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灵小表剔完牙,抬眼看了看天色,夜已深沉,此时不走怕又要白白耽搁一天了,“两个半妖你们俩到底想好了没有?要是今夜不走,我就回去睡觉了。”
捱了大半夜,光光也累得不行,“你们俩拖拖拉拉到底要拖到什么时候?早死晚死都是死,你们究竞死还是不死?”
被他这么一说,胡隶京更不忍心让虎彪彪前往冥界了,“我看还是算了……”
“不能算!”虎彪彪跟虎老伯商议前往冥界的时候,狐妖探知了这一消息,她虽冲不破结境,却依然执着于寻找志高的魂魄,“隶京,你一定要帮娘找到你爹的魂魄,也许你爹正在冥界受苦,正等着你去救他呢!”
“闭嘴!”
一道黑光穿越结境,给那个美丽不可方物的女子一记响亮的耳光,反正幽灵小表小小年纪对美女没有多大感悟能力。他最讨厌六界里的家伙成天污蔑冥界如何如何黑暗,如何如何残酷,其实只要你别干伤天害理的事,他父子才不会随便实施刑罚呢!
被惹怒的幽灵小表决定不再跟这群妖白耗时间,他要回冥界睡大头觉,再也不回来了。
“你别走啊!”虎彪彪或许不懂人心却看得出小表头的火爆脾气,他这一走怕是再也不会回来,错过这次机会可能再也没办法去冥界找到胡老爹的魂魄,“就今夜,今夜我就跟你去冥界。”
“彪彪,还是再想想吧!”胡隶京不敢想象万一虎彪彪再也回不来,他的木来会怎样。这个妖怪的身体将拖着他一辈子,或许他能活几百年甚至上千年,而这种长命对他来说却是永久的折磨。
寻找爹是母亲的愿望,而他的愿望只是想和虎彪彪在一起,他好想自私一点,一直守着她,这样就好。
就连这小小的愿望也被光光无情地戳穿,“别再缩手缩脚了,你以为她不去冥界,你们就能在一起了吗?”怕只怕这份守候如流星划过天际一般短暂。
胡隶京不懂他言下之意,难道上天还安排了更多的考验给他们,“我会说服母亲,不会让她再伤害彪彪。”
“虎彪彪现在与凡人无异,你娘伤她根本得不到半点好处。”如此说来,胡隶京不知道人与妖之间的差距喽?又是幽灵小表展现才华的时候了,“妖依靠吸收天地之间的精气增强法力,延长生命。对于妖来说人的精气也是很好的补充,就算你不想吸收虎彪彪的精气,你的体质也会自然而然地从她身上吸取天地精华。跟你在一起,她很快就会油尽灯枯的。”
幽灵小表的话在无意中给胡隶京判了死刑,他连最后的希望都破灭了。握着虎彪彪的手,他的手心渐渐失去温度。
此时的虎彪彪却瞪着两只茫然的大眼睛出神地望着远方,她似是想起了什么,心里沉积起的那堆木头在心火的映射下发出噼噼啪啪的脆响,一声声敲在她的心上。
她甩开胡隶京的手,猛地窜到幽灵小表面前,“带我去冥界!我们这就去!”
扁光和幽灵小表被她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瞧她如此坚决,他们反倒不肯定了,“你……你真的要去?”这可攸关性命啊!马虎不得。
“她……”
“我要去!”
打断了胡隶京的话,虎彪彪从未如此坚决,“相信我,我会平安回来的。”
“可是……”就算她再如何保证,要他眼睁睁看着她从眼前消失或许再也不会回来,胡隶京真的做不到。他情愿去冥界,去冒险的……是他。
“别再说了,我这次去冥界不只是为了你,也为了我自己。”除了胡志高,虎彪彪还要去找另一个人的魂魄,她必须把埋藏在心里这么多年的疑惑问个明白,否则她死不瞑目。
不想再被儿女私情拖累,虎彪彪拉住幽灵小表的手,以为这样就能进人冥界。
“你这样随随便便前往冥界,那只会是死路一条。”光光精明地做好万全准备,“胡隶京,你得守着虎彪彪的肉身,她的魂魄离体一旦超过一灶香的时间小表就会前来,等到虎彪彪回魂,小表就会趁机抓走她的魂魄,她就再也回不来了。”
胡隶京自然守在虎彪彪的身边寸步不离,光光还是不放心,“你守着她,万一有妖精来偷袭你,想吸走你的法力怎么办?”
