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族举行季秋最后一次的围场狩猎,玄灿和醇亲王出门已经半个多月,府里显得格外的清静。
今年入秋天冷得特别早,中秋刚过就吹起了冷风,现下已有了入冬的气味。兰馨体恤下人们,特别拨出一笔银两命总管事给府中家仆制作新的棉衣,厚厚的衣掌更显寒冬的气氛。
品瑶长年居住在南方,对寒冷的气候较无法适应,也不知道早晚该添件暖衣,虽然有小红伺候提醒着,还是染上风寒,躺在屋子里养病。
兰馨特别向皇太后要求,请来了宫中御用的太医给她诊疗。
打从品瑶嫁进王府,兰馨就十分关心品瑶的身体,在确定她没有任何的妊娠现象后,失望之情溢于言表,稍微安慰她几句,只命人使用最好的药材,就再也没来看过品瑶。
小红由其他下人的口中得知,秋月近来颇得兰馨的喜爱,常到大院闲话家常,由于最近府里人少又清静,秋月留在大院过夜也是有的。
听到这样的话,说不在意那是骗人的,但品瑶只恨自己的身子不争气,成天咳个不停,一副痨病的鬼模样,怕兰馨见了只会摇头皱眉,说不定,还怕被她给传染了,所以纵使心中万般不愿,她也只能乖乖待在屋里养病。
这天,秋月带了补品来看品瑶。
虽然她是品瑶最不想看见的人,但是在养病的寂寥日子里,有人来表示关心确实十分受用,她也就不那么的讨厌秋月了。
秋月见到品瑶明显消瘦的脸颊,既心疼又难过,请她无论如何要保重自己的身体,还亲自盛补汤给品瑶喝。
“这是福晋拿出私藏的千年人参,特别命厨房用乌骨鸡炖上一天,要给姊姊补身用的。”她边说边吹凉鸡汤。“来,这热度刚好不烫嘴,姊姊快喝了吧!”
品瑶压根没食欲,但见秋月一番好意,就伸手要接。
但这时小红却插口说不好。
“你这丫头怎么这样没规矩!”秋月疾言厉色的训斥,“你家小姐病成这副憔悴的模样,我还没怪你未尽职责,现在居然还敢没上没下的随便开口,贱婢你安了什么心?说不清楚,就请福晋遣你出府!”
秋月说完,一掌重重的击打桌面,发出巨大的声响。
小红心一凛,忙低下头,身子直发抖,只差没跪下。
她畏缩且害怕战眎的说:“奴……婢是想小姐的身子弱,恐怕禁不起千年人参的强性药补,只怕……会……适得其反。”
“你一个丫头懂什么!”
“是……是真的。”小红低声道:“奴婢见过重病的人喝下人参汤,就……就一命呜呼了!”
“大胆!”秋月又是一声怒吼,她猛然站起身来,指着小红的鼻子大声骂,“你是暗指福晋居心不良,想害你家小姐?”
小红大震,“咚!”的一声就跪在地上。“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我看你的胆子才大呢!”秋月面不改色,悻悻的道:“现在最要紧的事就是快点让姊姊的病好起来,否则明天贝勒爷回府,我看你这个贱婢能有几个头担待。”
品瑶心头一震,也忘了替小红说话。
“玄灿明天就回府了?”她忙追问秋月,一颗心全挂在他的身上。
“是呀,姊姊。”秋月的脸色马上变得和悦,笑着对品瑶说。
“狩猎的队伍已经回到京城,明天一早面圣封赏后,王爷和贝勒爷应该就会回府。听说这次贝勒爷的收获最多,就连太子都颇为称赞,皇上明天肯定会赐给贝勒爷丰厚的赏赐,福晋为了这件事开心极了。”
品瑶听了,也觉得很开心。
“所以姊姊一定要快点把病养好。”秋月继续说道:“否则明天贝勒爷回府,姊姊就无法亲自去迎接了。”
品瑶接受了秋月的好意与建议,将那碗浓浓的补汤送进肚子里,秋月才放心的离去。
“刚才秋月姨太好凶,真是吓死奴婢了。”秋月离去已久,小红仍忍不住胆战心惊的拍拍胸脯。
“下次说话小心一点,否则只怕我也救不了你。”品瑶说。
小红忙点头允诺。
品瑶打了个哈欠,感觉浓浓的睡意涌来。
“我好困,扶我到床上休息。”她对小红说,觉得四肢都不听使唤了。
“记得明天一定要叫醒我,我要亲自去接玄灿。”她临睡前,不忘吩咐小红。
结果等品瑶再睁开眼睛,已经是第二天的午后,她慌忙起身。
小红见她慌张也忙着解释,“天一亮,奴婢就来请小姐起身,可怎么也叫不醒小姐。”
品瑶摆摆手,她知道小红对自己十分忠心,只怨她自己贪睡怪不得小红。
在小红的服侍下,她尽快梳妆打理好自己的仪容,见脸色略显苍白,就想用胭脂水粉来掩盖,开口想要吩咐小红,发现自己的喉咙竟发不出半点声音。
“怎么了?”小红也发觉不对,忙询问她。
品瑶张口试着说话,结果还是一样,只能发出哑哑怪声,其余一个字也说不出。
“糟了、糟了。”小红恍然明白的叫嚷着。“奴婢就说千年人参的药性太强,小姐身子虚不受补,现在果真连话都说不得了,这可怎么是好?”她急得团团转。
品瑶也心急,但更挂记着玄灿,便用手势请小红取来水粉胭脂,一妆扮好也顾不得自己还病着,就连忙赶到大院。
这会儿,玄灿早就不在了,只剩兰馨和一些女眷。
见到品瑶,兰馨刻皱起了眉头,低声责问:“怎么这么晚才来?”
