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夜色昏黑的旧街,不知是哪家传来萨克斯风的优美乐音,让蒋力武悄悄爱上了这个热闹而没文化的城市。
一年前,为了逃避顽固爷爷的逼婚迫害,他允诺接下老爸在香港的船运事业,算是为爸爸解套,因为爸妈不肯嫁鸡随鸡的到港澳这块弹丸之地陪老爸,老爸又不敢得罪爷爷回台湾,所以苦了老爸一天到晚两地飞,直担心哪一天在这天上飞的庞然大物若是失灵亲吻地面,他就可要含恨九泉了,他可不放心疼爱的老妈一人独活。
从小他就习惯了老爸老妈的亲密恩爱,说来奇怪,爷爷越是不满意老妈这个媳妇,老爸就更加爱得死去活来,还经常灌输一些迥异常人的爱情观给他,说什么爱情就是要有阻碍、要历经风雨才更加弥坚,太顺利得来的爱情会让人不懂得珍惜。
若真要如老爸说的是,他嫌太累。
时代变迁如此快速,速食的生活、速食的饮食、速食的居家,也包括速食的爱情。
太消耗精神的爱情,他既没体力也没心情。
他深信自己也没老爸那种多情细胞,可让他对爱情付出心力,他习惯了爱情的来去自如,也从不特别眷恋哪一个交往的女子,是骨子里的冷然造就他的生活?他也不知道,照常理,天天在父母相爱黏腻的生活中成长,应是对爱情有本能的投好才对,就如他弟弟蒋竞炜就在情海里悠游而不亦乐乎,他却不。
他虽然像竞炜一样从不缺女人,但他从没用过心──这倒也是每一个女人众所皆知的事实──却无聊的引来更多的女人加入猎心的行列,这是他始料未及的情况,他却不将这种情况视为麻烦,对于女人,他处理的方式既直接又残忍。这是竞炜对他的评语。
要怪他吗?不。他从不自疚。他习惯这个世界来“习惯”他的脾气,至于那些伤风感冒痛哭流涕的女人,套一句他的结尾词,“叫她们滚一边去吧!”
就连分手时,他连温柔的安慰曾经为他暖床的女子都没有,他嫌多余。
偏偏仍有大把大把的飞蛾闯进他无意点燃的烈火里,尸骨无存。
他举起长腿,踢了旧街挡路的玻璃瓶,瓶子大声刺耳滚动的声音配着萨克斯风,好听极了,一种破坏性的不协调感让他扬起如魔鬼的微笑。
他一向不喜欢太过夸张的城市,像十八岁的女孩努力化着二十八岁的妆,让人失望,却在这个宛如现代洪荒的城市里待了三年,老爸的海运早在他来港的第一个半年,就将营运重新规划到几乎不用他上班就能赚进大把钞票。
让远在台湾的爸爸佩服得不得了,而他只是不好意思回答老爸,“一个公司若搞了两年以上,头头还忙得一头汗的话,劝他早早收山回老家吧!”
虽然老爸再三提醒千万要小心萧家那个二世祖,老爸对萧家第二代的评语是“小奸巨猾”,他却从没将萧百家放进眼里,对付奸人要比对付老实人简单多了,对于老实人他还可能手下留情而坏了大事,至于奸人那就简单了,唯死无疑,半秒考虑都不必。
所以,两年的时间对他来讲还是宽容得让人察觉到他的仁慈,他不多不少只用了半年,其余的时间,他玩起了想玩的东西。
这也是此刻他还在这旧街闲逛的原因,他刚去看了一处旧地。
他竟是想在破旧的社区建造小型“迪士尼”乐园,可别以为他是善心大发,他不过是闲来没事想找个不引人注意的方式解闷罢了。
解闷不找女人却找这种怪方式?难不成近来蒋少爷失去魅力,无艳可解闷?错。想为他暖床的女人在香港随便一抓也是大把大把的,只是生理有女人纾解简单,他脑子里过多的念头才是无聊的根源。
从没女人可同时满足他的两样需求,他也不期望有女人会让他费神,毕竟,女人本来就是第二种人类。
长脚闲不住,又踢了玻璃瓶一脚。瓶子滚入垃圾堆,似乎被一小角废弃破布绊住,他不经意的走近垃圾堆,随意勾了勾,试着将瓶子引出,却徒劳无功,就在他想放弃之余,一角破布散了下来,原是无意多瞧,岂知破布下竟露出一大截人类的手臂!
