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寒让自己沉静了三天,算是为这段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的爱情做一番悼念。爱情结束以后,生命力从他的身上渐渐褪去,留给他的惟有淡淡的哀伤。他觉得自己所有的反应都渐趋麻木,好象周围的一切都跟他失去了关系。
那天他站在落夕湖畔,一站就是一天,脑中一片空白,心里一片苍白。什么叫行尸走肉,他总算是明白了。原来,爱可以彻底的改变一个人,尤其是一段永不见天日的旧爱。
他也知道自己并没有多余的时间为爱流泪,日子还得一天一天的过,工作还得一天一天的做。
这不!周一的早晨他刚到医院,工作就来了。
护士长走到他的身边,用一种近乎沉痛的语气告诉他,又来了一位新病人。因为这里是肿瘤科,靖寒又是这方面的干将,所以送到他手里来的大多数已经是九死一生。
他见多了,也看惯了,神经早已麻木,他不知道年长的护士长为何会出现这种表情。
“程姐,你这是怎么了?送到我们这儿来的,不都是这样嘛!你怎么悲伤起来了?”
护士长念叨了起来,“这个很年轻,今年才二十四岁。得胃癌已经两年多了,这次进来能不能再出去都是一个问题。”
“不是艰难的工程也不会送到我这儿来啊!”靖寒伸手要这个新病人的病历,“先让我看看这个工程的整体情况。”
护士长将病历交给他,嘴里还继续说着,“可惜哦!听说她很有才华呢!很早的时候就获得了设计界的大奖,对了!她的哥哥就是咱们急诊科的骆主任。”
靖寒的脑袋“嗡”的一声大了:二十四岁、设计界、哥哥姓骆——这一个又一个的信息充斥着他的神经,打开病历他迅速的翻找着,姓名!姓名!
骆重天!
“不会的!不可能的!不会这么巧的!”
靖寒不敢再想下去,拿着病历他向住院部跑去。这一路上,过去的种种疑惑一下子冲进了他的脑袋里。她苍白的脸庞,急剧的消瘦,偶尔说肚子疼,还有那些对生命的感慨……
所有的一切迫使他一下子推开了那间病房的门——
听见声响,病床上的人儿向门口望去,两番对视——“砰”的一声,靖寒手中的病历掉在了地上。
真的是她!躺在病床上的那个人真的是他认识的,他失去的,他爱的骆重天。
重天呆呆的看着面前穿着医生制服的靖寒,一时间失去了反应。她怎么也没想到,大哥说的那个“肿瘤界的奇迹”竟然会是他?她还以为他应该在心脏外科领域呢!
缓缓的弯下腰,他缓缓的拣起地上的病历,然后一步一步走到了她的身边。褪去脸上的脂粉,他可以清楚的看见她苍白的病容。他终于明白她为什么总是化着浓浓的妆了,那是为了掩盖她再也无法掩藏的病容。
看着这样的她,他张了张口,好半晌才听见自己的声音。
“你不是去美国了吗?你的未婚夫不是在哪里等你吗?你不是要过去结婚了吗?”紧紧的盯着她,他的眉头纠结到了一处,“为什么骗我?”
她不说话,也不看他,只是垂着头坐在那里。
从最初的震惊中平静下来,靖寒知道现在该是将所有的一切弄明白的时候了。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他愿意跟她静下心来谈一次。
“病历上说你生病已经两年多,你从什么时候起就知道自己的病了?”他要将一切的疑团解开,只有这样他才能重新正视两个人的感情。
在这里撞见他,重天再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就将所有的谜题揭开吧!
“我们俩第一次见面,当时我正沿着落夕湖一路奔跑,你骑车撞了我——那天,我从医院得知了自己的病情,对人生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我根本不敢相信这必须面对的事实,当时我还不满二十二岁,人生才刚刚开始,我还有很多很多美好的愿望等着去实现,我觉得老天爷太不公平了,竟连平凡人都可以拥有的生活都不肯给我。”
停了一会儿,她用这短暂的时刻瞟了他一眼,没什么反应,她继续说下去。
“就是在那时候我遇见了你,你眼中闪着无限的活力,让我想用尽一切办法抓住你,不仅仅是为了爱,更是为了你生命里所有的闪光。”
“所以你才会用尽一切手段的去破坏我和珍珍之间的感情,因为你怕自己再没机会了,是不是?”靖寒问的心痛。如果他可以多注意她一些,如果他的心不是那么顽固,或许他们就不需要坐在病房里谈论这过去的种种。
她再度恢复了沉默,因为不知道该怎样将那所有的碎片拼到一起,就让靖寒自己来拼吧!“后来你去美国,或许有很多原因,但其中最大的一个原因就是你的病已经到了非住院不可的地步,我说的对不对?”
