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研修过教育心理学,聂语笑知道对于一个青春期男生的坚持,太多的语言劝导只会让他心生厌烦,最好的办法就是引导他走上正确的道路,等他慢慢成长起来自然会明白她的用心良苦。
“你考不上大学,怎么会找到好工作?我好歹也是一流大学本科毕业,虽然说这个社会已经够开放了,但男女之间的门当户对还是根深蒂固。迫于舆论压力,我也不能找个比我自己水准还低的老公吧!退一万步,就算我同意,我父母也不会要这样的女婿。所以,你要是真心喜欢我,你就一定得参加高考,而且还必须考上好的大学。”
“告诉我,是不是只要我考上一流大学,你就不再会把我当成弟弟或是学生看?”
“我……”他本来就比她小,她把他当成弟弟来看没什么好奇怪的。加上她本来就当过他的老师,他就是她的学生啊!最讨厌她那种眼神,那让他有一种一辈子在她面前都矮一辈的感觉,“你什么话都别说,只回答我,是不是只要我考上最好的大学,有个所谓的好前途,你就会把我当成男人来看,就像你看汪明镐那样?”
怎么又扯上学长?自从实习结束以后她都许久不曾跟学长联系了,加上他三不五时地窜到她面前,光是解决他的纠缠就用去了她太多时间,她哪有工夫想学长啊!
“你沉默我就当你承认了。”
“啊?”
“我听你的话参加高考,争取为自己铺一条更好的前途。条件就是,一旦我考上名牌大学,成为大学生,你就得把我当成能够追求你的男人来看。”
他自说自话地一个人达成两个人的协议。
那一年,他十八岁,她二十二;他考上了一所著名的大学,研究卫星,她终于当上了老师,和暗恋已久的学长成了同事。
“罗姗姗,你打扮成这副骚狐狸精样,你以为这样尉骤就会被你迷倒了吗?”
撂起垂于肩头的卷发,罗姗姗不甘示弱地反唇相讥:“尉骤有没有被我迷倒我是不知道,不过他要带我去他的母校,我倒是很肯定。”
“他又不是只带你一个人回过他的母校,你襥什么襥?我也去过啊!”
“可是现在他要带的人是我!”
“少在那里得意了,尉骤带回母校的女生少说也有两位数。别以为现在他看上你,就会喜欢你一辈子,迟早他还是我的。”
两个女人在洗手间里醋劲大发,洗手间门外的男生却叼着支烟半晌不言语。
尉骤自己都不记得到底带了多少女生回母校,给他曾经的实习老师鉴赏观摩。他只记得,每次他带女生去都充满期待,回来的时候都是无比落寞。然后,他开始寻找下一个更艳丽的女生,再一次地带她回他的母校。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两年,他不知道何时是个头。
可是有人知道!
只要她开口,甚至连开口都可以免去。只要她表现出一丁点的醋意,只要她流露出一丝半点的挣扎,他立刻会停止所有荒唐的举动,做一个专情的男人,只对她一个人专情。
偏生她就不!
“感情不是用来游戏的,你都二十了,谈恋爱也无不可,要谈就认真找个女生定下来吧!”
每次他带着女生站到她面前,临走前她都用这句话作为此次见面的总结陈词。一次又一次,难道她对他不曾有过半点的心动吗?
尉骤不信,一次又一次的试探之下,他有了一个又一个女朋友,他成了学校里名副其实的公子,虽然他甚至连有些“女朋友”的脸都记不住。
全都是她的错!
她得发现自己的错误,所以他继续带不同的女生在她眼前绕。
“姗姗,可以走了吗?”
他不耐烦的声音像一支强心针扎在罗姗姗的心口,拎上包包,她匆忙跟在他的身后,“来了!这就来了!”
风来了——
“秋风大,容易着凉,还是把窗户合上吧!”聂语笑温柔一笑,顺势把汪明镐办公桌旁的窗户掩上。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她到这所学校任教都两年了。从一个什么都不懂,动不动就被学生气哭,最后学长看不过去,亲自来带的新老师到如今站在讲台上又吼又叫仍面不改色的聂老师。
她变了许多。
惟独对学长的感情从大学到现在,从未改变。
只是,日日相对,他们之间熟得完全不来电。害她小心翼翼地横在同事、朋友的界限内,不敢乱了分寸。
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吧!最近有几位年长的老师鸡婆地要帮学长做媒,说是介绍校长的侄女给他认识,这不是摆明了只准人家姑娘家点头,不准学长摇头嘛!
