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游千金 第八章
作者:尉祯

次日清早,所有人都在甜蜜的睡梦中——包括昨日晚归的吕晴容,各大报在醒目的版面都大幅刊登了昨晚蓝园宴会中发生的惊险插曲,还附上一张蓝剑尹和吕晴容亲热共舞的照片;不过,似乎没有人真正知道她的来历。尤有甚者,报导文章还迳自称照片中的“神秘女郎”为蓝剑尹的未婚妻。

早上又睡晚了的吕晴容没看到这份报导,还是如往常地上课。早上两堂是无聊的必修课,全班难得聚在一块儿。乡音浓重的老老师在台上迈力地演说着,台下的同学则是打瞌睡的瞌睡,看课外书的目的看课外书,还有几个同学在窃窃私语地讨论着,不时传来一阵骚动。冯静萱自从坐进教室后,便蹙着眉头直盯着老师,一脸顽劣不受教的模样——这是她对待不欣赏的老师的一贯表情。至于吕晴容,眼睛早已半闭,要睡不睡了。

终于捱到下课时间,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吕晴容精神奕奕地从座位上跳起,标准的上一课一条虫,下课一条龙。她准备到暗房里洗照片。这是齐中桓特地交代她的作业,惩罚这个学期明显的不认真。她们正要离开教室之时,向来多事的沈婉琳、叶怡君、陈雅文等人便拿了份报纸走向她们,脸上还带着诌媚的笑容。

“晴容,看到早报了没有?里面有张照片,看来看去,我们觉得很像你呢。”叶怡君首先发难。

“最啊,是有那么一点相似啊,可是那个女孩子漂亮极了,像是个公主似的。想想,应该不会是你吧?”陈雅文附和道。

“什么报纸,我看没到。”吕晴容懒懒地答道。现在的她只想好好吃顿中饭、休息一下,才有力气继续上下午的课。

“这么大的新闻你没看到?那箅我们白搭,一定不是你喽。”

“我就说嘛,怎么可能是她……”沈婉琳一副不屑的神情。“对方可是堂堂大企业的大总裁,掌理全国数一数二的财团;是全台湾女性心目中的偶像和梦想中的情人。以他的身价,怎么会看上我们的‘小不点儿”,是不是?除非啊,他是看上你家的财产。算了,算我们多事,当我们没说。“

吕晴容根本没注意她们说了什么,全副注意力都放在她们手中的报纸上。

“走了,晴容,别听她们疯狗乱咬。”冯静萱不耐烦地催促着。她一向最讨厌批人自我的作风,没想到她们不知道收敛,还是这么惹人厌。

“等一下,我看看。”吕晴容拿过报纸,端详了好一会儿,才将它递给冯静萱。“你看,真的不像我,对不对,不过,蓝剑尹倒是挺上相的,看起来真的像回事儿,我一定要告诉他。如果你真的当了摄影师,我一定叫他当你旗下的模特儿。”

“我看看……凭他?我看……差强人意、马马虎虎,顶多骗骗像你这样的小妹妹。”冯静萱挑剔地说道。

看着她们两人自顾自地聊起来,沈婉琳等不禁花容失色。这不是她们原来要的答案哪。她们明明是想好好羞辱吕晴容一番的,看样子她们又踢到铁板了。

“真……真的是你?”沈婉琳不死心地问道。没想到一个羞辱人的计划当场变得自讨没趣,她当然心有不甘。

“应该是吧。”

“他……我是说蓝总裁的来婚妻真的是你?”沈婉琳又迫问道,看来是不见黄河心不死了。

“这倒不是。可是照片里的人是我没错,静萱,你看像不像?”