她继续沉默,那他就将话说到底。“这次回来,你还是为了接受治疗。你不是不再爱我,你是不敢再爱我,你怕你自己没有时间,你怕你会拖累我,你怕我会为你担心……”
重天不愿意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拼命做成的伪装就这样被他一层层的撕毁,所以她摇着头大叫了起来,“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的,那你为什么要骗我说你去美国了?还说什么有未婚夫在那边等着你,你们就要结婚了,你根本就是希望我对你完全的死心。因为你知道我是爱你的!从很久以前你就知道,你甚至比我更早知道,对吗?”他在逼着她交出心中的答案。
“对!”重天被逼到绝境,开始了全新的反击——
“我是从很早以前起就知道你是喜欢我的,你留恋的眼神,你宽容的声音,你被情感包围的表情——我都看在眼底。甚至于你那天在马路上寻找我,我都知道,因为我就站在你身后的商店里,我就站在那片透明玻璃的后面。”
深吸一口气她继续说下去,“不出现是不想再见,只为再见的人已不是我可以爱的对象。你被称为‘肿瘤界的奇迹’,你应该很清楚我现在的状况,我很可能连今年冬天都拖不过去,这样的我怎么去爱,你又怎么来爱?”
将她抱在怀中,靖寒私语呢喃,“你说我是‘肿瘤界的奇迹’,那我就要创造奇迹。更何况你的病也没有那么严重,或许明年春天的时候我们已经回到你设计的梦想家园了呢!”
“不要再骗我了!”重天用力的推开了他,“这两年我在美国接受了最好的治疗,都没有办法抑制身体里的癌细胞,你认为我还能走出这个病房吗?”
“给我一次机会!”靖寒用尽全身的力量叫了出来,再开口已是绵绵如潮。“给我一次爱你的机会,这么久了,我甚至都没有好好的爱过你。退一万步说,即使这是最后的时光,也让我用它来爱你吧!”
有那么一瞬间,重天真的为之动容了,她几乎就要投入他的怀抱,让自己用力的去爱。可就在下一刻,她被胃部的疼痛惊醒了过来,推开他,她喊了起来,“我不需要你的爱!曾经不需要,现在更不需要,你出去!出去啊!”
拿起旁边的杯子,她看都没看就丢了出去——玻璃杯砸到了他的额角上,他明明有机会让开的。可是他没有,存心让它的坚硬挨上自己血肉做成的额头。下一秒钟,玻璃杯“咣当”一声落到了地上,顷刻间化为碎片。同一时间,鲜血从他的额角缓缓的流了下来,他依旧不动不摇,静静的……静静的看着她。
如果红色可以唤醒她的爱,他愿意让全身的鲜血流淌而出,只希望她不要再推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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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就这样僵持了许久,骆重天最先憋不住。躺到床上,她拉起被子将自己的视线蒙了个严严实实。靖寒心里明白,这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完成的事,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留住她的生命,尽可能的留住,留到他们的爱地老天荒的那一刻。
转过身,他向门口走去,隔着一道门,他留恋的看了她一眼,这才将门关上。
他刚准备回办公室研究她的病情,一只手在他的肩膀上轻拍了一下,回望过去——
“骆主任?”
回想一下,靖寒立刻明白了,他就是重天的大哥。他早该想到的,一个名为上天,一个叫重天,又都姓骆,哪有这么巧的事。“你来看重天?”
“我来找你。”上天头一抬,看见了靖寒额角上尚未干涸的血迹。“咱们去你办公室吧!你头上的伤需要处理一下。”
两个人一前一后来到了靖寒的办公室,上天毕竟是急诊科的主任,立刻手脚麻利的帮他把额头上的伤口处理了一下,最终留了一块小纱布在上面。
他忙他的,靖寒看着手上重天的病历,很专注。
坐在他的对面,凝望了他许久,上天突然开了口。“这是重天砸的?”
