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四月微风轻拂,大地正由酷寒中苏醒过来。
汴京城郊……
西山的白雪禁不起连月来暖阳的照晒,开始露出青绿色的山头,而融雪后充沛的雪水,正哗啦哗啦的汇入山下的汴京溪中,将汴京溪的溪水变得异于以往,湍流不息。
大清早的当头,溪的两旁早已坐满捣衣的村妇与戏水的孩童,棒槌声与细腻的童稚声将这春天景色点缀得更是和煦怡人。
赵斌敏也在这群人当中,只不过她既不是来洗衣也不是来戏水,纯粹是跟着凑热闹来的。
“小春,你可要小心的搓揉啊!那件袄袍可是王妃最心爱的衣裳,别粗手粗脚搞坏了。”
“小秋,那被子……”
一个看似管家婆样的中年妇人,扯开嗓门冲着在溪边正就位准备开始干活的女孩叫着。
“呦!吴嬷嬷!这么早妳们都来洗衣了啊?”
“是啊!蓝婶,瞧!妳们家的那些丫头比我们八王府的丫头们机伶多了,看她们干起活来多巧啊!”
“哪里,哪里,多谢妳的夸奖。咦!那边不是张大妈吗?”
耙情京城里一些王公贵族的婆婆嬷嬷们都出来练嘴皮子了。
就这样一个原本宁静的溪边,转眼间就像卖菜的市集一样人声鼎沸起来。
话说聚贤王府的总管夫人蓝大婶一见天气已由潮湿寒冷转为春暖花开阳光普照,于是领着王府里的一些洗衣妇,拿着大大小小一堆寒冬用的被单厚衣,浩浩荡荡的到这清澈见底的溪边清洗。
而早已在府里经过一个冬天闷熬得快长霉的斌敏郡主,一得到消息想都没想就拉着跟她向来焦不离孟的蓝霜凝跟来凑热闹。
“郡主!您可得小心点儿,这溪可滑溜得很,可别滑着了。”
“我知道了,女乃娘。”赵家郡主轻声细语的答着。这时看着大伙儿那股玩劲,她心情也跟着跳动着。
蓝大婶原先并不赞成让她跟来,这个娇滴滴的郡主要是不小心出个状况那还得了?但看她实在郁郁寡欢有好一阵子了,王妃也没反对,也就带着她出来透透气散散心。
“您先在这儿泡泡水,我督促一下那些小丫鬟衣裳清洗干净些,一会儿工夫就好,然后就先带您回家,郡主,您可别下水喔!”
“我知道了。”
其实根本不需蓝大婶的叮咛,依赵斌敏的性子,说什么也不敢像一旁忙着泼水玩的小孩一样,站在溪中央跳着石头玩。
她啊!将那双纤纤玉足探在水里就已经是花了很大的勇气了,哪还能像蓝霜凝一样,一来就跳下水跟那些小孩打起水仗了。
谁都知道这赵斌敏是聚贤王唯一的掌上爱女,平时是宠爱有加、呵护非常,别见她虽早已过及笄之年,一些言行举止却还犹如童子般的稚女敕,胆子小得没话说,人也怕事儿得很。难怪赵霜凝老在后头偷偷地说王妃根本像是忘了帮她生胆子一样。
敝只怪王爷与王妃自小将这唯一的明珠保护得太过度了。
“郡主,妳下来玩嘛!好好玩哦!好凉快啊!”玩得已经快要忘了自己是谁的蓝霜凝站在溪中央喊着。
“不啦!我看妳们玩就成了。”
赵斌敏含笑的看着叫得像疯婆的蓝丫头,瞧她乐得那副德行,连旁人都可以感染到她的青春气息,这冬天真的闷坏她了。
“来嘛!真的好凉快!好好玩!哇!妳看还有小鱼!”
蓝霜凝用手捧着她刚抓到的小鱼儿向赵斌敏献宝着,没想到话才说完就听到她娘痛斥的声音。
“霜丫头!妳给我回来!好好的坐着陪郡主,别在那儿跳来跳去,一点儿女孩样都没。过来!”
“没关系!女乃娘让她玩嘛!”
“这丫头越来越不象话了……霜儿,叫妳回来没听见吗?”
