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沈,你是不是有事要跟我说?”男人的眼神十分奸猾。
“啊?没有啊,我应该有什么话要说吗?”像是要掩饰什么一般,重重地咬了一口鸡腿,低头死命扒饭。
“是吗?”涂存雅做出很有兴趣的样子观察他吃饭,“那为什么一路上总是看到你在若有所思地盯着我,并且一脸犹豫?”
“咳咳--”噎了一下,赶忙喝一口汤,“哪有,师傅你一定看错了。”
“是吗?”
“是啊是啊,你不要每天都想些有的没有的,每次都不看路乱走,我们上次到风马牛门只用了十天时间,这回半个月都有了,还没赶到彭城地界。”转移话题,快点转移话题!
他笑着啜了一口酒,“我只是想让你多看看外面这个世界啊。”
又来了,又是这种意味不明的眼神,像是知道了什么,又像是若无其事。他不记得师傅有用这种眼神看过别的谁,他到底什么意思啊?而且说话也都一直暧暧昧昧的,害他培养了一路的勇气到现在还是没有办法爆发。
没错,他确实有话想和他说。真是糟糕,酝酿了许久的告白大业,就一直卡在嘴边出不来。而且在告白之前,还有另一件麻烦的事情要解释清楚……真烦,早知道当初就不要扮男装了。娘说她那时候女孩子家是不能大摇大摆在江湖上走动的,她就是扮了男装跑去玩才会撞上冤大头爹的。事实证明娘的那一套完全落伍,现下大大方方行走江湖的女子多得是,根本就没必要扮什么男人,但是已经扮了那么久,忽然间告诉他自己是女的,师傅会不会生气?如果他生气,那么自己不知何时、何地、何事、何因不小心喜欢上他的事情,就会变得更加没办法解决了!据娘说男人很容易拐,只要勾勾手指头就能跟上来一大串。她本来也是这样以为,可出来之后才知道原来自己比起娘来,容貌差了十万八千里不止,哪里够本钓男人?别说是娘,就算爹也比她好看上几百倍,据说自己长得特别像外公--外公啊外公,你为什么不长好看一点呢?当年你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才娶到我那美若天仙的外婆?
“你在嘀咕什么?”一张特大的脸孔出现在视线中,因为出现过很多次这种恶作剧,她已经可以处变不惊了。
“没什么,吃太饱消化一下。”嘻嘻,正巧她喜欢上的也是一个长得很一般的人,所以完全不必被子孙后代嫌弃啊。
“子孙后代”四个字让她有点小害羞,急急把头转向大街,不看近在咫尺的他。
“小叫化别在这儿挡道,尚书夫人的轿子在这里没看见吗?”高声吆喝顿时将周围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看一眼就知道又在上演仗势欺人的戏码,迅速判断出这种事情三天两头有,没什么新鲜花样,所有人又重新开始于自己的事情。
小乞丐被某仆役重重推坐在路边,似乎是想捡路中央的那枚铜板,又挣扎着过去。
“你找死是不是?”仆役抬脚想踢,被一支筷子戳中腰眼,不算瘦的身躯慢慢软倒。
“谁?谁干的?”护卫模样的一群人挡在轿前,如临大敌,慌慌张张拔出兵刃往四周搜寻。
整条街的气氛有些紧张起来,摊贩已经开始为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恶战“清空场地”。
小沈并不打算出去和人打架,从没打过,也不知道该怎么打。打定主意只要不应声,他们应该马上就会走。手无缚鸡之力的涂存雅更没想惹事,默默取了另一支干净的筷子递给她,安安静静地继续喝酒。
而被袭击的一方退场之前照例要来番虚张声势的叫嚣--
“何方高人,上前来通报姓名!”
“藏头露尾的鼠辈,快给我出来!”
“敢惊了礼部尚书夫人的驾,真是胆子不小,还不快出来!”
“当”。
小沈惊讶地发现涂存雅手中酒杯落了地,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
“师傅?”
