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西辞在游乐场提出重新跨入网络界的事,晋自怿就一直在考虑。他已经逃避了太久,突地把他推到理想的高楼大厦面前,他不敢睁开眼睛。像一只冬眠的乌龟躲在沙子里一整个冬季,当春日的第一缕阳光突然照进它的世界,它会不习惯地将脑袋继续埋进沙砾中。
重新踏入网络界,重新建立他的网络天下。首先需要安定下来,拿出一整套具体的运作方案,他要重新编程序做网站,随后拿着他的方案去找合作伙伴或者投资人,这就意味着他将要再一次地去面对业内人士的冷嘲热讽或是谩骂、侮辱。
包重要的是,这一切的前提在于他得停下现在的出租车司机的工作,完全处于真空状态,以最清醒的头脑,最多的空闲和最大的精力投人到这项前途渺茫的工作中。毕竟,如今的网络已经不是八九年前的了,各种各样的大型网站基本处于饱和状态,小的网站更是数不胜数。现在随便找几个马马虎虎还算懂电脑的人都能做出像模像样的网站来,想要取胜,简直难如上青天。
明知道前途一片黯淡,却还是要停下现在的工作,让老婆拿钱养这个家,自己来做毫无光明可言的网站,他如何也下不了决心。
处在矛盾中的晋自怿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西辞,这几天他们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彼此之间都很尴尬,往往说不到两句话就呈现僵持局面。彼此都小心冀翼不去谈论任何和未来、前途、事业、网络有关的话题,他突然觉得好累,比任何大剂量的体力劳动都更累人。
他甚至故意开车开到很晚才回家,只是期望西辞已经睡着了。偏偏她习惯了等他回来再睡,不管多晚,客厅的灯始终亮着。还是停止这种折磨人的方式吧!这些天他总觉得西辞明显地消瘦下来,他可不希望她的身体出任何状况。
将车开进小区的车库,晋自怿取下车钥匙准备回家。负责车库清洁工作的是一对中年夫妇,妇人总喜欢跟他搭几句闲话,今晚也不例外。
“晋司机,你回来啦?”
“嗯。”以前他不习惯随便跟人说话,尤其是这种档次的大妈级人物。经过这些日子他已经慢慢习惯了平民化的生活,这也是西辞带给她的改变之一。
每次和她出门总是看到她不停地跟小区里的邻居打招呼,和他以往交往的那些高贵女朋友完全不同作风,看起来她也很受大家欢迎。有时候他会觉得奇怪,她哪有多余的时间和小区里的大妈、大嫂交往?怎么好像大家都认识她?
正在做晚间清洁的大嫂闲闲地赶上来搭话:“你老婆最近都没去五栋梁老太太家当保姆,把个老太太急得天天在我面前念叨,说要是西辞是她家儿媳妇那就好了。她也不想想,她家儿子长得那副样子哪能跟晋司机比!除了学历比你好点、工作比你好点、收入比你好点、住的房子比你好点、开的车子比你好点,其他再没什么比你好的了。还有啊!十六栋的陈太太家想请个钟点工看小孩,顺便帮她家打扫打扫卫生,时薪给得挺高,你回去问问西辞做不做啦?”
她是说者无心,晋自惮是听者有意。他抓住大嫂茫然地追问道:“你说西辞在做保姆,当钟点工?”
“你老婆很勤快的啦!每个周六、周日都在小区里做钟点工,你家需要人看孩子,我家缺个照顾老人的,他家要人在周末的时候打扫卫生。只要是早上八点以后,晚上六点以前的活,不管多苦多累多脏,她都照干不误,小泵娘家很会赚钱的呢!”
大嫂说着某个地方的方言,虽然晋自怿有个别字音听不懂,大体上还能听得懂。他惟一听清楚的就是西辞一直趁他不在的时候给人家当钟点工,还始终瞒着他,她想干什么?她就那么缺钱吗?不是说好了他欠的一千五百万,他们一点一点地还,她那么想赚钱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晋自怿越想心里越不舒服,身为男人,身为曾经三大网络之一的“YI”公司CEO,他竟然让自己的老婆到外面当钟点工。她想要他心痛、自责而死,是不是?