“娘,别喊了!我这不就回来了吗?我都这么大了,您怎么还像喊小狈小猫一样吆喝人嘛!”蓝霜凝双手拉着袄裤从溪中央的石头跳了过来。
“你这丫头还多嘴!傍我听话坐着知道吗?”
“是!娘。”
一跳到岸边,蓝大婶还继续念着她,惹得蓝霜凝不忘冲着她娘扮个鬼脸,再挨着赵斌敏坐了下来。
蓝大婶无奈的摇摇头,对她的举动翻了个白眼,生得这样一个女儿真是没辙啊!
“郡主!妳干嘛不下来玩?水很清凉的,怎么坐在这儿都不说话,有心事儿啊?还是气我自个儿下水去玩没理会妳?”
蓝霜凝一坐下就叽哩呱拉开始问着,她知道这位才大她三岁,性情温柔善良的郡主对她可是宠得很,有心事一定会跟她说。
“不是的!妳这小表!说到哪儿去了,我坐在这儿看妳玩就很好玩了,而且又不会有危险,我干嘛要自己下去。”
赵斌敏细心的帮她拧一拧被水打湿的辫子。看着她沾满水珠的脸庞还真像雪凝。
自从霜凝的姊姊雪凝代郡主远嫁异乡后,王妃就将霜凝收为义女让她跟着斌敏作伴。也因为有个比她小的妹妹,才会让赵斌敏感觉到自己生来还有那么一点用处,可以帮好友照顾妹妹。
“郡主!其实也不是什么事都那么危险,只要我们小心一点就成了,很多事儿都很好玩的。”
蓝霜凝实在有点儿看不惯王爷王妃对郡主的约束,什么这不能做、那很危险的,自她懂事以来,除了姊姊还在王府的时候,郡主有较多玩乐外,其它时间都被人像骨董瓷器一样供奉在房里,看她都快成天字第一号无聊人了。
“这我也知道,但就是提不起勇气嘛!”
“唉!要是姊姊在就好了。”
“我也好想她……”
两个女孩突然陷入一阵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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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同一条溪的上游一个看似流浪汉的老人,正对着溪呢喃的唱着歌儿,一副自得其乐的模样。
“鱼儿鱼儿快上勾,爷爷带你去溜溜,溜什么溜啊!溜到厨子手上的锅。”
一湾潺流的小溪,一支钓竿外加一个怡然自得的老钓叟,好一幅明媚的春光景色。
“好鱼儿,快来!快快来啊!……爷爷等得肚子饿了……”
“噗哧!”
突然一声轻笑声打断那喃喃歌语。
“喝!小泵娘,妳笑什么?吓到老人家了,也吓到我的鱼儿。”
老渔翁转头对那个打断他的高歌雅兴的人喝了一声,没想到竟是个明眸皓齿,秀丽可人的小丫头。
“对不起!老人家,我是听见你唱的歌儿很好玩,没注意就笑了出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赵斌敏被他这一叫吓得急急道歉,一只手摇得都快断掉,脸色也因为恐惧霎时转为惨白。
霍思严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会造胁这小泵娘这么大的恐惧。
“小泵娘别怕!老人家只是阴玩笑,瞧妳,怎么怕成这样子。”
霍思严开始对自己的长相有点憎恶了,爹娘没事将我生成这副德行干嘛,瞧!一露脸就吓到人了……
赵斌敏听到他是跟她开玩笑,一颗心稍稍缓和了下来,对着这位脸色已变得和善慈祥的白胡老人笑一笑,但还是有些胆怯的抓着裙襬不放。
“小泵娘,妳怎么一个人到这溪边来?”
“我不是一个人,是跟那些人来的。”
道斌敏用手往溪水的下游处一指,霍思严也顺她手指瞧去。
哦!原来她是属于那么一早就在那儿干活的聒噪妇孺。
“妳看起来可一点都不像那群女人。”
“什么?”