涂存雅摆摆手,朝她一笑,拿过酒瓶,就着瓶口大喝起来。
他--怎么了?
外面的叫嚣真是长了些,那些人竟开始在吹自己家大人是怎样圣眷日隆,望重朝野。民不与官斗,在场众人虽然心中不屑,却也没表示些什么,只是静静地一耳进一耳出。
轿内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平和端庄:“够了。再不走天都黑了。”
“是。”下人们齐声应了,扶起那刚醒转的仆役,正要起轿,却见一个年轻男子有些步伐不稳地拦在轿前。
“大胆刁民,还不快走开!”
男子不答话,径自走向轿子,直到被护卫的刀剑拦住去路。
这时男子高声道:“你如果是去彭城的话,就不必白跑一趟了。”
尚书夫人五十上下,容貌平常,到底是多年富贵生活的浸婬,气质上自然与寻常妇人有所不同。
所以她慌张掀了轿帘出来的举动,才会让人觉得如此突兀。
“存、存雅?”语气中有着不确定,一双缀满金珠宝玉的手,却已经搭上了涂存雅的--与其说是搭,还不如说是攥更恰当些,生怕它跑了似的。
“你是存雅吧?”仔仔细细端详着回忆过无数次却都无所得的容貌。
“正是小民。”涂存雅任她牵制,躬身道,“夫人别来无恙?”他的语调,冷漠而疏离,仔细些看,还可以发现嘴角讥诮的弧度。
“我很好……你也好吧?”尚书夫人看涂存雅的目光复杂难解,小心翼翼的样子与刚才护卫们的无礼形成鲜明反差。周围所有人的兴趣都被这一幕调动了起来,一边偷眼关注事态发展,一边猜测接下来的情节会是哪个版本。
“托夫人的福,小民一切都好。”
“那就好,我、其实我一直在担心你……”
“是吗?那小民可真承受不起。”
小沈愕然望住涂存雅--他的口气,为什么这么差?
“唉,存雅,你何苦如此?”尚书夫人眼眶一红,眼看就要落下泪来。
不是吧?大庭广众之下她就准备开哭?
小沈拉拉涂存雅的袖子。
“你们要不要找个地方坐下来谈?”
靶受到她的担忧,涂存雅扬起一个淡淡的笑容,然后恢复面无表情,对尚书夫人说:“附近寺庙里的斋菜不错,夫人愿意去品尝一下吗?”那边的老和尚还欠他好几个人情,去叨扰一顿饭应该不成问题。
尚书夫人似乎对小沈的影响力甚为吃惊,终于正眼瞧了她一回,才点头道:“也好,很久没有一起吃饭了。”
涂存雅闻言,掀了掀嘴唇,终究没有说话,举步带路。
硬撑着在怪异的气氛下吃完今天的第二顿午饭,因为一直被拉着,小沈想留给他们单独相处的君子思想没有付诸实践。尚书夫人明显碍于她在场,不情不愿地把话说得简短--严重怀疑涂存雅是故意的。
“圣上一直跟老爷提起你。”
什么什么?唱戏文吗?有圣上有老爷的?
“哦。”谈话对像显然对此不怎么感兴趣,替自己和小沈倒了杯清茶,“喝喝看,这里的茶很有名。”
夫人皱了皱眉,“圣上说,如果你坚持不愿在京城任职,那么帮助朝廷注意一下江湖异动,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就来知会一声,也算是量才适用。”
“怎么样?好不好喝?”涂存雅看她的专注劲像是在斗一只蛐蛐儿。
小沈在尚书夫人如刀般的利眼中艰难点头。
“存雅!你倒是回句话啊。”
涂存雅闭目感受茶香差不多有一刻钟,才不情不愿地睁开眼,“量才适用?夫人何不说物尽其用?”
尚书夫人有些尴尬,“我不是这个意思。”
“夫人是什么意思小民无从过问,小民的意思,当年便已说得清楚,无论现在还是将来都不会改变。有劳夫人白跑一趟,再此歇歇脚,便回京城去吧。”涂存雅的声调仍然平缓,其中的坚决却是无庸置疑。
夫人激动起来,轻拍桌子道:“存雅,你不能这么任性!堂堂一个前科状元,窝在小地方捣鼓些八卦消息,有什么前途?”