“像,可惜比本人差了点,技术问题。”冯静萱不改她专业的本色。

“蓝总裁真的那么帅吗?”陈雅文突然像个小女孩似的问道。

“帅?我不知道,我觉得比较起来还是中桓老师帅,可是……他不错啦。”吕晴容为难地思索着这个问题。

“我的天哪,你竟然跟蓝总裁……”叶怡君还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吕晴容完全不懂这些人究竟在吵什么劲儿。蓝剑尹虽然还不错,但也不值得大家这么大惊小敝吧。她当他的女伴更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不过是迫于生活压力不得不然罢了。要不是缺钱,她才不愿意三天两头被打扮得像女圭女圭似的参加那些无聊的宴会呢。

“这下你们满意了吧。”冯静萱冷冷地丢下一句话,说完,便带着吕晴容大方地离开,剩那几个人或妒或羡地扭曲了原本堪称青春可爱的面容;

“爸!妈!”吕晴容惊讶地喊道。和冯静萱回到住处,便看见久违的父母站在楼下大门外,这让生平第一次不见父母这么久的她感动莫名、兴奋不已。她飞奔过去,扑进母亲王柔怀里。

她努力地回想,不过,之前招亲事件给带来的屈辱感,早就不晓得抛到哪儿去了。向来乐天派的她无法记恨记太久,连事情的始末都忘得差不多了。现在想起这件事,她不但不感觉愤慨,反而只觉得荒谬、好笑。

一旁的冯静萱知道清官难断家务事,再加上吕晴容和父母许久不见,因此立刻识时务地找了个藉口离开。

“容容,你不怪爸妈了?”王柔小心翼翼地问道。

吕晴容故意吊人胃口地沉默了会儿,然后噗哧一笑,甜蜜地说道:“箅了,我大人有大量嘛,不跟你们计较。”

王柔和吕能诚一听,不禁松了口气。他们来之前就想过,若是宝贝女儿到现在还不肯原谅他们,那他们也只人趣地黠然离开。他们甚至作了最坏的打算,若是女儿永远不原谅他们,那他们也决定从此浪迹天涯、四处漂泊,过着苦行僧的日子终了此生,不会有任何怨言。不料,女儿不但不怪他们,还像以前一样爱开玩笑、爱腻着他们撒娇,这样的结果怎不令这对做父母的感动万分。

三个月的痛苦生活就要结束了……女儿原谅他们了!

不过,吕育诚还是故意摆出父亲的威严,板起脸孔问道:“既然不怪爸妈,为什么不回家?是翅膀长硬了,不要爸妈了,是不是?”

“爸……”吕晴容转而挽起父亲的手臂,无辜地说道:“你们都不理我、不来看我,我怎么有脸回去?我是离家出走的耶,哪有说回家就回家的道理,那不是太没格调了吗?”

她说得振振有词,听得吕育诚和王柔也一迳点头称是。

“就是说嘛,明明是我们的错,你倒责问起女儿来了,真是的。”王柔怕女儿改变主意不理他们,于是狠狠瞪着老公,警告他别再乱说话。

“没关系、没关系。爸,妈,我们上去吧,我有好多好?玩的事儿告诉你们呢。”说完,吕晴容便一手挽着一个走进公寓里。

经过吕育诚和王柔的解释之后,吕晴容才了解原来他们是看了报纸才来的。传播的力量无远弗届,一则占据显着版面的八封新闻,当然逃不过众人的耳里。连吕育诚和王柔也看到这则新闻,他们——眼就认出照片中那被冠以“神秘女子”之名的佳人便是他们宝贝女儿;他们对于这则新闻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在关心女儿的心情煎熬下,没有多想便杀了过来。

“报上说的是真的吗?你和那个蓝剑尹订婚了?”吕能诚关心地问道。

“拜托!”吕晴容惊叫道:“你们是我爸妈,怎么会问这种问题?女儿订婚的事你们会不知道吗?

