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好在一片狐疑的目光中正式成为卓冠堂少堂主的第一位女保镖,她兴奋地跟着赫奔下了车,用跳的。
“哇!这里就是卓冠堂?”
面对着眼前雄伟的建筑物,步好惊掉了下巴——好大!真的好大,就眼前的大门已经出卖了卓冠堂的势力,足以让大型坦克顺顺当当开过的红漆大门好威风,现代的各项事业都这么景气吗?
“赫组长,你来了?”赫奔鲜少从正门进,他的出现让守卫的一干人等惊愕不已,“这女的是谁?赫组长。你不会带着女朋友保护少堂主吧?”
赫奔已经够恼火了,再也禁不起任何形式的刺激。狠狠一瞪,煞保镖拿出原有的气势,“少废话,从今天起她——步好也将成为少堂主的保镖,你们都记住了。”
不理会身后众人的震惊,他带着步好在众人有情绪议论纷纷之前逃离现场。车越过前院,穿过中门,停在邀海轩的前方、
“这里就是卓远之的住处了?”
还算聪明,至少符合做保镖的基本条件。只是……
“你不该直呼他的名字,你该叫他‘少堂主’。”组织的秩序是实力、尊卑排序,她不能违反。
步好满心欢喜着自己终于当上了保镖,才不管什么称呼问题呢!红月司也是直呼龙二的名字啊!“走啦!走啦!快点进去,迟到不是更不好。”
她快步向里跑着,赫奔惟有追在她的身后。绕过—道回廊,步好直接向里面跑去。她以为谁也不会看到她的动作。
下一刻,六把枪再一次地指向她那久经考验的脑袋。这一次比上次有进步,她无语地抬起双手做投降姿势,动作很标准。
“我是少堂主的保镖,不是刺客。”
没人相信她的话,六个保镖一致望向坐在靠椅里的卓远之,“少堂主……”
卓远之仍然坐在那里,优稚而含蓄的姿势像是在思考,又像是没睡醒的状态:步好只能维持着双手投降姿势等待着有人将她释放,那六个保镖也是,直直地伸着手臂用枪对着她,难道都不累的吗?没想到做保镖如此需要臂力。
不行了,坚持不住了,手要掉下来了……
“步好!”
“赫奔……”救星到!
赫奔推开众人的枪眼,直走到卓远之面前,“少堂主,是我的错,我没有看好她,让她乱跑才会造成现在这种局面。”天杀的!他干吗帮这不知死活的小丫头片子顶罪?再这样下去,他纵有十条命也不够她消费的。
在过分平静的气氛下熬了一刻钟,卓远之终于从靠椅上站起身,他的手上抱着一只……猫?一只通体黑色的猫?
步好的脑子里出现这样一幅画面:古老的欧洲,幽蓝的壁火,在火光蹿动中映出一张苍白的脸,那张脸的主人正用他只剩下骨头的手反复摩挲着怀里的黑猫,那只诡异的猫有一只蓝眼睛外带一只绿眸,一蓝一绿两颗玻璃珠正用恐怖书写着遥望她的眸色。
“哇——”步好向后弹跳,那只猫正看着她呢!虽然不具备异色眼瞳,却还是吓到了她。
卓远之缓缓走到她的面前,打量着她那身怎么看怎么不像用于当保镖的套裙,“看来阿猫很喜欢你。”
阿猫?这只黑猫的名字?步好笑得虚伪,“呵呵!喜欢我?呵呵!”不会是喜欢我的肉吧?
卓远之将“黑猫”放到地上,“那么就由你带它去散步吧!”
带一只猫去散步?只听说过狗狗早上起来要做运动,没听说过猫要怡情,“它没有项圈什么的吗?”
卓远之耸耸肩,显然没有为阿猫配项圈的习惯,“去吧!去完成你身为保镖的第一项使命。”
“哦!”步好答应着,这就向外走去。赫奔担心她又会惹出什么乱子来,他刚跨出第一步,就被卓远之拦住了,“你不会是想当她的保镖吧?”
赫奔收回迈出的脚步,他从没有如此失职,怎么会为了步好这个再平常不过的女孩,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错呢?
