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回到席家堡的途中,唐心早因为不用再牵挂席天云的伤而变得无事一身轻,活泼好玩的个性,早已经显露无遗。
她就像匹月兑缰野马管也管不住,若不是因为席天云还要回席家堡去处理之前未完的事,唐心早就拖着他要他实现诺言,带她到处去玩,如今只能乖乖的往席家堡出发,这叫她怎能甘愿?当然是趁着回家的路上大玩特玩。
为了避人耳目,席天云眼睛虽然好了,但那顶大帽子却依然得照样戴着,当然连焦忠宏也一样得戴。
江湖上,可是人人都知道焦忠宏是席天云的贴身护卫,只是这样一来,一个女人却跟两位神秘人物走在一起,一样很惹眼。
唐心才不管什么惹眼不惹眼,只是苦了席天云。
他们这趟是秘密出堡,哪里能够如此招摇,一路上不晓得提醒她多少次,她却都当作什么也没听见,照样我行我素,有时听烦了还会反驳他。
“我已经很听话了,乖乖回席家堡,是你自己食言,还反过来数落我。”
后采只要她不会太过分,席天云也就随她去,当然他一定会跟在她身旁,因为她是超级惹祸精,她不惹麻烦,麻烦还是会自动找上她,席天云当然只有随身保护她,以免她只会惹麻烦,却不知道如何收拾麻烦。
说到底,席天云其实是不舍得唐心不开心的,所以只好由堂堂堡主变成了随身保镖。
三人来到一个小城镇,找了家客栈准备休息一下,顺便用午饭。
由于今天晚上要在这间客栈休息,明天再继续赶路,于是下午就是唐心的好奇时间,她要到处走走看看,找找有没有什么新玩意儿,没玩完绝对不肯再往下走,没得商量。
从三人走进客栈起,就引起注意,毕竟是小城镇,没见过女孩子这样大剌刺的上客栈,尤其那女孩又长得不错。
她一走进客栈就引起全场人的注意,才刚选定位子坐下,在他们右侧的一桌客人就开始大声且流里流气的对这客栈中唯一的女人——唐心品头论足起来。
“小六,往左侧看看,真是个小美人,在咱们这观阳县要看到美人还真不容易,连咱们观阳县有第一美人之称的江依依都没得比。”
“大少爷,你看中意了,小六叫她过来陪你解解闷,不过看起来风情差了些,怕不如你的意。”那名唤作小六的男子,看起来尖嘴猴腮,标准的小人脸孔,谄媚的对那衣着华丽却流气十足的人道。
一桌子四人因这几句下流的暗示而哄堂大笑。
客栈里除了笑声其他的声音突然都静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邪味,却没有人哼一声。
这些人是观阳县的地痞,其中还有县太爷的公子不学无术混杂其中,难怪都没有人敢站出来说句话。
“啊!”
突然一声哀号传来,打断那桌肆无忌惮的大笑,只见那唤作小六的男子,不知何时嘴巴已被人打得肿起来,众人只感觉一阵风吹过,却没看到是谁动的手。
那桌其他三人全瞪目结舌,纷纷拿了东西后也不管小六,便匆匆迳自离去,而小六怕自己惹祸上身,也匆匆离开。
出手的席天云不疾不徐的喝着茶,而一旁的唐心则一脸甜蜜,她知道是谁替她教训了那群人。
就这样走走玩玩,三人比席天云原先预计的路程多花了四天才回到席家堡。
才回到席家堡,大护卫林于等人已经等在门外,看到堡主一切安好,大家这才放下心来。
在等待的人群中,赫然出现唐封川的身影。
唐心看到吓了一天跳,回头瞪了席天云一眼,脸色有点不悦,知道一定是他通知大哥过来,否则大哥怎会知道她在这儿?
