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对她采取什么报复手段?”霍劭骐从柱子后走出来拦住迸承天的去路,挑着眉问道。
“你怎么还没滚?”古承天寒着脸讽道。这家伙还真是阴魂不散。
“你这么待她,我怎么能放心得下?”
“不关你的事。”古承天冷冷的回了一句。
“怎能说不关我的事?蝶儿可是华山漓姥的孙女,难不成要我眼睁睁地看着你欺负她!”
“不关你的事。”
“到底什么才关我的事?”霍劭骐忍不住气怒的问着,“替冤枉的蝶儿收尸?还是把肩膀借给一个后悔莫及的混蛋靠?我警告你,真要到了那个时候才不关我的事!”
“不会有那一天。”古承天强压下胸口涌起的不安,淡淡地说。事实俱在,他不可能会冤枉蝶儿,他在心里替自己辩护着。
“现在我还有一口气在,当然不会让那一天到来,不过,你再这样继续的独断独行下去,你一定会后悔的。”
“不关你的事。”古承天仍是那句老话。他的事不用任何人管,现在他只想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喝个烂醉,最好把所有的事全都忘得一干二净。
“你知不知道蝶儿很喜欢你?”霍劭骐朝着他的背影大声吼道。
迸承天只是顿了一下,然后没什么反应地又举步离开。
霍劭骐简直快被他气死了,他干脆追上古承天,一把抓起他的衣襟,“你这个自私的家伙,满脑子只有家仇,你可知道前些日子血玫瑰又犯案了?唐门一向以惩奸除恶为己任,而你身为大弟子却这么的自私,唐掌门人的武林盟主名声全让你给败坏了。”
前几天,听说血玫瑰杀了育洛县的县太爷,官府虽已派人追捕但至今仍无所获,他刚好可趁这机会让古承天去追捕她,只要古承天把注意力放在血玫瑰身上,他的心思就不会老在报仇上打转,也好让自已和蝶儿有多一点时间找出真正的凶手,还华山漓姥一个清白。
“说话最好小心点。”古承天目露凶光的警告着。别人怎么看他、批判他,他都无所谓,但就是不能说恩师的半点不是。
“如果说实话的人得死,那你杀吧。”霍劭骐不怕死的露出颈项迎向他。
迸承天压下想掐死他的冲动,冷静了一下才说:“你别自费力气的替华山蝶争取多一点的活命时间,没有用的,血玫瑰早已离开中原。”
“你怎么知道?”霍劭骐惊讶地张大眼,血玫瑰什么时候离开中原的?怎么他都不知道?
“不关你的事。”古承天转开头不愿解释,他不想再重提空幽谷的一切。
“又不关我的事!”霍劭骐气极了,“什么事情都不关我的事,是我自个儿爱多管闲事可以了吧。”
迸承天冷淡的表情摆明了是赞同他的话。
霍劭骐气不过!握紧拳头愤恨地访:“就算血玫瑰真的离开中原,但脚长在她身上,她不会回来呀?这次她不但杀了青洛县的县太爷赵风户,而且还扬言说十日内取你人头,哼!算一算今天已经是第五天了,我真希望她早日取下你的人头,省得让你气死!”
闻言,古承天表情一敛,一双似鹰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他早料到翟姬拿不到天书是绝不可能轻易罢休的!找上他是迟早的事,既然如此……他看了霍劭骐一眼,心中起了一个念头。
“怎么,怕了?”霍劭骐幸灾乐祸的嘲笑他,就等着看他气得发狂。
“你刚才说华山蝶喜欢我?”古承天无视他的嘲笑,面无表情的问道。
“啊?是啊。”古承天的反应完全出乎意料之外,没看见他气得发狂的模样,霍劭骐还真是失望,不过他终于肯正视他和蝶儿之间的感情也算是有进步,至少证明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
“那你喜欢她吗?”古承天又问道。
“喜欢呀,她是这么的聪颖、慧黠、可人、温柔、贤淑婉约,只要是男人都会喜欢的。”霍劭骐想也不想的回答。他多希望自己能有这么一个妹妹呀。
他每形容蝶儿一句,古承天的脸便往下沉一分。即使他的形容与蝶儿的个性不太吻合,但他就是意听意气,甚至开始痛恨自己的决定。
“既然你这么喜欢她,那我把她送给你,你现在就可以将她带走。”他轻扯着嘴角,每个字几乎都是从齿缝里迸出来的,而口气更是酸得可以,不过他自己却没发现。
不单是他没发现,就连霍劭骐也没听出来,因为他让古承天的话给呛着了。
“咳……咳咳!你……你说的是什么鬼话?”霍劭骐困难的顺顺胸口,惊愕与气愤令他差点讲不出话来。“你明明知道蝶儿喜欢的是你,你还把她送给我?”
