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凤书缓缓的走出妇产科医院大门口。她一只手放在月复部上,表情充满喜悦和甜蜜;另一只手抓着的检验报告,证实了她已怀有三个月的身孕。
她就要做妈妈了!她开心的恨不得跳起来大声欢呼。
她将要有一个和阿彻共同孕育的孩子,这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情哪!这个孩子究竟会像她,还是像他?抑或是两人的共同组合?
突然,她想到,若是阿彻知道这个消息,他将会有怎样的反应?
手里的检验单,突然被她给揉成一团,她眼神一黯,想起了他们之间的协议。
不可能的。若是让阿彻知道她怀孕的事,这个未出世的孩子,就不可能留下来,而她也不会知道,这孩子究竟会像谁。
不!她不想要失去这个孩子!可……慌乱的摇摇头,她也不想失去阿彻啊!
若不是当初那场意外的宴会酒醉,让他们之间的关系生变,她也没有这个机会可以和阿彻同居。
她记得那时他说,如果要做他的情妇,就必须遵守他所提出的条件。
情妇守则第一条——不能怀有他的孩子。若是不小心怀了他的孩子,必须在他的安排下接受流产手术,然后才准离开他的身边,永不再出现。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现出一抹苦笑。
呵!早在她犯了这条禁忌之前,她就已先犯了另一条守则。
情妇守则第二条——不能爱上他。
是的,她早就该离他远远的,且该死的永世不得现身在他面前。
然而,她却因为贪眷这份情爱,而将满腔的情意深藏在心底。
若不是因为爱他,她又怎会愿意在失控的那夜后,如此心甘情愿的跟在他身边?
那绝不是他给她的那些优厚条件所能打动的。
可这个与她同床共枕的亲密爱人,到现在依然不明白,她为何会待在他的身边两年多,却依然无怨无悔,而这个秘密,她打算一辈子保有,不让他知道。
但是这个孩子的意外到来,打乱了她原先默默守在他身边的计画,她知道,自己绝不可能狠心打掉这个孩子,就只为了能在他身边多留一秒。
可,只要想到必须与他分离,她的心就宛如刀割般难受……
她只能在他与孩子之间选择一个,但眼前,根本就不容她有选择的权利,分离是她唯一的选择。
想到这里,她脸上不由自主泛起一抹凄美的笑容。
每次都是这样……
不,该说每年的圣诞节前夕,他都是这个样子的,总会带给她一个充满激情的夜晚。
殷凤书双手亲昵的环抱着伏在她身上的男人,明亮的眸子专注的凝视着他——这个与她维持了两年多同居关系的男人。
在外界的眼底,她是他的私人秘书;在私底下,她……是他的情妇。
她美丽的嘴角浮现一抹悲哀的淡笑,只有在这个时候,当他们一同赤身的结合在一起时,她才能真切感受到,这个男人是属于她的。
在他们之间,不谈情也不说爱,更遑论交心深谈了,他们有的只是分享彼此上的欢愉。
谨守她情妇的本分,这也是当初她跟着他的条件之一。
这几天,因为接近圣诞节的前夕,所以他比往常更加忙碌,常要忙到三更半夜才会回来。
今夜的他,也不例外,依然忙到凌晨两、三点才回来。但因为他的坚持,她这个秘书依然正常的上下班,不必跟着他加班,她自以为是的把它当作这是他关心她的一种方式。
今晚她原本打算等他回来,和他共度最后一个夜晚的,但如她所预期的,他依然为了公事而忙到三更半夜,并没有因为明天的分离而有所改变。
他不知道,过了今夜,他们将要永远别离,只以为圣诞节的前夕,是他们向来会短暂分别的一个正常日子。
而她等着等着,竟然就疲累的睡着了,谁知,他却在她睡得正熟之际模上床来,二话不说的就在她身上索讨热情。
她知道,这全都是因为他明天就要飞回美国西岸的家,与他的家人共同度过圣诞节的缘故。
苞在他身边,她学会了察言观色,因为他一向是个少言的男人,任何事情他都绝少诉诸言语,甚至表达予人知晓。
所以,看着他用着这种疯狂的神情,以及尽情宣泄体力的模样,她就可以知道,他的心情很不好,甚至隐约含着怒气。
平时,在欢爱的过程中,他对待她就像个温柔的爱人,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好似发狂般的,在她身上发泄其压抑的情绪。
而他这种反常的行为,就只有回美国的家或是回台湾母亲的家时,才会出现。
直到他完全发泄过后,躺在她身上喘息,等待体力恢复时,她才伸手轻抚着他过长的黑色头发,轻柔的对他道:
“阿彻,你订好明天的机票了吗?”