“只要你撤除结境,我会保护他们。”狐妖发话了。
只可惜谁都不相信她,尤其是幽灵小表,“你不害虎彪彪就不错了,你还会救她?”
“她会。”光光以手撑着脑袋,他就想不通同样是小毛头,幽灵小表的智商和他相比怎么就那么低,“你想想看,最希望虎彪彪去冥界寻找胡隶京他爹魂魄的家伙是谁?不就是这个狐狸精吗?她当然会保护虎彪彪的肉身,只有虎彪彪平安回来,她才能知道魂魄的下落啊!”
这样想想也对,幽灵小表交义两根食指,口中一阵念念有辞这便破除了孤妖身上的结境。
现在这差帮虎彪彪逼出魂魄和最终吸魂魄人肉身的家伙了。
虎彪彪望着树影摇曳的窗外,心中再不存任何幻想,“算了,不等了。光光,我知道,以你的法力一定能逼出我的魂魄。”
扁光颔首,问题是,“我的法力与你的妖性完全不同,我没办法吸你的魂魄人肉身。能帮你的只有份爹……”
他望向另一个结境空间围住的妖,只等虎老怕发话了——
“我该怎么做?”
☆☆☆
那是一片阴郁的光芒,虎老伯从未如此吝啬施法,掌心的妖力已经到达虎彪彪的心脏的位置,他却不肯再多施一分力。
他这掌下去要的是他女儿的命啊!
他的不忍胡隶京也看在眼里,可再这样耽搁下去会坏了大事,胡隶京只好求他:“老伯,请您动手吧!”
“等等!”光光忽然叫停,他从头上;拔下一根金发,没等幽灵小表看明白,他的魔爪已经伸向他头上那对黑犄角。
“痛!”幽灵小表孩子气地大叫一声,疼痛的感觉让他额头上的幽灵标志自动发出幽蓝色的光芒,恰巧照射在那根金发上面。
仿佛变戏法一般,那根金发变成了一支铃铛,再随着光光的中指射出的金色光芒套在虎彪彪的脚踝上。
“这样就行了。”光光回头吩咐尚未反应过来的幽灵小表,“快点开始吧!”
幽灵小表早就等得不耐烦了,看虎老伯依然犹豫,他索性帮他一把——幽灵标志散发出的死亡标志击向虎老伯的背,力推力的结果是虎老伯掌心的法力逼出了虎彪彪的魂魄,幽灵小表更是抓住时机用一条黑色的布将她的手和自己的捆在了一起。
他们就这样凭空消失了,剩下漫长的等待留给屋里的妖们。
最紧张的就属胡隶京了,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床上平躺的虎彪彪的身体,片刻都不肯放松。只要门口发出一星半点的声音,他都绷紧身体随时准备作战。
记忆里,他和虎彪彪的关系好像一直如此。总是清醒的一方守着沉睡的另一方,这是他们爱上对方的理由,难道也是他们之间唯一的相处模式?
他不信。
门吱吱呀呀地拉开了,狐妖、虎老伯和胡隶京几乎同一时刻反应过来,三只夺命的手同时伸向了门外站着的两个人。
“秦嫂?小林师傅?”见着秦嫂浅笑的面容,胡隶京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你们怎么来了?”
秦嫂沉默地将吃食放在桌上,瞧了瞧站在一旁的狐妖,她惊讶这么多年了她的容貌未有丝毫的改变。
两个女子对视着彼此,平静的秋波中却暗藏着多少年的纠葛。
小林师傅不自觉地走到她们俩中间,将手中端的那碗素粥递到狐妖面前,“夫人,您先喝点粥吧!”
“不用。”狐妖根本漠视小林师傅,连看都未看他一眼,她的眼中除了志高再也容不下别的男人,一个小小的药铺师傅算什么?
夫人不领他的好意,小林师傅只好将素粥端给秦嫂,“秦嫂,您喝吧!”
她接过粥并未多言,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步到床边。瞧着床上似在沉睡中的虎彪彪,就算不懂妖精世界里的规则,她也猜得出这沉睡背后的意义。
“这是何苦?”长长一声叹气叹不尽她心头的酸楚,“隶京,你娘执着,你怎么也跟着执着起来?你爹死了这些年,何苦再要翻出这些劳什子呢?”
