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震泠走在往停车场的路上,脑海里不停寻思。
曾经,为了寻找那消失的记忆,他不停地探问父母亲,甚至强忍着剧烈的头痛回想,只因心底有股声音不时在告诉他那段记忆的重要;然而,随着时间逝去,他不再强求,也渐渐释怀,不再去追寻过去的种种。
现在却因为解萣珸的出现,让他积极地想探寻那混沌不清的记忆。
眼前最重要的是,他必须将脑海里每个线索,有条不紊地整理清楚,弄清楚自己和她的关系;还有,解萣珸和齐谊忠究竟知道了哪些他不知道的事情,他到底遗忘了多少应该记得的事。
首先,他们三个人之间的共通点是——高中同学。
忍着愈来愈剧烈的头痛,伟震泠迅速坐上车,油门一踩扬长而去,往中平高中方向驶去。
沿着中平高中围墙绕到后门,似曾相识的感觉立即涌上心头,伟震泠加脚快步,凭着感觉牵引他的脚步。
一发现河堤,他很自然的跃上,堤岸下是一座公园,现在只有三三两两带着幼儿出门散步的妇人。
坐在河堤上,一名女孩清丽的脸庞立即闪入脑中,他的脸色霎时刷白,头痛突然袭来。
迷茫中,他看见一个穿着高中制服的女孩在他面前跑着,清丽的面容泛着愉悦的笑。
不知为何,她的笑容竟带给他若有所失的感觉。
这一幕已在他脑海不知出现过多少回,原本一团模糊、看不清容貌的影像,在此刻全都清晰起来。
宛若遭电击,伟震泠当场傻了,眼前女孩的模样,让他有种如坠梦境的错觉,猛然浮起前些日子那个下午,解萣珸那张被雨淋湿显得楚楚可怜的脸庞。
他脸色变得阴鸷,难道……那女孩是解萣珸?
蒙胧之中,伟震泠觉得自己的头又痛了,只要他轻轻一动,便牵动头部,引起剧痛的疼痛。
他缓缓从混沌的意识中醒过来,记忆衔接到昨日齐谊忠的话,莫名地,他心头忽然浮起一个名字——伟仔。
“你做什么啦!”解萣珸低声喊着,一面使劲欲月兑离他的禁锢,一面又担心会引来其他同事的注目眼光。
早上,她一踏进办公室,就看见伟震泠坐在她位子上等她,一见到她,他二话不说即抓过她的手往门外走。
“你快点放开我啦!”
伟震泠停下脚步,含恨带怒地睨了她一眼,什么话也没说,继续拉她往前走。
“你要带我去哪里?”解萣珸扭动手腕挣扎。
“跟我走就知道了。”他冷冷地表示。
“不要!”她奋力地扒开他的手指。
望着解萣珸眼中的排拒,他再也无法说服自己漠视不理了。
“由不得你!”伟震泠大吼道,一点也不在意旁人的好奇眼光。
看他怒气冲冲的模样,与同事们的注视,解萣珸不再作困兽之斗,配合地让他拉着走。
来到停车场,伟震泠将她推进车内,他亦迅速上车驶离,往目的地前进。
当车子停在河堤边时,解萣珸惊讶得久久说不出话,呆望着身披着一条彩绘巨龙的堤岸。
他想起来了?
“走,我们上去。”伟震泠拉着她下车,往河堤走去。
解萣珸被动地被拉着往前走,思绪混乱不已。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她努力让自己冷静。
伟震泠盯着她,眼底燃着不满的怒火,“你很惊讶是吗?”
解萣珸悄悄地深吸了一口气,迎接他质问的眼光,沉吟一会儿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昨天在这里想起一个高中女孩。”他缓缓地说,两眼始终瞅着她,更没错过她眼里一闪而过的讶异,“我想,她是你。”
“怎……怎么可能是我?”她撇过脸不看他,挥开他的手,刻意露出不认同的笑容。
“看着我!”他握住她的肩吼道。
解萣珸的眼眶已盈满泪水,瞪大眼不让它流下。
“告诉我好吗?”
她勉强地扬起一抹笑容,婉拒地摇着头。
伟震泠紧蹙双眉,“为什么?”
解萣珸深吸了口气,“过去的就该让它过去。”
矛盾的心情起起落落,她再也藏不住心里情绪的波动,脸上的表情微微改变。
“不要!”伟震泠怒吼拒绝。
解萣珸的语气也强硬起来:“你不得不这样想!”
“为什么?”
“你不只有过去,你还有现在、未来,我们之间已经是过去式,你的未婚妻才是你的现在和未来呀!”话一说完,她并没有松口气的感觉,反而更加沉重。
伟震泠眉头一蹙,“你知道了。对不起,我不该瞒你。”他道歉。
解萣珸吸足了一口气,正眼迎向他,怔怔地看着他。
除了表达歉意外,伟震泠还要她明白,他是爱她的。
“我不记得十年前自己是否爱你,但我确定的是,现在我爱的是你,我说过从第一眼见到你时,我的心就遗落在你身上了。”
解萣珸感动的泪潸然落下,然而想及眼前的幸福可能使得另一人心碎,她立即收起泪摇头,“不行的。”
她的拒绝令伟震泠着急不已,忙抬手向她保证道:“我会把俐娅的事处理好的,你等我好吗?”
