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司内部传出的消息,韩奇答应为唐寒琛制作两首主打歌,并在今年之内交出一张自己的创作专辑。
瞧经理那副得意的模样,这件事应是八九不离十了。
丙然,几天后,开会时经理证实了。与会的除了公司唱片制作相关人员之外,唐寒琛今后也必须出席相关的任何会议,此外还有整张唱片的另外二个制作人。
开了一上午的会,该讨论的重点大致底定了,可是大家似乎还没有要散会的意思,仿佛在等谁。
这段等待的时间,人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聊,说笑话来打发时间。
采蘩听了几则之后,正觉无趣,打算起身要告退时,阿俊斑兴的喊着:“来了、来了!”
采蘩好奇地转向门口,看看到底是谁如此的大牌,竟可以让大家枯等后仍无怨言?
是韩奇!她已看到经理跟阿俊跨前迎接了。
“阿奇,我还在担心你又被哪一家唱片公司的女歌星给缠住,忘了我们家的小男生了!”经理调侃的说,满脸堆着笑意。
韩奇耸耸肩,并没有为自己的迟到而道歉。他礼貌的跟经理握手。
“对不起,明知你是夜行动物,一大早还挖你起来开会。这几个都是认识的,就不用再介绍了。”阿俊说。“偶尔也需要出来见见太阳。”韩奇一脸冷肃,好像在跟谁生气似的。
阿俊把唐寒琛拉到他跟前。“他就是我们力捧的新人唐寒琛。”
“韩老师。”唐寒琛抱敬的叫了一声,笑容有些腼腆,让女人毫无招架之力。
韩奇不热络、也不冷傲,只是淡淡的点头,交给阿俊二首曲子和试唱带后,便开始跟在座的另二个制作人讨论整张音乐的风格。
他从一进来,就没有正眼看采蘩一眼。
采蘩看看这里,她跟经理似乎成了多余的人物,正想悄悄退出会议室时,经理看到她了,仿佛把她当做可以发挥的话题。
“对了,阿奇,我还没有跟你介绍统筹唱片企划的应小姐,你们认识一下,今后就要共事了。”
让他这么一提,一下子大家的焦点都放在她身上,尤其韩奇的目光不可捉模,让她更加惶惑不安。
那一夜、那一个巴掌之后,已经有一个月没有再碰面。
此刻,他已面对着她,采蘩知道再也避免不了了。
“你好。”采蘩简单地打招呼,连称呼也省了。
没想到韩奇更绝,连一声好也没说,只是握着她伸出的手,定睛的瞅着她不放。
“应小姐,他今后会是你的头痛人物。韩奇的专辑完成之后,公司约法三章过,不上电视宣传、不接受无关音乐的专访、不参加唱片签名会。”经理说。
采蘩想抽出她的手,可他握得有点紧,甚至让人发痛;他是有意在讨回那一个巴掌。
她的笑容僵了。“韩……先生可真是特殊人物,我一定会做出一个另类的企划来配合。”
“多费心了。”韩奇冷不防的放开手。
几个人继续讨论唐寒琛的专辑,又把他们两人晾在一旁。
经理瞧一瞧,再也没人可拿来让他切进话场子。“这张唱片一定会有好成绩……中午我请你们吃饭,阿俊你要留住阿奇,不要让他跑了,难得他回公司来。”结果经理只得到唐寒琛有礼貌的微笑,他只有模着鼻子无趣的离开。
采蘩也借机快步走出会议室,直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看你仓皇的样子,好像背后有人在追杀你似的。今天的会开得不顺利?”吟秋说。
“没有,今天来了一个让人全身不自在的人,他好像每讲一句话都非把人冻结不可。”采蘩有意不提韩奇的名字。
“韩奇吗?也只有他才有这个本事。”
“你认识他?”采蘩明知故问,她测探他们交情到底有多深?
“在这个圈子,谁不知道韩奇这个音乐才子?”
“我是说私下的交情。”
吟秋警戒的看着她。
“我想知道他是怎样的一个人。接下来我会跟他共事一段日子,总要事先了解这位才子是怎样的一个人,工作时才能顺着毛模,我可不想每次跟他说话都要打冷颤。”
“没有那么夸张!应姐,你放心,他在白天的时候都是这副德行,有人戏谑说他白天的心没有温度,还呈现在睡眠状态,口气上难免冷了一些。通常有事要找他的人都知道要在晚上,不仅可以看到好脸色,往往还不会空手而回。”
“难怪……”采蘩嗫嚅的说,渐渐明白过来。
那天早上他冷嘲热讽的,每个字均像针般戳进她的心房,让她当时觉得像在作贱自己,无地自容才会冲动掴了他一巴掌。
“难怪什么?”吟秋问。
“没有什么。对了,接近吃中饭的时候,如果经理打电话来,就说我出去跟人谈事情。”
“我知道了,你不想跟那个冷冷的男人吃饭。”吟秋作出打冷颤的动作。
“真聪明。”
“可惜,应姐,你可知道,你错过一次跟最有魅力和才华的男人共餐的机会吗?”
