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伟广泽一个人呆坐在会议室里也不知坐了多久,他只觉得整颗心空荡荡的,什么感觉也没有。他不想动,不想说话,不想有感觉,他只想这样静静坐着,坐到他找回感觉为止。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沉浸在黑暗中,广泽觉得自己也与之溶为一体。
忽然间,整个会议室所有的灯都亮了起来。光芒在一刹那间射进他的眼睛,瞬间的不适应让他阖上了双眼。再睁开时,他看见了那个和他犯冲的俗妞儿。
“你在这儿坐了一个下午,现在都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你不累吗?”温霁华将手上的花茶和点心放到他的跟前,“我想你一定饿了,我请你吃东西啊!这可是我特意带来给你吃的。”
对她的好意,他没有任何表情,甚至没有多赏她一眼。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请你离开。”
霁华双手叉腰,一脸的不高兴,“你下午的时候让我出去,现在又让我出去,你不觉得你很过分吗?”
他不回答,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像一尊失败的雕像——缺乏神韵。
霁华搬了把椅子坐在他的对面,倒了一杯花茶,再弄上一块点心。她一边看着他,一边吃着东西,咀嚼食物的声音不时地从她嘴里发出,她的嘴边还挂着食物的残渣,十分不雅。
这还不算,她还含着食物和他讲话,他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她咀嚼的食物的形状、颜色,实在是有够恶心。
“你真的不饿?你真的不想吃点?落星做的点心可是很棒的哦!连暖日都很喜欢呢!暖日——她叫沐暖日,你该认识她的。她这个不怎么接触外界的人都认识你,你一定认识她。”
不知道是因为她太过没气质惹他看不下去了,还是沐暖日这个名字引起了他的回忆。总之,广泽总算是开了口,“你来这里究竟想做什么?”
“陪陪你。”答案很简单。
便泽却不领这个情,“我不需要人陪,你可以回家了。”
将他的冷淡放在一边,霁华又挨近了他几分,“干吗总让一张名叫‘气质’的面具罩住你的心,你可以很直接地表达出你的情感,就像你跟我吵架的时候那样。”
“那是被你气的,气得我都糊涂了。”广泽月兑门而出的话却表露出他的真实情感,原本空荡荡的心好像一下子又充实了起来。随手抽出一张面纸,他为她擦去嘴边的食物残渣,因为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为他倒上一杯花茶,霁华拿出一块点心递给他,“尝尝吧!”
犹豫了片刻,最终广泽还是接了下来。咬了一口,不太甜,不太腻,香香酥酥的,味道的确不错。吃着点心,他想起了那位故人,“沐暖日她现在怎么样?”她是他见过最丑的丫头,也是让他觉得气质最特别的丫头。
“很好啊!一边在东方学院的头骨研究室做研究,一边在‘东方三剑客’开创的‘D.H.M’工作。最近还认识了——个男的呢!说不定,很快就要嫁人了。”说话归说话,她的嘴巴里依然含着食物。
捧着香气氤氲的花茶,广泽静静地思索着,困惑依然存在,他仍旧找不到解决的方法。
“你在想金部长的事吧!”拍拍手上的残渣,霁华还顺道将两只手在身上蹭了蹭,“你希望法律放他一马吗?”
便泽缓缓地摇了摇头,“我没有这个权利,你应该知道这家公司并不是我的。我只是‘DRAGON’商务集团下属一家公司的总裁,我不是董事会成员,也不占有公司的任何股份。我没有权利做出任何违背公司利益的事。而且,法律就是法律,人只能遵守法律,不能对抗法律,否则他一定会被法律所制裁。这是真理,是原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这些……你比我更清楚。”
霁华当然清楚,她很明白金迷秦的行为将无法逃月兑法律的制裁,谁也救不了他。她只是感到奇怪,“既然你很清楚这一点,为什么还这么不高兴呢?”
