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下大雨的午后,雪个为了司徒晴交代的事,马不停蹄地在刺绣,而同房的小青早已进入梦乡。
唉,手好酸,雪个放下针线,起身看雨,推窗外望,园中已有积水,她估计,可能深达一尺。童心在这时泛漾了起来,她想起小时候,破云和波臣在水塘里打水仗,而她却只能在一旁看的情景。於是,大雨乍歇,便月兑了鞋袜出去……
花园中,积水一片,看去像一个大池塘。雪个左右看看,这回可没人管得著她了,这想法使得她手舞足蹈,雪个撩起了衣服,在水中赤足奔跑。
忽然,有个人加入,停在她旁边。
“少主……”雪个低唤。最近,文左烈很奇怪,令她费解,他总是突然降临在她左右,而且像是有预谋,不是巧遇,难不成他对小雪有好感?可是怎么可能?小雪长得不好,身分又卑微,这大宅里的男人没一个正眼瞧过她,而高高在上的少主又怎会这么没眼光?
一定是她会错意了。但,他为什么老爱出现在她眼前?她不懂。
“赤了脚撩水,很好玩!”文左烈微笑著,举起脚一撩,在哗哗水声中再说:“今日一场大雨,宅院里会有许多处积水。”在知道小雪就是雪个后,他就一直在找机会接近她,而她却老是躲他,好像他会吃掉她的样子,这让他很困惑,不知如何打动她的芳心?
“啊,听说,大雨中,宅院里有些地方淹到像人这么高,退得快吗?”她试探地问。不知会不会淹没了种金鸡筝的地方?雪个默默祈祷,希望不要!
“有时很快,看地势和情形——”
雪个在听,但也继续玩水,她的脚又向上一撩拨,踢开了水中一束浮动的枯草。
文左烈在雪个这一个动作中看到她盈盈而白皙的脚,举起的那一瞬间,他看到她玲珑的脚趾,脚踝的线条很匀称……倏然间,一阵罕见的感觉来自他两腿间,那是蠢蠢欲动的!他感到口乾舌燥,文左烈连忙定神,悄悄地咽口口水,把已说得荒腔走板的话做个结尾,“小心被碎石割伤脚。”
“喔——”她举起来看看,一面说:“还好。”
他在无可避免中再度看了她的脚及於外的小腿,又是迷眩。他痴痴地看著她的脚,想像著眼前的人儿是佟雪个那张清越的脸……
雪个看一看文左烈的脸,蹙起了眉头。真会是她多心?她自作多情?可是,他是封胜世家里唯一敢多看小雪几眼的男人,而且眼神还是痴痴切切,像在看喜欢的人。
他会是那种不注重外表,只在乎内在的男人?
要真是这样,那他对外表也太不挑了吧!
“少主,小雪,你们在水里找什么?”小青在回廊上边月兑鞋袜边问。她本来是想来骂人的,因为有声音吵到她午睡,但,现在可不一样了,吵她的人是少主,她高兴都来不及,嘿,嘿,她得把握机会,看会不会飞上枝头?
小青的声音忽然冒出来,著实把他吓了一跳,在慌乱中,他信口说出,“我看到一只大青蛙”
“啊——”一声惊叫后,雪个脸色惨白地逃开。她最怕青蛙了,又丑陋,又会跳到人身上。
由於跑得太急了,雪个被草绊倒,跌坐在水里,衣襟、头发都湿了。文左烈上前伸手去搀扶她。雪个未加思索,握住他的手,借力起身。在起身时,她是完全不在意的,可是,当一只手被人握著不放开时,她似有所觉,连忙抽回自己的手。
“小雪,你怕青蛙!”文左烈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吓著你了,其实,我没有看到青蛙,只是随便说说的。”
在此刻,她根本忘掉了青蛙的事,她所思所念,只是那一握,这使她心跳加快,睨了他一眼,“你讨厌——”话还没说完,她立刻警觉了,稍微地垂下头。
天哪!她在对他撒娇!