“你听得很清楚。”古承天不想再重复一次,他怕自己会后悔。
“你——”霍劭骐还是不太愿意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古承天冷淡归冷淡,但还不至于这么绝情,难道就是他的报复手段?先是玩弄蝶儿的感情,再将她如敝屐般地丢弃,让她生不如死的活在感情的创痛里,他这招还真是狠绝!
原以为古承天迟迟没有对蝶儿展开报复行动是因为他爱她、舍不得她,而他也一度认为爱可以化解一切仇恨,但如今看来,古承天对蝶儿真的是恨之人骨,非得将蝶儿折磨至死才肯放手。
见他怔愣的模样,古承天表情冷绝地轻哼道:“哼,要不要随你,你不要,我还有两个一表人才的师弟——”
“我要!”霍劭骐连忙答应,他得把蝶儿接回安平王府周全地保护着,绝不能让其他男人欺负她,尤其是唐门的!他肯定、急切的语气令古承天心里一震,夹杂着酸味的怒气迅速地在四肢百骸问漫开,他忽然有种想把蝶儿藏起来的冲动,就算她是他的灭门仇人,他宁可把她关上一辈子也不把她让出去。
“一旦我把蝶儿带走,你就再也没有后悔的余地了。”霍劭骐沉着脸想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请便。”古承天毫不在意地说。
他一副巴不得蝶儿快滚的表情,看得霍助了忍不住气的挥拳相向,却让他轻易的闪过。
迸承天一把抓住他握得死紧的拳头,厉声道:“不要以为你是御封的安平王我就会怕你。”
“安平王的头衔压不了你,我的拳头可不那么想。”霍劭骐出其不意地挥出另一只拳头,快而准地击中古承天的月复部,正当他得意的笑开时,他的视线不经意的越过古承天的肩,看到了蝶儿死白着脸,全身颤抖地倚靠着石柱。
糟了!看来他们刚才的对话,她全都听到了,这……这该如何是好?他原本还打算以最不会伤害到她的方法将她骗到安平王府,谁知还是让她听见了。
霍劭骐异常的安静令古承天觉得奇怪,顺着他的视线往回看,这一看,他整颗心倏地紧缩,呼吸跟着一窒。
身穿白衣的蝶儿惨白着一张小脸,乌黑的头发披散着,了无生气的模样活似一缕幽魂,仿佛风轻轻一吹,就能将她吹散。
“蝶儿!”霍劭骐奔过去想要搀扶住纤弱的她,却被她阻止了。
“别过来。”蝶儿身体轻晃了一下,但她咬紧牙根,努力不让阵阵晕眩将她击倒。
“你真的不要我了?”她忍着心被针扎似的痛楚,颤声地问着古承天。她绝不相信她深爱的阿天会无情地将她送人,她一定要问个清楚。
“你,我已经玩腻了。”古承天冷哼一声,讥诮地别开头。
“什么意思?”他在说什么,为何她又听不懂了?蝶儿脸色雪白,不解地望着他。
“玩过你再把你丢给别人,看你清白尽毁,生不如死,这就是我的报复。”古承天字字犀利、句句无情。
他的话宛如一把利剑,无情地将蝶儿的心划成碎片,刹那间,她仿佛听见心在滴血的声音,现在她终于知道心粉碎了是什么样的一个滋味,那已经不是一个“痛”字所能形容的了。
她痛恨自己为何要挑这时候出来找吱吱,如果她乖乖的待在房里不出来,就什么也不会听见,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就不会像现在这么的生不如死了。
她终于明白,原来她用生命来爱的阿天对她不仅只有恨而已,还厌恶至极,巴不得她滚得远远的,而她还傻傻的把自己全给了他,这教她情何以堪哪!