品瑶有口说不出。
一旁的小红忙帮衬道:“小姐还病着,是奴婢忘了请小姐起身。”
小红心里直替品瑶抱屈,真想说出真相,又怕恼了兰馨,毕竟补汤是兰馨的一番心意,总不能斗胆埋怨她才是始作俑者。
“还真是好命,能睡到这么晚。”女眷里有人窃窃私语着,似乎还故意放大音量说给所有的人都听见。
丙然,兰馨的脸色更差了。
“病了就别来了。”她不悦的说。“玄灿也不是非见你不可,你就先把病傍养好。”
兰馨见品瑶始终低着头不说话,以为她小家子气在使性子,心里更加不悦。她将皇上的赏赐分了些给品瑶,然后就匆匆打发她回去。
品瑶因自觉理亏,也不好为自己多辩驳,领着小红离开了大院。
这一次,兰馨对她是彻底的失望了。
???
听说玄灿因狩猎兴致未减,带着秋月骑马去近郊打猎。
品瑶原以为自己的病,多少能换得玄灿的关心,哪知他非但没有来探望她,就连一声问候也没有。
从大院被奚落回来后,她就一直坐着不动,任由小红好说歹说也劝解不了,见时间也晚了,小红就赶紧到厨房取晚膳。
她才离开,品瑶也跟着出门。
她来到玄灿的书房。
或许是玄灿不在,是以没有护院看守,她很容易就进到书房里面。
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直觉得玄灿的书房格外清静,在这里她可以放松自己的心情,可以不去想那些恼人的烦心事,可以在陪伴玄灿度过无数个日夜的书堆中自在穿梭。
她想像他看书时专注的神情,想像他为公务烦忧的模样,想像他解除疑难困惑而开心的微笑,不知不觉走到桌案前,她坐了下来。
玄灿就是坐在这张椅子上想事情,并且作出最后的决定,她下意识伸手模着冰凉的椅柱和桌面,似乎能藉此感到他的存在,然后她看见了一条锦帕。
它被安置在桌面一角,叠得整整齐齐,品瑶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拿起锦帕并且张开它。
那是条女人用的锦帕,看起来她竟觉得有股熟悉感,却想不起何时曾见过,不知道玄灿何以如此看重?
锦帕已经不干净,还有股汗臭味,她想他一定带着它上围场狩猎,并且用它擦拭激烈追逐后流下的汗水。
忽然她心中起了一个念头,带着锦帕离开了书房。
小红捧着晚膳回来却发现小姐不见了,正急得到处找人,忽然看见品瑶从外头回来,脸上还带着许久不见的笑容,忙上前问个究竟。
品瑶的嗓子反正是哑了,也乐得默不作声,自己到井边取水。
小红见状想要帮忙,她也不许,一径的打好水再拿出怀里的锦帕,仔细的洗涤干净。
品瑶想给玄灿一个惊喜,不过她想默默的进行,在他发现之前将干净的锦帕放回原位,她甚至可以想像玄灿惊奇纳闷的模样,那使她不觉笑了出来。
小红看得傻眼了,不明白一条普通的锦帕是如何改变了小姐的心情?