他怔仲,看著羞窘的小雪。这神韵和佟雪个是多么的相像……
此时,雪个忽然抬起头,迎上一双深邃、黑白分明的眸子,不大,然而亮晶晶的,充满了炙热的情感。一瞥之间,雪个为一种深情所吸引,凝视著,倏然间忘情了。
两人就这么浑然忘我地对视著,他看她沾湿了的长发,看她小巧的嘴,红红的唇……就这里,没有被丑化,还是原来的樱唇。
雪个内心在波动,她觉得自己如此盯著一个男人看很不好,可是,她的眸子似乎被吸住,无法自行离开。某种很特别的情怀弥漫在两人之间,蛊惑著彼此。
时间似乎胶著在相对中,或者,这相对只是一瞬……
在看到雪个跌倒在水中时,小青先是一怔,继而发笑,但是,在发现对看的两人不曾理会到她的反应后,小青的嘴张大,一脸不解怎么会这样的表情。
原来少主他不爱美女,爱丑女!而且是越丑越好!她有一种幻想破灭的感觉,少主不再是那么遥不可及,而是怪异!
傍我一把刀吧!小青频频摇头。这画面能看吗?一个旷世俊男对一个说丑还算客气的女人含情脉脉,她看了,直怨恨老天的恶作剧。
这是什么世界!
小青虚假地嚷著,“小雪,怎样?跌痛了?”她想了想,少主可能是喜欢小雪的善良,这是她所能找到的理由。所以,她也要一副很善良的样子。
雪个别开了眼,望向小青,“我没事。”她明明有听到小青幸灾乐祸的笑声,怎么这回小青是一睑友爱?
“小雪,你浑身湿透了,再泡在水里很容易生病的,赶快进屋换乾衣服吧。”
这句话的声音轻柔,却带著无限的关怀,雪个回过睑,一触及他那关爱的眼神,便立刻避了开去,“谢谢少主关心。”
“少主说得对。”小青上前拉著雪个的手离开。她发过誓,少主要是纳小雪为妾,她要跳河,所以,她要极力拆散他们俩。
她还没嫁人,还不想太快到海龙王的宫殿服务。
到了第二天,临淄城里有一则流言:文少主爱上丑丫环小雪。
这个流言,像野火一样蔓延,它让很多暗恋文左烈的美女扼腕,同时,也让很多以前不敢高攀的丑女燃起了希望。然而,其中反应最激烈是司徒晴,她一大早就到封胜世家兴师问罪去了。
“左烈,你要给我一个交代。”司徒晴站在文左烈面前;他正在教一群门徒剑术。
[你在说什么?”文左烈将剑收回鞘内。他们自小就认识,他没看过她这样气冲冲地来找他。
“你不要想骗我,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好事。”司徒晴尖酸地说。
“你倒是说说看,我做了什么好事?”文左烈耐著性子问,好歹她是他快过门的媳妇,凡事让著她点,换做别的女人这样,他一定掉头就走。
必於他和她的婚约,他从没多想过些别的,只是任由长辈做主;若要问他喜欢她吗?老实说,没什么感觉,不过是娶个青梅竹马。
“我都还没过门,你就想纳小的,是不是?”司徒晴说著说著,两串泪珠直泻而下。她掉眼泪是有用意的,她就是要给站在旁边的众人看,让他们看文左烈在欺负她。
经她这么一说,文左烈才如梦初醒。他追逐佟雪个,这是很单纯的心意驱使,也就是喜欢上一个人,自然而然的会去挂念她、亲近她;但,他忘却了自己的身分,他是一个快结婚的男人,他能给雪个什么?名分,不过是如夫人,雪个愿意吗?
就算雪个愿意做小,司徒晴能接受她吗?
“是又怎样?”文左烈双手环抱在胸前。他这样说,是想弄清司徒晴的心态。
司徒晴马上变脸,“我不准!”他竟然大大方方地承认。
“出嫁从夫,你不愿意也不行。”他希望司徒晴能看清他纳雪个为妾的决心,这倒不是他想享齐人之福,基本上,他想娶的只有雪个一人,但他和司徒晴的婚约是长辈早就订下的,两家又是世家,他不好不娶她。
“你要是敢纳佟雪个,或小雪,我就死给你看。”司徒晴哭得像枝带雨梨花。
“你这是在威胁我?”