唐封川的眼光一直望向她的方向,把唐心的小把戏都看在眼里,眼光带着责难的瞥了她一眼,好像在说等会儿再跟她算帐。
她知道自己理亏,不告而别一定让家人担心极了,吐吐舌头不敢再作怪,乖乖的跟着席天云进人大厅。
席天云才刚回来,也不休息一会儿就直接问起堡里最近的状况。
唐心才不想被困在这儿,她趁着他们忙于公事时偷溜。
偷偷模模的走到大门,只差一步就成功了,谁知这时却听到席天云唤她的声音。
“心心。”
大家的目光跟着声音全都转向想要月兑逃的唐心身上,害得她一下子成为注目的焦点。
她赶紧把脚步收回,满脸做贼心虚的表情,故作镇定的回答,“干什么?我可是很乖的,我没想要偷溜。”
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众人看她的动作,再听她的回答,登时哄堂大笑。
唐封川更是不客气的戳破她的谎言,“我说亲爱的小妹,既然你不是要出去,那么靠近大门傲什么?是不是这里有什么病菌,你要离我们这么远?”
他平时在家被她整得七荤八素,这会当然是趁机报仇。
席天云笑道:“我们要商量事情,你先下去休息吧,我讨论完事情再去找你,你可别再惹祸了。”
众人一听又忍不住大笑。
接着席天云派一个人带她到照月厅休息,不管众人木愣的神情。
唐封川不明就里,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让他们有这种表情,却没人理他。
席天云却若无其事,像是早猜到众人的反应似的,自顾自的要大家继续未完的报告,只有焦忠宏尚沉得住气,毕竟他一路上跟着他们,对这件事早就明了在心。
席天翔憋不住的问:“大哥,她……她……照月厅……”
像是受到莫大的惊吓,一时无法完整的表达出他想问的话。
席天云却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点点头,“没错,照月厅。天翔,你有意见吗?”他看了席天翔一眼。
席天云了解大哥的意思,吞了吞口水,镇定一下自己受惊的心情,摇头呐呐地道:“没有。”
其实他心中很高兴,替大哥感到喜悦,而大家也都了解席天云的意思,渐渐露出惊喜的表情。
好诡异的气氛,看众人的表情变化这么大,从惊吓过度到露出微笑,怎么差这么多?
唐封川二头雾水,弄不懂其中的玄机。
“喂,你们说话呀,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别一个个像白痴一样的傻笑。”
见没有人理他,他又叫了几声,可大家依然神神秘秘的笑,他只好自认无趣,现在大家没空理他,他只有私底下另外问人了。
席天云回到位子上坐下,挥挥手要众人回过神,还有要事要讨论。
大家这才收心,继续讨论刚才停下的话题。
等事情都讨论得差不多时,席天云开口问:“志平,那件事你查得怎么样了?”
冰志平恭敬的回答,“回堡主,志平已经查到的确是地龙帮的人在扬州城外行刺堡主,就连你上次在茶棚,也都是地龙帮的人安排,他们是为了长江航权的事,威胁我们退出投标,堡主置之不理,这次的买卖对他们而言非常重要,长江航权的投标他们誓在必得,而堡主您是最有可能的绊脚石,新仇加上旧恨,所以想除去堡主。”
冰志平一报告完,林于站了出来,语气狠厉的说:“堡主,地龙帮三番两次的挑衅,我们都睁只眼闭只眼的放过,这次太过分了,竟想杀害你,这次我们一定要讨回公道,堡主……”
“这事我自有定夺,别再说了。”席天云心烦的制止他继续发言。“其他还有什么事吗?”他看了大家一眼,“没事的话,今天就到这儿了,都下去吧!”
席天云不再想那些心烦的事,他想到照月厅去看看唐心。
一想起唐心,他整个心情马上变得不一样。
想到可以看到她,他脸带微笑的往照月厅快步走去,恨不得能早点见到她,路上见到其他弟兄,都神彩飞扬的跟大家打招呼。
堡里的人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堡主,全吓得阖不拢嘴,揉揉自己的眼睛,久久不能相信。
席天云来到照月厅,敲敲门唤她,“心心!”