拿钥匙开了门,晋自怿大步走了进去,西辞正靠在沙发上,他劈头就问:“你一直在小区里给人当钟点工是不是?”
“你听谁说的?”他都知道了?看他脸色不好,他不会为了这件事又和她吵吧?她支撑着想从沙发上坐起来却力不从心,肚子好疼,她只想舒舒服服地躺着。
“你别管我听谁说的,你只告诉我,你是不是在小区里给人当钟点工——是?不是?”
在他冷峻的目光中,西辞点了点头,“是。”她不认为这是什么丑事,他犯得着把脸拉下来吗?
“你很缺钱吗?你缺钱可以从银行提款啊!咱们家所有的存款不是都在你那儿吗?你想要多少你就去银行拿多少,你干吗委屈自己去做钟点工?”他的口气很冲,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
西辞的脸色愈加苍白起来,她凭劳动赚钱,不偷不抢,不违背社会伦理道德,她什么地方做错了?身体上的不舒服再加上他难看的脸色,她一下子就火了,语带不驯地叫了回去:“我挣我的钱,用不着你管。”
用不着他管?她居然说用不着他管?晋自怿的男人尊严严重受到创伤,他的右手不停地抚模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想让自己先冷静下来,然而一切都是无用的。他停在她的面前,压抑了多日的怒火全面爆发。
“我知道,你不想再过这种清贫的日子,你想过好日子,富裕的日子,想过那种上流社会的生活。就算我不按照你的想法重新投向网络界,你也用不着想出这种自虐的办法来逼我重新开始自己的事业吧?你好好跟我说,难道我会不听吗?你何必……”
“你以为我去做钟点工是为了让你这个大男人下不了台,转而进军网络界?”西辞简直不敢相信,她所爱的男人竟然会有这么小肚鸡肠的想法。她无意识地用左手蹭着肚子,想让自己好过一些,“当初嫁给你,我就没想过要过上飞黄腾达的好日子,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就已经很满足了。鼓励你继续进军网络界是因为我觉得只有浸身于网络天下的晋自怿才是真正的晋自怿,你、你到底明不明白……算了,要是真的那么不想做也就算了,我不勉强,反正那是你的人生。”
说得好听,如果她真的是这么想的,为什么要在小区里做钟点工?还瞒着他偷偷地做,她到底想干什么?他真正介意的不是她做了什么,而是她瞒着他的方式。他不喜欢她骗他,这让晋自怿有一种不被需要的感觉。失去她,他真的什么都没有了,连心都是空空如也。
那种空荡荡的压迫感让他言不由衷地说出了许多不该说的话:“如果你想借着我登上富贵之路,我劝你还是趁早死心吧!我这辈子就这样了,永远也不可能再走人上流社会,我的老婆只可能过着粗茶淡饭的生活,根本不可能跟鱼翅燕窝打交道。你再不用做钟点工来刺激我的神经,我是不会因为这个就盲目地再踏人网络界。不可能的,你听懂了没有?”
西辞垂着脸不看他,也不回答他的问题,他看不清她的表情,更觉得不安。握紧拳头,他不断地克制住想要抱她的冲动,他必须让她放弃做钟点工的活儿。她已经够累、够瘦、够憔悴了,他不要她再有半点的差错。
在心中,他默默地乞求着:西辞,别去做什么钟点工,没有什么比你的身体健康更重要,你要好好保重你自己,为我保重,为这个家保重。你知道,我舍不得让你再多受煎熬,我想给你最好的生活,只要我能做到的,我想给你全部的美好。
他的心语她听不见,他说的那些伤人的话她倒是听得一字不差。低垂着头,她有一种被错看的委屈。她对他的爱竟然被看成算计,他竟然以为她想借着他登上富贵之路。他们这一路相互搀扶着走过来到底算什么?算什么?
她的目光无意识地瞟向放在柜子上的那一排十二生肖的储蓄罐,他们已经快要存满第四个储蓄罐了,可是他们的爱呢?