“是又怎样?我要去告诉我爹……你爹,还有老夫人,哼,老夫人一直在帮你物色侍妾,我侍会儿就要去告诉她,想要妾进门,可以,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司徒晴泪眼婆娑地说。
司徒晴表达得很清楚了。她死都不肯让雪个进门。
文左烈沉著脸。从小到大,他不曾拂逆过父亲的意思,但,这件事例外,谁也不能阻止他。他要解除婚约!雪个让他对情感有了渴求,不再抱著可有可无的态度,他决定了,就算他追不上雪个,也不会娶别的女人,司徒晴也一样,反正他从来也没喜欢过她,以后也不会。
“我不纳妾了,只娶一妻,但那个人不是你。”文左烈豁出去了。看她今天的表现,就可以预知若娶了她,肯定是过著地狱般的日子。
“你是什么意思?”她的声音不觉地高了。
“我要跟你解除婚约。”文左烈一字一字清晰地说。早点跟她明说也好。
“我不解!”她反射地说,心中又惊又慌。左烈怎么说出那样的话?他在赌气,他一定是在赌气……
“小晴,我们在一起不会幸福的……”文左烈试著让她明白。
司徒晴捂住双耳,发疯的喊:“不会的,只要你爱我一人,我会对你百依百顺。”
“小晴,感情是勉强不来的,何况,我有喜欢的人了,我不想对不起你或她。”
“你喜欢的是佟雪个还是小雪?她们有什么好?我有什么地方比不上她们?”司徒晴哭得眼泪鼻涕直流。
“你比不上她们的地方太多了!你小心眼,脾气又坏。”
“佟雪个不小心眼?你娶个三妻四妾看看,看她会不会乐意?我承认我脾气不好,但,我可以改,我可以做到你想要的那样。”她哽咽地说。
“你不必为我改变,也变不了。”文左烈叹了一口气。
“左烈,你是真的不知?还是假装不知?你不知道我一直喜欢著你吗?”
“小晴,你的心意,我一直都知道,可是,感情不是单方面说好就好,我很抱歉,辜负了你。”他早该拒绝这一门亲事。
“你一句对不起,有没有想过我会怎么样?”司徒晴悲悲切切地说:“你若退婚,别人会怎么想我?会以为我不贞,你想,这样还会有人敢娶我吗?就算有人娶我,也是为了我家财富吧,我也不会得到幸福的。”她悲伤的眸子里,蕴藏著一股怨恨。当爱被践踏的时候,就只有恨了。
文左烈不作声,只是深锁眉头。她说的没错……他感到极度的棘手。
司徒晴也不说了,低著头在轻微发抖。依稀可以听见她啜泣的声音。
“小晴,不要哭了。”文左烈轻碰著她的香肩。
司徒晴投进他怀里,“左烈……你不能不要我……”
文左烈的嘴唇好像想说什么似的,但是,最后又吞回去,只是轻拍她的背。看来,他将背起薄幸的罪名。
司徒晴扬起脸,“你还是会娶我吧?”她不相信他是铁石心肠。
文左烈愣愣地望著眼前这张沾湿的脸,刹那间感到无限同情,“我……唉……”他嘴唇颤震,心里有一丝不忍。
望见文左烈同情的眼神,司徒晴直觉心悸,“你真无情!”她推开他,像负伤的猛兽一般盯著他,“文左烈!你不要想摆月兑我,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小晴,我只能说我对不起你,希望你看开。”
“喝,我还希望你看开,因为你绝对无法娶到你心爱的女人。”司徒晴的眸子里闪起了寒光。一只猛兽被逼到绝境,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文左烈的表情搀入了一瞬间的惊悸,不过马上又消失,“你最好不要想对她们怎样,因为,你如果那样做,我不会饶过你的。”他们之间,已经正式绝裂了。
司徒晴一边抹去泪痕,一边冰冷地说:“我倒要看你能把我怎么样!”她看他一眼后离去。
她怨怼的眼神落在文左烈眼里,令他暗暗心惊。
他得小心她对雪个不利。
雪个把几枝杏花,插在柜上一个小小的青花瓶内。她喜欢房内有花,弄了弄花,刚转过身来,蓦地发现站在门口的文左烈。
“呀!”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她大惊小敝,然后神色变得不自然她显然有些拘谨。是那个流言,让她不知所措。
多不可思议,他同时喜欢上两个不同的她,这教她有点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和他很投缘。可是她不能接受他的垂青,她不想做二房,尤其大房是司徒晴。
文左烈亦自知自己的唐突,待她定了定神,才报以一笑,“吓到你了。”
他笑起来真好看!“少主……有事?”雪个羞涩地问。他来做什么?