赵斌敏狐疑的看着自言自语的老人。
“没什么,我是说妳看起来比她们不讨人厌。”
“老人家……”赵斌敏有点不习惯老人的直接。
话说那蓝霜凝小妮子跟她聊着聊着,最后还是憋不住了,又溜下溪去与那些小孩打起泼水仗,赵斌敏也不忍心扫她的兴,宠爱的任随她去,自己仍然坐在溪旁的大石头上,迎着微风松散的踢着水花玩。
正当有些无聊又有点昏昏欲睡时,却发现溪上游不远处,坐着一位两鬓飞白的老渔翁手拿钓竿优闲的垂钓着。
他那怡然自得的模样深深地吸引着她,人就这样不知不觉的往他那方向走去。没想到一上前就听见他荒腔走调唱的曲儿,曲儿的内容又令人发噱,才会听着听着噗哧一声就笑出来。
“老人家,我坐在你旁边看你钓鱼好不好?”
赵斌敏对这才初识的老人有种莫名的好感,反正要她下水玩她是绝对不敢的,但是坐在溪边看人钓鱼可就不一样了,这应该是一点儿危险都没吧。
“好!当然好!妳来刚好跟老人家我作伴,来!我教你钓鱼。”
霍思严瞧这小泵娘长得眉清目秀,十分讨人喜欢的模样,当下热络的说着。
看她的穿著打扮不像一般百姓家,外加一身散发出的贵气,应该出身不错的家庭──霍思严暗想着。
“谢谢老人家。”
“钓鱼啊!首要能静心,手持钓竿要平稳直视,来!这根鱼竿儿给妳试试。”
霍思严像遇到知己似地耐心教起了赵斌敏。
赵斌敏一见老渔翁递过来一支黑乌乌的钓竿连忙伸手去接……
“唷!好重!”
“看你这副瘦弱样,这样一支钓竿就喊重。嘿!不过也是啦,悄悄地告诉妳,这支钓竿可不是普通的钓竿,它跟我手上这一支刚好是一对儿,叫『贫贱夫妻』。想当年是我那老太婆用的,都是铜锡融合打造而成的,全天下大概只有这一对,宝贝得很。”
霍思严得意的说着。
“哦!”
没想到遇到有听没有懂的赵斌敏,得到的反应却只瞪着一双皓眸看着他。
“还有啊!我告诉妳,这对宝贝连当今皇上都很喜爱,他曾要我割爱,我可是死都不肯,妳看妳多幸运能拿着它钓鱼。”
“嗯!”
“哎呀!妳怎么跟那群吱吱喳喳的小表那么不同,不爱问也不爱开口,我说得天花乱坠怎么也引不起妳的好奇?真是奇怪的丫头。不过,看妳这性子还真适合钓鱼,不多话的人通常较有耐心,相信假以时日妳绝对可以成为一流的钓鱼高手,妳很少出门对不对?”
“对!”
“又来了!妳瞧妳,年纪轻轻的怎么一点朝气都没,虽然我不喜欢吱吱喳喳,但也不能像妳这样软趴趴的啊!提起精神!”
霍思严真败给这惜话如金的小丫头了。
“我的精神早在雪凝嫁人后就没了。”
“什么意思啊?”
赵斌敏一见这年过半百的老人竟用一种小孩似的天真样看着她,嘴角不禁泛起微笑。
“其实以前我不是这么不爱说话……”
“那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是!……唉……老人家,我跟你说说心事儿好不好?”
赵斌敏突然觉得她好想找人说说话。
“好!好!当然好了!我这人生来无聊,就是最喜欢听人家说心事了,来,妳一面说咱们一面钓鱼好不好?”
赵斌敏听话的点点头,用双手紧握着老人口中的那支宝贝鱼竿,学着老人看着水上的浮标,开始慢慢的吐露着心声。
“从小我就很胆小,又被宠在家里,这不能做那也不能动的。其实我不是很喜欢这样,但是知道他们都是为我好也就不敢反对。还好我有个很聪明、武功很好的贴身丫鬟,从小苞我一块儿长大,只有她会偷偷地带我出去见识世面,让我看很多新奇古怪的事儿。也只有那段日子我才感觉到自己的存在,不只是种在温室的花。”
“现在呢?”
霍思严收起玩笑的心情看着她,怎么这么小小年纪就有这么多忧愁。
“她嫁人了。”
赵斌敏说着又叹了口气。
“府里再也没人敢像她一样带我到处去玩,而爹娘也因少了雪凝保护我而管我管得更紧,一下子怕我摔伤一下子怕我受寒,反正就像幼儿一样的照顾我就是了。”
“雪凝?”这是他第二次听到她提起这个名字。
“哦!就是我那个好姊妹。”
“老被当小孩一样呵护着的感觉可真是难受啊!”