吕育诚想了想,不禁点头傻笑。

“对哦,哪有父母不知道女儿订婚的。都是报纸乱写……不过,蓝剑尹这人不错,你要嫁他我倒是不反对。”吕育诚嫁女心切的期望忍不住又浮了上来。蓝剑尹呢,不是别人,正是蓝氏企业的少东兼总裁蓝剑尹。气宇非凡、相貌堂堂不说;对于商业的优异才能崭露无遗;更深得他心的是,蓝剑尹绝少闹绯闻,更难得和那些名模女星厮混,光凭这一点,他儿子吕晴容就万万赶不上他了。

“爸,你别又来了。”吕睛容嘟起嘟起嘴警告道。“蓝剑尹这孩子真的不错,可就是傲了点。”王柔接着说道,“老公,记得吗?当初我们不是也发了张贴了给他吗?他本来是我们心目中最好的人选之一,可是他竟然不卖我们面子,不但没出现,连个通知都有。”这样骄傲的人,女儿跟了他恐怕吃大亏。

“这你就不懂了,蓝剑尹是个大企业的总裁。每天日理万机,哪可能有时间配合我们办家家酒。再说以他的条件,还怕没女人不成?现在想想,我们当时的确太胡闹,把女儿的婚姻当儿戏了。你看吧,犯不着我们劳师动众,女儿自个儿就钓上了个金龟婿,我们帮她物色的没一个比她自己挑的好。还是我女儿有眼光!”说着说着,吕育诚不禁为自己感到骄傲,生了这么个天上人间只此无双的宝贝女儿。

“女儿有眼光还要你说,不就我生得好。好吧、好吧,这个蓝家小子真爱我女儿的话,就勉勉强强答应他吧;谁都咱们容容看上他了。”

“爸、妈,我说过我们没订婚,别说订婚,连八字都没一撇呢。我也没有看上他,我不过是为了赚生活费,才答应他的聘用、担任他的宴会女伴,这么简单的事你们怎么就是不懂。”

尽避吕晴容说得义正辞严,但两老根本没听进她的话。

“是他不要你吗?”王柔突然正色问道。

“他是何许人,竟然不要我吕某人的独生宝贝女儿!他也不打听打听,其他人可是抢着要呢。”吕育诚为此忿忿不平。

“如果真是这样,就太瞧不起人了。老公,你说怎么办?”王柔显出难得的强悍,大有不惜以命相拼的气势。

“怎么办!没有人能这样欺负我的女儿。若真是这样,那么我就以经济制裁他。凭我们‘冠伦’的实力和交情,我就不相信他不低头,看他敢不敢始乱终弃。”

“够了,爸1妈!”吕晴容已经忍无可忍了。她父母就是那么死心眼,只要认定了一件事便绝不怀疑,任凭她再怎么解释都没有用。不得已,她只得使出旧招了。“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你们不要插手,否则我就真的不原谅你们了,这次是、永远!”

“女儿,对不起,真的对不起……”王柔受到惊吓,立刻恢复其柔弱委婉的常态。

“女儿,是爸妈不对,我们太多事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你要原谅我们,不要不理我们,好不好?”吕育诚也是诚惶诚恐地哄着女儿,就怕她翻脸无情。

吕晴容在心里偷笑得差点内伤,但表面上还是故作宽宠大量地叹了口气,说道:“好吧,谁叫你们是我父母。这次不怪你们,可是你们要保证不再犯喽,否则吕育诚和王柔没等她说完”否则“,连忙点点头,不敢有异议。

“嗯,很好。”吕晴容满意地点点头。

书香@书香书香@书香书香@书香“喔,糟糕……又失败了。”

漆黑的暗房里,微弱的红色这全灯下只有一个埋头洗照片的人影。吕晴容穿着轻便,头发随意地盘起,整个人有气无力地趴在药水旁。清水里,几张黑得惨不忍睹的相纸兀自优哉游哉地漂浮在水面上,看得吕晴容忍不住哀号。

她快被自己的迷糊打败了。待在暗房里一下午,连张成品都没做出来,不是忘了显影时间,就是一再重蹈覆辙;再这样下去,恐怕下星期的作业交不出来了。她早知自己不是学摄影的料,选这些要人拿的摄影课不外是因为有何莅凡及冯静萱作伴并且护舫,再加上大、小齐老师教得好,让她觉得上课上得有意义……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他们两人爱折磨学生,派的功课超多、超重。

