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握着杯子的手心变得冰冷,她冷得有些战栗,因为她在她她身上又看到了从前的自己,“明知道他永远不会坐着一条船去漂泊,我还是坚定不拔地爱上了他——付出全部,再所不惜。我得到了我想要的,当然只是在一开始的时候,他的确爱上了我,而且他和我交往的时间超越了他以往所有的女朋友,他对我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耐性和信心。
“我像一个赌徒,开始的时候只是小小地投入,没想到获得了一点小收益,我就可以加大注码,一次比一次多,一次比一次大,只看到不停地投入,却不见收获,直到输得一败涂地,结局只有一个:我,输掉了我自己。”
平阳的右手握紧了左手那串黑珍珠,紧紧地,那黑珍珠放出妖媚的红光,像是渗出血来。
“就算是明知道会输,我还是会赌一次。”这是她她的答案,早在平阳的意料之中。
跳离吧台,她只告诉她她一句:“我只能说:祝你成功!”
至于她自己,早已过了相信“浪子回头金不换”的年纪,还是去寻找新的目标吧!七点钟方向的E先生看上去似乎不错,是个好目标。
她她噘着嘴看着平阳百般妖娆地走向新目标,她在心里嘀咕:像展平阳这样的浪荡女怎么能了解她纯纯的感情呢?
“平阳,你带着全新的网络测试版去董事长的家里,让他看一下,虎落的司机会送你去的——快去快回。”即使经历了那么多的磨难,对于下属的要求,晋自怿还是同样严格。
展平阳望着老师布置下的任务,眼睛里直闪红灯,“不是说董事长出差去了嘛!我去他家等他?”
晋自怿绝对不会浪费任何人的时间,即使是下属的时间也不例外,“董事长已经回来了,因为时差没倒过来,他应该在家中睡觉。你带着测试版去跟他解释一下,如果他没有什么问题,我们要尽快执行下面的工程。”
知道老师的脾气,平阳不敢?嗦,赶紧收拾东西这就上了司机的车。
司机开着车左拐右转,最后停在了一栋公寓楼前面,“这里就是董事长的家了,展小姐您上去吧!我就在这儿等你好了。”
这里?怎么会是这里?平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差不多五年了吧?她离开他的时候,他的U网已经全面启动,随后他的经济实力也是呈逐年上升趋势。都过去五年了,他的经济实力早该住别墅,占楼层了。怎么会还住在这里?
平阳依着记忆走进电梯,站在熟悉的门口,她的手指瑟缩着按了下去。
等了好久,久到她几乎以为按错了门铃,司机开错了方向,门却从里面拉开了。见着她,睡眼惺忪的丘虎落也是一怔,让她进屋,他光果着上身四下窜着,毫不介意让她欣赏他健美的体型。
“要喝水吗?”
平阳挪开目光,尽量不去注意他光溜溜的身体,“不用了,你去找件衣服穿上吧!喝水,我自己会倒,我知道在什么地方能找到水喝。”
原以为无关紧要的一句话却将他们俩逼进了尴尬的境地,丘虎落转身进了房间,先找件上衣套上再说;平阳去厨房打算给自己拿瓶牛女乃,他们成功地避免了两个人继续面对彼此的尴尬。
拉开冰箱,平阳望着里面的牛女乃愣住了。牛女乃是她喜欢的牌子,只是两天前就过了期;薯片是她喜欢的“原味”,生产日期却是去年的;草莓是新鲜的,也是她钟爱的水果,被人吃了半盒,还剩半盒等着有人青睐。
所有的一切显示着这个家还是她离开时的样子,他带着她的生活习惯继续存在于这间公寓,只是这里早已没有了她的呼吸。
为什么要这样?如果他真的在乎她,当年为什么要背叛?如果他早已忘了她,为什么还要保留着她的生活方式?
“冰箱里没有水了吗?”丘虎落不知道什么时候窜到了她的身后。
她迅速拿出一罐牛女乃,用它挡在两个人之间,“有牛女乃就行。”
“哦!”丘虎落模了模头,顺带着接了下去,“我忘了你最喜欢喝牛女乃。”
饼往再一次被无声无息地摆到了两个人面前,换来的又是一阵沉默。想要赶紧离开这里,平阳只能赶紧完成晋自怿交代的工作。
“这是我们新开发出的网络测试版,老师请您看一下,如果没有什么问题,我们将继续下面的工程。现在由我演示给您看,如果有什么问题请您及时说出,我向您解释。”
平阳实在想不通,像丘虎落这样一个完全不懂网络技术的人,老师为什么要将新的测试版第一个拿给他看呢?就因为他是董事长?他是管理经济和员工的董事长,跟技术完全无关啊!
“就因为我不懂网络技术,我跟大多数的使用者一样,只是普通人。所以晋自怿才将这些最新的技术拿给我,希望我能以普通人角度发现开发过程中存在的问题。现在明白了吗?”
丘虎落的眼睛锁定液晶显示屏,嘴里却解说着平阳的疑问。她就奇怪了,她又没将自己的不满放在嘴上,他怎么就知道她对这一点起了疑心?