她应该放声大哭,哭他的无情?还是应该破口人骂,骂他的狼心狗肺?或者干脆布个阵法困死他?
不!她的心在他要将她送给别人的那一刻早就痛死了,没了知觉,再也没有任何力气去指责谁的不是。怪只怪自己不应该心软救了他,如果当初她一剑刺死他,也许今日就不必经历这么多的爱恨情愁、悲痛难过。或许,懵懂无知的过日子也是一种福气。
她好想回空幽谷,然后当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她还是那个属于山野间无忧无虑的华山蝶;可是谷里的每个角落全是古承天的影子,她真怕自己会承受不住而死在回忆里。但是若不回谷,她还有哪儿可去呢?难不成真要跟霍劭骐回安平王府?
她勉强地扯开一抹笑,想将所有的事情皆一笑置之,可是心头那股沉痛的苦涩却怎么也化不开,忽然,她尝到口中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而且愈来愈多,甚至溢出她的口,慢慢地从嘴角滑下来,滴到她雪白的衣裳上。
她低头看着一滴、两滴,愈来愈多的红色液体在她最喜欢的衣裳上漾开,霎时,眼前一片昏眩,身体更是摇摇欲坠,若不是强大的意志力支撑着她,她早已倒下。
她绝不能在古承天的面前倒下,否则她仅剩的一点自尊将荡然无存,她还得靠那一点自尊支撑着离开店门。
见鲜血自蝶儿嘴角滑落,古承天的心差点停止跳动,而那一滴滴在衣上化开的血清更侵蚀着他的每一条神经,令他痛不欲生,差一点就失控的朝她飞奔过去,但为了即将的计划,他不得不狠下心来视而不见。
他将双手紧紧的交握在身后,发挥所有的意志力阻止双脚不朝她奔去,表情是十足的冰冷、无情,但任他再如何的掩饰,依旧藏不住眼底的焦急、害怕。
“蝶儿,你……”霍劭骐惊惶地扶住如有风中残烛的她。
“我要离开……”蝶儿有气无力的攀附着他的肩。
“不行,你得马上就医,你别怕,有我在,谁也欺负不了你。”他心疼地为她拭去嘴角的血渍。
“快滚!别弄脏我的地方。”古承天故作嫌恶地赶着。见他们俩如此亲热,他心中一把无明火熊熊的狂烧着,恨不得把霍劭骐那双矩的手给砍掉。
“你不是人!”霍劭骐气得破口大骂,“就算真的是华山漓姥杀了你全家,那也不关蝶儿的事呀,你把所有的帐都算到她头上,这根本就不公平,而且蝶儿也没有那个义务和责任来承担这一切!”
“你也没有资格评判这件事,说不定霍怀仁也是这件血案的同谋。”古承天失去理智的胡乱牵连。
“你疯了!”要不是蝶儿正虚弱的靠在他怀中,他一定冲过去狠狠的甩古承天一巴掌。
“我是疯了,所以你再不把她带走,她就再也没机会走出唐门一步。”
“带我走……”蝶儿央求着。
“我们走,别理这个疯子。”霍劭骐打横抱起她,还给了一个要她安心的吻。
迸承天生硬的转开头以为就能眼不见为净,可是那轻吻声他还是听见了。虽然只是轻轻的一声,但听在他耳里却备感刺耳,再加上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想象着他俩亲热的模样,他差点失控把蝶儿抢回来。
霍劭骐恶狠狠的瞪着他的背影,以为他至少还会有点人性的回头出声把他们留住,但等了一会儿仍不见动静,他气得大步的离开唐门,并发誓如果不是古承天跪着求他回来,他死也不会再踏进唐门半步,如果违背誓言,他就是小狈!
听到门“砰”的一声关上,古承天才缓缓的转过身,表情痛楚、挣扎地看着被震得仍有些晃动的大门,心中不舍油然而起,但他弄不清那不舍到底是舍不得蝶儿离开她,还是舍不得、不甘心一个好好的报复对象就这么让给他撵走?
