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吃些什么?”店小二笑问,看应治的态度绝对是个不好伺候的人,没想到文文静静的董飞霞一开口竟比应治还霸道。
应治望着她,本想斥责她太无礼,又怕责备了以后她不无礼了,他又会感到失落;一边为难,一边打开菜单,刚要点几个喜欢的菜,隔壁又是一阵哄堂大笑,吵得他不能安静就罢了,还说了些他不得不注意话──
“刘兄前几日去香山遇见三爷,你们可晓得?”
“三爷那人就是个祸害,刘兄没受罪吧?”
这些话一传过来,马上让夫妻俩为之傻眼。
这么巧,刘顺尧也在这里吃饭吗?
董飞霞第一反应是看向应治,冷不防发现他的目光如炬,也在注视她,彷佛那人怎样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夫妻两人的感想。
发现自己这么在意应治的感想,在目光交会的刹那,他们又同时低下头假装不在意,心里纷纷萌发了不好意思的感觉。
这时,隔壁一群人嬉笑声平息,刘顺尧的声音终于响起──
“以前听说那个三爷最爱惹是生非,原本还不相信,总觉得皇家子弟的言行稍微过分了一点就会惹争议,他多半是被夸大了危害性,如今,事情发生自己在身上才知道,这世上还真有个这么不讲道理的人,你不去惹他,他偏要找到你面前反过头来数落你太老实。”
“据说他与那个‘王妃’挺恩爱的,时常出门玩乐?”
“哼……”众人都知道,应治的王妃跟他有过夫妻关系,刘顺尧深感颜面无光,不禁怨起前妻,“寡廉鲜耻。”
棒了厚实的屏风,刘顺尧所说的每一句话仍清楚的传到隔壁。
董飞霞听得蹙起眉,毕竟是她喜欢过的人,被这么批评她还是会介意,倒不是伤心难过,只是感到很不舒服。
她看向应治,食欲全失,很希望和他尽快离开。
“两位?”等不到点餐的店小二大为困惑。
桌面上,应治按住董飞霞紧握成拳的手,她眼里的乞求让他感到少有的心疼,此刻的她一定很需要他的维护。
使命感再次支配了应治,教唆着他必须有所行动──自己的妻子只有自己可以欺负,别人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
“一双破鞋,人家喜欢穿就让他去穿……”隔壁又是一阵讥笑、一阵议论。“刘兄也该感谢三爷出手,不然谁知道那个表面上文静娴雅的女人,品德居然是如此不堪呢?”
董飞霞低下头,好像被甩了一耳光似的难堪。
应治立即起身,和遇到困难,感觉难看就想退避的董飞霞不同,没事也要找事的他绝对不懂沉默与退缩。
一脚踢开屏风,三爷冷傲不可一世的身影闯入隔壁。
“什么人?!”惊呼声四起。
董飞霞感到慌乱不已,店小二也惶恐的跑了过去。
“三爷?”隔壁满桌的人见到应治突然出现,各个吓得面无血色。
“什么东西?滚远点!爷隔壁的位置也是你们可以坐的吗?”应治照例先取出扇子扇了扇。
众人吓得面面相觑、冷汗涔涔。
“方才,是谁说爷鞋子破了?”傲慢的眼神扫视在场的人。
“您……您听错了吧?”
在场的一个个忙不迭的从座位上站起来,如临大敌、惊惧不已。
“刘顺尧,七品武官……”应治将所有人的身分背景详细的数了一遍。
众人听得头皮发麻。
人人都知,三爷最出色的就是告御状──最近几年倒台、抄家的祸事都是他一人手造成的……所以他才有了“唯恐天下不乱”的鼎鼎大名。
“谁给你们的胆子,私下聚会羞辱皇亲国戚?想欺君是吗?”应治冷笑。
一旁的店小二听了,呆着不敢动了,显然所有人的身分都惹不起!
