周年纪念,那么她们已经具有开这个派对的资格。
自从傅智真两年前在父亲傅太研资助下开了“幻象工作室”之后,身为傅太研所信任的下属兼晚辈的赵谨儿,更是在傅太研一声令下,在指导傅智真的同时成为傅智真公寓的常客。
久而久之,两人的假日也就分不开了。
“这样的话,我实在不难想象为什么妳们交不到男朋友了。”柳绪晰听完赵谨儿的解释后,终于下了评语。
“现在工作忙,”赵谨儿露出大姐姐似的笑容,带着自嘲与一点点无奈,拍了拍柳绪晰的头,“我也就没想这么多了。真是多谢妳的乌鸦嘴。”
柳绪晰噘了噘唇,帮着赵谨儿推手推车。蓦然,她的眼角余光扫到一旁的一个高个儿男人。
“小绪,怎么了?”赵谨儿注意到她的视线转移,一边从架上取下食物,一边随口询问。
“有人在看妳。”柳绪晰收回目光,以眼神不着痕迹地指了个方向。
赵谨儿笑道:“妳又知道不是在看妳?”并没有转头去探视。
“他好象认识妳……”
柳绪晰话还没说完,一个低沉、极具磁性的声音已经自两人身后传来:
“谨儿。”
赵谨儿怔了怔,柳绪晰则给她一个“看吧”的眼神。
她转过身来,看清来人后并没有平日的热情,只是轻轻挑了挑眉。“守志。”奇怪了,这只夜猫今天这么早出门?
男人性格的薄唇轻轻斜起,算是一笑──但是没有丝毫温度。
他这一站近,柳绪晰才真正注意到男人的全貌。
他很高,将近一百八十五公分,宽阔结实的肩膀加上那张没有任何一丝柔软线条的刚毅五官,一副英气勃勃的模样;浓墨似的剑眉下,狭长的晶灿双眼像是随时随地含着一抹促狭,睥睨天下的冰冷酷劲彷佛高傲的皇室贵族──是个跟卓子儒斯文儒雅完全不同类型的男人──但,也绝对是个足以令众多女性为之迷醉的男人。
柳绪晰的目光偷偷往赵谨儿飘过去。明媚照人、飒爽大方的女企业家与性格的贵族气派男人,倘若并肩而立,想必是很登对的情侣档……看来,情况很有意思喔。
“怎么,”男人先瞥了柳绪晰一眼,目光才定在赵谨儿脸上,“不介绍一下?智真呢?今天没跟妳黏在一块?”
“他,高守志。”赵谨儿敷衍地在两人之间随意比了两下,“这是柳绪晰。”
“妳好。”高守志的大掌与柳绪晰交握,紧了一紧,就放开了。没有太多笑容,但一派举止合宜的风范,让人感觉起来还是很礼貌。
柳绪晰对陌生男人淡淡一笑,没多说什么;其实她知道高守志对她是心不在焉,所以兀自在脑中思索高守志适才与赵谨儿的对话──高守志似乎很了解智真与谨儿之间的关系;搞不好人家明明有意思,是被她的行径吓跑了。
赵谨儿手肘轻轻顶了好友一下,没好气地说道:“妳少在那里胡思乱想,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考虑这个缺乏道德兼自我意识过剩的家伙。”
柳绪晰被好友的口无遮拦吓了一跳。高守志还在场耶!
“可不是吗?”高守志显然已经很习惯了,他只是牵起一抹笑,口气介于揶揄与陈述之间:“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但还有女人嘛,何必屈就于我呢?”
“没人告诉过你,你缺乏幽默细胞吗?”赵谨儿哼了一声。“很难笑!”
柳绪晰赶紧忍住笑意。这是她第一次知道大姐姐也似的赵谨儿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这个男人一定不简单。
斑守志注意到柳绪晰正在忍笑,不禁又弯了弯嘴角,“谨儿,这位柳小姐很可爱嘛。”
突如其来的赞美让柳绪晰一怔,但是很意外的,他的赞美并没有给她不尊重的感觉。
“喂!”赵谨儿瞪了他一眼,揽住柳绪晰的肩膀,“你这个没节操的,少染指我们的小妹妹!”
“『我们』?”高守志轻笑,刚毅沉着的外表模糊了他笑声中嘲讽的意味。“我懂了,女人是群居性动物。”
“人类都是群居性动物。”高守志背后传来傅智真总是含笑的声音,“只有你例外。”
斑守志转身,对傅智真耸肩摊手,露出只拿她一个人没辙的神情。“我就知道,谨儿身边绝对少不了妳。”
“你今天怎么没待在店里?”傅智真走到赵谨儿与柳绪晰两人之间,一面随口询问。
赵谨儿恶劣的接口:“我猜猜……店倒了?”
柳绪晰因为好友的幼稚而失笑。
“店公休。”高守志没跟赵谨儿计较,径自探看了三个女人的推车一会儿。“今晚在智真家吃饭吗?就妳们三个女人?”
闻言,赵谨儿一副“怎样”的表情,而傅智真只是无所谓的耸耸肩,柳绪晰则依旧是那副没有情绪起伏的模样。
“到我家去吧。”高守志如是说,“我的餐桌很欢迎美人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