内心情感与仇恨的冲击终于让他忍不住地仰天狂吼。
他突然的狂吼声吓得家仆个个走避,每个人皆不敢前来探问这个性情丕变的大少爷到底何事如此疯狂,个个都是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狂吼过后以为能得到轻松,可是剩下的却是无尽的疲惫,他蹒跚地走回英雄居,颓然地坐在床沿,脑海里浮现的净是蝶儿凄楚苍白的小脸,小时候那血淋淋的一幕早已模糊,就算他努力的想要记起,也会被蝶儿的小脸给覆盖住。
难道他对蝶儿已经没有恨了吗?还是他真的爱她受到忘记仇恨?
他摇摇头叹了一声,决定不再想这没有答案的问题。他只手托住头部躺了下来,另一只手却在被上模到了一样奇怪的东西,他拿起来一看,是个黄色的锦囊,接着他又找到了另外两个,分别是红色与蓝色的锦囊。
咦,他怎么会有这么精致的锦囊?难不成是蝶儿的。
他想起在空幽谷时,蝶儿曾说过华山漓姥给了她三个锦囊,说是要她交给进入空幽谷的男人,当时他还向她要过,可是她赖着没给。
他好奇地想知道这里头到底藏着什么秘密,说不定和古家一门被灭的事情有关。
他双手因紧张而有些颤抖,慢慢地打开黄色锦囊,映人眼帘的是一张年岁久远泛黄的纸片,不曾淡去的松墨行云流水般地写着——
血海深仇终陷囹圄
迷途知返一朝醒悟
应天灾劫佳人有难
勿使玉碎禽兽在畔
简单的几行字,却看得古承天惊慌不已。
前面两行摆明是劝他放弃仇恨,这不重要,但什么叫“佳人有难”?是指蝶儿吗?
忽然,蝶儿口吐鲜血的一幕浮现他脑海,惊得他全身发凉,脸色更是愈来愈苍白。
不!蝶儿不能受到任何伤害,他得找她回来!
他想也不想的冲了出去。
出了唐门的蝶儿,压根不知该去哪,霍劭骐只好抱着她在街上闲晃着。她虽然轻归轻,但抱久了,手也是会受不住的。
“蝶儿,你到底想好要上哪儿了没?”他满头大汗的问道。
“你让我下来吧。”虽然虚弱无力,但蝶儿仍逞强要自己走,因为姥姥曾告诫过她求己不求人,否则人情债永远也还不了。
“可是你身体还这么虚弱……”霍劭骐为难的看着她,他的手是很疲没错,可是蝶儿的身体这么弱,可能走没两步就倒下了,一向疼惜女人的他,就算再累也绝不会让女人受到一丁点的苦。
“让我下来。”她坚持道。
“好吧,不过你得答应我找大夫来替你看病。”
“别费事了,我这心痛的毛病永远也好不了了。”蝶儿一落地就感到头昏腿软,只好靠在他身上,她捧着依然抽痛不已的心,哽咽道:“除非心死了才不会觉得痛,否则这阵阵的抽痛,快让我窒息了。”
“古承天这个王八蛋!”霍劭骐见不得她痛苦,立刻咬牙切齿的笃道。“他不要你,还有我呀!”
“你不会真的要我吧?”蝶儿泪眼迷蒙,有些忐忑地问,害怕万一霍劭骐真要她,那如果有天姥姥冤屈得以昭雪,古承天就不可能再要她了。
“如果我要呢?”霍劭骐扶她在台阶上坐下,而后正色地探问着,他想要知道她内心真正的想法。
“不行!”她想也不想地摇头拒绝,且诚实的回答,“我不要你。”
“古承天这么对你,你还一心向他,可见你真的很爱他,但可惜他却不够爱你。”他叹了口气,表情十分无奈,他根本就不看好这段感情能有什么好结果出现。
“不!他爱我,只是他身负着血海深仇,又误会姥姥是凶手,所以……”蝶儿强辩道,只不过说到最后却有点心虚、不确定,因为她从未亲耳听见古承天说过他爱她,再加上他种种无情的报复手段,搞得她自己也弄不清楚他对她到底是爱还是恨。
“所以你是个傻瓜。”他心疼又不知该如何帮她,只好摇摇头无奈地说。
“什么?”她不懂他的意思。
“说你是个笨蛋啦!”他宠溺地点了一下她的小鼻头。
闻言,蝶儿立即当真地皱起眉头,沱然欲泣道:“我真的很笨吗?难怪阿天会不要我。”