“没事不能找你吗?”他大剌剌地走进来。
“可……可以呀……”说完,她低下眼睑,心中小鹿乱撞。
“小雪,你好像很怕我。”文左烈眯起眼睛问。她都不敢看他。
“没有呀。”雪个垂著螓首说。她怕的是自己的心,几乎快要跳出来了。
“是吗?我不这么觉得。”他笑著,再行近雪个几步,逼使她不得不往后退,一直退到床边。
“少主……你如果没事,小雪还有针线活要做。”她细看著他的浓眉、挺鼻、薄唇,和黝黑的皮肤接近自己,内心在发慌。他的样子,像要轻薄她。
“你在赶我走?”文左烈挨到雪个身旁逗趣说。
雪个口吃地说:“不是啦,没有……”她在挣扎,一方面,她不希望和他有主仆或朋友以外的关系,而另一方面却又喜欢和他在一起,所以才会有想撵他走,又舍不得他走的矛盾情结。
她陷进去了吗?雪个问自己,好像是陷得不浅。
他看了一眼绣架,“右瑜又要你绣什么?”语气里有些不悦。这右瑜真是的,知道小雪绣工好,就老要她绣,也不替人著想一下,小雪一副孱弱的样子,怎堪日夜操劳?
“这不是小姐要的,是司徒姑娘要的,喜被的被套。”她苦涩地说。
“你可以不用做了。”文左烈说道。
“不行啦,司徒姑娘会不高兴的。”雪个连忙摇摇手。
“她不高兴她的,你不要累到自己。”他心疼地说。
雪个听著,心里有一份凄然的感动。“她是未来的少女乃女乃,得罪她,我会没好日子过。”
“她不会是未来少女乃女乃!”他忽然说。未来的少女乃女乃,近在眼前。
“啊,我不懂。”她一脸茫然。司徒晴不是少女乃女乃,是什么?
“我不跟她成亲了。”文左烈一睑认真。他来找她,就是要告诉她这件事。
[为什么?”她不明所以地问。心头泛起一丝丝喜悦。
[为了你。”他故意语焉不详。
“为什么是为我?”雪个更加困惑,张大了眼睛。
“因为,”他的语气十分温柔,“我喜欢上你。”
“少主,不要捉弄小雪。”雪个突然退后,碰翻了绣架。
“我像在捉弄你吗?”他反问,眼神真挚而诚恳。
那闪亮著两簇火焰的眸子,让她顿然了解到,他是真心的,“怎么可能?我是那么的丑!又只是个婢女。”
“你不知道你自己有多好?你温柔,心地又好,一点也不像婢女,吱吱喳喳的……你对自己要有信心,你是特别的。”他尽力捡好的说。不好意思,他是因为知道她是雪个才喜欢她的,说实话,她若是小雪,光有这些好,还不足以让他心动。
他虽喜欢她,但,还没有昏头。她为什么易容成小雪混进封胜世家?她的目的在哪里?女乃女乃说是因为他,可是不像,若是为了他而来,那他的求婚她应该会答应,为何推三阻四的?
所以在没查明她的目的之前,他不急於揭穿她的伪装。
事实上,他有点乐在其中,看她如何以小雪的身分来接受他的求爱?
“我……配不上你,司徒姑娘跟你才相配。”她的声音慌乱,她的眼瞳里也是。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样?她好像命中注定,非嫁给文左烈不可!