前科--状元?
她无比震惊地看向仍一派自然的他,显而易见夫人说的没错。
状元?不是戏文里扮演,而是皇帝在御前钦点的那种?
涂存雅吗?
他不是跟她一样只比一般江湖莽夫多识了几个字?他不是被郝文章私底下说成下里巴人文字粗鄙?他不是成天钻在八卦堆里别的什么都没兴趣?
怎么就成了状元?
低头着了眼不知何时相握的手,忽然觉得身边这个人的世界,离她好远、好远。
轻轻挣开钳制,抛下一句“你们慢慢聊”,小沈疾步走出禅房。
好在,好在没有说喜欢。
背靠大树坐下,呆看眼前花丛中彩蝶飞舞,满脑子里打转的,只剩下这一句话。
原来是这么高高在上的身份啊,混在江湖草莽之中,是为了消遣吗?
或许,自己也是被消遣的人众之一罢。
不知过了多久,才发现身边早挨了一个人。
“谈完了?”
“嗯。”沉吟良久,他静静说道,“她……是我母亲。”
“……”原来还是尚书公子,失敬失敬。
“不过我不是尚书的儿子,母亲是先有了我,再嫁人的。”这些事情,刚懂事时哭得稀里哗啦甚至要死要活的,现在说起来,却已云淡风轻,“总之他们那一辈年轻时候的事,就是一笔烂账。”
“你怎么这么说长辈?”刚刚还想为他的私生子身份掬一把同情之泪的,现在看起来有点多余。
“我从小就长成这副德行,没什么人理我,确切地说是没什么人认识我,可以说,我是一个人长大的。”现在想起小时候在家里找东西吃总被当成小偷狠揍的经历,还是觉得荒谬。
“你……吃了很多苦吧。”试想一个小孩子在被人漠视的环境中长大,就算表现得再开朗,心里也一定会有不为人知的伤痕。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从来印象中的涂存雅,都是聪明睿智,无所不能的,现在这种近乎脆弱的样子,让她慌了手脚。
他拍了拍她的头算是安抚,继续说下去:“如果不是不小心拿了榜首,就算死,恐怕也不会被人发现。”放榜之前之后他在那个家的待遇,可说是云泥之别。
“你不是不小心拿到状元,而是故意做给他们看的吧?”任他聪明绝顶,不付出超人的努力,哪能在这天下俊彦中月兑颖而出。
“被你猜中了。”他莞尔一笑,“我那时是有点想要报复。只要几钱红花就可以阻止我来到这个世界,她偏生叫我受了这么多年的窝囊气,不风光一把,怎么对得起自己?”
他真的是很有想法的一个人啊,要是她,大概就一辈子寄人篱下,每天只顾着一个人独自伤心了吧。“然后呢?”
“赴完琼林宴,我就离开了京城,尚书夫人--我是说母亲,来找过我很多次,每回都要花很多时间确定哪一个才是正主。”也许是他苛求了吧,总觉得不管长得如何不起眼,一个母亲都应该有办法认出自己的孩子的,除非她从来都没有把他放在心上。
“然后就办起了《飞来月钞》?”一直很奇怪怎么有人会在刀光剑影的江湖里走出这样一条路。
“当时想,既然没有人记得我的容貌,就让他们所有人都知道我的文字,就这么简单。”
没有人记得他的容貌……那是怎样的一种悲哀啊,他为什么可以说得这么豁达淡然?
“其实这个营生真的很适合我,就算问同一个人一百遍相同的问题,对方都不会知道是同一个人,很好玩的!”刚开始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干,后来慢慢有了朋友,有了助手,有-『今天的局面,说是创业艰辛,也不为过。
含笑回首,惊险万状而又笑料百出的那段岁月,实在值得缅怀啊。
“这么说,你的这张脸也帮忙不少咯?”这算不算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他笑容淡了些,道:“我这副容貌,着实是有些诡异。”
她怔怔地盯着眼前的脸庞看。
鳖异吗?恐怕也找不到更贴切的词来形容了。别人分辨不出来的相貌,她却从来不觉得难认,说不诡异,也没人信吧。
“小沈。”
“嗯?”