“没那回事,我不是那个意思……”喔!他真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你不用解释了,我都明白。”她吸了吸鼻子道。
“算了。”霍劭骐放弃再解释,兔得愈描愈黑。“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想先找到真凶还姥姥一个清白。”
“这是当然,可是我们连一点头绪也没有,怎么找?”这也是他迟迟未动手寻找真凶的原因。
“如果我知道怎么解算天书就好了,天书里一定有记载着二十年前的那场灭门血案。”蝶儿难过地垂下螓首。都是因为她偷懒不够认真、不够努力,没把书屋里的藏书全都看完,说不定姥姥留下来的书中就有教如何解算天书的方法。
“蝶儿,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姥姥真是凶手,你要怎么办?”霍劭骐突然提出这个疑问。
他是很相信华山漓姥,但是姥姥在二十年前突然带着天书隐世,在那敏感时期,不知她为人的世人一定会把她和古家灭门一案联想在一起,再加上姥姥早已仙逝,可说是死无对证,所以能还她清白的唯一办法就是找到那群夜闯古家的蒙面人,但要是找不到呢?她很有可能要蒙冤一辈子,因此他得先让蝶儿有心理准备才行。
“不可能!姥姥不是那种人!”蝶儿斩钉截铁地否定他的话。
“我只是说如果”
“没有如果。”蝶儿不高兴的打断他的假设,她不喜欢别人说姥姥的不是。虽然姥姥在她五岁时便已仙游,但她和蔼善良的模样却深深地烙在她心中,从不曾模糊,所以她能肯定姥姥绝对不是那种人。
“算了,不说了。”霍劭骐自找没趣的耸耸肩。“可是天书在古承天身上,就算你知道怎么解算,他也未必肯让你算……”话还没说完,他便感到一阵酥麻,接着全身都动不了了。
“翟姐姐!”见到来人是久未见面的翟姬,蝶儿立刻开心的叫着,苍白的脸上首度露出了笑容。
“少攀关系,走!”翟姬一把抓起她,然后朝背对着她的霍劭骐说:“回去告诉古承天,要她活命就拿天书来换,他知道哪里可以找到我。”
说完便又如来时般无声的离开,只留下霍劭骐僵在原地干着急。
当冲出唐门四处寻找蝶儿的古承天在大街上看见霍劭骐时,他像尊雕像的僵立在大街上,被过往的行人指指点点着,形状狼狈极了。
迸承天走近他,伸手解了他的穴道,环顾四下却不见蝶儿踪影,他心头的不安急速扩大。
“蝶儿呢?”他着急的揪着霍劭骐衣襟问。
“你不是不要她了,还问!”霍劭骐不悦地挣开他,他才没空和这头固执的牛瞎搅和,他得赶紧找到蝶儿才是。
“人呢?”古承天急得变了脸色,不死心地又问道。华山漓姥的预言如无法挣月兑的魔网般骇得他全身惊颤、发毛,整个人都快乱了方寸。
“你到底爱不爱她?”霍劭骐不答反问,神色严肃。
迸承天低下脸,沉默不语,这问题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他又怎么能回答得出来?
“既然不爱她,那她的生死就不关你的事,你可以滚了。”见他沉默不回话,霍劭骐气极了越过他就走,他不想和这种无情的人再有任何瓜葛。
“不!我爱她。”说出这三个字,古承天顿时觉得无比轻松,他终于还是向心中最不愿承认的声音臣服了。这一段日子以来,他在仇恨与爱恋中挣扎着,仿佛身处在炼狱般的生不如死,弄得不仅身心疲惫不堪,更让周遭的人因他遽变的性情而纷纷走避。
或许霍劭骐说得对,华山漓姥所犯的罪孽不应该由蝶儿来承担,如果他能早点这么想,蝶儿也不会被他折磨得不成人形,甚至生死不明,这一切都是他害的!