“我也不知是不是难受,只是觉得日子过得并不快乐。”
“现在没人陪妳玩?”
“有,但是……虽然霜凝也会陪我,但她实在太小了,性子也太野了些,我老跟不上她的精力,而且我总觉得她比我小很多,根本没法子保护我,所以没勇气跟她一块儿出去玩,更何况爹娘也不放心让我跟着她。”
“霜凝?”
“她是雪凝的妹妹。”
“那妳叫什么名字。”
“哦!对不起,我一直说话都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斌敏。”
“斌敏!好名字,老人家我姓霍,妳可以叫我霍老伯。”
“霍伯伯好。”
“好!痹。妳是说雪凝嫁人了?”
霍思严有点被这一堆名字搅昏头了。
“是啊!她嫁到好远好远的西夏去了!”
“西夏?”
这可真好玩,这丫头到底来自怎样的家庭,哪有普通人家愿意将女儿嫁去那个蛮夷之地。
“对啊!都快两年了,我好想她。”
“叫她归宁回来玩啊!不然妳也可以去找她!”
“不行啦!她现在刚生一个小宝宝,根本没法子远行,我是很想去看她,而且当初我也亲口答应要去看她,但是爹就是不答应让我去。”
赵斌敏叹口气无奈的拉拉钓竿。
“也对!那西夏那么远……”
“啊!霍伯伯!我的钓竿动了,有鱼吃我的饵……哇!那鱼的力气好大……”
“真的耶!鱼儿上钩了……鱼儿上钩了……”
霍思严一副像是自己钓到大鱼一般的在一旁又叫又跳的。
“霍伯伯,你快帮我啊!”赵斌敏大叫着。
哪有师父这样当的,看见徒弟已是不知所措的手忙脚乱,他却还只在一旁拍手叫好。
“对哦!丫头抓紧!稳住!稳住!妳等等,我拿网子帮妳。”
“霍伯伯快来,我快拉不住了。”
一只普通鱼儿的挣扎,竟然就让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快支持不住,霍思严还真有点吃惊她的瘦弱。
“来了!我帮妳。”
霍思严拿着鱼网赶紧往赵斌敏那头冲去。
怎知却听见……
“啊──”一声惊叫
随后噗通!噗通!两声落水声。
那个被鱼拖着早已有些不稳的赵斌敏,又被身后冲来的老顽童一撞,人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咻地跌入溪中。
天啊!是郡主!
当蓝霜凝好不容易找到“失踪”的斌敏郡主时,正好看见这一老一小一起跌坐在溪床的画面……心跳开始加速。
“丫头!妳还好吧!”霍思严没想到自己竟脚底一滑,撞倒了这个弱不禁风的小泵娘。
赵斌敏从小到大哪时受过这样的惊吓,整个人就像掉了魂般的呆在那儿,浑身打着哆嗦,两颗眼珠子没有焦距的望着前方,一张嘴还微微张着,脸上布满了也不知是溪水还是泪水。
“喂!老人家,你怎么将我家郡主推下溪呢?”
蓝霜凝总算赶到了,冲了过来急着推开扶起赵斌敏的老人,伸手将看来已饱受惊吓的女孩紧紧抱住。
“郡主!郡主!妳还好吗?”双手又急又快的帮她拨去她身上的水珠。
这时候她的样子也不比赵斌敏好到哪儿去,早吓得泪流满面脸色发青。
“郡主!妳说话啊!妳还好吗?娘……娘……快来!郡主落水了!娘!……”
方寸大乱的她,一面扶着全身颤抖的斌敏郡主,一面向着下游一阵大叫。
她那如雷的高喊声别说下游了,就连十里外的人也听得见,不用说,没一会儿工夫,那群妇孺匆忙的丢下手上的衣物,全往这头跑来。
“郡主?丫头!妳叫她什么来着?”乱虽乱,霍思严还是听到蓝霜凝的叫声。
“哎呀!臭老头我没时间骂你了,快走开啦!”蓝霜凝根本无心理他,得赶紧将吓得魂都飞了的郡主给唤醒啊!
还好这次还没将她吓昏。
“郡主!妳醒醒啊!”
“丫头!……”霍思严不死心的又叫一次。“你说这位是哪家的郡主啊?”