“你给我住口。”秦嫂每句话都如针扎在狐妖的心上,那是她不肯接受的事实,“你这个女人一定巴不得志高死吧!他没娶你,娶了我,你因此恨他、咒他。你就想他死。”
秦嫂不跟狐妖计较,她只劝说胡隶京:“趁着未酿成大祸,你……住手吧!”
“秦嫂,”即使跟比母亲还亲的女人说话,胡隶京死水一般的眼神依然穿着虎彪彪,不敢有片刻的离开,“我和彪彪都已经无法住手了。”
虎老伯说得没错,爱的的确能把所有沉醉在爱里的人或妖逼上绝境,可当你领悟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抽身。
☆☆☆
三天了!
胡隶京的担心如他下巴的胡碴——疯长。
敞开外衣,他用自已的胸膛贴紧虎彪彪的身体。他想给她温暖,却发现她的身体早已冰得毫无温度。
难道她冉也醒不过来了?
心头一旦产牛一丝不好的念头,恐怖便迅速占领他的全部思绪,赶也赶不走。
他的担忧虎老伯一一看在眼里,身为父亲他也担心,可是他不能表现出来,他得支持自己的女儿活过来,所以他不能先倒下。
相比之下狐妖反倒稍稍轻松一些,等了十三年,她不介意再多等一段时间。
顺了顺垂在肩头的发丝,她担心若见到志高的魂魄,不知道她会不会开心得昏倒。笑意吟上嘴角,她无意间看到儿子等待和担忧交织的眼神。
那么熟悉的表情,她独自待在冰城里,常常从冰棺材反射出的光芒里看到自己这样表情。
几乎是一种条件反射的行为,她的手握了握儿子的肩膀,“别担心,她会没事的。为了再见到你,她一定会回来。”
胡隶京漠然回过头,看见母亲握住他肩膀的手——爹死了十三年,这十三年来母亲是第一次给他温暖。
十三年来,他第一次懂得母亲守着冰棺材的心情,第一次明白母亲为何如此执着要找回爹的魂魄。
只要怀揣着一丝希望,他就个会松开抱住虎彪彪的双手,这一丝的希望也是支撑他等下去的动力。若没了冰棺材里熟睡的爹,母亲怕是早就撑个下去了吧!
抱着怀里的虎彪彪,胡隶京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像母亲一样一等就是十二年。
沉寂的空气蔓延下去,一直闭目养神的光光忽然睁开黑眸,“回来了!”
他话未落音,虎彪彪脚踝上系着的那枚铃铛已经开始了冬作响。
不等光光吩咐,虎老伯将五百年的法力全都逼到了手心,急于将虎彪彪的魂魄吸进她的肉身中。
胡隶京眼见着虎彪彪左脸上的虎斑慢慢显现,越来越清晰,直至彻底浮现。
她睁开了双眸,从冥界回来她第一个见到的就是他。
“胡隶京,我回来了。”
苞在她后面的还有黑着一张脸的幽灵小表,狐妖自然不会放过他,纤细的手指抓住他的小办膊,迫切的目光好似心在下一刻就会飞出来。
“他呢?志高呢?你们带回志高了吧!”
幽灵小表挠挠犄角,在回冥界之前他做过万千假设,却没有一种结局是如此这般。叫他怎么说出口呢?
对着狐妖急切的眼神,幽灵小表实在不愿公布答案:“你还是问虎彪彪吧!”
他这个态度叫狐妖不自觉地紧张起来,“莫非你们没找到志高的魂魄?”
幽灵小表和虎彪彪两两相望,明白等待的心情不好受,刚刚回到肉身的虎彪彪支撑着冰冷的身体坐起来,“还是由我来说吧!”
直视着狐妖美丽的轮廓,虎彪彪张日的嘴巴又将话咽了下去,“那个……”
“你快说啊!”不管是什么答案,总比空等十三年来得好,“就算他转世投胎,为牛为马,我也要找到他。”除了空白,狐妖以为自己可以接受任何答案。
虎彪彪仍不确定这个结果到底是说还是不说更好一些。
她的犹豫让狐妖更为紧张,“难道说,他……他因为跟狐妖在一起,永世不得投胎,已经毁灭在六界之间?”为什么上天一点希望都不给她?她抛下百年修行只为与他厮守,可这份厮守不过短短几年时间,她匕经不介意爱太短暂,为什么连一个让他们再见一面的机会都不给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志高他真的灰飞湮灭了吗?不会的……”
她狐媚的脸庞因失望叠起重重的皱折,仿佛一刻之间老了百年。她不悲伤让虎彪彪不忍再看下去,她和幽灵小表交换眼神,决定告诉她!