奇怪,怎么没有任何动静?
连唤几声都没有回答,于是席天云推开房闩进去找人。
只见房里面空荡荡的,哪里有人在。
席天云唤来派驻在照月厅看守的弟兄,想来她一定是嫌房里闷,自己四处去探险。
“小姐往哪儿去了?”
唉!她那性子实在是静不下来。
“回堡主,小姐去了马房。”
席天云一听,脚步加快的往马房走去。
他忘了问她究竟会不会骑马,会的话就没关系,就怕她不会骑马,若依她的性子,就算明知自己不会骑,也肯定要试试。
但骑马可不能随便试试,弄个不好从马上摔下,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愈想愈觉得不对劲,脚步愈走愈快到最后干脆施展轻功往马房掠去。
来到马房,就看到唐心缠着马房小弟要骑马。
马房如今只有那小弟在,根本不敢自作主张的猛摇头,任凭她怎么请求就是不肯答应。
最后唐心捺不住性子,张牙舞爪的威胁那无辜的马房小弟。
偏偏她又是堡里的客人不能得罪,只见那马房小弟脸都垮下来了,真是欲哭无泪。
席天云走过去将唐心拉离那可怜的马房小弟身旁。
唐心一见是他,满脸期待的看着他。“你去告诉他,牵一匹马出来,好不好?”
“等一会儿好不好,我先问你一件事。”席天云先安抚她。
“好,你问。”她的视线又转回马房,语气催促的回答。
“你会不会骑马?”席天云看到她那么渴望,实在不想扫兴,但为了她的安全,还是把话阀出来。
唐心这才拉回目光,“这有什么关系?不会就是要学嘛,自从十岁那年偷偷骑马被摔下来,在床上躺了好几天后,我娘就不再让我碰马了,每次我求爹爹教我,娘一定在旁边反对,所以我到现在都还不会骑马。现在在席家堡,娘不在这里,终于可以一偿宿愿。我学东西很快的,我会小心啦!快点,你快过去告诉他嘛。”手指着马房小弟,丝毫不觉得自己不会骑马有什么关系,理所当然的就要骑马。
席天云听得脸都变绿了,扛起唐心,转头就往照月厅走。
他才不管唐心在肩上大叫着放人,努力挣扎,他是铁了心什么都不管了,当作没听见的继续往前走。
席天云扛着唐心往照月厅走,不管自己这样的举动有多么的不合礼俗。
一路上经过他们身边的人皆再次受到惊吓,唐心又让他做出一件从来没做过的事。
席天云只挂念着她,对自己所引起的骚动毫无所觉。
来到照月厅,他直接推门进去,一直走到床前才小心的将她轻轻的放下床。
唐心马上翻身坐起质问他,“你做什么?”她气呼呼的瞪着他。
“我想你是在跟我闹着玩的,不会骑马还敢这么大胆。”
“就是不会骑才要学嘛!不学就永远不会呀!”她理直气壮的嚷嚷。
“想学也要有人在旁跟着,哪里可以一个人骑。”席天云不客气的训斥。
她不明不白的被骂,心里不是滋味的反驳,“我有找你呀,可是你还在开会。”
席天云听了心里才觉得舒坦一点,她总算还有大脑,懂得找人陪。
“我不是要你在房里休息吗?我开完会就会过来找你。”
“等你开完会?我都快闷死了。好啦!不要再唠唠叨叨的了,我要学骑马,你现在有空了,可以陪我了吧?”
“等一会儿就要准备用膳,别再去了,先去梳洗准备一下,等明天我有空再教你。”他牵起她的手。
唐心嘴嘟得高高的,不情愿的让他带去梳洗。
晚饭,唐心就坐在席天云的身边,她小口小口的吃着饭,席天云看得直皱眉头,于是夹了许多菜放进她的碗里。
她看了哇哇大叫,“我哪吃得下这么多!”