爱不是简单地说一句“我爱你”就好了的事情,是信任、是包容、是……
晋自怿,你到底明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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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失望湮没的西辞猛地从沙发上跳下来,激动地冲进了卧室,晋自怿正奇怪她想做些什么。两分钟后她又风风火火地冲了出来,手上拿着……拿着一台笔记本电脑。那台电脑着上去有点旧,大概是二手货,但是从款式上看却是去年才出产的,如果性能不是特别低的话,应该值一万多吧!
她将笔记本电脑当成垃圾一样往他面前一摔,“这就是我做钟点工的目的,才不是为了逼迫你继续进军网络界呢!你要是以为我送你一台二手电脑也是为了刺激你,你可以将它从楼上摔下去。所有的一切跟我无关!无关——你听懂了没有?”
晋自怿的手抚上那台笔记本电脑,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将它打开,手指敲打着熟悉的键盘,他很快就调出了整台电脑的硬件配置情况。这是一台商用电脑,所有的配置都是一年前最先进的,即使是台二手货,买下来的价钱也不低于一万两千元。她究竟做了多长时间的钟点工,历经多少劳累、困苦才存下这么一大笔钱买下它的啊?
“西辞,你……”
“我什么我?你别叫我的名字。”想到刚才他说的那些话她就生气,这一气她的肚子更疼了。拿手压着疼痛的地方,她的脸色因为疼痛而变成了死灰色。都到了这种地步,她的嘴巴还是不肯放过他,“对!我是为了飞黄腾达才跟你在一起的,我做梦都想当富太太,你、你说得真对啊,说得真好啊……”
她笑得像电视剧里的反叛女主角,只有晋自怿明白她的笑容中拧出的全是苦涩。坐到她的身边,他想阻止她这些自我厌弃的话,却怎么也阻止不了。
西辞一只手抵着肚子上疼痛的部位,另一只手在半空中比划着,纯粹是想把他逼疯,“我就是想你破产,我就是想你一无所有……这所有的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内,否则哪个笨蛋肯嫁给一个一无所有还背负着一千五百万债务的男人为妻?”
“够了,西辞,别再说了。”他知道自己错了,他真的错了,她就不能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吗?非要把她自己说得那么不堪,她是在故意惩罚他,她该知道他最不想听的就是这些。即使她说的都是事实,他也不想亲耳听到这些话从她嘴巴里说出来。
西辞才不管那么多,一直以来总是他用话语伤她,这一次她也要逞口舌之快,“虽然我成功地嫁给了你,可是你始终不能顺着我的意进军网络界,东山再起。我非常失望,非常生气,所以想出了如此自虐的方式,在小区里.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当钟点工,靠出卖劳动力激起你这个死要面子的大男人的自尊心,逼着你不得不重新开始创业……哈,哈哈……”
晋自怿沉默地揽住她的肩膀,用男人的力量硬压着她靠在他身上,也用这股力量压住心头蠢蠢欲动的怀疑。如果说这些话能让她心情好过一些,原谅他一些,他不介意被她这种自我厌弃的方式所伤害。
他不断地告诉自己:西辞所说的这一切都是假的,她是真心爱我的,想陪在我的身边支撑着我走过这段、下段、下下段……走过之后的每一段人生,只要我清楚地知道她的真实心意,这就足够了,足够了。
可是,为什么他的心中仍有一阵阵的不安呢?他的脑海中禁不住冒出一些奇怪的念头——如果她所说的一切都是她最本质的想法,那如果我达不到她的要求,不能让她走入上流社会,她是不是就会离开我?不!不能这样,我不能让她离开。
看着他变化莫测的表情,西辞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可是她却高兴不起来,在心底她几千几万次地恳求他相信她,真心懂她。既然都走到了这一步,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他该生气,他该气得从她面前消失。被刺得心痛的西辞急着想要他也尝尝她被伤害的感觉,却完全失去了平日的和煦与平静。
疼,右边的肚子好疼。她吃痛地拧紧眉头却仍不打算让他发现,一只手抵着肚子,她用另一只手推操着他,“你走啊!我就是那么有心计的女人,我就是利用你!可惜现在你都不能再被我利用,所以我也不想再见你,你太一让我失望了!”