要是冯静萱在,她也不会如此凄惨了。偏偏齐中维老师请她到他的工作室帮忙,害得她现在只能孤军奋战。

若不是怕齐中桓失望,她可能会就此放弃,可……中桓老师是她的偶像呢,她宁可再在这个暗五天日的地方待上一整晚,只为了做出几张差强人意的作品,也不愿破坏自己在他心目听印象。

想着想着,她叹了口气,只昨再回去再对那台让她沮丧的放大机了。

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她狼狠地对自己说道。

一小时后——“嗨。”

安静的暗房内,一声突如其来的招呼害得吕晴容猛地吓了一大跳。

蓝剑尹站在她身后,一脸兴味地看着她。

吕晴容拍着胸脯,惊魂甫定地回头看见蓝剑尹——“你怎么在这里?”

“来找你……显然你在忙。”蓝剑尹欺身过去看着那堆吕晴容引以为耻的相纸,煞有介事地拿起一张端详。

“啊,不可以!”吕晴容飞快地抽回相纸,尴尬地说道:“这些是失败的,你不能看。”

“哦。”蓝剑尹瞄了瞄她身后,好笑地问道:“都是失败的?”

吕晴容看得满脸通红,一面想把他推出暗房。

“走,我们到外面说去。”

无奈蓝剑尹不动如山,以感兴趣的眼光研究着四周,突然说道:“要不要我帮你?”

“你会?”

“不会,你教我,我是个好学生。”蓝剑尹认真地说道。

吕晴容慧黠的大眼眨了眨,想到了一个主意——“那好,我教你怎么做,让你过当摄影师的瘾。不过,你得做出十张作品出来。”

十张那够我上两个星期的作业了,吕晴容正是打这个如意算盘。既然蓝剑尹平时看来不笨,一间大公司都能管得那好,冲洗照片这种小CASE应该难不倒他吧?反正不管怎么样,都比她一个人这里瞎模的好。

“成。”蓝剑尹一口答应。

吕晴容当然乐得差点没尖叫。在暗房里待了一下午事无成的她正愁无聊呢。没想到蓝剑尹自动送上门来,即使他做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至少她可以当个高高在上的老师。

接下来,蓝剑尹果然一一照着吕晴容的指示,在暗房里忙了起来。正如他所说,他是个好学生,一学就会,对所有的步骤了若指掌,更不会像吕晴容这样喜一忘四,看得她颇不服气,不相信连一个初学者都得比她来得有模有样。

“你真的没学过呢?”她怀疑地问道。

“从来没有。怎么?我做得很好吗?”蓝剑尹笑着问道。

“哦,还好哦,这本来就很简单嘛。”吕晴容才不愿中他的计呢,谁不知道他在套她的赞美。

蓝剑尹笑笑,没说什么。

不久,十张照片完成,漂漂亮亮地挂起晾干,看得吕晴容不服气也难。

“我的天,你真的做到了。你一定是天才。”她崇拜地看着他,决定在齐中桓之外再加上一上崇拜的对象。

“小意思。好了,帮你做完了。可以去吃饭了吗?我请客。”这才是蓝剑尹找她的目的。

“吃饭?”吕晴容不明所以。“今天有宴会吗?”她印象中似乎没有。

“没有宴会也该吃饭吧?”蓝剑尹好笑地反问道。

“该啊,可是……没宴会我们为什么要一起吃饭?”

蓝剑尹叹了口气,思索了半秒钟,他决定不多费唇舌向她解释,直接说出她感兴趣的部分。

“我把‘莲花’开来了,你想开吗?”

“当然!”吕晴容二话不说,立刻牵起了蓝剑尹的手走出暗房。

蓝剑尹太佩服自己了,这招果然一举奏效。突然,他伸手抽掉吕晴容头上的大夹子,让她的长发披散了一肩。

“你干什么?”吕晴容要解救已经来不及了。

他随手将夹子放进西装外套的口袋里,说道:“这样好看多了。”

“可是会乱。”吕晴容认真地抗议道。她一向随意惯了,即使有一头如云如丝、令人羡慕的长发,她也不常放下,因为做事不方便。

蓝剑尹帮她顺了顺头发,接着便自然而然地在她额上印了个轻吻,说道:“哪,你不是好多了?”