不会这么衰吧!shit!他吐了一口唾沫。
还是假人?他冷静无所谓的踢了踢手臂,期待是他所想的假人,无奈,这假人的手臂竟微微牵动了小指头,不依他所愿。
凶杀弃尸?!这是他第二个浮出脑袋的念头,尤其在这个混杂的城市,这不无可能,怕只怕这手指的主人凶大于吉。
面对眼前不知是活是死的躯体,他保持一贯冷然,并不太在意因为他的不积极耽误了这个人的就医时间。
离开当作没看见,或是通知炽旭处理?
他瘪瘪嘴,弯身将破布撕开,一个惨不忍睹的女人脸孔在微光下浮现,头上一大片积血凝结在她乱成一团的发上,脸上也是一大片血块。
啧,将口中咬着的香烟吐掉,他总算有一丝烦躁的表情。
伸出手指靠近女人鼻下,他几乎感觉不到生命迹象,“shit!”
他厌烦的拨出一串号码,然后在电话的嘟嘟声中再点燃一支烟,直到电话接通,他刚好深呼吸完一口气,不管对方是不是在吃饭或是睡觉,他咬着牙牵动着根本不想说话的嘴角,“喂,有死人你要不要处理?”
“力武?”他停了半秒,“你讲真的还是假的?”虽是存疑的口气,炽旭还是动作敏捷的将长裤套上,据他对力武的了解,这家伙可没开玩笑的习惯。
“我在上次看的那块旧地旁,你从大道那头过来就可以看见我。”说完,再不想多废话他便将电话挂了。
“喂?喂,shit!”这狗小子挂他电话,他非将他的头拿来当枪靶练不可!没别的选择,他只能速速出门,对于床上已经熟睡的女人,他连张纸条都不留。
只是刚跨出第一步,电话又响。
“喂,顺便联络救护车。”说完,力武又收了线继续抽烟。
这狗小子!炽旭咬咬牙,边跑向门外的破车,边联络医院及救护车,直奔力武所说的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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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现场,炽旭便执行起专业的刑警职务,一边指挥救护人员搬伤患一边安排协警拍照,“将垃圾堆内的东西拍清楚。”然后迅速指挥所有人员离散。
他才踱步到柱子后抽烟的力武身边,“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力武瞟了炽旭一眼,冷冷的回答:“没有。”
炽旭笑了笑,这就是有,这家伙难搞就在这儿,从不会直接说出他心里的话,也不会让人多接近他一步,尤其是男人。三年来,全香港能和这家伙这样讲话的男人大概不超过十个,而他可能是其中唯一敢和他大小声的人。
“旧街里收垃圾的时间是晚上十二点,而多半的居民倒垃圾最晚是十点,所以,这女人被丢弃在这儿的时间大概就在这段时间内。”炽旭老狐狸般的看向力武,他就不信这家伙听不出他在推算什么,所以他继续说:“而这儿离湾口大概十五分钟路程,今天有你的船入港吗?”