“你很烦耶!死老头,我们郡主是聚贤王府的郡主,你这傻瓜老头闯祸了还不快走,等着吃排头吗?”蓝霜凝狠狠的白那罪魁祸首一眼。
这边的赵斌敏在蓝霜凝那高八度的叫嚣声中突然惊醒过来。
“霜儿!不要对老人家无理,是我自己不小心掉下来的。”
“郡主您醒了!太好了。”
“不碍事的。”
赵斌敏强打起快倒下的身躯,转过头来轻声对着霍思严说道:
“霍伯伯,我没事了,你快走吧。”
赵斌敏看着从下游跑上来的一堆人,也想到霜凝刚刚的顾忌,想这老人家年纪一大把,哪禁得起爹娘的三审五问,光是女乃娘那关就有他受的了。
“但是妳……”
“别但是了!你快走吧!”蓝霜凝见女乃娘已紧跟着一位年轻的丫鬟跑了上来,眼看就快到她们面前了,她开始伸手推着老人。
“好好!丫头妳别推啊!我走就是了。”霍思严被蓝霜凝一阵又是挤又是推的,没办法只得轻拍斌敏郡主肩膀说声:
“小泵娘,真的对不住!我一定会去探望妳的,多保重了,后会有期。”拿起掉在地上的鱼竿悻悻然的离去。
“霍伯伯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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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街聚贤王府。
“禀王爷!平远侯霍侯爷求见。”一大早聚贤王赵佑还喝着热茶就听见家仆的通报,这个通报让他有点儿吃惊。
“霍思严?他来干什么?请吧!”
众所皆知,自两年前他们俩为了对西夏扰边之事,弄得很不愉快,当时握有军权又身为国舅的霍思严主战用兵,而聚贤王却主和和亲,在大殿上你来我往争辩好几回,每次都吵得面红耳赤,互不相让。
后来皇帝采用了赵佑的建议用“和亲政策”,但是没想到却挑选了赵佑唯一子嗣斌敏郡主为和亲的人选,最后虽然赵佑用义女蓝雪凝代替和亲,但却也被霍思严嘲笑了好久,说他自作自受,赔了夫人又折兵。
从此两人就这样结下梁子,几年来雨家简直就是行同陌路,不相往来。
没想到今儿个这老小子不知哪根筋不对,竟然一大早就跑来了。
“聚贤王好久不见。”霍思严一进门就热呼呼的漾起超级的大笑容,人家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希望这一招能先化解彼此的敌意。
“是啊!老侯爷近来好吧!”
聚贤王赵佑被他那一脸的和善弄得反而有点起鸡皮疙瘩。
“托福!托福!”又是一个很“大”的笑容。
这下子赵佑想再摆脸色也不好意思了
“老哥哥,突然过府来访不知有何指教啊?”赶紧也跟着回一个笑容。
“别说指教了,我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是来赔罪的。”这下子敌意应该算解除了吧?霍思严看着他的笑容想着。
“赔罪?哈!炳!老哥哥你还真有心啊。”赵佑没想到这老狐狸竟然事隔两年了还会来跟他赔罪。
霍思严一见赵佑先是一脸茫然再一脸得意相,就知道他会错意了。
“王爷可别误会!今天老头子我来是向你宝贝女儿赔罪的,并不是对我们两年前的恩怨道歉。”
“我女儿?斌敏?”
“对!就是那小泵娘,不瞒你说,那天我不小心将她推落溪里,今儿个过府是专程来探望她的。”
“什么!原来就是你。”赵佑突然脸色一变,手掌重重往桌面一拍。“霍思严!枉你堂堂一位平远侯,闯了祸竟然还逃跑,你可知道我那敏儿被你这一推,到目前还卧病在床无法起身。你竟还敢大摇大摆的来此。”
赵佑气歪了,那天蓝婶抱着全身湿淋淋又惊吓过度的宝贝女儿回府,吓得他与王妃手足无措,王妃还一度哭天抢地的昏过去。
想他们夫妻俩将斌敏捧在心窝里十八年,哪时候让她受过这样的罪,别说掉到溪了,就连踩到一个窟窿都不曾有过,今天竟让这个糟老头推下溪。
“当时我并没想跑啊!”霍思严对他的指控赶紧澄清。“是令嫒执意要我走的,今天我就是来认罪并且探望她的病。”
“谁稀罕你的赔罪。我女儿当时吓都吓昏了,还会执意让你走,你骗谁啊?亏你活了一大把年纪还睁眼说瞎话,可不可耻喔。”
赵佑一想那天怎么问都问不出凶手是谁,今天好不容易自己送上门来,不好好臭骂一顿怎么会甘心。
霍思严没想到聚贤王会这样得理不饶人,竟然还骂他无耻,心中的火也跟着起来了。
“喂!你不相信我的话没关系,反正我原先也不指望你会给我好脸色,但是你到底要不要让我探望你女儿?”