可是她们万万没想到,这条锦帕竟带来一场风暴。
棒天一早,品瑶起床梳理好自己,正觉得心情很好,房门突然“砰!”一声被推开,她和小红冷不防的吓了一大跳。
只见玄灿面色铁青的走进来,怒目瞪视着品瑶。
“是你拿的,对不对?”他疾言厉色的喝道。
小红知道品瑶的难处,忙上前了解状况,却遭玄灿一掌推开,喝斥不关她的事。
他气势磅礴的跨步上前,直逼向品瑶,眼睛冒着火似的,迅速烧着了她。
“还不快点拿出来!”
品瑶惊愕又困惑的看向他。
玄灿猛地抓住她的手腕,施以几乎要捏碎她的手骨的力道,她痛得弯下了身子。
“贝勒爷,你要什么呢?”小红焦急不已,哭丧着脸喊叫,“你快放了小姐,她的病还没好呢,禁不起你这样折腾的。”
玄灿却没有放手的意思,他凶恶的怒吼,“病了就该安份的待在屋里,没事跑到我的书房做什么?还拿了不该拿的东西,趁我没有发火之前,快点拿出来!”
他的举动吓坏了两个女人,而他竟然说自己尚未发火,那么他真正发起火来,势必是会动手杀人了。
“小姐,你是拿了贝勒爷的什么东西?你若是拿了就快拿出来呀!”小红忙不迭的嚷嚷,忽然她像想起了什么,就赶紧冲上楼头。
玄灿见状,马上甩开品瑶,也跟着拾级而上。
小红迅速敞开楼门,顿时脸色大变。
“怎……怎么会不见了呢?”她心慌的嚷叫。
原来昨天品瑶将洗涤干净的锦帕,亲手晾晒在楼头外,想经过一晚便可风干,岂料此刻竟不见了踪影。
玄灿一把抢上前,目光炯炯,站在楼头四处张望,忽然发现被风吹落在泥地里的锦帕。
他发出一声低吼,发狂似的冲下楼去,转眼人就到了院外。
当他拾起早已泥泞不堪的锦帕,品瑶与小红也跟随来到屋外,当她们看见这种景况,不禁同时倒抽一口寒气。
“怎么会这样?小姐昨儿才洗干净的,怎么会……”
玄灿不客气的一把推开多事的小红,冲着品瑶大声爆吼,“谁要你多管闲事!”他高高的举起手。
在危急时刻,秋月突然冲了过来,挺身护在品瑶的前面,苦苦哀求他。“不要打姊姊,要打就打贱妾好了,姊姊身子娇贵,哪禁得起贝勒爷的责罚。”
经她阻拦,玄灿似乎也恢复了理智,他放下自己粗暴的举动,心里却仍旧无法原谅品瑶,他掉头离去前,愤恨的抛下一句,“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秋月看了看品瑶,欲言又止,似乎也认为是她的不对,但碍于身份低下,不敢随意造次,跟着玄灿的脚步也离开了。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小姐是一番好意呀!”
小红走上前拉起品瑶的手想安慰她,才发现她的手好冰好冰,眼神空洞。
???
那件事大院似乎得到了风声,兰馨特别派遣近身嬷嬷来探视品瑶,送了好些上好补品和药材,要品瑶安下心好好养病。
嬷嬷临去前还特别转告,“天气渐凉,福晋担心少福晋的身子受罪,吩咐你病好了之后,也免去早晚到大院请安的规矩。”
“这根本是监禁嘛!”小红事后不平的嚷道。
品瑶却认为是自己先惹恼了玄灿,兰馨基于爱子心切,当然不希望她再到大院惹出更大的祸事。
品瑶认错所以甘愿受罚,真的足不出户。
饼了些天,娘家有人来通知,请她和贝勒爷回府。
原来傅恒决定在冬天来临之前,再娶一房小妾进门。
这使得品瑶有机会见到玄灿,毕竟是亲家该有的礼数不能少,兰馨要玄灿无论如何也得陪媳妇回趟娘家。
玄灿虽不甘心还是配合,当天一早就陪着品瑶回傅家。两人见面,他始终沉着脸不说话,她却已经很感激也很满足。
她的病已经痊愈,嗓音也恢复,气色红润多了,而再见到玄灿她更是开心不已,本想在路上向他为锦帕的事道歉,他却选择骑马不与她同车,使她丧失与他说话的机会。
暗恒迎娶五姨太并没有广发红帖,只邀请自家人开了三桌酒席,因为玄灿尊贵的贝勒身份,他和品瑶被安排在主桌的位子。
这一来,品瑶更清楚的见到五姨太的容貌,她看起来好年轻、好美好,而坐在斜对面的亲娘就显得年老色衰,即使一身珠光宝气和尊贵的原配身份,也一样黯淡无光。
祥云的强颜欢笑更深深刺痛了品瑶。
祥云悄悄告诉过品瑶,她到佛堂的计划不得不延后,因为傅恒坚持娶了五妾之后,才准许她离家,品瑶为此替她感到忿忿不平。
此刻,在傅恒的眼里只有五姨太的存在,即使过去深受娇宠的四姨太,也仅仅是被安排在旁桌,剩下干瞪眼生怨气的份,其他三位姨太就更别说了,被冷落的她们都有一双同样满是妒恨的眼睛。
有几个好事的亲戚到主桌来闹酒,称傅恒好福气能享齐人之福,夸祥云和四位姨太贤慧明理,赞五姨太姿态好明年准能生个胖男娃,所有人都在笑,品瑶却在这笑里听到孤独与寒冷。
她再也忍不住,“啪!”一声,将手中筷子重重的放在桌上。
厅内顿时鸦雀无声,每张脸都看向她,连玄灿也一样。
“品儿。”祥云低声示意。或许是母女连心,她已经感觉到即将发生的事,是以出声制止。
品瑶不管,两眼直盯着五姨太。
“我问你,你多大了?”