“小雪,你对我没一点好感?”他逼问。也等於是知道佟雪个的心事。
“我……”雪个连忙摇头,无力地吐出,“我不知道。”她没办法应付了。
“小雪,不要说不知道,我不值得你托付终生?”他热切的追问。他一定要知晓她的心思。
在他炙热的眼神中,她感到情迷意乱,嚅嗫地低语:“不要问我……”
[告诉我,你心里在想什么?”他和她眉眼相对,像是想从她眼底看出他想要的答案。
雪个垂下眼睑,睫毛悄悄地滚动著泪珠,过了一会儿,她带著几丝呜咽说:“我们不会有结果的……没有人会同意的……”要是他知道她从头到尾都在骗他,他还会想娶她吗?就算会,他家里的人容得下她吗?这就很难说了。她不仅是个骗子,还是个贼!她是为了他家的金鸡筝而来,而和他的这一段牵扯,不在她的计画中,不过是个意外,等他知道了真相,可能也不会相信她是爱他的,一定以为她是在做戏,一切都为了骗取金鸡筝。
“你是怕老女乃女乃,还是我爹会反对,只要你点头,其他的事,我会处理好。”
“少主,”雪个一脸凝重,“小雪自知是没福气的人,不敢妄想。”
“别说傻话,你到底想不想嫁给我?”他乾脆问得更直接点。
她狠下心来,“不想!”
“我会让你改变心意的!”他信誓旦旦地说,你非嫁我不可!”
她听得一怔,傻傻地望著文左烈,“你……你不要强人所难。”
“我明天就跟爹说明一切,婚礼照常举行,但,新娘换人做。”文左烈双手捧住她的手,“我也会去你家提亲,你父母应该不会反对吧!”他感到她柔软的手底肌肤传散的温暖这是雪个的纤纤玉手,他好高兴能握到。
被握的手,要被烧熔似的,雪个不由地嘤咛一声,本能地抽回自己的手,但她的手似被铁钳所钳住,於是她用另一只手来拨开他的桎梏。
文左烈微微一笑,挪出了手,握住了她来相助的手。现在,他的双手分别握住她的双手,在不说不动中,他们的眼波交流著……
她感觉到他的蠢动,他的渴望。雪个心跳著,等侍著,事情的发生……突然,他的唇,半张的压到她唇上。只要幻想著是在吻雪个,也就有了热情,他恣意地蹂躏她柔软的唇瓣,吸吮她口中的芳香。
他的吻那么撼人心弦,那么让人心醉神驰……她顿感一阵昏眩,这昏眩不是因房间闷热,而是因为爱情。雪个挨贴在文左烈身上,他搂紧了她,搂得很紧很紧,好像这世也不肯再放开她似的……这一刻,她已领受了爱情的甜美,有点儿混乱,还有种前所未有的骚动,雪个发出轻微的申吟,由呼吸间透出的幸福感觉如潮,淹没了一切。
“雪个……”他忘情地低喊。
彷佛被一记闷棍打到。雪个开始抗拒他的吻,尽避那绵密的细吻非常诱惑她,几乎是艰辛的,她用力咬他的唇,文左烈猛然地退开,用一双不解的眼望著她。怎么了?她不是很陶醉?
“你在喊谁?”雪个狐疑地盯著他。他知道了?
“不是你吗?”他装傻。糟糕!懊如何蒙混过去?
“你喊的是叫雪个的!”她小心翼翼地说。在他的脸上,看不出有什么心虚的样子,一副很坦然的样子。但她心里还是有些战栗。
文左烈吸了口气,慢吞吞地说:“小雪,我必须跟你坦白。”
“坦白什么?”雪个心一紧。
“我是喜欢你,也想娶你,但,我还喜欢一个叫雪个的姑娘,所以才会喊出她的名字。”他略停一停又说,“我想娶她做大,你做小。”总而言之,他就是想娶既是佟雪个又是小雪的她。
“少主,小雪虽出身低下,但也不愿跟他女共事一夫。”为什么一直拒绝他?这是有理由的。来这儿虽然不久,但从小青那儿,她知道封胜世家的很多事。家里重要的事都是文湖星在做决定,文左烈根本没有表示意见的馀地;所以,他想退婚,改娶她,文湖星不会同意的,和司徒家联姻,是利益的结合,文湖星不会做出损己的事。
即使他有心,想来也是无力反抗他父亲吧!