“你让我怎么高兴?”广泽整个脸色都沉了下来,“我一直在想,一直在想——我到底哪里做错了?为什么出了这么多事,金先生却什么也不告诉我?如果他说出来,我们可以一起想想办法,他根本就不会走到这一步。”
“他……大概是怕破坏了自己在你心中的形象吧!”霁华猜测了起来,“他是那么要强的一个人,让他将自己的苦衷告诉自己的学生,而这个学生又是他的上司,他或许觉得张不开嘴吧!”
面对她的话,广泽静了下来,将所有的感官泡在花茶中,他渐渐找回了那分判断力。或许,这个俗妞儿没说错!
见他不开口,霁华这回可来劲了,“唉!说白了,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你真不愧是他的门徒,这方面和他还真像。成天什么气质啊形象,阿,你累不累啊?人活一世,草木一春,活得轻松,活得自在不就好了,我这个样子也是一种别具一格的气质啊!”
说这话,广泽可就不同意了,“你哪有气质可言?一个女孩弄成这个样子,难道你父母不但心你以后嫁不出去吗?”
“放心吧,我就是嫁不出去也不会赖上你的。”
对于她盲目的自信与得意,广泽惟有无奈地叹了口气,在心里说声“我佛慈悲”!
抬起头,他去拿点心。怎料她的速度比他还快,抢到最后一块点心,她快乐地送进嘴巴里,还示威性地扫了他一眼。
便泽真的是不能不叹服啊!人家女孩子吃起东西来都是斯斯文文、小口小口地吃着。她倒好,不仅大口,大口地吃,还跟他抢。说什么特意带给他吃的,他看是她自己想吃还差不多。
吃不到点心,他喝茶总可以吧!端起茶盅,他摇了摇,又倒了倒——哈!留给他最后三滴,她还真是爱护他啊!
望着她抱着满满一大杯的花茶,他的火气又上来了。手一伸,他用抢的。
霁华不顾生命安全,一心护着自己的茶杯,“你男子汉大丈夫,居然跟我一个小女子抢东西,你羞不羞啊?”
“我是男子汉大丈夫没错!可我从来就没把你当成是‘小女子’,所以我一点也不会羞——放心吧!”
“不要啊!这是我的,你不能跟我抢!”
“水上面写着你的名字吗?凭什么说它是你的?”
“我说是,它就是!”
“你叫它,它要是答应你,我就承认它的确是你的。”
“你不讲理!”
“跟你不需要讲理!”
息声!然后——
“啊——你这个俗妞儿居然咬我!”
“有本事你来咬我啊!嘻嘻!呵呵呵!嗷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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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RAGON”商务集团旗下的手机公司在郗伟广泽和温霁华的通力合作下,终于成功地推出了新款手机。这一型的手机一经推出,就大受专家、媒体、经销商和广大用户的好评。
与此相联系的,小胡成了设计部的部长。那家盗用设计的公司因为一连串的事情面临倒闭危机,广泽已经开始与他们洽谈收购意向。金迷秦和范春溶因盗卖公司专利被处以一定额酌罚款,以及三年有期徒刑、缓刑两年的法律制裁。
范春溶的二夫人在事情发生后立刻离开了他,他只好带着大夫人和孩子开了一家小小的店铺维持生计。金迷秦去了附近的乡下继续他的研究,临走前来见了广泽一面。他们依旧是互相尊敬的一对师生,可彼此的心中都明白,一切再也回不到大学时代。
“DRAGON”董事会内主管整个集团下属一百三十七家生产型企业的易日晞董事决定办一个庆祝酒会,一方面酬谢公司领导层的努力,一方面为新型手机的推出营造声势,另一方面也为这一阶段的胜利做一个小小的庆祝。
这本来是一件好事,可到了广泽这儿就立刻变成了一件麻烦事!一件天大的麻烦事!他的烦恼没有别的,只因为那个别具一格的俗妞儿。易日晞董事已经说了,他一定要亲自向这位法律顾问表示感谢,谢谢她为公司做出了这么大的贡献。也就是说她一定得参加这次的酒会,逃都逃不了。
作为他郗伟广泽的下属,温霁华代表着这家公司的整体气质、整体形象,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员工各个都气质不凡。他不能让她在酒会上把公司的脸、把他的脸都丢尽,所以在酒会前,他务必得让她改头换面一番。
主意打定,他将电话拨到了她的办公室——
“温霁华,告诉我你家的地址。”
电话那头的霁华在听到他的声音和他的问题后,第一个反应是——“做什么?你想打劫我?”