既然他那么坚持,而且夹子也在他那儿,吕晴容索性也不跟他争了。

“我们去哪?”他们一走到车旁,吕晴容便问道,就怕他改变主意。不过,想她前两次的纪录如此完美,他应该很放心不是。

“看你想上哪儿,法国餐厅还是意大利餐厅?”

哇……自从她离家之后就没再上过高级餐厅了。虽然他给的薪水不少,但一分一毫都是她辛苦赚来的呢。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她才不会浪费在大吃大喝上。离开家里自立更生的她,思想自然成熟不少。

“随便,都好。我不挑食的。”吕晴容柔顺地说道。其实她应该再加上一句“愈远愈好”,如此一来,她就可以开个过瘾了。

蓝剑尹看她一副完全被“莲花”所收买的模样,不禁觉得好笑。她真是个容易满足的小女人,天真得让人心疼。

他带她到一家法国餐厅,这里吕晴容也曾来对,因此对菜色、礼仪颇为熟悉。一顿饭下来,再加上一些薄酒的助兴,让一向拘谨的蓝剑尹也颇为开怀,不时大笑引入侧目,向来大而化之的晴容是滔滔不绝地说着课堂上的趣事,甚至还模仿班上那几个恶女同学的模样,维妙维肖的模仿逗得两人开心不巳。在蓝剑尹刻意地引导了,吕晴容甚至说了许多家里的事,以及之前和父母的冷战状态。她所说的一切都符合谢奇等人与他所做的推理,更证实她并非有心欺瞒瞒自己的身分。他早该知道的这样的……蓝剑尹好笑地想着,以吕晴容单纯得如直线般的心思,绝不可能有意欺瞒。她不说是因不没机会,再者她自己也觉得没必要说,她压根不觉得自己的身世有何特别。

证实了这件事之后,蓝剑尹便一直维持着极愉快的心情,连媒体记者前为猎取两人用餐的镜头,他也大方地配合,不似以往刻意回避。

“我猜你那些同学发现那张照片里的人真的是你时,坚定都绿了。”蓝剑尹好笑地说道。若非吕晴容谈起,他还不知道自己在校园里也有崇拜者。一张照片和一则扑朔迷离的报导竟会在昌晴容的班上引起轩然大波。吕晴容说得淡然,蓝剑尹相信这是她的迟钝所致,实际上的情形可能比她说的严重十倍以上,只是她没感觉罢了。

这就是她可爱的地方!

“绿了吗?”吕晴容认真地回想。“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静萱很得意。她就是这样,看到那班人灰头土脸她就开心。”

“静萱,冯静萱?”蓝剑尹知道她,她也出现在吕晴容的档案里,因为她是吕晴容大学最好的朋友兼室友。

“是啊。”吕晴容没怀疑他怎么知道。“她人很好,改天介绍你认认。”

“会有那么一天的,跟你有关的人我都有兴趣知道。”蓝剑尹若有深意地说道。

“真的?”目晴容笑望着他,却被他深沉的目光看得一脸益发酡红。她孩子气地吐吐舌头,头一倾。说道:“有人告诉过你吗?你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很好很好,跟中桓老师差不我好。

齐中桓——蓝剑尹也知道这个人,不只是因为他也会出现在吕晴容的档案中,而是他在国际问有不错的声望及学术地位。虽然吕晴容拿他与齐中桓作比较,但蓝剑尹并不吃味,因为齐中桓与他的学生何莅凡之间的师生恋并并能躲过谢奇的追查。他相信吕晴容对齐中桓的感觉是单纯的尊敬及崇拜,既像生又像兄妹,因此他并不担心。