“吃那么少,难怪都不长肉,多吃点对身子好。”他哄着。
唐心感觉得到席天云语气坚定没有商量的余地,只有乖乖的听话。
唐封川在旁看得啧啧称奇,“真是不容易啊!你在家时,爹娘叫你多吃点,你就哇哇大叫抗议半天,一点也不理会,怎么今天这么乖?爹娘如果在这儿,看到你这么厚此薄彼,一定很伤……”
在大厅开完会后,唐封川私底下问过席天翔,已经知道席天云的用意。
唐封川是乐观其成,有人自愿把这小麻烦领回家,他真是求之不得,但不趁机损一下,怎么对得起自己?
唐心知道在这场合自己讨不了便宜,只好模模鼻子自认倒楣的埋头猛吃。
“吃慢点,没有人跟你抢。”席天云怕她噎着的叮咛。
她抬头看他,对他笑了一下,又回到那堆积如山的碗中。
等吃完饭,她便先行告退回痨休息,走出饭厅,她不往照月厅,却往唐封川住的院落走去。
唐心来到大哥住的院落,她仔细的看看四周,确定没人后才推开大门进房。
她在里头待了好一会儿,由外头只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晓得她到底在里面做什么,半晌后,她才终于探出头来,确定外头没人便蹑手蹑脚的出来。
小心翼翼的掩好房门,她躲在门外的树丛中准备看一出好戏。
脚步声由远而近的传来,听唐封川的脚步蹒跚,似乎有点酒意,这正中唐心的下怀,这下子他要不上当都难。
唐封川走到房门口,推开门进房,突然“砰”的一声,从门上掉下一个枕头,打在他的头上,把他的酒意给吓退了一点。
“是谁?是谁?”他看了看四周,没有看到任何人,摇摇头后没多理会的继续往前走,连蜡烛都没点上。
走到床边,他直接往床上倒去,接着却马上跳起来,整个人都清醒了。
不晓得是谁在他的床中间放了盆水,他一往下躺水全都洒在他身上。
唐封川生气的下床点燃蜡烛察看是怎么一回事,谁知道连蜡烛都出问题,他的手沾满了黏胶,烛台黏在手上放不掉。
这下唐封川总算完全明白了,这种似曾相识的整人手法只会出自一人之手。
用脚踢一踢桌旁的椅子,果然应声而倒,平躺在地上的椅子可以清楚的看到椅子的一只脚已经不见,一坐下准是跌得四脚朝天。
他真是太大意了,今天这么损那小恶鬼,应该要提防她的报复才对,偏偏多喝几杯,把戒心也给喝掉了。
吸足了气,他放声大吼,“唐心,你给我出来!”
依照她的习惯,她一定躲在附近等着验收成果。
唐心装模作样的从门外大摇大摆的走进来。
“哎呀!大哥,怎么回事,你怎么全身都湿了?”她故作惊讶的问。
唐封川瞪了她一眼,他嗤之以鼻,“你会不晓得怎么回事?别装了。”
唐心没形象的大笑,还一边损道:“我看你喝得醉醺醺的,想帮你醒醒酒啊。”
她才不承认是自己小心眼,非要报今天在大厅里被损的仇。
唐封川翻翻白眼,只有自认倒楣无奈的妥协,“好了,我知道了,是小妹关心大哥,大哥现在已经清醒了,就不劳小妹你再费心,这烛台要怎么办?”
知道跟她辩也没有用,她就是有办法把死的说成活的、黑的说成白的,跟着就不讲理了,还是解决问题要紧,跟她抬扛?省省吧!免得明天再被招待一次。
“咦!你的手怎么变成这样?”她故作不知的逗他。
“别装了,快把解决的方法说出来。”
“不告诉你,明天一早你再来问我吧。”她转身就走。
唐封川真是哭笑不得,她说明天就是明天,没得商量的,看来自己今晚真得黏着烛台睡觉,真是后悔一时嘴快那么损她,否则也不会中招,只好自认倒楣,再要另外一间房睡,一切等明早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