采蘩笑笑。“如果可以的话,我非常愿意让你代我作陪。”
“我……才不稀罕!”
采蘩发现她神色有异。
接近中午时,经理果然打电话来了。幸好吟秋说话够伶俐,把推托的谎言说得自然顺畅,不至于让当事人听了太过牵强,面子挂不住。
午间休息时间,采蘩请吟秋回办公室时,顺便为她带一份三明治跟一瓶鲜女乃,然后她便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饼了一会儿,她听到有人推门走进来的脚步声。
“这么快就回来了?”采蘩以为是吟秋,却不见她平时的回应。恍惚间好像有一股熟悉的气息,她的心不由得怦然一动。
采蘩很快的张开眼睛,看见韩奇正端坐在桌子上注视着她。
“你……怎么会在这里?”采蘩立即正襟危坐。
“帮你送东西。”韩奇拿出隐形眼镜盒。“你忘在我那里了,这个月始终不见你来拿,所以我就亲自替你送来。”
“谢谢……”采蘩目光掠过桌上的隐形眼镜盒,并没有马上去拿它。这个月她努力克制自己不再到异人馆,甚至拒绝去回想那一夜的点点滴滴。
“好久不见,你这是欲擒故纵吗?”
“我的猎艳手段没有这么高杆。”
“想想你晚上的姿态是多么撩人,一时还真不习惯你白天上班的正经模样。”韩奇注视她身上的套装。
“这里是办公室,不要对我说这种话!”采蘩把自己端起,不想再让他想入非非。
“既然这种话不适合办公室,那么今天晚上到异人馆来说。”韩奇拿起桌上的手机把玩着。
“不……不要玩我的手机!”采蘩伸手夺回。
韩奇把身子往前倾。“晚上见,嗯?”
“不!”采蘩坚定回绝。“我不会再去了。”
“是吗?”韩奇抬起她的下巴,大拇指轻抚着她的唇瓣。“女人往往重诺轻信、口是心非,不需要太相信。”“我是说真……”采蘩话还没有说完,他的吻已烙上她的唇。
“不要这样!”采蘩用力推开他。“我的助理随时会回来。”
“你的这里,”他指着采蘩的唇,又往下指着她的心说:“还有这里都非常的渴望。”
“我……”采蘩还想反驳什么时,听到外面有人回来的声音。“她回来了!你不要让我在同事面前难堪。”“记得,晚上见。如果你不愿到异人馆,想直接到我的住处来,在十二点之前打电话告诉我,我会在家等你。电话号码我已输进你的手机里面了。”韩奇站起来,弯身在她的脸颊吻一下。“别忘了。我想你。”
采蘩听后羞涩脸红,一颗心跳得厉害。
“应姐!”吟秋一打开门,便与韩奇在门口相遇,大惊失色的叫着:“韩……”
“你好,吟秋。”韩奇跟她点头打声招呼后,就走了。
吟秋脸上有兴奋、有害臊,还有更多的惶惧;她没有想到他还记得自己的名字。
采蘩细察她看到韩奇的反应,似乎能寻出一些端倪。
“应姐,他来找你有事吗?”
“没有,礼貌上过来打声招呼而已。”
“这样啊……”吟秋发现她双颊红艳,容颜异常的明亮动人。
???