“想都别想。”
“赵佑!你竟将两年前的恩怨跟这件事一并处理,真是太幼稚了。”
“你敢骂我幼稚!我没将你送审你就该万幸了,竟还敢骂人。来啊!蓝总管,给我送客。”
“喂!你讲不讲理啊!”霍思严气得吹胡子瞪眼。
“我就是不喜欢讲理,你奈我何!”赵佑也回给他一脸不屑。
就这样,脾气都拗得很的两人就像两只好斗的公鸡,气急败坏的张着翅互啄着对方。
看来这下子这两位年龄加起来超过百岁的老人又再一次结下梁子……
那天后来的情景是霍思严气呼呼的被“请”了出去,而聚贤王也独自在前厅生着闷气,气自己心软没将那凶手送法办。
这方边走边咒骂的霍思严哪里咽得下这口气,一下子踢踢一旁的盆栽,一下子打打花丛里的花,眼看这前厅到大门一路上的花草就快被摧残殆尽。
“老侯爷!就请息怒吧!请念在王爷王妃爱女心切的份上,别跟王爷生气了。”蓝大飞看这两鬓飞白的老人为不能探视郡主病情气成这样子,心里也有点过意不去。
“蓝总管你有所不知,我真得很懊恼那天的过失,我是诚心诚意来道歉,你们王爷怎么可以这样不通情理。不过话说回来,说真的,那小妮子也太瘦弱了,又单薄又弱不禁风,才被这么轻轻一碰,就像花儿一样掉了下去,真是吓死人了。反而不像另一个丫头,长得一副健康又结实的模样,那个火辣辣的性子一看就知道不会吃亏,这样的女孩才会长命,只不过就是太伶牙利齿了些。”
“侯爷说的可是那天陪在郡主身旁约十五六岁的小丫头?”
“是啊!你知道是哪个?”
“当然知道,王府里大大小小的人我都知道,再加上你说伶牙利齿这一项,全王府就只有这么一个人了。”
“哦!那蓝总管你得多留意一下那个小丫头,小小年纪就张牙舞爪一副凶婆娘样,依我看这丫头的爹娘可能疏于管教,才会让她小小年纪就这么蛮横,看来以后要想嫁出去可能很难,而且也很有可能给你们惹出一堆麻烦。”
“多谢侯爷美言与提醒,我一定会对她多留意些,您说的那个嫁不出去的丫头,凑巧正是属下的二女儿。”
“你的女儿……哦!咳……咳……咳……嘿!嘿!……蓝总管,真对不住,真对不住,我没别的意思,令嫒长得可真是丽质天生,活泼可爱,乖巧可人……”
“侯爷好说了。”蓝大飞看眼前的老人家尴尬得汗水直流,赶紧帮他把话打住。
“那丫头从小被她娘宠坏了,没规没矩我自己心知肚明,只是让侯爷见笑了。”
当然还有斌敏郡主的溺爱,因为有她在背后撑腰才会让她更有恃无恐──蓝大飞心里说着。
“没有!没有!她很懂事很懂事。对了!既然令嫒是郡主的贴身丫鬟,那不知是否可以请她明天来平远侯府一趟,我想让她带点东西给郡主好赔赔罪。”
“这……”
“不用担心,老人家我自有分寸的,只是一点小东西聊表心意。”
“是!那属下明天就交代霜儿过府一趟。”
“多谢了,蓝老弟。”
一见蓝总管答应,那老侯爷竟然像孩童般快乐的飞身跳过门坎,让原先等在门外的家仆和蓝大飞都吓了一跳。
“唉!真是个老来宝……”蓝大飞不禁对远离的身影摇头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