“哦?那么你觉得跟我一起的感觉怎么样?”他淡炎地问道。

吕晴容忽而带笑,忽而嘟嘴、蹙眉,表情多得让蓝剑尹哈哈大笑——他不知道自己问了个如此难以回答的问题。

“怎么,很难说吗?那是表示感觉不好喽?”他逗着她。

“不,当然不是。”她赶紧否认。“我很喜欢跟你在一起,即使是参加那些无聊的宴会,因为……”你让人觉得快乐。“

这时,蓝剑尹突然拉过她的右手,轻轻摩掌着她手上的指环。“继续说。”他用眼神示意她,他正等着她的答案。

“哦,我也喜欢你的声音,很好听。你的笑声也很好听,让人想跟着你笑。还有……”

“什么?”他温柔地催促道。“你这样碰我的时候,我觉得很舒服。”

“那么你刚刚为什么皱眉头?”

“我也不知道,跟你在一起都很快乐。可是,每次跟你说再见,我都会觉得难过,而且,我常常会想着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一想起来就很高兴。”说完,她不知怎地,竟觉得羞起来,头低低地不敢看他。

听了她一席话,蓝剑尹不舍地伸手轻轻抚着她细滑的颈子,食指轻托起她的脸蛋。“傻瓜,为什么要难过?想跟我在一起,想看到的时候都可以找我,如果太早分别会让你难过,只要你开口,我就可以多陪你一会儿,不用闷在心里,知道吗?”

这个傻女孩,她爱上他了,而她自己竟然不知道。

“嗯。”他的承诺让她觉得好窝心,一下子便又开朗起来。她愉快地合掌反握住他的手,说道:“这可是你说的,以后我找你?你都不能拒绝哦,大总裁。”

“拒绝的是小狈。”蓝剑尹绝决地说道。接着,他想起她刚说的。“你不喜欢宴会?”

“是啊。”

蓝剑尹回忆着她每次陪他参加宴会时的表现,不得不承认她的一切表现都是出于尽责,而非真的乐在其中。现在的他已能分清楚她什么时候真的快乐,什么时候是演戏。回想起来,参加宴会时的她都是在演戏——这一切都出于他的要求。

“不快乐为什么不说?”他责怪自己的粗更不忍她所受的委屈。

吕晴容倏地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的眼神好像当他是个“怪物”。

“你有没有摘错?我的工作就是担任女伴,这是我糊口的工作呢。如果我老早就告诉你,你不就炒我鱿鱼了吗?”

蓝剑尹突然觉得一切荒谬得好笑,他也恨透了宴会,却为了她而改变作风,参加各式大大小小的宴会,设想到她也不喜欢。若非她因为经济压力而不得不屈服,否则他不会适得其反的。

他摇摇头,说道,“现在说也不迟。既然不喜欢,那以后就别参加了。”

奇怪的是,昌晴容并没有因此而高兴,她垮下脸,小声地说道:“那我不就没法子继续当你的女伴了?”

“嗯哼。怎么,为什么不高兴?”

“那我……,我们以后不能常见面了。”

“不,我们会更常见面。我不是说只要你想看我,就可以来找我吗?”蓝剑尹轻轻地哄着她。“即使你不找我,我以去找你。瞧,我今天不就出现了吗?”

“哦……”是啊。想见面时就可以见面,那她有什么好难过的?反正她和家人和好了,她不必在乎他的那份薪水。这样一来,他不再是老板,她也不再是员工,这样岂不太完美了。

“那……我可以去‘蓝园’吗?”她想上次见到的老伯伯,她说过会再去找他的,如果蓝剑尹让她去,那么她就不会爽约了。说实在的,她真的很想念那位老人,尤其是他爽朗的言谈,让人由衷地感觉亲切。

“当然,”她的要求出乎蓝剑尹的意料,不过,他却求之不得。

“太好了。”