“你很值钱吗?”这个俗妞儿脑袋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啊?
这下子霁华可就不明白了,“那你要我的地址做什么?”
便泽简单地介绍起一天的行程安排,“周六的晚上有个酒会,是由易日晞董事举办的,他指名要见你,所以你得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去见他。而我,得负责让你以最出色的形象、气质出现在他的面前。所以周六的早上我去你家接你,我们俩会在外面待上一天,在酒会之前我要把你彻底地改造改造。”
“不去不行吗?”她对什么酒会啊舞会啊,都不感兴趣。
便泽反问她,“董事指名要你去,你认为你可以不去吗?”
“那我不做什么改造,就这样去就是了。”她最怕麻烦了。
“你敢就这样去,我回来就炒你鱿鱼。”这个威胁够大分量吧!
霁华这下可不乐意了,“怎么说的好像我去见皇上似的?这个董事很老很色吗?”在她的印象里,能称得上董事级别的,都不会年轻,全都是那种挺着啤酒肚,脑袋上没留下几根毛,老拿一双色眯眯的眼睛瞧着漂亮妞的老家伙。
对于她的问题,广泽也没有办法回答,易日晞董事的年龄实在不太好判断,还是等她见到真人后自己判断吧!
“先把你的地址告诉我。”
霁华依他的话,报了一长串的地址。
“好!周六上午九点整,我在你家楼下等你。”说定了时间,广泽不再多废话一句,像是赶不及似的将电话挂断了。
只要一想到周六即将到来的那场艰苦而可怕的战争,他就觉得全身的汗毛孔都竖了起来。即使如此,他却仍不得不逼着自己往前冲!
真是罪孽啊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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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的早晨,东施公寓一派如临大敌的气势。
“霁华,你快一点,你和郗伟广泽约定的时间快到了。”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俗妞儿温霁华在那儿悠哉悠哉的,反倒是胖妹妹樊落星急得跟什么似的。其实,她们三个人中就属胖妹妹最缺乏时间观念。
“不急不急!”霁华是一点都不急,“他到了会打电话上来,到时候我再下去就是了。”
落星这就不明白了,“你不是说这个老总很难缠的嘛!他又会咬人,那你还不处处小心,事事提防。”
“郗伟广泽没有她说的那么可怕啦!”丑丫头沐暖日从卧室里睡眼惺忪地出来了。她忙到凌晨,刚睡下没多久,她们就在外面鬼叫鬼叫的。倚着墙壁,她瞟了霁华一眼,“去换件正式一点的套装,他不喜欢人家穿得太随便。”
霁华翻了一个白眼,继续伺候着她的花,“我管他!我又不是他女朋友,同意跟他出去,是我给他面子。他嫌我,我还嫌他呢!”
暖日想想,也对啊!那个郗伟广泽就是太在乎“气质”这个东西了,说不定霁华的出现就是上天特意派来对付他的。
九点整,电话铃声响起,暖日一勾手,拿起了电话,“喂!”
“你是沐暖日。”仅凭这一声,郗伟广泽就听出了她的声音。
暖日微愣了片刻,随即想了起来,“郗伟广泽,好久不见!”
没有寒喧的打算,他今天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完成,“温霁华在吗?”
“她在……在浇花呢!”而且没有停手的打算,“要我叫她来听电话吗?“
便泽从车窗内伸出头,从他这个方向可以清楚地看见霁华站在阳台上,正修剪花草呢!他想了片刻,告诉暖日,“你不用叫她了!你告诉她我在下面等她,请她赶快下来。”
暖日挂上电话,高叫了一声,“霁华!那个会咬人的家伙在楼下等着你呢!你是不是应该快点?”