或许是酒精关系,五姨太红通通的一张圆脸看了品瑶一眼,就赶紧低下头。
“品儿,”傅恒马上心疼的低嚷,“不可以对你五姨娘无礼,你吓到她了。”
暗恒不说还好,他一说就让品瑶心底起了深深的厌恶感。
“你是哑巴吗?为什么不回答我的话?”她根本不理会父亲,继续质问道。
“十……十五岁。”五姨太细声回答。
老天爷,居然比她还小,与姨娘的几个女儿也相差无几,真不愿相信父亲会做出这种缺德的事。
“来来来,大家用菜。”祥云见气氛不好,傅恒脸色不佳,连忙居中调和,还使眼色要品瑶收敛些。
品瑶视若无睹,接着又问五姨太,“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要嫁给我阿玛做小妾?”
“品瑶——”
“回答我!”
品瑶的坚持让所有人都噤声不语,看着互相对峙的父女。
五姨太这时掉下伤心的眼泪,呜呜咽咽的哭诉着,“小奴也不愿,可爹没钱治娘的病,只好把小奴卖给老爷,爹说老爷要小奴做什么,小奴就做什么……”
“你住嘴!贱人!”傅恒怒斥。
随即五姨太脸上火辣辣的捱了一耳光。
品瑶觉得五姨太不过是做了她的替身,那一耳光本该打在她的脸上。
五姨太没想到会这样,吓得抱头痛哭。
品瑶仍不肯罢休,起来将身上所有的金锦都摘了下来,全塞进五姨太的手里。
“你拿这些去治你娘的病,快走吧!”说着,就拉起五姨太往门口走。
“反了反了,当真反了!”傅恒没有出手阻止,只是扯着喉咙大声嚷嚷。
“你瞧瞧你生的好女儿,你是怎么教导她的,居然让她这样造反作乱!”
祥云在傅恒的质问下,连忙起身阻止品瑶送走五姨太。
“品儿,你这样做是不行的,她已经嫁入府,是你爹的人了。”
“娘,你明知道这是不对的,你不敢说,我替你说。”
“好哇!”傅恒气急败坏的嚷,“原来你们母女俩早合计好了,故意丢我的脸!”
“不是的,老爷。”祥云委屈的喊道,赶紧劝阻品瑶,“你气坏你爹了,你不该这么做的。”
品瑶很是失望,母亲心中明明有怨有恨,却甘愿为虎作伥,反过来替父亲说话,指责她的不是。
她一咬牙,决定坚持下去,她先放开身旁的五姨太,走到傅恒的面前,恳切而真挚的说:“爹,求你放她走吧!您身旁有娘和四位姨娘,何必还要个小丫头呢?”
暗恒冷眼一扫。
“你过来!”他喝令五姨太。
五姨太身子战眎,低着头走过来。
“你自己说,我有为难你吗?”
五姨太马上摇了摇头,不敢稍有迟疑。
“爹,你这根本是在威胁她,她不敢说不的。”品瑶立即抗议。
暗恒脸色铁青,怒目瞪视。“你敢说我威胁她,你大胆!”
“她不过十五岁,而爹你却刚好是她的相反,五十岁,她美好的日子才正要开始,你就当行行好放过她吧!”
祥云抢上前来,挡在中间。“好了好了,娘求求你停止,什么都不要再说了,快点停止吧!”品瑶不依,厉声说:“娘,你就是这样子忍气吞声,爹才会有恃无恐,一个姨太接一个姨太的娶进门,今天说话的确不应该是女儿,而是娘你呀,而且你早就该说话了,否则也不至于到今天任爹糟蹋穷人家的女儿。”
“你住嘴!你胡说什么?看我不撕烂你这张生事的嘴!”