他不走!听着西辞说了这么多伤人的话,晋自怿这才发现真正让他感到不安的不是她一直算计着他,而是她或许会离开他的可能性让他心乱如麻。就算被她厌弃,就算她接近他有着一大段和利益有关的理由都没有关系。他只想和她在一起,哪怕是被利用,他也要和她在一起。
“不管你接近我有多少难听的目的和打算,你是我的妻,我认了。我一点也不感到后悔,我的愿望只有一个,那就是在你的身边最靠近你的地方过完我的一生。”这一次轮到他来说这句话了。
西辞傻傻地瞅着他,这个笨蛋,宁可相信她是出于利益才接近他,也不肯相信她是真的爱他。面对他的表白,她到底是该笑还是该哭?没等西辞弄明白他心里最真实的回答,一阵更猛烈的疼痛卷走了她所剩不多的愈识。
“痛!”她痛叫出声,手紧握着晋自怿的衣角,怕这一松手就再也抓不到他了“、
她奇怪的举动引来了晋自怿的日光,他拂去垂在她脸上的发丝,她满脸的冷汗伴随着惨白的脸色彻底吓坏了他,
“你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西辞——”
她最后的意识是冰冷的身体被他紧紧地抱在怀里,暖暖的,像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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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有事!西辞不能有事,她一定不会有事。
晋自怿趁着夜色开着车以最快的速度向医院冲去,什么闯红灯,什么超速驾驶,什么违反交通安全将威胁到生命,所有的一切他都管不了了。他的脑子里空空一片,惟一的念头就是:只要西辞醒过来,只要西辞醒过来就好!
一只手掌握着方向盘,他用另一只手扶起西辞耷拉的脑袋,“西辞,你醒醒啊,西辞!不要睡了,现在不是在家里,你不可以睡着,你知不知道?你不要用这种方式来吓我,我禁不住吓的,你明白吗?抬起头啊!用你的眼睛看着我,不要再睡了!”
他的手始终撑着她的头,想要将她的意识支撑起来,她额头上不断涌出的冷汗顺着脸庞滑落到他的手心,在那里他们的汗水混合在一起,再不可分。
医院渐渐进入晋自怿的视野里,他紧急刹车,抱着西辞就往里冲。一边奔跑他还一边大声地喊着:“来人啊!谁来帮帮我……帮帮我!救命!救救我——救救我——”
他的嘶吼声引来了一大群医生、护士和病友,他的咆哮让大家分不清是该救他怀里冒着冷汗的女子,还是该救脸色苍白正大呼“救命”的他。
“让开!让开!都围在这里做什么?不用做事吗?”一个戴着口罩的医生走出来轰开了围观的人群。他的目光在不经意间碰触到晋自怿怀里的西辞,他立刻大声命令起来:“将她抱进急诊室。”那气势实在有失主任医师的水准。
现在的晋自怿完全失去了主意,他成了一个服从命令而动作的机器人。脚步快速地奔进急诊室,他轻手轻脚地将西辞放在了床位,“西辞,你醒醒,不要再睡了,快点醒醒啊!西辞……”
“出去。”那个戴口罩的医生拿一双锐利的眼神赶着他,这一次晋自怿不服从命令了,紧紧地攥着西辞的手,他的身体紧挨着急救的床位,丝毫不肯挪开,
“不可以赖床……不可以……快点睁开眼睛啊西辞,不要再赖床了。每天都是我做好早餐叫你起床,每天你都赖在床上不肯起来,我知道你在向我撒娇,我知道你渴望被爱的感觉。我成全你,我总是顺着你的意思哄你起床。只要是你想做的事,你想迫求的心意,我都会做到、只有这一次……只有这一次,我不宠你,我不顺着你,我只要你醒过来……起来了,西辞……起来了……”
他的深情感动了旁边的小护士,从他的反应里就能清楚地知道躺在病床上始终不肯睁开眼睛的女子一定是他最爱的人。他没有哭,脸上的表情却比痛哭更伤心;他没有嘶吼,低沉的声音却让人觉得痛心;他反复用这几句话唤着他所深爱的人,那简单的话语却让在场所有的人都憎恨上帝的无情。