“那你做大,她做小好了。”反正是同一个人,先后大小也就无所谓了。
她有点啼笑皆非,“小青快回来了,要是给她看到少主在这儿,不知要传出什么流言?”她下逐客令。
我就是要她看到我在这儿,帮我敲锣打鼓,说我们关系不寻常。”他邪邪地笑,突然闪身上床,把身体横陈,视线落在她那张不好看的脸上,“这样,你就非我莫嫁了。”
“别想!”她硬梆梆地说,挑起一边柳眉睨视文左烈。他那种固执和死缠烂打的视线,让她甜在心头。他对自己是真情真意。
门被推开,“少……少主!”小青一脚在门外,一脚在门内,不知是要进还是退?
文左烈缓慢起身,迈步到门边,再向房内的雪个投下依恋的长长一瞥,她瞪他一眼,他这才带笑离开。
讨厌!雪个在心里骂。看吧!小青一脸受刺激的样子。
“少主来做什么?”小青掩上房门,一副清官升堂的样子。
“没做什么,只是闲聊。”雪个坐在床沿上。小青有唯恐天下不乱的个性,她还是三缄其口的好。
“那你们在聊些什么?”小青逼问。
“闲聊嘛,不就是有的没的。”她拉开床单,躺到床上。她的举动,无异是在告诉小青:现在她不想说话,只想睡午觉。
小青一把拉开床单,霸道地说:“小雪,不是我爱多事,你这样媚惑少主,如果被老爷知道——你会死得很惨!”话里有强烈的嫉妒和不满。少主喜欢小雪!她很不想承认,但,事实摆在眼前,少主刚才躺在小雪床上也!他们有做过什么?小青脸色渐渐黯淡下来。小雪会飞上枝头,成为她的女主人?
雪个侧转身来,蹙著眉,“我跟少主又没什么,拜托你不要乱说话。”
“你们没什么,我才不信,少主从不跟下人东家长西家短,更不可能进婢女的房间,你老实说,你和少主是不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跟你说没有就是没有,少主不是那种会占婢女便宜的人。”她严厉地说。
“唉哟,你跟我说,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小青眯起眼睛锐,“你不否认少主喜欢你吧?”
“对,他喜欢我,但我不喜欢他。”雪个不带感情的说。
“对,你最好不要喜欢他,我可不是嫉妒你才这么说的,我可都是为了你好哟,老爷是绝不会允许你做她的媳妇,你知道原因吗?”小青欺近了睑,[你太丑了,你进门,老爷会觉得是家丑。少主的眼光实在太差了,选我,老爷才会答应呢。”
“没听过情人眼里出西施吗?少主不觉得我丑就好了。”她忍不住堵回去。开口闭口就是说她丑,真让人气不过。
“总之,我劝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你跟少主是绝没可能,我不会有叫你少女乃女乃的一天,要是有,我头砍下来给你踢。”小青把话说绝了。
“那你得要向天后娘娘上香,请她保佑了,少主可是有娶我的意思哟。”雪个翻个身,背对小青,“你不困,我可要午睡了,晚上还有好多事要做。”
小青瘫坐在床上。
房内,在床上的两人,各有所思。
她以为躺在床上,睡著了,纷乱的思潮就会结束,然而,身体一平躺,了无睡意,意念有如潮汐地起伏著,她不欲去想他,可是,先前发生的事有如气流,无声无息地,自四面八方向她袭来。
她想到自己被一双炽热的眼睛凝视著……
她想到身体被一副有力的铁臂搂抱著……
她想到嘴唇被两片熨烫的嘴唇索吻著……
这事,也许可以回味到天荒地老……想著,想著,雪个不觉泪盈於睫。
唉,他不是家有金鸡筝的武林少主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