他扬了扬眼眉,刚好将一个匆匆忙忙的身影收入眼帘,“交给你了,吴刑警。”将烟一丢,用皮鞋拧熄余火之后,他就要走。
“喂,你可是报案者,得和我回局里做笔录。”
“人不是我发现的。”话才说完,那个匆忙的身影已经来到跟前。
“少爷!你怎么会在这种地方,这儿阴暗又肮脏,你怎么会……”没人有兴趣听他说下去。
炽旭一看见冠明趋前就知道玩完了,捂着半边脸暗暗申吟。
力武笑了笑,“人是他发现的。”
“我?我发现了什么?”冠明一脸莫名其妙。
“凶杀尸体。”力武凑近冠明,认真回答,存心吓这个忠心耿耿的管家。
“凶杀……尸……少、少……爷,你别寻我开心了,我是奉你的命来这儿接你……我,我几时发现……”老实的冠明险险没被吓晕。
“我说是你发现的就是你发现的!”说完,这个少爷大摇大摆的就走了。
“这……吴刑警……这……”
“你是几时发现弃尸的?十一点?好。这时间你在这里做什么?刚从朋友家出来?好。”炽旭自问自答,让老实人在他眼前目瞪口呆,实在不忍再吓老实人,叹口气,炽旭盖起笔录册,“在这地方签个名,快回去吧!”
“谢谢,谢谢!”冠明赶紧离去,边跑边念念有辞,“观世音菩萨、天皇大老爷,你得保佑我们家少爷没事,阿弥陀怫,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炽旭摇摇头,赶往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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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三天加护病房的看护照顾,医院才将这个力武口中的“尸体”救回成了“人”。
当然,蒋力武几乎不记得他曾大发慈悲救了一个人,更不可能到医院去了解病情,这一切消息都是从代替他成为报案者的冠明口中不得不听来的。
第一天,冠明见少爷坐在露台上乘凉,颤巍巍的靠近,“少爷,那、那……那个女人,医生说她有轻微脑震荡以及外头颅破裂,但是她昏迷太久,而且趁断出来似乎很多天没有进食,所有的伤口除了发炎还有腐烂的现象,她的头部外伤本来不严重,但好像因为照顾不当所以感染发炎,还有她……她有吸毒的反应……”
力武拿起冰凉的骑士红酒,直视绿地遍绕的前方,脸上的神经未有一丝牵动,似乎对于界外的事情全无感应,听着冠明的声音才想起他身在现实之中。
“哪个女人?”他甚至连尾音都平平的,明显表示他根本不想要答案,他不过就着问题发问罢了。
有一种人就是可以这样,说他对世俗的一切厌烦那倒也不是,说他冰冷淡漠也不全然,但他就是可以像优雅的万兽之王一般,连根胡须都不牵动就统御群兽。
壁明早习惯了这少爷的模样,要不还以为这家主子不是没血没肉就是犯了失忆。
“就是你在湾口发现的那个女人啊!她是还没清醒啦,但是已经月兑离险境了。”
力武闭上眼睛,往身后躺椅躺下,修长的双手枕上后脑,对于管家的话一点兴趣都没有。
面对这样的主子,热心肠的冠明哑口无言,但他真羡慕少爷那种举手投足自信优雅的风范,虽说模样是冷酷了点,但连同是男人都会着迷,就让人不忍对他的冷冽太批评了。
第二天,天气微热,主子换了地方乘凉,宛如高尔夫果岭的草皮上,他捡了大树旁一地荫凉处,果着上半身直接趴躺在绿毛巾上。
壁明相信,有成千上万的女人巴不得成为那条绿毛巾。
少爷黝黑结实的手臂撑起上半身,由于戴着墨镜,只有手指久久翻动绿毛巾上的书,让人知晓他是在看书。
他的主子连手指都漂亮结实到让人遐思,平平是男人,上帝对主子太厚道了,他踩着草地来到力武身边,“少爷,您的长岛冰茶。”
蒋力武并没有改变姿势,慢慢的问:“旧街一直都是这样无人管治,自生自灭?”他翻着地形探勘人员调查的资料,心中转着他的计画。
日子太闲,闲到让他想替港督政府做些“事”。
少爷在问他话?!壁明一时不太习惯,这个处事果断、自信,无往不利的少爷在问他话?“呃……一直是这样没错,大部分的人急着出来,没人太用心去理会那里的好坏……”
“小孩呢?”香港政府太现实,养着一国现实利益挂帅的子民。
这是个什么问题?小孩?不都这样子长大吗?冠明一时无言以对,支支吾吾回答得风马牛不相及,“你在旧街捡的那位小姐今早醒了一下,疯狗般乱叫,医生说,她可能连自己都给忘了。”
力武墨镜下的眼神无力的转了一圈,这白痴!他回的这是什么答案!他微愠的坐起来,“哪、个、小、姐!”再一次提起哪个不重要的女人,他会叫这个管家卷铺盖走人。
“少、少、爷……”他答错了?冠明以为少爷会提起旧街,一定是和那个可怜的女人有关嘛,他今天早上央厨房张婶弄了些清淡小菜给这个可怜女孩送去,才听护士小姐说,大清早这女孩醒来,杀鸡一样吵醒整层楼房的病人。
“那该死的女人还没家人去领尸,是不是?!”