所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关键时刻,聂语笑已顾不得女儿家的娇羞。
“学长,下班后有空吗?我请你吃饭。”
学妹真是客气,三不五时请他吃饭,吃得他都不好意思了。关上教坛主页,汪明镐婉拒:“我下班后还有点事,聂老师你为了秋季运动会的事操劳了这么久,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说到秋季运动会,这正是她请学长吃饭的理由,“要不是学长从旁帮忙,凭我一个新手哪能办得好。运动会期间学长您帮我跑前跑后,无论如何我也该请您吃饭表示感谢。”
她这么说,他就更不好意思了。每次两个人出去,学妹总是抢着请客付钱,他大男人的面子实在挂不住啊!
“还是算了吧!我看下回……下回等我们都闲下来再说。”
下回他跟校长的侄女看对了眼,哪还有时间陪她吃饭。聂语笑拉着他的胳膊就往外拖,“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豁出去了,今晚表白——再不犹豫。
看不出聂语笑身形小巧,发起猪头疯来力气很可观。被她这么硬拽着,汪明镐只能狼狈地跟着她往外走。
没走两步,一道比秋风还凉的声音窜了进来,配合来者的眼神让汪明镐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看不出来,两位老师居然利用教师办公室如此神圣的地方那个什么什么啊!”
黑影罩顶,旁有美女——类似的出场两年中不下三十次,聂语笑就是再如何天资拙劣也早已习惯。
“尉骤,你给我把话说清楚,我和汪老师什么什么了?”
他们之间清白得很——聂语笑瞪他,不曾发现汪明镐早已不自在地松开了他们之间的肢体联系。
说起来他做了尉骤三年的班主任,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他毕业之后,每回见到他,汪明镐就不自觉地感到腿软,尤其是跟聂老师在一起的时候,“尉骤,你来啦?”
上前一步,尉骤恶意用身高优势给汪明镐造成心理压力,“你们现在在干什么我看得很清楚,刚才你们孤男寡女在办公室里什么什么,我不清楚,不过你们心里清楚那个什么哦!”
“我们哪有做什么?”
两年了!足足两年时间了!每次他见到她和学长在一起,不是语加讥讽,就是刻意暗示他们之间不清不楚。
真不知道上辈子是不是欠他的,这辈子居然要用终身幸福来还。
我是老师,我慈悲为怀,我不跟学生计较,尤其是尉骤这种不懂事的学生——聂语笑不断提醒自己拿出师德跟他对干到底,“喂!你又回母校来干什么?”
“让你看看我的新任女朋友啊!”尉骤玩世不恭地环着罗姗姗的柳腰,满怀期待的眼睛紧盯着聂语笑,不肯错过她任何细微的表情。
这一次,终于如了他的意!
聂语笑皱眉了!
聂语笑居然皱眉了!
聂语笑居然对着他带来的女朋友皱眉了!
苍天啊大地啊,这是哪路神仙替她开了天眼啦,聂语笑终于尝到了醋的味道。
尉骤决定了!他决定把今天的日子定为他的幸运日,把身上穿的衣服定为幸运服,鞋上沾的那片树叶,他决定做成标本永远地留在身边。
除了罗姗姗,今天所有的行头都将永傍他身。
“你穿得这么少,不冷吗?”她关切地瞅着罗姗姗,眉头依旧紧锁。
自信在悄悄瓦解,尉骤有点撑不住了,冷不丁地下料,“她是我新任女朋友。”
“我知道,你说过了。”聂语笑神色不改,眉头不松,“就是因为她是你女朋友,我才要说。这么冷的天她穿得这么少很容易感冒的,你做人男朋友的要懂得体贴人,有事没事提醒她多穿点别受凉。”
罗姗姗穿多穿少关他屁事?更不是她该关心的范畴!
难不成……
“你皱眉就是因为她穿得太少了?”尉骤的声音蓦然之间提高了八度。
“我皱眉了吗?”聂语笑绷住脸,赶紧拉皮,“皱眉很容易长皱纹的。”
没想到学妹这么爱漂亮,汪明镐还是第一次看到这副模样的学妹。平日里的她不都是又可人又温柔,一派贤妻良母的架势吗?
难道认知有误?
察觉到学长探究的眼神,聂语笑赶忙岔开话题:“尉骤,你今天带女朋友来到底要干什么?”
吧什么?
她居然问他带女朋友来干什么?
扯着罗姗姗本就无法蔽体的衣服,尉骤在爆发前先走人,“我想把你干掉!”
掷地有声的一句话让聂语笑的眉头再次锁紧,掏掏耳朵,她不忘拿出老师教训学生的气势,“来了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就走了,这人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