晚上,采蘩在自己的住处踌躇不决、坐立不安。
当她拿手机倚卧在床上,准备要打电话给韩奇时,手肘不意扫到枕旁那本日记,跌落到床下。
书掉地只是轻微一响,对采蘩而言却是一记当头棒喝,敲醒她的痴心迷梦。她一心只想拨开采苹内心迷雾,讵料雾未拨开,自己反又重蹈这重重迷境之中。
终究,她还是没有去异人馆,也没有打电话给韩奇。
但是她心里想,韩奇等不到她一定会失望;或许他会直接上这里来询问她;也许他……
采蘩一骨碌的起身,走进浴室淋个冷水浴,好让自己清醒过来,也望能借此了断今夜对韩奇的想念。
采蘩重新翻阅采苹的日记,一遍又一遍;今夜她应是双重失眠了。但她宁可现在夜夜失眠,也不要以后夜夜伤心。
翌日,天候无由骤变,她无情无绪的去上班。
一整个上午,忙碌的工作令采蘩的精神振作起来,把昨日的失约暂抛一旁,到了中午,经吟秋提醒她才感到饥肠辘辘。
“应姐,吃饭了。”吟秋拿着两个便当走进来。“我看雨下得大,你也许懒得出去吃饭,所以就帮你订便当。”“谢谢。吟秋,我们都是同事,你实在不必用宣传照顾歌手的那一套来对待我,我受之有愧。”
“我愿意,而且不麻烦,反正我也要吃饭。”
采蘩不再说什么,再说下去就显得虚情。或许同是属于善体人意的人,才会是采苹最要好的同事。
她们一面吃着便当,一面看报纸、聊八卦。
吟秋真的知道很多影剧圈里的精彩内幕,采蘩听得啧啧称奇,大部分总和电视上所看到的无法联想起来。
采蘩不禁想起,那一天在异人馆无意间听到两位记者的话:
反正他们是真真假假,记者也只好半实半虚的报导……
艺界人生,观众通常只看对一半而已。采蘩如是想。
当她翻过报纸的影剧版,目光被影剧头版消息给怔住了。
“官嘉敏唱片大卖,于异人馆举行庆功宴,名音乐制作人韩奇破例跟女歌手亲密合照。”
报上是这么下标题,并随文附上官嘉敏亲昵吻韩奇的照片。
采蘩一时忿恨涌上,觉得有被愚弄的感觉。
“报纸上有什么消息吗?”吟秋见她没有在动筷子,好奇的往采蘩手上的报纸看去。
她哼了一声!嘴角一撇的说:“像这样的事我太了解了,一半是官嘉敏在作戏,一半是在场媒体起哄闹场,好让他们可以拍到一张有新闻价值的照片。不过还真是便宜了官嘉敏这个女人,最近她不仅靠韩奇让自己的事业起死回生,也炒了不少花边新闻。”
采蘩并没有听进吟秋的话,更忘了适才她才对艺界人生产生的想法,她只知昨夜里她为了“去”与“不去”之间失眠了一夜;结果一早起来,才发现这只是他人寻开心的戏言!
她丢开报纸,合上便当盖,拿着皮包就往外走。
“你就吃这么一点?”吟秋问。
“突然觉得反胃,吃不下了。我到对面喝杯咖啡,就直接到电台去谈事情,下午不进办公室了。”
“我知道了。”吟秋眼中充满怀疑。
???
采蘩跟一个流行音乐电台提一个企划,她打算让唐寒琛充当一个月的主持人,让他跟听众、歌迷彼此分享自己喜爱的音乐,结果只花了三十分钟,就把一些细节沟通好、敲定了。
她从电台出来,正好雨停,于是她决定到江妈妈家,因为突然好想回到有家庭温暖的地方。
比平时多待一个钟头,直到二老到了就寝的时间,采蘩才从江家出来。
其实并不急着回到那个寂寞的窝,她开着车在马路上绕圈子,不知不觉竟又来到异人馆。
采蘩并没有进异人馆,反而走进斜对面一家叫黑洞的PUB。
一进黑洞,即被五光十色的旋转灯光炫的眼睛张不开,好容易才找到离中央较远的角落坐定,才发现一进门那彩光闪闪、缤纷绚烂所在是一个舞池。
黑洞没有BAND现场演唱,只见左侧一方寸大的玻璃房里,有一位DJ正用极速炫闹的电子舞曲带动全场的情绪。
舞池里逐渐有一群头染超觎颜色的红男绿女,疯狂忘我的摇头晃脑、摇摆躯体,且有越来越多人下场加入。
罢开始,采蘩低落的心情确实被现场激昂的气氛提高不少,但才不过十来分钟的光景,她的脑袋仿佛逐渐膨胀起来,震天价响的喧嚷也刺得她的耳膜四分五裂;隔座客人吐出的烟雾不断飘向她这里来,不仅呛人,更熏得她的眼角频频泌出泪水。
她无意间一个撇过头的举动,引来邻座几个男子的注意。
其中一人走过来。“小姐,你对我们有什么不满吗?”
“不满?”采蘩不察话中的挑衅,便实话实说指出:“不是不满,是你们的烟味熏得我不舒服。”
“喂,她说我们让她不舒服!”那人转向同伴说,其他三个人都暧昧的叫嚣、吹口哨。
“小姐,你一个坐在这里当然不舒服,过来跟我们一起,包准让你爽!”