“蝶儿叫那个人翟姐姐。”看在他勇于承认的份上,虽然很不愿意,但霍劭骐还是说了,毕竟刚才挟持蝶儿的那个女人指名要找的人是古承天。“那个姓翟的女人要你拿天书去换人,她还说你知道地方。”
“翟姬!丙然是她!”古承天阴沉的脸罩上一层寒霜,鹰般的眼眸闪着骇人的凶光。
他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早就知道翟姬拿不到天书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因此当他知道自己是翟姬狙杀的目标时,他于上刻将蝶儿推送给霍劭骐,让她跟着他回安平王府,之所以会这么做,完全是因为担心翟姬会抓蝶儿做威胁,所以只有让蝶儿跟着霍劭骐回安平王府才是最安全的。谁知,他一心想把蝶儿赶离是非之地,没想到却弄巧成拙,反而害她身陷险境,他真是个十足的大笨蛋!
“血玫瑰!”霍劭骐惊叫着,血玫瑰是个冷血、无情的女杀手,一旦落在她手上就别想活命,那蝶儿岂不是身在虎口了吗?“快拿天书去救蝶儿!”
“这事我自有主张。”古承天握紧拳头逼自己冷静下来,千万不能自乱阵脚,否则不但救不了蝶儿,还可能会因此害了她。
“你到底要不要救人?”见他一副无关紧要!不在乎的样子,惹得霍劭骐月复中怒火直烧。
“不关你的事。”救蝶儿是他自己的事,他不想假手他人。更何况,霍劭骐本是局外人,他不要他来淌浑水,免得日后惹祸上身。
“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你是不是不想救她?如果是,告诉我血玫瑰把蝶儿抓去哪儿,我自己去救。”他怎么会笨得以为古承天会拿天书和自己的生命去换回蝶儿,这个自私鬼根本巴不得蝶儿早点死,哪有可能自投罗网。
“你好像很在意她?”古承天寒着脸,表情极度不悦。
“废话!她是我的人,我当然在意!”霍劭骐挑衅地扬起下巴,决定卯上他。
“以后你最好记得改口,要是让我再听到你说蝶儿是你的人这句话,我发誓,我绝对会让你这辈子再也开不了口。”
“你也别忘了,是你亲手把她‘送’给我的,就算我喊她做娘子也不关你的事。”像是要存心呕死他似的,霍劭骐尽挑些可能会让自己丧命的话说。
迸承天顿时哑口无言,霍劭骐说得没错,是他把蝶儿拱手让人的,他完全没资格去管霍劭骐怎么叫蝶儿。可是他不会就这么轻易放弃的,既然他已经承认了对蝶儿的爱,那蝶儿这辈子就只能属于他,谁也不许碰!
看古承天一脸吃瘪的糗样,霍劭骐这才总算出了一口气。不过出气归出气,蝶儿的下落他还是得问清楚。
“蝶儿到底被抓去哪里?”
“这事不用你插手。”
“你是怕我功夫不如人?”霍劭骐十分不服气的大声嚷道。
迸承天没有回答,急着想摆月兑碍手碍脚的霍劭骐,不料,霍劭骐却像是一只脸皮超厚的苍蝇,黏他黏得死紧,让他走不得,无计可施之下,他只好答应他,否则再拖下去蝶儿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
“今晚我会夜闯蛟跃龙门,不怕死就跟来吧,不过,万一你死了可别连累唐门。”既然霍劭骐硬要跟,他就成全他,只是他若有什么不测,他可不负责。
得到应允的霍劭骐连忙紧跟着他,怕他会在中途甩了自己。
看着古承天凝重的侧脸,霍劭骐顶才发现原来他一点也不自私、无情,只不过是过度内敛的冷静让人有种他什么也不在乎的错觉。其实仔细想想,古承天只是一个嘴上狠绝却心无恶意的人,否则,蝶儿落在他手上那么久也不见他有什么报复手段。至于他把蝶儿让给他的那件事,八成有他的理由,而这理由他敢肯定绝对是为了蝶儿好,只是如果他不说,别人永远也别想猜着。
“翟姐姐……停……我……别走了,我好难……难受……”蝶儿急喘地捂着胸口,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身体原就虚弱的她,现在更是觉得整个人就快厥过去了。这一路上她几乎是让翟姬给拖着走,问她什么也不答,只是拚命的拉着她往前走,要是翟姬再不放手,她一定会昏死在街头。
翟姬只是回头看了她一眼并未停下脚步。
蝶儿一张小脸因为难受而皱成一团,气喘吁吁的问:“翟姐姐……你要带我上……上哪儿呀?”