满意地看着赫奔在做自我检讨,卓远之走向窗口,从那里可以看见下面的凤景,非常美好的风景——
阿猫撒开四条腿狂奔在空旷的庭院里,步好甩开两条腿追在它的后面,一人一猫跑得欢畅……
呼哧呼哧!好累好累!
步好抱着阿猫无所顾忌地伸着双腿坐在地上,以百米赛跑的速度跑了半个小时,不累才怪呢!这猫到底是什么品种?竟然能跑得比豹子还快,要死了!
她捏着阿猫的脸,训斥着它为她带来的坏心情。“都要你别跑了,你还不听。不是说好了是散步吗?你居然发疯,实在是太气人了。”
“你最好不要碰它的脸。”
赫奔?步好转身只看到两条修长的腿,视线慢慢上行,灿烂的阳光照得她睁不开眼,她看不见他的脸,在虚幻的世界里猜测着他该有的表情,“你来看我有多狼狈吗?”
他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坏吗?每次她遇到麻烦,还不都是他挡在前面,还敢嫌他?“我是想告诉你,你抱在怀中的并不是一只猫,”
笑话,它叫阿猫,分明长着一副猫样,怎么会不是猫呢?“不是猫?难道你要说它是一只豹子?”
“它的确是一只豹子,美洲黑豹。”而且是野生型的。
“豹子?它哪里长得像豹子?”步好犹不信,扒开阿猫的嘴巴,她细细检查,“它除了跑得快点,牙齿看起来锋利一点,腿粗了点,没有任何地方像豹子.最起码体形就不像。”
“那是因为它才两个月,等它再大一点,你就不能像现在这样抱着它了。”赫奔做最后的解释,如果她还是坚持认为她怀里抱着的是猫,那就认命吧!他又不是她的保姆,他还要忙着守在少堂主身边呢!
临走前,他最后一次提醒她:“忘了告诉你,像这种美洲黑豹,它的口水含有多种未知细菌,人一旦沾上很容易患a**或者**a之类的绝症——回忆一下,你刚刚有没有碰它的口水?”
“啊——”步好直接将阿猫当成玩具猫一般丢出去,要不是赫奔接得快,也许晚上他们俩就要为阿描陪葬了。
很悲惨的,这一幕正好被卓远之撞个正着。步好急中生智,手直指赫奔,她很没骨气地推卸责任:“是他!是他吓我,说什么阿猫是美洲黑豹,还说它的口水能害死人,所以我才丢开它的。”
多完美的理由,听在卓远之的耳朵里却格外刺耳,“很抱歉,我想赫奔说的都是实话。”
她“啊”字尚未叫出来,卓远之就将手中的阿猫高高举起,算她聪明,要是再敢叫,他就拿阿猫的口水喂她。
“赫奔,记得告诉新来的保镖,接下来她该做些什么。”卓远之带着阿猫大步走在前头,剩下步好不时地擦着冷汗。
真没想到,和平年代当保镖还得随时把命捧在手上,太惊险了!“接下来我是不是要带狗散步?”
“狗倒是没有,不过你需要守在书房门口。”这个时间少堂主会处理堂中的一些事务,他身边的八名保镖分别守在三个进出口处,以备不测。
跑了那么久,步好两腿无力地拖着,“有那么严重吗?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人想暗杀一个十四岁的小孩子?”
赫奔无端地笑了起来,“你的《东京天使保镖》里,白神龙二不是经常遇到暗杀、伏击之类的事吗?既然你认为少堂主就是你心目中最完美的白神龙二,他需要保镖也不奇怪啊!否则,你怎么能站在这里?”
也是哦!想到她心日中最完美的白神龙二,步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准备覆行保镖职责。
那就是:站!站!站!
站到腿酸,站到全身僵硬,站到整个下半身没有任何知觉,还不能出声喊疼。
也不知道究竟站了多久,等卓远之去总堂用餐,步好终于一跌坐在地上。用手抚抚小腿,明显地粗了一圈。更别说早已没了感觉的脚掌。
“少堂主用餐,你该守在一边,而不是坐在这里休息。”
又是赫奔那小子!八成他跟她上辈子有仇,这辈子才会如此跟她作对!“你就不能装作没看见我,让我休息一会儿吗?”她这辈子站着的时间恐怕都没有今天一天来得多。
赫奔那张永远没有表情的天煞脸继续紧绷着,“是你自己选择做保镖的,受这份罪也怪不了人。我身为惊雷堂组长,负责监督所有保镖的一言一行,也包括你。”
步好抬着眼瞟过他僵硬的表情,“天生一张铁板烧制成的脸,难怪都不会有表情的,真是没有人情味。”
哼!她步好虽然只是个女生,也有女生的骨气。站起身,她一瘸一跛地向前走去,重新站在保鳔的位置上,她要告诉所有人——
女生也可以为了梦想而奋斗!