“他没有消失。”
狐妖屏住呼吸,像是天地重生一般诧异,她的希望又回来了,她的美丽也跟着回到了她的血液里,“那他在哪儿?”
“他转世投胎了。”
说啊!接着说下去啊!
“他就在你的身边,一直就在。”
这时候不只是狐妖,连胡隶京都忘了呼吸。
☆☆☆
狐妖轻施法力,推开屋门,飞至天井中间,站在花瓣上,清晨未完全蒸发的露珠湿了她的鞋,那上面绣着一双龙凤,眼前也停着一对男女——
秦嫂捂着胸口一阵轻咳,小林师傅轻抚着她的背为她调整气息,“你就别担心了,少爷和虎姑娘都会没事的。天已转凉,你还是多担心你自己的身体吧!”
“我没事,只是隶京这孩子从小就命运多舛,不知道这个槛他能不能跨过,可千万别像他娘执着到最后连自己都找不到。”
“你的眼中始终装着别人,也不多考虑考虑自己。”小林师傅忍不住责怪起她来,“当初是老爷背信弃义,娶了夫人。后来老爷死了,夫人丢下少爷不管不问,要不是你,少爷早就被当成妖怪让山朔镇的镇民们杀了。你做了这么多无非是看在老爷的分上,难道你一点都不恨他吗?”
秦嫂偏过头望着小林师傅,他在她的目光里垂下头来,“是我越礼了,我多嘴,你就当我没问。”
问了就是问了,怎能当作没问呢?秦嫂轻叹着,连呼出的气都沾着药味,“不瞒你说,这问题我也曾不止一次地问过自己,我当真像隶京说得那么好,没有怨也没有作吗?还是我和她一样,也执着地等着志高的复活。不同的只是她守着那个冰棺材,而我守着志高唯一的血脉。”
她从不认为自己无私,当年她成全了志高的选择,为了这份成全她恨了自己一辈子。为什么不争取呢?为什么将她一生的爱拱手让给了狐妖呢?
清冷的日光下,望着身前的影子,秦嫂忽然发现影于成双也能给人一的安慰,“小林,你知道吗?志高成亲前一夜曾来找过我,他说……”
“如果有来世,他一定会陪在你身边,就算世间出现一个比媚儿美上千偌万倍的仙女,他也不会正视一眼,他的眼里只有你。”
“小林你……”
秦嫂吃惊地捂住嘴巴,他……他怎么会知道志高成亲前一夜跟她说过的话?这太令人惊讶了。
小林搔搔脑袋,他也觉得莫名其妙,“这些话时不时地浮现出来,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知道的。”有时候连她出己都觉得奇怪,“好像有很多不属于我的东西硬是占据我的心里,秦嫂,怕你不信,有时候我甚至觉得前世注定,这辈子我得陪你一辈子。”
好一个一辈子,他知道这句话一曰出口意味着什么吗?