“来了!来了!我马上就好!”霁华答应着,继续忙着她的花草工程。
饼了一会儿,电话钤声再次响起,暖日又按照电话里的要求催了两声,霁华还是用那两句话答应着。
同样的事情一再重复,等她答应到第九声的时候,响起的已经不是电话铃,而是门铃了。
落星看看暖日,暖日只是小小声地告诉她,“去看门吧!咱们有客到。”
拉开门,落星留出一眯眼的缝隙,“请问你找……”
一双强而有力的大手“刷”的一声推开了门,绕过落星庞大敦实的身躯,广泽径自走向阳台。没等霁华反应过来,她已经被迫换上她的休闲鞋被强拉出门了。
走的如此匆忙,他仍不忘随手关门的礼仪要求。只是那关门声稍微重了一点,暖日亲眼目睹头顶有石灰纷纷落下,要是被房东太太看到又要啰嗦个半天了。
倒是落星惊魂未定地看看大门,再瞧瞧坐在沙发上闲适得当的暖日,半晌才吐出声音来,“他……他的表情真的好像要咬人哦!”
“霁华的表情却是极端的得意。”
暖日的嘴角微微上翘,暗自思忖:郗伟广泽啊郗伟广泽,你怎么也不会想到今生会栽在霁华手上吧!人世间就是有很多事是出乎我们的意料,你就乖乖认命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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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高级跑车里,温霁华充分发挥自己啰啰嗦嗦的天赋,一路上嘴巴就没停过。
“咱们去哪儿啊?你能不能将目标地点告诉我?喂!咱们去做什么?是玩还是办公?这跟晚上见那个什么董事有关吗?你哑巴了?怎么半天都不说话,连哼都不哼一声?猪都会哼哼的!”
郗伟广泽不愧是郗伟广泽,将沉默是金发挥到了极至。无论她说什么、问什么、骂什么,他通通紧闭嘴巴,一个字也不吐出来。
当车停下来的时候,他说了第一句话,“吃过西餐吗?”
“当然吃过,我还会做意大利面呢!”关于这个她还好意思说!落星教了她七个小时,她终于把那碗红彤彤的面条给做了出来,事后还害得被迫吃下它们的暖日月复泻了两天。
便泽对她的回答却相当地满意,微笑着肯定后,他开始第一堂课——下车。
“今天我要临时抱佛脚,将你塑造成一个外表看起来气质高雅的淑女。”他特意加了“外表”两个字,“到达——个地方的时候,你要下车,但你不能就这样下车。现在,你坐在里面坐好了,等我让你下车的时候你再下车。”
“什么‘下车’不‘下车’?”霁华听得是一头雾水。她看着广泽走下车,为她拉开车门。她依旧坐在里面,动也不动。
她迟钝的反应让广泽为之气结,他没好气地吩咐道:“现在你可以下车了。”
“哦!”她这就准备“跳”下车。
“别慌!”广泽突然大吼一声,吓得霁华的降落地点又回到了车座上。她的火气也跟着上来了,“你究竟是让我下车,还是不让我下车?”
“我是要你下车,可我没要你这样下车。”现在连他自己都糊涂了。冷静!冷静!郗伟广泽你是气质高雅、风度翩翩的男人,你不能被这么个俗妞儿给气糊涂了。几番心理暗示后,广泽终于恢复了原有的理智。
“听着,你下车的时候,要将靠车门的这条腿先放下来,速度慢一点,频率缓一点,动作小一点,不要冒冒失失的,更不能两条腿一起蹦出来,你又不是青蛙!”
霁华颤抖着双手指责他,“我要告你,你有种族歧视——你歧视青蛙!”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广泽将她的投诉放到一边,继续教课,“等你这只脚踏稳了地面,我的手会伸出来,你要扶着我伸出的手,将另一只脚踏出来,同时移出整个身体。不要去碰车门,我会将它关上。这就是下车的全部过程,在这一过程中,你要稳,要静,要如水般轻缓、细柔,明白吗?”