奋斗是要付出代价的,步好的代价就是明明已经累得睁不开眼,双腿却疼得让她睡不安稳。
死赫奔.烂赫奔,要是他有半点怜香惜玉之情,也不会害得她这么惨。
不停地用手捶捶双腿,可惜捶久了手臂发酸,腿上的痛却未减轻,真是苦不堪言。
门在黑暗中被推开了,步好吓得大叫一声:“不是吧?保镖晚上也要站着?”
赫奔摇着手上的药瓶大步走来,坐在她的床边。步好紧张地向床内退,”你……你不是吧?拿药迷昏我,然后先奸后杀,很没品嗳!”
他也不做声,一张天煞验让人看了更觉得他不是好东西,掀开被子,他拽过她那条水肿腿,步好非常配台地放声尖叫:”啊——”
咦?腿上怎么会火辣辣的?她睁开一只眼,小心翼翼地偷瞄他,见他将药倒在手上,然后反复摩擦她的腿。闹了半天,他在帮她解除痛苦哦!
“你怎么知道我腿痛?”
经过那么多年的训练。他的耳朵早已敏锐至极,只是隔着一道墙,她翻来覆去的声音他怎么会听不到?“你是不是站怕了。打起退堂鼓,不想再当保镖?”
“哪……哪儿有?我才不会轻易放弃呢!”步好结巴着拉紧毯子。“好不容易找到了我心目中最完美的白神龙二,说什么我也不会放弃。”
“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对一部漫画如此执著?那是虚幻的,你该很清楚啊!”何必如此虐待自己?
“那你也知道像你这样做保镖根本没有时间去东方学院上课,为什么还死也不肯放弃?”人总有一种坚持是放不下的,步好亦然。“我的坚持缘于一个秘密,你不会懂的。”
他也不想懂,赫奔只是沉默地帮她按摩着双腿。看着他低垂的头,步好自然而然地研究起他来。
与他相处不算短的时间,印象中他的话不多,生来的天煞脸也没有多余的表情,总觉得好像与人格格不入。可是细想起来他却对她最好,用最简单的关怀呵护着她一路走过来,甚至没有任何条件。
“赫奔,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话一出口,让在场的两个人同时惊了。他继续按摩的动作,像一种习惯,“也许是因为觉得你很面熟吧!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依稀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可是总也想不起来。”他不相信什么缘分,然而这种感觉却让他一再地迁就她无礼的行为。她的出现让他回忆起心底一张表情丰富的脸,一张即使挂着泪也要笑到嘴裂的小脸。
他就是这样,永远是平心静气,与世无争的模样,让步好在羡慕之余有些嫉妒,“那你又怎么会做卓远之的保镖呢?”他的个性不该从事这一行,也许网络小说家更适合他的性格。
回忆起二十二年所走过的路,赫奔竟发现所有的一切用一句话就能概括完全——“子承父业”。
卓冠堂的规矩是老一辈的人离开堂口,必须找到合格的接班人,而他父亲找到的接班人就是他。为了早一天开始他所想要的生活,赫奔接受了最严格的训练,并早早地接任惊雷堂组长之位,担任少堂主的保镖。
他的过往是被其他人书写好的轨迹,没有选择。
“所以你做了网络小说家,还去东方学院上学,为的就是选择自己的生活轨迹?”走入他的内心世界,于是她看到了非同寻常的惊喜,“难道你不能离开现在的位置吗?”
离开?她在说笑吗?“擅自离开卓冠堂罪名很大的,也许我终身会活在追杀中,直到我死的那一天。”
赫奔所说的正验证了步好的漫画世界,那里没有她想象中的美妙,充满了规矩、条件、责罚和死亡。
死亡——这个词让步好忽然想到了什么。《东京天使保镖》中守门朝来就曾说过,保镖是老大的防弹衣,在任何情况下老大都得活着,而死的那个人一定是保镖!