医生最怕遇到的就是这种病人家属,医生更是不想看到他的荒唐耽误了急救的时间。他向旁边的护士使了个眼色,“把他推出去。”
小护士一动不动地继续被晋自怿所感动着,年长些的护士总算被唤醒了理智,几个人走上前七手八脚地拉开了晋自怿,“你先去外面等着,我们会全力救她的,你在这里会妨碍我们实施抢救。”
晋自怿所剩无几的理智将他推出了急诊室,更大的煎熬还在外面等着他。刚才只顾着尽快将西辞送到医院,他脑子里那惟一的念头太过强烈,所以其他的一切他都想不起来。现在西辞正躺在急诊室里抢救,而他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外面干等着。所有不好的感觉,包括他潜意识里的恐惧、担心、害怕全部觉醒——
西辞她、她会不会再也醒不过来?她要是一直这样睡下去该怎么办?医生说要实施抢救……抢救——这是多么严重的词语,如果抢救……抢救失败呢?不,不会的,她会醒过来的,她一定会回到我的身边。
她不是说了吗?她今生的愿望只有一个,那就是在我身边最靠近我的地方过完她的一生。她会醒过来的,她一定会醒过来,因为我还在等着她一起走完人生之后的道路呢!她怎么能够这么不负责任地把我丢下,一个人离开?难道她所说的一切都是假话?不会的,西辞不会说假话的。她不是经常说吗?失去了一切,我还有她,但是如果失去她,我还有什么?
我们一直在存钱,一元元的硬币一天天地累积,总有一天可以堆积成相携此生的幸福,如果连她都不在了,要此生又有何用?
绝望让晋自怿浑身颤抖,就在这个时候,急诊室的门拉开了,看到那个戴口罩的医生,他急不可奈地冲上前去。
“医生!医生,她怎么样?西辞怎么样?”
医生什么也没说,先抬手给他一拳,晋自怿没料到会有拳头来袭,结结实实地挨了下来,一向帅气的脸被打歪在了一边。
“你是怎么照顾她的?”医生的吼叫丝毫不亚于他的担心,“她得的是十二指肠炎,这种炎症早就应该发现的。你居然拖到现在才送来.炎症部分已经溃疡出血,只要再晚一点送来,情况会更严重。而且这种部位发炎应该及早治疗,否则等患者年纪增长,抵抗力下降的时候很容易发生癌症病变,这些你都知不知道?”
他不知道,一点也不知道。这段时间为了他是否重新从事网络业的事,他们之间一直处于尴尬状态,彼此间见面也是说不到两三句话。他只是觉得这段时间她有些消瘦,没想到竟然病得这么严重。她为什么不告诉他呢?他是她的丈夫,她是他生命的一部分,如果她出了什么事,等于他生命的另一半完全毁灭,他又该怎么活下去?
医生的这一拳彻底打醒了晋自怿,他颤抖的心渐渐平静下来。现在不是激动、茫然的时刻,西辞还在等着他帮她走过这一关。身为男人、丈夫、爱人,在西辞最艰难的时刻他必须冷静下来,这是他对她的责任、义务和爱。
看到晋自怿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戴着口罩的医生也不忍心再说什么,他只是嘱咐了一句:“等一下要做月复腔镜手术切割溃疡的部分,家属去签字。”他准备离开,这个手术他做不了,但他会委托全院最好的外科医生来为病人开刀。
“手术……有危险吗,爸?”晋自怿站在他的身后问道。
虽然他一直戴着口罩,但晋自怿却早已经认出了他——西辞的父亲,他的岳父大人。
西爸爸摘下口罩,转过身来望着他,“每个手术都有危险。”
不要紧,他不害怕。晋自怿握紧拳头立在急诊室的外面,远远地看着病床上的西辞—西辞,我会陪着你走过每个最危险的时刻,就像你一直陪在我身边一样。
“谢谢你,爸。”
谢谢你让我当西辞的家属,她是我的一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