采蘩皱一下眉头,只想离开这里,于是快速的站起来,拿着皮包就要走。
“小姐,你这样很失礼哦!”这人无赖的伸手就拉着采蘩。
“放手!”采蘩甩开他的手。
“给点面子让我把,好让我骄傲一下,今晚就属你最正点,刚才你一走进来就吸引了多少的目光,谁不想上前跟你搭讪?你也算跟我们有缘,偏偏坐在我们隔壁,如果让别人捷足先登了,我们今后要怎么混啊!”
“那就乖乖待在家里,不要出来鬼混!”对他的纠缠只感到嫌恶,采蘩烦耐不住,说起话来难免训人;这男孩不会超过二十岁。
四周一阵讪笑。
男孩脸上挂不住,渐露凶相,一副不达到目的绝不罢休的神情。“走!跟我跳支舞。”男孩摆出要强的姿态。
“谢谢你的邀请,我已经跟朋友约好,他人就要来了。”这一次采蘩语气上温和多了,也尽量不去戳破男孩的自尊。
采蘩不想再跟他做无谓的纠缠。她真后悔进来,原只是想找个地方消磨今夜,却无故掉进这个黑洞,徒惹心烦。
她不再理会男孩,径自转身离去,讵料这男孩竟追她到门口。
“你到底想干什么?”采蘩不高兴的说。
“我是好心,看你孤单一人挺寂寞的,才想跟你交个朋友,大家乐一乐,你不领情也就算了,干嘛让我不了台?”男孩理直气壮的说。
“我不懂你的好心,可是我还是谢谢你。现在我可以走了吗?”采蘩极力忍着性子,好言的说。
“不行!你已经让我在朋友面前抬不起头,我要你补偿我!”
“怎么补偿?”采蘩说得无力。
“你要陪我和我的朋友玩一整夜。”
“对不起,我没有闲工夫跟你们虚掷青春!”采蘩的耐性用完了,想掉头就走。
“你别想就这样走人!”男孩紧拉住她的手臂,端起强自伪装出来的凶狠。
“你……放手!”他的手就像一团面糊,采蘩怎么甩也甩不掉。
“不要,除非你依我。”
“我不是跟你说过,我和朋友约好了!”
“老套。”男孩执意不放手。
“你……”采蘩烦躁的已经不知该怎么办了。
“采蘩,发生什么事了?”韩奇正要走进异人馆时,看到这一幕。
“你看,我没有骗你,我的朋友来了。”
“有事吗?小伙子。”韩奇对着男孩说。
男孩看了韩奇一眼,心虚的立即放开采蘩的手,转身跑进黑洞。
“谢谢你……”经过今晚的不愉快之后,她实在没有心绪再说任何话。
采蘩努力回想着,终于找到车子停放的地方。
“转换钓男人的地方了?是异人馆的男人不合你的意,还是你想换新鲜的口味,寻找不一样的刺激?”
“你!”她气他竟说这种侮蔑人的话,忿然的回他一句。“彼此、彼此!”之后便不再看他,低头找车钥匙。
车钥匙插人孔中,她才打开车门,又被韩奇给抵回去,车门又给关上了。
“你做什么?”采蘩奋力想重新再打开车门,可是被他的身体挡住,始终不能如愿。“请你走开!我要回去了。”
“昨夜为什么不来?”韩奇悻悻的问。
“我去干什么!”采蘩一想到今天影剧头条的新闻,心里真是又怨又气。“难道你还少一个女人替你的绯间加油添醋?”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韩奇扬扬嘴唇,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那只是突发状况,不必太认真。公众人物的一举一动,本来就会被放大来看,你也是从事媒体工作,多少应该明白才是。”
“我不明白。”采蘩若有所思的看着他。“韩奇,你认为这种事不必太认真,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这种心态会伤害到身边爱你的女人,甚至为此想不开而自杀?”
韩奇听了失声大笑起来。
“这种事很好笑吗?”采蘩心里很不悦。
“我实在想不出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愚蠢的女人。”他看到采蘩的脸都沉下来了,才恍然想起采苹,于是歉然的说:“对不起,我忘了你妹妹的事。”
“你认为为爱自杀的女人很愚蠢?”
“当然,爱情虽然可贵!但生命更值得珍惜。你放心,我身边不可能有这样的女人。”
“是吗?”
“百分之百的确定。”韩奇抱住采蘩,在她耳边叨絮的说:“晚上到我那里去,我真想你。”
韩奇轻咬着她的耳朵,一股热气拂着她的颈间,撩拨得采蘩心痒难以抗拒。
“不!”采蘩一把推开韩奇,很快的打开车门,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