“不明白。”她两条腿微微一使力,整个身体已经“蹦”了出来,然后狠狠使力“砰”的一声替他关上了车门。
便泽气得鼻子都要冒烟了,他忙了这么大半天,又是比划,又是示范,她就这么给他完成作业的!冷静!冷静!帮命尚未成功,总裁仍需冷静。
霁华才不将他快要咬人的神色放在眼中呢!靠着车,她将自己沐浴在阳光中,“下车就下车,搞那么麻烦干吗?”
她那种不当一回事的语气,让广泽更为恼火,“今晚你将代表公司的形象、气质和我一起去参加酒会,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啊!”他都说了好多遍了,“不就是要去见那个什么董事吗?”言下之意:有什么了不起?
“这次的酒会不仅有集团的董事在,还有‘DRAGON’其他公司的代表,还有同行业的代表,那么多社会精英齐聚一堂,你以为是在自家餐厅吃饭吗?你如此的随随便便,弄不好会闹出笑话,还会损害到公司利益!我们的手机代表着优雅、时尚、先进……那是一种品位的象征,你也不希望公司的整体形象败在你手上吧?”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就不信她没有顾虑。
被他算到了,霁华的确有些担心,挥挥手,她算是投降了,“好了!好了!我听你的就是。不过这个下车就算了,反正我下都下来了。咱们赶紧该干吗就干吗吧!”
便泽心里一动,下车这一课就暂且放过她。伸出手臂,他向她发出邀请,“现在你挽着我的手,我们去西餐厅用午餐。”
“现在?”霁华看了看时间,“现在才十点多,吃午餐早了点吧?”可看他那么坚持,她也只好客随主便。随便拉住他的手臂,她没精打采地冒了一句,“走吧!”
便泽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拉过她的手,让她的纤细攀上他的坚实,“看清楚了,你的手要放在这个位置,不能太松,也不能太紧。”
她没有听见他说的话,一双眼全集中在他的大掌上。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男人这样抓着她的手,感觉上有点怪怪的。
见她呆呆的,没什么反应,广泽实在是感觉有些丧气了,“我说了那么多,你到底有没有用心去记?”
“有啦!有啦!”她不自在地别过了眼睛,“你不是要吃午餐嘛!咱们快点走吧!”
难得她这么主动,广泽没有再多做停留,带着她向西餐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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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才刚进西餐厅,就有侍应生将他们给拦了下来,“对不起,小姐您不能进去。”
“我为什么不能进去?”温霁华不服气地昂起了头,“我又不是没带钱,我为什么不能进去?”
“因为你的服饰不符合进这家西餐厅的标准。”郗伟广泽就是想借此告诉她,一个人的衣着打扮有多重要。
如果他以为这样做,霁华就会认识到这一点,那他可就大错特错了。转过身,她一头向外冲去,“不进就不进,我换一家餐厅还不是照样能填饱肚子。”
幸亏广泽反应较快,一把将她拽了回来。回过头,他向那位侍应生解释,“我是郗伟广泽,我已经跟你们经理预约过了。”
侍应生这才想起昨天经理的交代,说是今天将有一位叫郗伟广泽的先生要带客人过来,无论这个客人打扮成什么样,都准许他们进入餐厅用餐。
“对不起,先生!经理已经交代过您今天要来,我现在就带您和这位小姐去里面用餐。”
人家都同意了,霁华还老大不高兴。要不是广泽硬拉着她,她早就离开了。
侍应生带着两个人来到一处较为僻静的位置坐下,广泽早已将一切安排好。
几位侍应生穿梭其中,很快地,霁华的面前出现了一大堆刀、叉、勺,还有大小不同的酒杯。她好奇地拿着餐具看来看去,嘴里还不时地发出议论,“吃一餐饭需要这么多东西吗?”
“你不是吃过西餐吗?”广泽觉得事有蹊跷。
霁华很诚恳地告诉他,“我是吃过西餐,落星从超级市场买回来的牛排,放进微波炉里一会儿就好了,还很香呢!我们也没用这么多刀啊叉啊的,一双筷子就解决问题了。”
便泽要晕厥了,“这就是所谓的吃过西餐啊?”