翟姬仿佛没有听见她难受的喘息声,仍是拉着她拚命的赶路,直到了蛟跃龙门的大门前才停下来,出示令牌后她一点也不敢迟疑地立刻将蝶儿带进去。
“这……这里是什么地方?”好不容易有了喘息的机会,蝶儿又被这满屋满墙的龙形雕饰给吓傻了眼。怎么这屋子的龙腾图全都杀气腾腾,好似随时都会将人生吞活剥似的,真教人打从脚底发寒。
翟姬带着她走进大厅,然后必恭必敬地朝布幕行了一个大礼。
“尊者,属下将华山蝶带到。”
“本座要你夺天书,杀古承天,你带个女娃回来做什么?”
蝶儿才在研究这布幕后到底供奉了什么东西,为何翟姬要这样恭敬的参拜,一阵阴冷的声音突然从幕后传出,在毫无预警之下,她着实被吓了一大跳。
“请尊者息怒,古承天把她当成手心宝一般,有她在我们手上,古承天自然会乖乖的把天书交出来。”
“干得好。”藏元鲁达满意的称道。
先前翟姬背叛他想逃离中原,幸好被他遍及天下的门徒抓回,当时她还顽强的抵抗,打伤了他不少人,要不是解算天书还得靠她,他早就一掌将她给劈了。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他决定慷慨地赏她一条冰蚕。这冰蚕仍天下第一奇毒,解药调配不易,而解药配方天下间也只有他知道而已,所以她若想活命,唯一的办法就是乖乖的替他办事,绝不能再存二心。
“翟姐姐,原来你把我带来这儿是为了要威胁阿天。”一听到他们要对付的人是古承天,蝶儿就开始着急,要是早知道,她就不会任翟姬拉着走了。
“我只是奉命行事。”翟姬冷淡的语气不带一丝情感。
“是不是又有人向你下毒?别怕,只要你不杀阿天,我就帮你解毒。”上次翟姬要杀阿天是因为有人向她下毒,逼得她不得不这么做,这次她又想杀阿天,一定是又有人向她下毒,逼她就范。
翟姬用眼神警告她别再说了,但蝶儿好像看不懂似的意说愈多。
“翟姐姐,你的眼睛不舒服吗?”她不解地盯着翟姬朝她猛眨的双眼。
忽然,藏元鲁达闷笑两声,“原来她身上蚀心散的毒是你解的,既然你这么有本事,那就让你试试本座的冰蚕。来人,喂她冰蚕。”
“尊者,当初是属下在毒发之际误食了五色草才碰巧解了毒,不关她的事。”翟姬挡在蝶儿身前,以她一贯冷淡的语气向藏元鲁达求情,她不想蝶儿死,再怎么说蝶儿都曾经有恩于她。今天,要不是为了想得到冰蚕的解药,她也不会把蝶儿抓来当筹码,所以她不能再让她受到半点伤害。
“我才不怕你的什么冰蚕、热蚕!”蝶儿的身体明明已经虚软得快支持不住了,但她仍是挺起腰杆决定和他们周旋到底,古承天虽然对她不仁,但她不能待他不义。“想抓我要挟古承天,你们别白费力气了,古承天根本不要我,要不是他把我赶出唐门,你们会这么轻易就抓到我吗?要嘛就杀了我,省得我浪费你们的米粮。”
“翟姬,她的话当真?”藏元鲁达没有情绪的声音显得格外骇人,他不允许有人坏了他的大计,挡他路者,格杀勿论!
“等着看不就知道了。”翟姬冷淡地应了他一句。自从离开空幽谷之后,古承天和蝶儿之间的事她根本不清楚,如今也只有等,若古承天真的不来,那也是她自己命该绝,怨不得人。
“将她带下去,若本座算得没错,今晚将有贵客来访,哈哈哈……”藏元鲁达的笑声阴森森地在大厅里回荡着,听了令人觉得毛骨悚然。
“是!”翟姬生怕他会喂蝶儿冰蚕,于是迅速的将她带走。
被拉着走的蝶儿不死心地还想说服他们放弃伤害古承天的念头,无奈嘴让翟姬给紧紧捂住,只能吱唔地闷嚷着,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在心中祈祷老天爷千万别让古承天找来。
阿天,你可千万别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