暗恒气急败坏的吼叫,一把推开祥云,冲上前给品瑶一个耳光,反手又是一记,力道又重又猛打得她无力招架,身子晃荡的向后摔出去,打翻了一桌的酒菜,吓坏所有的人。
“你这样忤逆,我当初……”
“当初就该听相士的话,了结了我的性命是不是?”品瑶接口说道。
她站稳了脚步,缓缓抬起头来,嘴角淌出一丝血,“我宁愿你这么做了,也好过眼见这肮脏事。”
“你……”傅恒顿时恼羞成怒,猛地飞身扑向品瑶。“我现在就了结你!”
所幸玄灿适时上前,阻止了傅恒的疯狂行径,他把品瑶护在身后,但什么话也没有说。
暗恒见到玄灿,似乎清醒了些,但胸口怒气实在难平,忽然看见五姨太,就转而要找她的麻烦。
这时祥云终于忍无可忍,挺身出来说话了。
“你够了吧!”她喝斥他,“我骂也骂了,打也打了,还要怎么胡闹下去?”
暗恒从没见过祥云发脾气,惊得忘了要做的事,瞠着眼睛看着她。
“你……你敢以这种态度对我说话……”
“品儿说得对,我早该说话了,你为老不尊,却要我们全都跟着活受罪。”祥云厉声说:“你听好了,现在这个家由我来作主,如果你不喜欢,就把我们都赶出去好了!”
暗恒呆住了!
他成天忙朝廷的事,府中大小事务都靠祥云处理,若是没了她,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祥云不等傅恒回过神,就径自吩咐开来。
她差人到帐房支银,打发了五姨太,然后询问其他四位姨太,要离开就到帐房支领一笔钱,要嫁人就嫁人,不然做小生意也可温饱;愿意留下就按照往常一样,但绝不许再有争宠闹事的行为发生,否则一律撵出门。
四位姨太都愿意留下,见大夫人终于发威,从此再也不敢闹事。
等一切就序,祥云最后来到品瑶的面前,对她说:“谢谢你救了娘一命,但我真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
祥云转向玄灿说:“我就把她交给你了,发生这种事恐怕这个家再也容不得她,请你无论如何要照顾她,我只能求你了。”
回程在马车上,品瑶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语。
玄灿伸手抚触她肿胀的面颊,她疼得立即躲开。
他无奈叹道:“这下回去该如何交代?出门前,娘还千叮咛万嘱咐过。”
“我……”她试着忽略脸上的刺痛感,小心的微启唇,“我不会麻烦你的。”
他摇头苦笑,笑她到现在还是牙尖嘴利,一点都不服输。
“你笑吧!反正我总是让你看笑话。”
“我是在笑你,今天这种场面你根本不该强出头,你爹爱娶几个女人也不关你的事,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生气?现在好了,不但捱了耳光,以后连娘家也回不得。”
品瑶的心刺痛着,咬着唇不说话。
男人永远是自私的,永远水懂女人的心。
她扪心向自己承认,今天的事多少与秋月有关,她也是在为自己抱不平,但他却不能明白。
“老实说,你爹实在不该动手打你,但是你也太胆大妄为,若是他恼羞成怒,你就不是在帮你娘而是害了她。
“不过,倒是有一点我很好奇,你爹为什么要听相士的话?为什么早该了结你的性命?你不是他的女儿吗?”
品瑶连连摇头,乏力的嚷嚷,“别说了,也别多问。”
玄灿觉得她语调怪异,低头一看,她眼睛泛着泪光,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他本能的伸出手,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
“哭吧,你早该哭了。”他轻声低喃,“可是你总喜欢忍着。”
靠进他温暖的胸膛,泪像溃堤的洪水再也止不住落下来,她哽咽的说:“对不起,那天我真的想帮你洗干净锦帕,但不知道怎么会变成那样子,对不起!”
她一直说对不起,并一副悲惨兮兮的模样,他不禁心软了。
“算了,那事已经过去,我不怪你也不生气了。”
品瑶长时间受到不公平的待遇,现在玄灿居然肯对她说两句好话,顿时泪如泉涌,哭个肝肠寸断。
玄灿发觉她也有软弱的一面,一时不知所措,只能搂着她,安慰的说:“你就是太爱说坦白话,才会搞得自己灰头土脸,你要好好改掉这毛病才是。”
她什么都没听见,也什么都不在乎,只想延长这片刻的温存和他的温柔,因为她知道这可能是她仅能拥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