靖寒先是一愣,随后轻轻的点了点头。“她心情不好,不怪她。”
“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难得上天这么有礼貌,他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的,嘴巴说话的速度非常符合他急诊科主任的身份。
大略猜出他要问些什么,靖寒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你想问什么就问吧!我曾经跟在你后面实习,算起来你也是我的老师,而且你还是重天的大哥,对你——我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上天也不客气,这就问了起来,“你们俩两年前就认识了吧?”
“重天跟你说过?”
上天平静的摇了摇头,“我直到今天才知道你们认识。”
靖寒奇怪的目光对上他,眼神里尽是不解和惊讶。“重天从来没跟你提起过我?那你又是怎么猜到我们两年前就认识了呢?”
回忆往事上天的目光走得悠远,“两年前当我得知重天得了胃癌,我坚决要将她送去美国治疗。我有一个朋友在美国,他专攻胃癌,是这方面的权威。在我这个兄长看来,没有什么比留住妹妹的生命更重要。可她却怎么也不肯去,当时是燕脂——她是我太太,不过那时候我们还只是一般朋友——她提醒我重天一定有很重要的原因不能离开这里,而那个最大的原因就是……爱!只有爱能让人不顾生死啊!罢刚我在门外听见你们的谈话,我敢肯定能让重天毅然决然为爱留下来的那个人一定就是你。”
“如果我当初知道她已经生病,我情愿她选择离开我,尽早的去治疗。”即使到了今日,在靖寒看来,她的生命依然比爱情更重要。
他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却让上天看清楚一个事实,如果有一天重天真的“走”了,最难过的可能不是他们这些有血缘关系的亲人,而是眼前的这个男子。
“问你第二个问题!”上天在记忆里搜索着一个个的谜题,现在该是将所有的一切解开的时候了。“你是不是送过她一双毛线手套?”
“是。”虽然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但和她一起趁着夏夜买冬季手套的事仍旧时常回荡在他的心底。“有什么问题吗?”
“燕脂那个恶女居然又猜对了!”上天说着说着还猛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重天时刻将那双手套放在手边,就上周,她做一份设计的时候还从那双手套上找灵感。我看过那份设计,叫《梦想家园》,简直将她对家,对爱,对生命所有的渴望都融入其中。谁依照那份设计装修家,真是绝了!”
“那份设计是为我的家而创作的。”靖寒的一句话不紧不慢,却在上天和他自己的心里画上了一道清楚等号。
一切都揭开了,她是爱他的,正如他所想象的那样。如果神允许,她愿意和他共同住在那个梦想家园。
上天缓缓的站起身,走到靖寒的身边,挨着他坐了下来。两个男人面对医院的苍白,为爱做着最后的总结。
“我们是相爱的,为什么天不让我们在一起?”
靖寒的声音里揉着苦涩,被他压制了两年的情感一下子爆发了出来。他是个喜欢钻牛角尖的人,一旦认定了什么就会不撞南墙不回头。他的生命已经认下了她,叫他如何放得下?
“再次见到她,我以为是上帝再给我一次机会,让爱得以重见天日。可她却病成这个样子,这不是爱情里最大的难题。如果我们的爱是定时定量的,我愿意在这给定的期限里将它一次性尝尽,即使后半生必须守着孤独等待死亡,我也再所不惜。可……可为什么她连这点限定量的爱情都不肯给我?为什么?”
上天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他只能从他眼中的重天说起。“重天她……是个很要强,很自信,也很得意的女孩。这一切都跟我们兄妹三个人生长的环境有关。”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上天开始描述那段不愿意向外人提及的家庭。
“我父亲是高级古董鉴定师,而我的母亲是珠宝鉴定师,他们都是游走于世界各地的名人。我们兄妹一直跟着保姆生活,难得有机会见到他们。我的父母在各自的领域里取得了傲人的成绩,可他们的家庭却是一团糟。两个人遇到一起就开始互相指责对方的不是,每次谈话总是以争吵结束。重天十二岁那一年,他们正式办理了离婚手续,留下一栋大宅子作为我们兄妹三人的家,每个月他们会将抚养费汇到银行帐户,由我来照顾弟妹,这样的生活一过就是十年!近十年里,我们见到父母的时间加在一起也不会超过一个月,所以重天从很早以前就学会了自己照顾自己。”
靖寒不明白,“她不是还有你和另外一个哥哥吗?从她的描述里,你们都是很爱她的啊!”