如果有一天,赫奔成了卓远之的防弹衣,如果有一天,他为了卓远之而死……
“当保镖的不会为了老大而死哦!那都是漫画上胡说的,一定不会!一定不会!”
“当然会。”身为惊雷堂组长,手握卓冠堂中所有的保镖,赫奔对于这一点再明确不过,“身为保镖,要努力让所保护之人避过危险。实在无法保护,便要以身相护,保证被保护人的安全。若是你所保护的人遭遇危险,而你毫发无伤,说明你这个保镖很不尽责,在堂中会受到重罚的。”
步好整张脸彻底地垮了下来,“也就是说我可以死,卓远之不可以死;我就是命贱,他就是命贵?”哪有这样的道理?“快点告诉我,你保护卓远之的这些年中从未受过伤。”说啊!快点说啊!这样才能让她心安。
“我在保护少堂主的四年里,枪伤两次,刀伤七次。至于其他小的伤口,已经记不清了。”他说了,却让她更难安心。
原来想从保镖的位置爬上圣妻的宝座,实在是很痛苦的历程啊!最起码得有命活着站到圣妻的位置上吧!
她得保护好小命,这样才能守得云开做圣妻。
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前看,后看——哪里有危险,我就赶快闪!
自从昨晚听了赫奔的一席话,步好整日处在紧张中。生怕一个不注意从哪里冒出黑洞洞的枪口要了她的小命。
与她相处的时间久了,即便只是无意的一抹眼神,赫奔也能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之前一直没有机会问,趁着少堂主准备就餐,他凑上前问个究竟:“你怎么了?四处望什么呢?要是给少堂主看到,你又要倒霉了。”他近来忽然发现少堂主很少正面训斥犯了错误的人,都是状似随意地给你安排点什么活儿,在无形中惩罚你,以博他乐——恶魔本性!
步好紧张兮兮地巡视一周,这才凑到他的耳边唧唧呱呱:“我是看这周围有没有人准备暗杀少堂主。”
什么时候她开始有当保镖的责任感了,竟然未雨绸缪,“如果有,你打算怎么办?”这是训练她的反应力,优秀的保镖都有最迅捷的反应机能。
“我准备闪。”
“闪?”扶稳他!
步好以为他没有听清楚她的声音,继续做着补充说明:“我打算在第一时间逃出危险地带。”她会记得把自己的脸包好,以防毁容,连布巾她都带了。
赫奔现在可以肯定,即使这小女生有学武功的天分,也绝对当不了任何人的保镖。保护自我的思想她倒是学得很彻底,有望平安活过最危险的年代。
“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来当少堂主的保镖。”
“为了寻找很多年前的感觉,支撑着我快要放弃的希望蔓延下去。”她在寻找一个人,很多年了,多到她已经失去了当时的感觉,多到希望已渐渐变成绝望,多到她需要一点点幻觉让她支撑下去,“跟你说,你也不懂,我还是继续保持警惕,好好活下去吧!”
她继续窝在罗马柱的后面寻求着精神上的安全,突然一道寒光射进了她的眼中,那是……刀?
“趴下!快点趴下!有刺客,有杀手,来人啊!有人要杀人了,赶快趴下啊!”
她大呼小叫,原本安静的餐厅顿时陷入一片慌乱,随着她的叫喊,赫奔紧张地冲到卓远之身旁,一阵餐盘落在地上碎裂的声音,他终于找到了杀人工具。
“就是它!它就是准备谋害卓远之的工具!”
“我没有啊!”原本手持凶器的侍应生慌了,面对赫奔那张天煞脸,他吓得跪倒在地上,“我只是来摆放餐具而已,我没有要谋害任何人。”
卓远之拿过赫奔手上的凶器,直接放到步好面前,“你所说的凶器就是这把餐刀?”那是不是从此以后他都要做草食性动物,严格禁止碰任何刀叉?
他喜欢的烤鸭肝啊!全都掉在了地上,望着满地狼藉,他只丢下两个字,随即拂袖而去,“荒唐!”
好……好有老大的气势哦!简直跟白神龙二一模一样。
步好在崇拜之余,没有看到赫奔眼底的担心,更没有想到危险正一步步向她靠近。
等死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