静了片刻,有人开始做垂死挣扎,笑得很难听的解释,“三爷……您误会了。”
敖和声一下子起来,“是啊!屏风挡着,话说不清楚,您没听仔细也是有可能的,呵呵……”
“爷不需要清楚,你们清楚就好。”应治冷笑化为邪笑。
众人见状,心都快停止跳动了。
正在此时,董飞霞走了过来。
众人又是一愣,在场的都是刘顺尧的朋友,都认识董飞霞,方才批评她的人全都张口结舌的成了哑巴。
董飞霞见众人吓得胆战心惊,不由得想要发笑。
人都是有虚荣心的,她发现自己也不例外,被应治维护着,享受到狐假虎威的感觉,真是一种新鲜又有趣的体验。
当她看到刘顺尧时,竟不觉得心痛,意识到自己现在更担心应治闹事,董飞霞忍不住苦笑。
“见了王妃,还不行礼?”她冷下心肠、冷下脸,语调冰冷的打破沉寂。
应治挑眉,看她气势十足的样子,突然感到好惊艳──这种傲然的姿态很有他的风范,真不愧是他的女人,他愈看愈满意。
众人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向董飞霞行礼问候,只有刘顺尧咬着牙,一动也不动。
董飞霞感觉得到应治又因此而不高兴了,只得沉下脸,“刘大人!你对皇上的儿媳妇有意见?”
“……下官拜见王妃。”刘顺尧低头,不得不认输。
“行了,没事你们都滚吧!”学着应治的口吻,董飞霞抓住机会赶人。
众人闻言,立刻逃离似的四散开来。
应治惊觉到被妻子摆了一道,刚要拦截,早有准备的董飞霞已牢牢的抱住他的手臂,不让他追究下去。
“王爷,别和这些人一般见识。”她连拉带拽的,用力缠住他不放。
应治扯了扯嘴角,满月复怨言,但又很喜欢被她纠缠住的感觉,舍不得摆月兑她的拉扯。
董飞霞这一出现,表面上是给那些人来了个下马威,实际上却是替对方解围,分化他的注意力,让那些家伙有机会月兑身。
“你真狡猾,是舍不得刘顺尧吗?”没能大发神威的应治很不高兴,尤其是逃遁的人当中有妻子的“前夫”,就令他更空虚失落了。
“没必要为了不相关的人生气,坏了心情嘛!”董飞霞拖着他回到隔壁桌。
“爷心情好着,看他们吓得魂不附体的样子就更快乐了!”
别人的不幸,就是他的快乐……董飞霞不禁想翻白眼。
“你不跟我同仇敌忾也就算了,还色诱我,害我分心,我有说他们可以走了吗?你真不懂事,下次不许这样!”
他哪里色诱他了?真是不可理喻!
董飞霞压抑住蠢蠢欲动的脾气,试着和应治讲理。“您过去一喊,已经吓得他们脸色全变,日后他们绝对不敢再胡言乱语;行了,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别惹是生非了。”
“你能不能别这么天真?今天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下次就换他们给你脸色看了;我对付这种人的经验多着,以后都不许插手我的事!”
没错,他经验丰富,所以全天下的人都对他闻风而丧胆,董飞霞可不想活得那么杰出。
“上菜,要这些。”董飞霞叫着呆呆不敢妄动的店小二。
“我还没点!”应治从她手上抢过菜单。
“我以为你光发牢骚就饱了。”
应治丢下菜单拍桌子!“你对别人怎么不伶牙俐齿、冷嘲热讽,偏偏就跟我一个人较劲?”
“因为你要和我相处一生,别人不需要!”不和他计较,她不就得一生都受他的气吗?
应治听到解释,忽然笑了。“你不跟我见外是好,但你的脾气要改,夫妻之间是要齐心协力、共同对外,你怎么能跟自己的丈夫闹别扭,争吵不休呢?要的话,也是跟别人的丈夫吵闹才行嘛!”
董飞霞摇头叹气,夹起一筷子凉菜塞进应治嘴里。
全天下脾气最糟糕的人叫她改改脾气,她还能说什么?
这顿饭吃得她屡屡有掀桌的冲动,吃到最后,还莫名领悟到“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的意思──只有在应治身边,她才能感受到巨大的灾难,才能更加坚强的去面对,并在承受同时,不断提升自己的修养与耐力,得到锻炼与成长。
董飞霞顿悟了,擦擦嘴角,正视还在喋喋不休的应治,安慰自己和他在一起也不是没好处的……
应治吃到一半,隔壁又有新的客人到来。
“哎呀,怎么屏风都倒了?”见环境还在整理,新来的客人大嗓门一喊。
应治不耐烦的转头,迁怒道:“滚远点!”
董飞霞双手一扳,转过他的头,赶紧向别人陪笑道:“不好意思,他还没睡醒,在说梦话呢!请别介意。”
应治拍桌子,“堂堂一个王妃跟这种身分的人赔什么礼啊?你才没睡醒,想想你的的身分,别给爷丢脸!”
“闭嘴!您才给我丢脸!”董飞霞忍无可忍,咆哮了。
新来的客人急忙拉着店小二,要求换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