上天笑了笑,眼神中有着点点愧色。“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称职的大哥,可知道重天病情的那天,我才发现我真的很失败。作为一个医生,一个兄长,重天病到这个地步我才发现,那时候我真的恨不得杀了自己!
“你说的没错,重天还有另外一个哥哥,他叫九天。我们三个人的姓名合在一起就是‘骆上九重天’,说来可笑,我父母就是为了完成这个寓意,才生下重天,虽然当时他们的感情已经很糟糕——话归正题,重天喜欢叫我大哥,喜欢叫九天‘小扮’,其实九天他根本听不见重天叫他。”
“你是说……”靖寒隐约猜了出来,他只是不方便直言。
上天点了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测。“九天有先天性语言障碍,简单一点说,他就是一个聋哑人,既听不见也说不出。很长时间以来都是我和重天在合力照顾他,可能这也是个很重要的原因吧!再加上她在室内设计这方面的才华,所以,重天一直都是非常独立,而且英气勃发的。”
靖寒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正因为如此,当她知道自己得了绝症以后,才会急切的寻找一份充满生命力的爱情。她是那么样的想将它抓在手中,宁可做一个坏女生,做一个反派角色,也要抓住它,可我却狠心的松开了手,只因为我的顽固不化。”
“是执著吧!”上天对他的顽固下了另一种定义,“顽固也是一种执著,一种生生不息的力量,而这正是生命脆弱的重天所缺少的。或许就是这股力量吸引了重天,让她宁可放弃生命,也不放弃你。”
“那她现在就要放弃我了吗?”靖寒怎么也想不通,“当年面对那么多的问题她都可以那么坚定,现在我们之间什么问题都不存在了,她反而想抽身离开,这算什么吗?”
“谁说你们之间什么问题都不存在了?”上天拧着眉瞅他,“她的病,她的生命不就是最大的问题嘛!”
靖寒摊开手,摊开心中的困惑。“可两年前这个问题也已经存在,那个时候她愿意接受爱情的挑战,为什么现在要落跑呢?”
上天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
“人在年轻的时候往往可以不顾一切,只凭着感觉去做一些事。尤其是在生命失去曙光的时候,去追去寻的动力埋葬了一切理智。重天是人,自然也会如此,可两年的时光足够让她冷静下来。上个月,美国那边的医生对她的病情宣告无能为力,建议她采取最后的手术治疗。当时她打电话给我的时候说得一派轻松,还说什么很快就能回来看我们。其实我知道,这一次她是真的对自己的生命失望了,彻底的失望了。对一个连明天都看不到的人,你让她怎么接受一段爱情?”
他的话渐渐敲开了靖寒的心扉,是该由他来为爱付出的时候了。
这一次,他要让爱重见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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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重天闷在被子里闷了很久,越是闷下去她的心绪越是难以平复。将头从被子里探出来,重天怔怔的看着门的方向,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会是什么呢?
门外的那个人没有让她的心悬得太久,在她等待的下一刻,一束紫色的郁金香跳跃在她的眼前。
“紫色郁金香——永不磨灭的爱情。”靖寒的脸从郁金香的后面探了出来,和那紫色同样深沉的的眼眸凝望着重天,他是在用心述说。“如果花店老板的话是真的,我希望我们的爱像这束紫色的郁金香。”
重天别过脸去,不看他,也不看花。她害怕自己多看一眼,就会忍不住抱住花,也抱住他。
“花语!花语!花怎么会有语言?这都是人将自己的希望放在花上,根本就是一场骗局。就像爱情!曾经我会去爱你,是因为我需要一点东西来做生命的支撑。现在我不需要了,你可以滚了。”如果狠心将他推开,可以让他的幸福不以她生命的终结为终点,她愿意如此去做。
靖寒却从她狠心的话语里听出了不一样的气息,“重天,如果我告诉你,失去你……那个梦想家园对我而言永远都只能是一个触模不到的梦想,你还会这么专心致志的推开我吗?”