“少爷!她没死!几天前我就跟您报告过了。”冠明心中暗念菩萨保佑、菩萨保佑,我这个主子就是嘴坏,您大慈大悲,可别跟他太计较。
“没死也犯不着你去忙,她自有家人会去!”生活中,他只习惯熟悉的人的名字出现在他耳内,多了让他厌烦,就连那群莺莺燕燕他也不记得几个名字,更不曾花过心思去记。
“少爷,吴警官说,没家人去认找她啊!”可怜了这个女孩。
“叫他上电视登广告,香港就这么弹丸之地,马上叔伯阿姨、爹娘兄弟满坑满谷认人,炽旭这家伙在搞什么!”办事效率烂透了!
“您别怪吴警官,他说,这女孩可能是遭人迫害,若此时张扬宣告她没死,到时家人没找来,倒引来杀机,所以只能从各刑事单位寻找失踪人口中,看有没有条件和这小姐相似的人,只是……到目前为止……一个也没有。”就是这样才让人心酸,冠明说着,心坎儿又纠结成团。
力武头痛欲裂,“冠明,你只有二十八岁,不是八十二岁的老翁!肯省你氾滥的同情心!”起先以为年轻人当管家简单不啰唆,岂知道冠明比老头还难搞,他早该知道的,一个二十八岁的大男人会来应征管家,绝对不会是太正常的人类。
换掉他?!力武咬咬牙浮起炽旭带着挑衅微笑又欠揍的脸说的话。“别装了,若冠明想离职,恐怕你会比人家还不舍。”
他妈的!这狗炽旭!
☆☆☆
在冠明所说的病房里,下午上演了一场比早上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腥风血雨”。
邵葳在白色的房间第二次清醒,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眼睛张开了不知几分钟,她才开始有疼痛的感觉,而且是揪心扯肺肝肠俱裂的痛。
下一秒她开始尖叫,“啊!啊!啊!痛死我了!痛死我了!啊!!救救我!!啊──”
她举起插满点滴的手臂,紧紧捂着头狂叫,然后扯着黏贴在她手臂上的针管,不管血柱喷飞,她企图让手上的疼痛取代脑内嗡嗡如虫咬的巨痛。直到医护人员匆匆忙忙赶来,迅速的补上一剂镇定止痛剂。
邵葳依旧强撑着大眼咬牙切齿,根本不管血柱如泉涌。双手失去自主权,她开始大力舞动双肩,瘦弱的双肩仍抵不住护士的铁臂,只换得气喘呼呼,可怜兮兮的喃喃:“放……开我。”
“快通知吕医师,说第六病房醒了!”老护士用粤语发号司令,却进入邵葳逐渐平静下来的脑中。
老护士将邵葳体温及脉搏血压量妥之后,等待医生来查看。
半小时之后,炽旭在医院通知下前往医院。
她的头发被剪去了一长段以便开刀,丑陋的纱布仍占据她左边的脸,依然不易辨识出她原本的外貌,但更难的是,这女孩身上没有任何证明身分的文件,警方为此也已调查许多失踪案件,但一星期以来,却没有任何消息。
医生之前就对他说过,这女孩有吸食毒品的反应,而且看情况还是巨量,所以要他有心里准备。
准备什么?他和她非亲非故,她的死活是不会牵动他一根神经,他推开病房的门,想起二愣子冠明,也许这小子才需要一些心理准备。
同时,他看见女孩双眼无神的望着天花板发呆,消瘦的手臂上挂着点滴。
他静静站在病床旁,女孩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她似乎记不得所有事情了。”伴随在侧的医生向炽旭报告。
“是行为失能还是失忆?”之前提过,医方还检查出她有使用毒品过量的反应,所以很有可能造成脑部严重受损,对于医生的宣判,干刑警这么久的炽旭并不意外。
“依她前次醒来的情况判断,她并没有行为失能,可能是失忆没错。”
炽旭眯起眼沉思起来,“谢谢,我会视情况做笔录。”
医生出去之后,炽旭才在女孩身旁坐了下来,喃喃自语,“失忆是什么感觉?忘记所有一切?空白?那会是多么快乐的事。”他用低低的粤语低喃。
邵葳将原本放在天花板的视线移到说话的人身上,凝视了好久之后,本能的用相同的语言回答:“痛。什么感觉都没有,就是痛。”经过上午的发狂,她已较能接受现在的情况,连再度发飙的力气都没了,所以给眼前这个陌生男人一个较平稳的回答。虽然她觉得每个人都很陌生。
她回答他的话?!声音微低却轻柔,让他浮起浅浅的笑意,“还痛吗?”