问话才一出口,她就感受到他健壮身躯明显的一僵。她明白他心底的结究竟是什么,不禁有些为他心疼。
“嗯。”严丰彻埋在凤书颈项上的脸并没有抬起,只是轻哼了声,算是回答她的话。
她的手轻柔的抚过他的发,“记得提醒我,明天帮你把头发修一修。”
与他在一起后,为他整理发丝变成她生活上最重要的事情之一,她爱极了替他整理头发时,那种无言的亲昵交流,更爱他轻松的闭上眼,信任的把自己交给她的模样。
只可惜……这些以后都只能成为她的回忆,想到这里,她的眼神忍不住又黯了下来。
听到她的话,原本还伏在她颈边享受软玉温香的男人,迅速的抬起头,盯着她看。
“不用了,我坐明天十点的飞机,怕来不及。”
他顿了一下,然后又对她道:“妳不必送我了。”
以往,她总是会送他到机场去,可今年不同往年,父亲想要操控他的人生,甚至掌握他的婚姻,让他心底的郁闷更加深,也让他今夜对她的索欢,比往年都还要来得激烈。
为了能让她多点时间休息,他决定不让她送行了。
看着她因激情过后而更显娇艳的嫣红脸颊,他原本已得到满足的黑眸,又燃起了的火光。
他想,今夜自己绝无法放她睡觉了,明天要她不必送机的决定,此刻看来,再正确不过。他可不想累着她了,要不然他会……
思绪倏然一顿,眼底的不可思议迅速闪过,他……他刚才闪过的思绪,竟然是“心疼”二字?
这种感觉大大的震撼了他,不敢相信,自己除了对她有的需求和渴望之外,竟然还出现情感上的反应。
“嗯。”凤书全然不知伏在她身上的男人,心情的复杂转折,只是点点头,并因他的话,而分外珍惜两人现在独处的时光。
严丰彻是一个十分俊帅的大男人,浑身上下散发着沉稳、内敛的气息,但只有与他同居而处的她才明白,他体内蕴藏着一股野性的力量。
因为,在床上,他的热情总是毫无保留的呈现在她面前。
或许,当初她会答应成为他的情妇,这也是其中的一项诱因。因为,她能看到他不露于外的热情面,知道这男人并不如他外表般的冷漠无情。
而她期待,有一天,除了在床上,他也能以这面来对待她。
但,这些诱因都将成为回忆了……
她知道他现在会这么冷漠无情,归咎于他有一个不完整的家。
他从小就是在父母离异的环境下成长。当年父母离婚后,他父亲立刻娶了他的外遇对象,所以他也只能跟着母亲回台湾生活。
案母亲两人是因为商业上的联姻而结合,他母亲是一间银行与证券公司的独生女儿,其生性淡漠又不易亲近。她因为这桩婚事而对婚姻失望,不愿再嫁,为了传承的考量,于是让他从母姓,以继承其产业。
而他父亲那方面,也因再娶的妻子并未生下一儿半女,于是又想起他的存在。
结果,大人们为了他的监护权而对簿公堂。
最后判决,严丰彻因同时拥有美国及台湾双重国籍,所以必须半年待在美国西岸,半年待在台湾。
两个因离异而成为仇人的大人,谁都不愿退一步为孩子着想,硬是在法律规定的时间范围内,强行带走小丰彻,让他从此成了小小的空中飞人,必须适应两种不同的生活文化。
可是,他这样美国、台湾两边跑,却没有享受到天伦之乐,他的父母亲因为忙着工作,所以根本无暇顾及他的日常生活,他们只能请佣人来照料他的生活起居。
至于他的学业,也因为这特殊的情况,只能请家庭教师来教导,以至于从小养成他孤僻的自闭性格。
当他长到足以独立自主之际,他选择留在美国继续完成他的学业,这时他身边才开始有朋友的出现。但他那沉默寡言、不爱人群的个性,依然不曾稍有改变过。
这些事情并不是由他嘴里说出来的,而是由商业周刊及一些八卦杂志那里看来的,她不知道真实性有几分,也不曾问过他,因为在他们之间,这些私密的交谈是没必要的。
在他来说,他们之间该有的只是上的关系,精神上的交流,他是绝不允许她踰越的。
现在回想起当初一口答应做他情妇的情景,她仍感到自己十分的勇敢,因为她一直想要的是一段以爱情为基础的感情关系,而不是像这样建立在激情上的空洞关系。
可是,当她毕业那年,以优异的成绩进入他的公司,成为他的私人秘书时,她就知道,她的心已为他沉沦了。
原本他们之间是不会有这么密切的交集的,一切全始因于那场宴会——
因为老板必须要应酬,所以,那一夜她也必须陪伴在身边,当看到一向鲜少露面的总裁,被人群团团包围敬酒的盛况,她吓得惊愣住。