“牛排不属于中餐啊!”她说得理直气壮。
“好好好!”广泽摆摆手,他现在已经连发火的力气都没有了。反正多教也是教,少教也是教,他就受受累,全当他倒霉。撞上她,他的确有够倒霉。
凝视着她的双眼,广泽开始教授,“今晚的酒会采用的是自助餐的形式,但所有的餐点都是法式的。所以你必须对法式餐点有一定的认识,更要知道什么东西怎么吃,不能闹出笑话来。”
“自助餐不就是大家选择自己喜欢的东西夹到盘子里,然后拿到一边去吃嘛!很简单的,我不会闹什么笑话。”霁华对自己还是满自信的。
便泽可就没那么乐观了,“这不是几百块让你吃到饱的自助餐,这是上层社会的高级酒会。我不想让你当酒会的助兴演出,你还是乖乖学着吧!”
她倒也爽快,一句话答应了下来,“行!都听你的总可以了吧!”
“看着你手边的餐具,它们从大到小,你用的时候从外到里,一道一道地来。”
霁华听得是百无聊赖,旁边的侍应生看得是白眼直翻。侍应生实在是忍不住了,“先生,请问可以上菜了吗?”
便泽觉得实物讲学更重要,点点头他让侍应生上菜。趁着工夫,他向霁华介绍起法国菜的程序——
“头盘,法文称为Entree,有‘进入’的意思,可以选择沙律或煎鹅肝什么的,也可以点选餐汤。酒会的时候,你可以选择一些沙律食用。”
霁华一听就不乐意了,“不就是生的蔬菜嘛!我不喜欢,可不可以选择别的?”
“不可以。”广泽一句话否决,他接着自己的授课,“然后是第一道菜,常常是热食菜式,材料以鱼类或海鲜为主,有时候是肉类,不过这种情况很少。这类的菜不太好把握,你最好不要选择。”
霁华不再说什么,低着头玩起餐桌上的刀叉。
没有注意到她的反应,广泽犹径自说着,“接下来是汤,酒会的时候不会出现,所以我也不用跟你多费口舌。再来就是主菜,这个你必须选择。主菜中多数是肉类或海鲜任选择其一,并附有蔬菜、通心粉或饭作配菜。素食在法国菜谱中并不流行,不过酒会上大概会准备素菜菜式供我们选择。到时候,你跟着我,我选择什么,你就选择什么,知道吗?”
“知道!”霁华淡淡地答应着。别过脸,她的语气里冷硬得出奇,“你是气质高雅、风度翩翩的上流人物嘛!”
便泽将她的不高兴摆在一边,自顾自地说着,“最后是甜点。法语的甜点也叫Dessert,原本是‘从餐桌上拿走餐具’的意思,因为用过主莱后会收走餐具,才奉上甜品或水果,不少甜品还会加入酒类。在吃完东西后,你可以尝一些甜点。为了防止你出洋相,我会拿果汁饮料给你,你也只能喝我拿给你的东西。”
霁华手撑着头,眯着眼瞧他,“何必这么麻烦呢?酒会的时候,我什么都不吃不就好了。”
便泽认真地点了点头,“本来我也是这么想的,可后来想想,这样做反而显得你很奇怪。所以我觉得还是让你吃一点会比什么都不吃来得好——礼仪、气质、风度上来得好。”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解决所有的问题。”霁华无意识地玩着手里的刀叉,她的眼神中放射出危险的光芒。
可惜广泽一点危险意识都没有,不知死活地问着,“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就是不去啊!”她猛地站起身,将手里的刀丢在了他的跟前,刀锋插进桌子里,隐隐闪着寒光。
趁他惊魂未定地看着眼前的凶器,霁华一扭头冲了出去。飞奔的脚步让她的身影很快地就从广泽的视线里消失了,待他回过神来,只来得及紧追而去。
来上菜的侍应生最后看见的就是这一幕。早就料到那位小姐会离开的,要是让他来面对那位先生,他也逃跑了。
摇着头,侍应生隐隐叹起气来,“现在的先生真不会追女朋友,开始的时候不把她抓紧,等她跑了,你还不是要去追嘛!笨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