秦嫂怔怔地守望着他,他的脸庞和志高的双眸重合。她忽然觉得阳光照得她有些头晕,身子稍稍倾斜,她的影子正好躲进了他影子的怀中。
那是前世注定的依偎,集合两世的缘分将他们拴在一起。
☆☆☆
媚儿!媚儿!这是他给她起的名字。
身为妖精,她本没有人才有的名字,他在帮她治好伤的那一天给她取了这个名字。他还说,这世上除了他,再不会让别的人知道她的名宇。
可今天,她却从一个药铺伙计的日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飞过草坪,飞过湖泊,飞过山坡,飞过一片片鲜花烂漫的山谷,狐妖不知道自己飞了多久,可她就是停不下来。
直到法力消耗到一时间无法复原,她才停下脚步。身体忽然感到冰冷,她竟未发觉自己飞来飞去,飞回到了她待了十三年的冰城。
就像她等了又等,追了又追,竟然没发现她一直在等待的那个人,想要追回的那个魂魄就在她身边。
上天和她开了一个十三年的玩笑,却将她百年的修行毁于一旦。
她的手抚过冰棺材,志高的脸依旧栩栩如生,可他的怀抱却再也不属于她。
“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因为他原本就不属于你。”苍老的声音如沙砾擦拭着光洁的冰块,擦出一道道不深不浅却挥之不去的痕迹,“你是狐妖,你擅长媚术,你与身俱来的狐媚本领让男人无法抗拒,就连继承你血统的胡隶京也在无意中吸引了阳朔镇的男人们。就算他不是阳朔镇最美的人,可是沾了狐媚之气的他却最吸引人。”
“你想说什么?”狐妖掀起的衣袍扬起一阵风,如利剑划过虎老伯的脸颊上的虎斑,留下血迹斑斑。
他用手背擦了擦脸上流下的血,腥气扑鼻。
也许他是妖,可他也像人一样会流血,会痛。
“不敢承认吗?若你不是狐妖,当初他未必会弃爱人而选你。”
再残酷的事实也终有必须面对的一天,这一天终于摆在了狐妖的面前。抱着冰冷的棺材,她眼眶涌出的滚烫的泪滴在冰棺材上,很快热度不见了,只留下冰冷。
就算她是妖,她也像人一样会流泪,会痛。
虎老伯反剪着双手立于棺材旁边,同是妖精,他竞有点同情她的遭遇,虽然她差点杀了他的女儿,“要听我说故事吗?”
她什么也不想听,他说不说又有何区别?
只不过,他想有双耳朵听他背诵的故事。
“有位妇人发现孩子的手卡在花瓶里,她试了很多办法,可是每一用力,孩子就大叫疼痛。妇人没办法,只好砸碎价值不菲的占董花瓶救出孩于的手。等她拿出孩于的手才明白,之所以无法拔出孩子的手不是因为瓶口太小,而是因为孩子贪恋花瓶底的一文钱,握紧手不肯松开。”
她的泪渐渐停了,连滴在冰棺材上的水也结成了冰。
不是有心,她的耳朵却将虎老伯的话融进了心里。
“其实爱情过去了,更多的是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放手。有时候因为心底的贪恋而不肯放手,正是这份贪恋却令你失去更多。”
她昂起头望着虎老伯,眼里看到的却是一个多情男子,“你是妖吧?怎么知道凡人的寓言故事?”
这个冰城透净地反射出每颗心原本的样子,虎老伯并不想在心的面前掩饰,“曾经有个女子总是对我说,人和妖不是一个界域的,她说凡人的世界里那些深邃的哲理是我们这些妖精终其百年也不会明白。我不信,我学凡人的道理,我一遍又一遍地背诵这些深刻的寓言。我想说给她听,证明只要努力我可以和她在一起。”
“结果呢?”狐妖几乎能够猜到。
如她所料,虎老伯阖上眼却关不住心底涌出的悲伤,“她从未耐心听完我说的故事——其实,我的故事说得很好听的,真的很好听。”只是,她不曾用心去凝听。
他们,两个妖精却有着相似的悲剧。
别再失去了!她冉也没有本钱失去身边仅有的一切。
急促的脚步声向冰棺材这边跑过来,她擦去眼泪,让通红的双眼恢复原本的银白色。放开的手让衣袖铺了一地,她不似妖,更像仙子。
倚着冰棺材而立,她笑对来者。
“隶京,你来了?”
胡隶京从震惊中清醒,他理清了一切思绪,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娘会不会做傻事,“你还好吧,母亲?”
母亲?狐妖心头一暖,唇角的笑更深沉了。她与胡志高的这段过往终究湮没在时间的隧道里,唯有这个孩子——她和志高的孩子——证明他们曾经相爱过。
“隶京,来!你过来!
十三年来,胡隶京再度在娘的脸上看到属于母亲的慈祥。他讷讷地走到母亲的面前,没等他反应过来,他周身的妖气已经进人她的体内。
“母亲你要……”
别说话,孩于。你想和彪彪在一起吧?可你的妖性比她强了太多,你们俩在一起,阴阳难以平衡,你会不断地从她身上吸取精气,直到她耗尽元神,你也不想她先你而去吧?所以,把多余的法力给娘吧!
这是娘最后,也是唯一能为你做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