直到他醉倒在她的怀里,并由她和总经理将他扶上车后,可怕的敬酒场面才告结束。
而事情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失控的。
因为总经理必须留下来善后,所以将喝到烂醉如泥的总裁交给她来照顾。
她从没想过,一向严肃冷漠的男人,竟会在醉酒之后,完全判若两人。
当时,她还在想,这男人该不会是属于闷骚型里的佼佼者吧?因为他猛烈的熨烫着她的感官,灼烧着她的理智,让她原本深埋在心底的情感,在他热情如火的撩拨之下如火山般的爆发。
就算他是在不清醒的情况之下又如何?只要能让他这样拥抱在怀里,好好的燃烧一回,她也心甘情愿。
可,没想到,隔天一早醒来,他竟冷冷地开口要她当他的女人,并且有条件要她配合与遵守。
那时,她的心宛如破了个大洞般的冷飕飕,望进他那双毫不带感情的眼眸,她深深明白,她不是他的女朋友,她单单只是他的情妇而已。
情妇该做些什么?她不知道,也没有经验,而他显然十分的清楚,要不然也不会说出那些没有感情、没有自由,却有充裕物质生活的话来。
而她会答应,是她没有退路,因为她早已爱他爱得无法回头,所以她情愿这样委屈的守在他的身边。
虽然这种关系是不堪与屈辱的,但她不再只能远远的看着他,而可以偎在他的怀里,与他同床共枕,对她来说,就够快乐,够幸福了。
所以,这两年多来,她一直称职的扮演着情妇的角色。
但现在,事情有了意外发展,这一切都将在明天做个结束。
想到这里,她难耐心底的激动与感伤,伸出的双手,情不自禁的在他赤果的健背上,来回抚模着,她的头也轻轻的搁放在他的肩头上摩挲着。
她这样的动作,马上引起严丰彻的强烈反应,他立刻绷紧身躯,双唇沿着她白皙的颈项不断的舌忝吻着,双手握住她隆起的柔软,不断的抚揉着。
“嗯……”对于他的进攻,她难以招架。一向都是如此,他的一个亲吻、一个抚触,都能引发她最强烈的反应。
他对她热烈的反应,勾起一抹满意的笑,这样充满热情的她,总能取悦他。
记得第一眼见到她时,他只是单纯的把她当成一个秘书。可随着时日的相处,他发现他十分喜欢有她陪伴的日子,更欣赏她的善解人意与聪明大方。但对于女人,他无法给她们一生一世的承诺,所以,为了省却麻烦,他是不碰的。
但,那一夜,他发现自己在她细心与温柔的照拂之下,这颗孤寂已久的心,竟渴望她温情的给予,于是他不假思索的就吻上她,并与她彻夜缠绵。
或许她不知道,那一夜他虽然喝了很多酒,可却没有醉,那只是他想要离开那个令人生厌场合的一个假象,没人知道他的酒量究竟有多好,而他也不打算让任何人知道。
所以,那一夜的欢爱,对他来说,是情不自禁的结合。
他没想到,自己竟对她有这么强烈的感觉,更讶异自己对她的眷恋与不舍。
她是唯一一个可以激起他热烈生理反应的女人,也是第一个令他不讨厌的女人。更甚的是,他对她的并没有因为一次的结合而消褪,反而有愈烧愈炽的趋势,所以,要她做他情妇的要求,就这样月兑口而出。
到现在已两年多了,他对她的性致依然不减,甚至还愈来愈满意两人这样的互动模式。
他一点都不害怕她会走掉,因为他相信自己给她的物质生活是十分优渥的。
何况,以他得天独厚的条件来说,又有哪个女人会主动离他而去呢?他相信,连她也不例外。
他知道,每年他要飞往美国过圣诞节时,都会发狂般的对她宣泄自己的,但她却总是默默承受,并体贴的给予他温暖,瞬间,他明白,刚才为什么会对她有着丝丝的心疼了。
这个小女人,是他在这世上除了父母亲之外,最贴近他生活的人儿,对她有着心疼也不为过,但他却必须小心地不使自己再次受到伤害。
他十分清楚那些八卦周刊是怎么写他的,他们所写的或许有一部分是事实,但他们却不知道,他外表的冷漠无情,全都是他自我防卫的最佳利器。
谁都想不到,在他心底还隐藏着当年孤单寂寞的小丰彻,所以,他才会每年不辞辛苦的,飞回美国和父亲度过圣诞节。
因为可悲的他,私心里还奢望他那令人望之生畏的父亲,能在哪天转性子,给予他一点父爱与关注,这是他从不曾告诉任何人的。
就如同他每年过年也会陪母亲吃年夜饭的意义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