邵葳并没有回答他,反问:“我认识你吗?”
炽旭摇头。
“没有认识我的人?”她是谁?叫什么?激动的因子又开始躁动,她怎么会变成这样,谁来告诉她呀?
炽旭感觉得出她已开始激动,伸出有力的手握住她伤痕累累的手,“别急。别急。”
邵葳接收到他传递过来的力量,竟让她就这样平稳下来,深吸几口气,她难过的开口:“你是谁?”
炽旭没有回答,邵葳皱皱眉头,“救我的人?”
他摇头,“我猜你以前应该很聪明。”
这话让邵葳眉头锁得更紧,“我的头到底受伤到什么程度?我会变笨?变白痴?”
炽旭再次施压,稳住她想挥舞的手,“不会。你只是暂时失去记忆。”
邵葳锁住眼前这个男人的眼,慢慢放松从醒来到现在一直紧绷的神经,崩溃的大哭起来。
炽旭将邵葳的脸轻柔的压在自己的胸膛,让她的眼泪透进他上好的衬衫,浸湿他的胸膛,直到女人喊痛。
“怎么了?”
“眼泪渗进纱布里,又咸又麻。”邵葳一边哽咽、一边自制的推开他的胸膛,虽不知过去的她是怎么样一个人,但本能中,她似乎不习惯在人前哭泣。
“别哭了。先养好身子。”虽说外伤不严重,但她的身体仍有太多问题有待观察,恐怕还要住院一阵子,说着他就要起身。
知道他要走了,她竟担心起来,来来往往看她的人不少,有医生、护士,她都没有这种信任感,为何唯独对这个人有种亲人般感觉?“你会不会再来看我?”
他看着她孤单的脸,点点头,然后推了门出去。
之后,每见他一次,她便多一份活力,他觉得她的活力似乎会感染人,只要伤口不发疼,她可以成为模范病人,连不常笑的铁面护士都对她展露迷人的微笑。
“告诉我,你怎么收买那个铁面护士的,我进进出出这医院数百次,她没对我笑过。”炽旭宠溺的在她耳边发问。
“我给她糖吃。”
“真的?”这么简单?
“真的,给你一些,你下次送她。”
结果,当炽旭真的将糖果拿给铁面护士的时候,她只差没将糖果往他脸上砸,只骂了一句:“神经病!”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这才知道她摆了他一道。
这样一个善良活泼的女孩适合谁?一时他感应不到,但答案很快就会浮上脑海了,他相信。
至少他肯定,他绝不会让她到安养院。
☆☆☆
力武蕴藏着火焰的鹰眼,凝视着眼前的两个男人。
全香港就这两个男人最难缠,偏偏全给他遇上了!