他可不打算告诉她,他们之间的默契不需要语言就能了解,虽然分开五年,这一切仍未变。
堡作让时间变得特别匆忙,平阳记下了丘虎落的问题,也准备回去跟晋自怿商讨如何将他指出的几点修改得更人性化。眼看已经是十点了,丘虎落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好饿啊!”
饿了就吃,平阳起身要走,“那我先回去了,董事长。”
她用称谓提醒着他两人之间的身份,丘虎落装作没听见,一转身进了厨房,“要吃中餐还是西餐?”
平阳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你不会打算亲手做给我吃吧?”
“有什么不对吗?”这些年习惯自己做饭了,他不知道她惊讶的口气因何而来。
他傻了吗?“你会做饭?你以前从来不会做饭的,饿了叫外卖、去餐馆,就因为这样我才报名上了厨师班,想做出一手好菜给你吃,希望咱们结婚以后再也不用出去吃……”她戛然而止,望着他的眼睛含着一抹难以言喻的深情。
沉浸在回忆中的岂止她一个,陈旧的记忆被带起,丘虎落不自觉地走向她,想拥抱过往的美好。
他几乎就要抱住她了,右手握着左手腕上那串黑珍珠,她蓦然向后退了一大步,“我走了。”
她下垂的右手被他捏紧在手心里,她走不掉的。
“如果你不想留下来,我们一起出去吃吧!”
像是怕她拒绝,他先一步拿着车钥匙走到门口,“你想去哪儿?”
“酒吧。”
她不饿,只想用冰块让自己冷静下来。
“丘先生!”她她见到丘虎落热情地打起招呼,正要绕过吧台冲上去,忽然瞥见丘虎落身后的展平阳,“平阳?你们俩怎么一起来了?”
“我们……”
“正好碰上。”平阳坐上高脚椅,要的还是那一杯——“冰水。”
丘虎落更不用说了,“老规矩。”
一杯冰水,一杯北海岸金粉黛,共同在吧台上跳着舞。两人彼此看着对方面前的饮品,不觉莞尔。
“我们对饮品的钟情绝对高于对人。”
平阳的评价早落在了丘虎落的心里,他更觉得,“我们不是对饮品的钟情,而是忠于自己的习惯,不想改变。”
“我喜欢冰。”摇晃着那杯湮没在冰块缝隙里的水,听着它碰撞玻璃内壁的声音,她觉得甚是悦耳,“有人说女子是用水做的,水经历了寒冷就会变得坚强、坚固,成为冰,于是女子又被比作‘冰清玉洁’、‘冰雪聪明’。对冰清玉洁,我不作评价,至于后者,我倒是很感兴趣。”
丘虎落映着那串黑珍珠的余韵注视着她,“你想做一个冰一样的女子?”从前的展平阳决不会跟他聊这些充满小资情调的论点,现在的她有了自己的主张。
例如这个冰雪聪明的主张,“要做一个冰雪聪明的女人,总的说来——眼如冰锐利,这样方能看透男人所有的诡计;唇如冰冷漠,懂得伤人以保护自己;性如冰透明,永远懂得何取何求;心如冰坚固,不为任何情所动——这样才能不受伤害。”“哈哈哈哈哈——”
她的一番言论换来他的一阵狂笑,那笑跟她还有几分相似,她却不懂了,“你笑什么?你又不是女人,怎么能懂得女人的一番论调?”
就因为完全不懂才觉得别样有趣,摇着手里的北海岸金粉黛,他的手法跟平阳摇晃冰块的举动颇为相似,“你不觉得好笑吗?我们俩居然会一起坐在这里,更有趣的是你竟然会跟我说这番女人为冰的论调,说着无爱才能无所伤害,而我居然也用默认同意了你的观点。”
她曾经爱他爱得那样汹涌、深刻,今天却在他的面前,在这个充满了男欢女爱,酒色游戏的酒吧里谈论如何保护一颗容易受伤的心。
她的伤,他给的;她拼命保护自己,因为他曾给过的伤害;她跟他谈论身为女人如何保护自己不受伤害,如何让自己变得冷酷无情,他静静地听着,并表示赞同。
一场冰与酒的纠结,因他们而生。
那一瞬间,在黑珍珠的光芒下,平阳领悟了丘虎落的大笑所包含的内疚。举起手中的杯,以冰自居的女人以冰敬红酒一般诱人的男人。
“敬我?因为什么?”他捧着高脚杯的手在微微颤抖,怕听到怨恨的字句。
她没有,没有把恨丢还给他,“因为你教会了我怎样做个冰女人,为了这杯冰,干杯!”
北海岸金粉黛加冰等于什么?他们俩心中都没有答案。
玻璃与玻璃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震撼了站在吧台后面的她她。杯筹交错的世界里,没有她的身影,她只是为杯子加满液体的那个人。
红酒和冰块的分量在慢慢减轻,从酒吧的门口传来的脚步声却越来越重。一步接着一步,丘虎落不自觉回头望去,只见那男人向吧台这边冲了过来,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听见一声清脆的声响撞入他的耳膜:“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