“有香客……在看这边了。”涂存雅的声音里有着几分压抑。
“看什--呀!”她的手,什么时候爬上了他的脸?
手忙脚乱地放开,大树下的气氛持续怪异中。
“真的……没有人认得出你?”见鬼,根本就没有转移掉话题嘛。
“没有。只有你。”涂存雅眼神炽热。
她不自在地别过头,很大力地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高声说道:“师傅,咱们启程赶路吧!”
“师傅!你们终于回来了!”如临大赦的郝文章飞也似跑到他们跟前。
“文章,你怎么知道我们今天回来?”以他们这种拖拖拉拉的行程,应该是谁都估计不到确切归期的吧。他哪来的消息?
“师傅,我已经在路边扎帐篷等了您整整两个月啊!”文章指着自己的黑眼圈,一脸委屈。
“出了什么事吗?”
“事儿多了!”文章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先是有一家什么《龙眼快报》跟咱们抢生意,出了怪招说谁买一份他们的报,就送人家一串龙眼。您也知道龙眼大家都很难得吃上一回,所以就有很多人都去买他们的报了……”
“还有吗?”涂存雅笑着聆听,气定神闲。
“那家报分明是冲着咱们来的,您怎么还没事人似的?”郝文章暴走,“您可要知道,万一他们生意好过我们,那是多么多么严重的一件事啊!”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飞来轩是他郝文章的呢。
涂存雅还是一派淡然,“这么多年下来,《飞来月钞》也该有对手了,只要咱们做得好,谁也抢不去生意的。”这段日子虽然人在外头,但各地的负责人还是会把事情汇总到他那里,文章只是负责撰写一部分稿件和盯印厂而已。
《龙眼快报》的事情,他早就知道,只是觉得有竞争,对于《飞来月钞》来说也未尝不是件好事,所以也就决意静观其变。
好、好、好有气度!
两双亮晶晶的眼睛绕着他打转,涂存雅被看得浑身都难受。
“你们好了!还有什么事没有?没事我们就回去罢。”说完举步往飞来轩走去。
“等等师傅,您不能进去!”文章急匆匆跑来拦住他。
“您认为我会为了《龙眼日报》的事搞到有家归不得吗?实在是里面有更凶险的东西在啊!”俊秀的脸上充满惊怖,看来是承受过很大打击的样子。
“里面很危险?”他怎么没听联络人说过?
“很危险!简直就是龙潭虎穴,断壁残垣!”文章想到那可怕的状况,机灵灵打了个寒战,连修饰的词都忘了挑拣。
涂存雅现在非常确定是白展基他们明明知道消息却故意瞒他,成心看好戏。
“轩主,喝口燕窝吧!我亲自炖的哦。”
“轩主,别听她吹牛,我亲眼看见她从街角买的燕窝,根本就不是自己做的!您还是尝尝我这家乡的酥饼吧!”
“妳们走开,轩主吃我的吃我的!这可是上好的祁门红茶,最配得上您这种尊贵的身份了,才不是那种一文钱两个烧饼可以相提并论的!”
“妳说什么?”
“我说烧饼贱,又没说妳贱,妳着什么急啊?”
“太过分了!看我不撕烂妳的嘴!”
美人们混成一团,打架斗殴中。
“轩主,您怎么穿这么单薄?着了凉可不好,快把这件大氅披上!”嘿嘿,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轩主,还是我这件披风您刚好合用!”哼,妳以为聪明的就妳一个?
“妳给我滚一边去!”老娘的事也敢插一脚?
“妳才给我滚一边去!”