她转过头用疑惑的眼神望向他,满眼里皆是困惑。就让他来为她解开这个困惑吧!
“我是一个顽固的人,对珍珍,即使我明知道那只是兄妹之间的感情,一旦我做出了决定我还是会坚持到底。对你,我是真的动了心,用了情,费了生命的力量去爱,去追寻。无论你是现在将我推开,还是用生死之手将我拨离,对我来说结局都是一样的——此生,我爱定了你!”
“不要说这种傻话!”重天激动的叫了起来,“你才二十六岁而已,曾经你不是也认为这辈子你会非珍珍不娶嘛!可你后来还是爱上了我,或许等你三十六岁那年,你会有一个很爱你的太太,很可爱的孩子,你可以将紫色的郁金香送给他们——那才是你该认定的幸福!”
“我的幸福不是由你来说的,而是由我自己的心来决定的,你懂不懂?”靖寒的声音一下子提了起来,他二十六年都没有发过的火似乎在这一天通通燃烧了起来。
深深吸一口气,他不想吓到她。“你不觉得你很不公平吗?设下一个陷阱,让我掉下去,让我爱上你,现在你将攀到幸福的阶梯撤去了,把我留在那个不见天日的枯井里死等着没有阳光的未来。这算什么?你告诉我这算什么?”
重天弓起膝盖,将下巴抵上去。她承认这样做对他的确是很不公平,可她实在是想不到什么更好的办法去爱他了。
如果当初他们之间没有那场落夕湖畔的相遇,如果她没有跟他纠缠不清,如果他们没有再次相逢……褪去这许许多多的如果,或许他今天可以去爱一个健健康康的女孩,拥有一份天长地久的爱恋。
而此生,她短暂的生命将是一片空白。
靶觉她的心思有些动容,靖寒决定再接再厉。“你不觉得你很自私吗?就因为你害怕生命短暂,所以就阻截我的感情,你叫我情何以堪?如果这一次你真的推开我,你以为我还敢去爱其他的人吗?或者他们也会跟你一样,先把我推进陷阱,再因为种种原因把我活活的给埋葬了。不爱了!我再也不爱了!”
他跌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在他呼吸的气息里,她原本做出的决定竟一点一点的蒸发掉了,她开始动摇。
靖寒要的就是她的动摇,“没有什么爱是天长地久,没有什么人是永垂不朽。任何人都会死,或许明天我出门的时候就被飞驰来的一辆汽车给撞死……”
“靖寒!”她用坚硬的眼神勒令他闭嘴,她不想听到这些。
她恐惧的表情更加坚定了靖寒的信念,只要他们是彼此相爱的,就没有什么能挡在他们的中间,就连死神也不行。该怎样让她明白这个真理呢?
“我不要永远——重天,我不要!”用靖式特有的忧伤眼神凝望着她,他就不信她不为之动容。“只要我们在一起,我们就是永远。”
她抬起头望向他,褪去对生命的忧伤,留下来的是点点对爱的希翼。
他知道,该是使出杀手锏的时候了。“让我们来做一个决定吧!你只要活一天,就让我们相爱一天。如果有一天……有一天你离开了我,我不会为你守一辈子的节操,我会努力、用心、全力的去爱别人。因为,未来的路上会有什么人在等待着我,未来的岁月会有谁来守侯我的爱情,就连我也无从知晓。如果真的遇上了,我不会狠心的将她推开,这对她不公平,对我自己也是一种折磨……而你——将是我生命中最美的记忆。”
他没有说出附加的约定——他会尽量让她活得更长久,活到他们都走不动了,只能像现在这样坐在一起回忆往事。
他将满怀的紫色郁金香伸出去,伸到她的怀抱里,他要她伸出双臂抱住它,抱住他们的爱。
抱住它吧!有一个声音催促着重天,点点头,她伸出手抱住了那束紫色郁金香。如果生命注定短暂,就让她抱住所有的爱吧!
因为那是永不磨灭的爱情啊!
在他的怀抱里,重天喃喃自语,“曾经,我在剩余的人生里拚了命的想要抓住你,抓住爱情。现在,在你的爱情里,我要用尽全部力量的抓住生命,抓住时间。为了你,我要活下去!我要活下去……”
那一天,爱在苍白的病房中重见天日。
那一天,新爱,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