“为何我一定要收留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她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力武极少真正显露他的愤怒,可见他是真的生气了。
壁明的头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你不收留,她就只有社福中心安排的路子走了,谁晓得她会被送到哪个安养院去,说不定再被她的追杀者见着,悄悄再补她一刀。”炽旭慢慢将钓大鱼的长线放下。
“那是她倒楣,怪不得人。”他不会让一个陌生女人住进来,绝不!
“但是冠明是她的保人。”
“但是?保人?”力武已经嗅到了不寻常的问题。
壁明的脸色大变,心跳声几乎在场的人全听见了。
“对。若这小姐出了什么事,冠明是第一个月兑离不了责任的人,在案子未厘清之前,发现她的人是唯一保证人,换言之,原本这个保证人是你。”炽旭稳稳当当的陈述。
其实情况不是这样,冠明心惊胆跳的回想刚刚的情况。刚刚在医院,冠明遇到了吴警官,也不知是怎么说通他,竟然让他在不忍这小姐被送去安养院的情况下,签下作她保人的约。天啊!少爷要是知道了,铁定会将他大卸八块。
而吴警官竟这样偷天换日的不着痕迹,他可是吓得心脏要从嘴里跳出来了。
力武一张脸铁灰得几乎呈黑色,此时火苗从他眼里燃烧,而他只能咬着牙陷入一片沉默。
炽旭见已成功,踢进临门一脚,“小葳明天就可以出院了,我会将她送来。”
力武低沉的声音有些骇人,“小葳?”
“随便你怎么叫她,医院里的护士不知为何这么唤她,听说这是她唯一有反应的名字,你若不喜欢,随你换,但是给你一个建议,这名字再适合不过了。”说完,炽旭起身,不动声色的看了冠明一眼,“我走了,明天见。”
别走啊,要走也先救我离开啊!壁明一脸惨兮兮的在心中狂喊,无奈,吴警官摆明了要留他练胆量。
力武利眼一扫,“去倒酒!”声音严厉得要将人耳朵割下。
壁明连连将酒倒来,赶紧靠墙边站。果然,主子不过喝一小口便将酒杯用力往壁炉砸去,炉里没火,碎片溅到外头来,伴着红色液体,如血般喷上白墙。
发怒者看也不看的离开客厅。
壁明紧张吞咽着口水,然后赶紧叫原本星期三来的帮佣,速速来善后。
☆☆☆
真环当然知道眼前的男人今天心情坏透了。
对于男人,她有了解通透的本能,虽然这个男人比一般男人难懂。
“力。”她递上一支烟给气息平稳的男人。
只有微湿的头发透露着这男人刚刚经过一场肉搏战的消息。
他的怒气全发在女人身上,突然不懂自己怎会为一个不知名的女子气成这样。
“为什么事气成这样?”真环起身,踱到梳妆镜前拿起梳子,完美的曲线并没有让力武多吸一口气或多看一眼。
他看了真环一眼,突然鬼魅般的笑了,“有人相信你生过小孩这条新闻吗?”他喜欢真环的小孩胜于她。
“如果这是赞美,我会接受。”纵使是在娱乐界,未婚生子也不是什么大新闻,但她从未正面肯定她有小孩,让香港的娱乐界多些耳语又何妨。
“还好豆豆不像你。”当然豆豆也不像他。
真环笑了笑,“你今天怎么了,想将豆豆纳入户籍了?”反正也有不少耳语在传,她若有女儿,八成是蒋力武的种。
他诚实的摇头,他不会让自己有累赘。小孩是全世界最麻烦的东西,尤其他喜欢的小孩。
“那你在烦什么?”钻回力武身旁,她赤果的将他强壮的手臂收进胸前沟中。
他将烟叼在唇上,另一只空出来的手掌迎上真环送来的丰胸,缓缓搓揉着。
他永远知道女人要什么,也知道如何满足女人。
“力……”真环的唇湿濡的贴上力武的强臂,体内的温度再次燃高。
他甚至是直接将烟咬在嘴上,就又进入了女人体内,任烟忽明忽暗,烟灰落上女人已经失控的躯体。满足了她。
至于女人对他而言,不过是让他少上一次健身房的运动工具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