话一落,望着她的水眸,却只看到坚定与决绝,他的双肩无力地垂下。
“你还是不相信我……”被解萣珸拒绝的态度刺伤,伟震泠苍白的脸色顿如死灰。
解萣珸不是没看到他霎时刷白的脸色,更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被拧碎了,只能强咬着下唇,以颤抖的双手捂住嘴,生怕一放手就会忍不住失声痛哭。
她明了眼前最重要的是自己的态度坚决与否。
为了不伤害到无辜者,也不愿让回忆痛苦的继续折磨伟震泠,她只有更彻底坚持自己的决定。
懊是离开的时候了。
“董事长,一线电话。”
“好。”伟震泠立即按下通话键。
“嘿,伟仔,阿忠啦!”齐谊忠在电话那头喊着,伴着爽朗笑声。
“阿忠?”伟震泠则是一头雾水。
“齐谊忠呀!你怎么又忘了?”齐谊忠明显的不悦。
“对……”伟震泠欲道歉,却被打断了。
齐谊忠问出满月复疑问:“先别说道歉的话,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像完全都不认识我了?”
伟震泠眉头一拧,头疼又来袭,“我……我真的不记得以前的事。”
“不记得!”齐谊忠大叫,忿然的抗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只记得最近十年的事,之前的记忆在车祸后全丧失了。”
齐谊忠惊呼:“你……怎么会这样?”
“可以请你告诉我以前的事吗?”他忍着头痛请求道。
“我……咦?解子没告诉你吗?”齐谊忠不解地反问。
“没有。”她什么也不愿说。伟震泠挫败的想着。
“怎么可能?这些年她一直在等你回来,怎么会没告诉你?”齐谊忠无法置信地喊道。
什么?伟震泠强抑下震惊,急迫地道:“你可以告诉我吗?”
“喔……好。”齐谊忠讲述起十年前的事,“高三毕业考前,你突然休学,我和解子到处找你,找不到你……”
“你跟解子?”他心底疑云再起。
“是呀,你该不会忘了解子是你女朋友吧?”
“我们真的是……”
“当年你爱她的程度是同学们有目共睹的,你还信誓旦旦的说要跟她白头偕老,还答应每年她生日要送她一条你亲手做的项链。”齐谊忠说着。
听到这番话,伟震泠猛地一怔。
“什么项链?你说的是什么项链?”他急急追问。
“就是她戴的那条猫眼石项链,虽然你才送她这一条项链就消失了,不过这十年来她还是当宝一样每天戴着。”
原来项链背后的那人……正是他!
听着齐谊忠的话,过往的种种一一浮现在伟震泠脑海,失去的记忆也蠢蠢欲动,彷佛就要冲出重重围篱。
既然都不记得我了,就别靠近我。
你真想知道项链的故事,问你自己吧!
这一掌是因为你的不告而别。
你一定会想起来的……
我好想你,你这些年到底去哪里了?为什么不跟我联络?不来找我呢?
你离开的那年,我到处找你……
找不到你,所以我开始等,等你来找我……
解萣珸的话语在他耳畔响起,伟震泠懊恼地垂下头,遗憾当时未能及时唤醒这些记忆。
“你虽然忘记了过去,不过看到你们现在还能在一块儿,我真的很替你们感到高兴。”齐谊忠语重心长的说道。
“我、我知道。”欲裂的头痛,让伟震泠的声音变得低沉,就快支撑不下去了。
“伟仔……你还好吗?”齐谊忠听出不对劲,忧心问着。
伟震泠难受的说:“头痛又犯了,对……”不起。
“你还是先休息一下,有事我们下次见面再说好了。”
“谢谢。”
“你保重罗!”
直到挂上电话,伟震泠才露出疲累的神态,他仰靠在高背皮椅上,心底怅然若失。
原来,解萣珸思念的人正是他,而他竟然在吃自己的醋。
叩叩!
“请进。”他手揉着眉心,企图减轻头痛。
“嗨,震泠。”
听到方俐娅的声音,伟震泠惊得猛抬头,快速站起身,然而过分使力的结果,使得他原本就痛得无法忍受的头快要炸了。
瞥见他脸色急速刷白,整个人摇摇欲坠站不稳的,方俐娅吓得大喊,并赶忙扶住他,“震泠,你怎么了?别吓我呀!”
方俐娅的惊叫声引来踱步经过的解萣珸注意,好奇的来到门口窥视。
“我没事……”伟震泠说着,用力甩头企图让晕眩的感觉退去,“俐娅,我的药在外套里。”
“我知道,你先坐下来。”让他坐下后,她迅速帮他拿了止痛药,又倒来一杯水。
吃过药,伟震泠的脸稍稍地恢复了血色。
“谢谢。”他努力扯出一道感激的笑容。
“不客气,你的头痛最近是不是常犯?”方俐娅边收拾桌面边问。
“你怎么知道?”
“以前你最不屑吃止痛药,现在竟然随身带着,我就知道有问题。”她好不得意的笑说着。
“嗯……”他不置可否地点头,却被她喊住了。
“停!”方俐娅两手交握在胸前,“你可别再点头,小心头又疼了,刚刚看你脸色苍白成那样,我都快吓死了,千万不要再吓我,我可是承受不起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