一二三,又一组开打。
涂存雅看着自己好不容易买下的大片茂林在众女的拳脚相加下日益消瘦,心痛得无以复加。
唉,早知道就再晚点回来了。这帮女人想要得第一美女封号想疯了,一个个都认准。了他是主办者又是评委,拍马屁的有,送东西的有,现在好,玩色诱。
这辈子没被这么多女子垂青过,真是……恐怖的体验啊!
“师傅,你躲在这里干什么?”
“嘘!”他连忙丛草丛中探出头来,警戒地望了望不远处的战团,拉小沈一起“隐蔽”起来,“不要说话!你就别再给我添乱了,好不容易可以清静一会儿。”
现在的女孩子大胆到让人吐血,把她们“请”出门去,也能在门口静坐三天三夜死不肯走,所以第一轮战争的结果,当然是她们获胜,得以继续在这座宅院里兴风作浪。
“这么多美人儿喜欢你,好大的艳福,师傅你还躲什么躲?”
口气有点酸哦。涂存雅在心底偷笑。虽然遇见母亲后小沈对他的态度就有些别扭,不过现在看来,好像是他多虑了。
“这么多人,我哪吃得消啊。”似真似假的抱怨,对于心思单纯的人来说,是完全没有办法分辨的。
“哼,原来你还打算通吃。”贱男人!
“咦?轩主呢?”看来大战告一段落,众女又开始一致对外精诚合作。
“刚才还好好在这儿的,现在怎么就不见了?”
“八成又给跑掉了,滑溜得像条鱼,真费劲。”
“真是的,要讨好这种无趣的人,我想起来就一肚子的气。”
“妳装得挺好的啊,一声『轩主』叫得那个柔啊,我还以为妳动了真情呢。”女子模仿另一女子的娇嗲嗓音,听得草丛中两人毛骨悚然,差点没口吐白沫。
“笑话!我怎么可能去喜欢上这种人?相貌平常,功夫全无,人又低级趣味,除了会赚几个钱,没有一点好,全世界男人死光了我也不考虑他!”
“是啊是啊,像他这么没有存在感的人,简直就是举世无双,要不是为了拉票,我们谁都懒得理他!”
“说到长相,我到现在都还想不起他长什么样呢!以后他老婆肯定很惨了,每天早上醒来都发现和个不认识的人睡觉……”
此言一出,众女都吃吃笑了起来,调侃自涂存雅的笑话纷纷出笼。
“师傅……”
涂存雅没有说话,只是笑得讥诮。
这样的笑容更看得小沈怒从心起,“那些人太可恶了!”她们凭什么编派师傅的不是!
一定要让她们知道,师傅才不是没有人喜欢,才不是没有人认得!
“师傅!”豁出去了!大呼一声,从草丛中站起,看也不看众女青青白白的脸色,对着兀自蹲在原地的涂存雅高声说:“别人不记得师傅长什么样,徒儿总是记得的,徒儿一辈子都记得!师傅,我喜欢您!”
说完,低头喘着粗气,好久才平复下来。然后发现所有人都惊讶地看她--看什么看?没见过人表白吗?活像我身上长了花儿似的。
被她们看得忍不住低头,然后是迟来的觉悟:她今天穿的,仍是一袭惯常的男装--
坏了!大家一定都以为她有病,快跑!
身形才动,就被一股大力拉住了手臂。
涂存雅推着不停挣扎的她来到众女面前,“各位小姐请不必再缠着涂某不放,选美之事,完全是按照规矩来的公平较量,找涂某也没用。而各位显然已经惹得涂某心爱之人生气了,恕涂某不能再留客,各位就此离开吧,否则对大家都不好。”
说完,像是觉得还不够一样,他伸出手去,撩了撩小沈鬓边的发丝,动作亲昵无比。
小沈闭眼不敢看她们震惊的样子,只能在脑子里想象,最迟明天,江湖上就会轰传飞来轩主与徒儿大搞断袖之欢兼,怎么办怎么办?她都不知道原来涂存雅喜欢玩这一套,要死了要死了,她不是真正的男人,他不会喜欢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