吕晴容像孩子似的欢呼,看得蓝剑尹觉得好笑。

吕晴容压根不知道他卸下了她的“女伴”之责,却要求了更多——他要她全面参与他的生活。

“好巧,在这里在遇见你们了。”在两人愉快的谈笑之际,一阵娇嗲得让人难过的女性嗓音从蓝剑尹身后传来,打破了和谐、甜美的两人世界。

吕晴容头一扬,脸上的笑意丝毫未减,朗声招呼道:“韩姊姊,是你啊。”

蓝剑尹跟着回过头,轻轻点了个头,算是招呼。

对于蓝剑尹冷淡的回应,韩芷如都看在眼里。即使心里在如火中烧,她还是竭力维持着甜蜜的模样。她走到桌边。说道:“蓝二哥,你上次不是带人家去买了个戒指吗?我后来觉得它式样有些过时,想去换别的。你什么时候有空,陪人家去好不好?”

其实哪是蓝剑尹“带”她去买戒指,根本是她硬拉着他陪她去买的,但她却故意说得像是蓝剑尹“送”了她一个意义非凡的戒指似的。没错,她正要吕晴容误会,并且知难而退。前几天各报登出蓝剑尹和这个小不点儿计婚的新闻,像是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害得她气了好几天,到现在气都没消。

她不会让吕晴容称心如意,蓝剑尹本就该属于她的,她说什么也不会拱手让人。她也知道,蓝剑尹这次似乎是玩真的,所以她不会笨到从蓝剑尹下手,她要对付的目标是吕晴容。蓝剑尹飞快地看了一下吕晴容,怕她听拧了韩芷如话里的意思。他早知道韩芷如对他有企图,但他没想到她会采取这么没有程度的作法,目的明显得让人反感。幸好,吕晴容的表现果然没让他失望,她还是那-脸无心机的笑容,迟钝的她压根没听出韩芷如话里错误的暗示。

“晴容妹妹,知道戒指这种有意义的东西是不能随便选、随便戴的,是不是?剑尹好不容易有空带我去买,更是不能随便了,是不是?”韩芷如再次强调,生怕吕晴容听不懂她的暗示。

吕晴容极表赞成地点点头;说道:“是啊,不能随便买。你放心,蓝剑尹眼光很好的,有他帮你挑,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她转头看向蓝剑尹,“你就抽个空陪她去嘛,别让她吃亏了。”

听到这话,蓝剑尹差点无法忍住就要逸出的笑声。他故意思索了一番,才接着说道:“呃……最近公司的事多了点,要排出时间没那么容易,不过,我尽量。”说着,他有意无意地轻抚着吕晴容手上的指环。

韩芷如顺着他的手势望去,在看到吕晴容手上的戒指时不禁花容失色。以韩蓝两家的交情,她完全明白这只戒指在蓝家所代表的意义。当初蓝剑尹的;祖父创立“蓝盟”——亦即蓝氏企业的前身之时,便是以一只戒指为信物。这样一只戒指在当时“蓝盟”内的地位,等于古代天子的玉玺,可说是集团内的命令中枢。在物资不发达的当时,一个银戒指的意义当然非同小可,这样在的习惯在蓝家被保存下来;目前的蓝家兄弟便各有一只一模一样的。除了蓝家人之外,外人绝不可能拥有。她亲眼看着蓝剑尹戴这只戒指戴了二十多年,没想到此刻它竟然在昌晴容手上。

它代表的意义已不言而喻。

“韩姊姊,你怎么了?你的脸色好苍白。”看韩芷如久久不发一语,吕晴容担心地问道。

“没……没什么。”看着两人亲密交握的手,她也不想再自讨没趣。“我得回去找我的朋友了,再见。”

韩芷如匆忙而狼狈地走开,但她在心里对自己发了个誓,她必卷土重来,赢得最后的胜利;即使自己得不到蓝剑尹,她也不会让吕晴容得到。

随着她的离去,两人又回到了原来开心的谈笑状就像韩芷如根本没出现过似的。

餐厅一隅,谢奇一身黑色帅气的休闲打扮。在品尝佳肴之际,还能从容地掌控着老板的安全。

突然,他跟随着一名走过他桌旁走道的男人进入洗手间。

洗手问的镜子中,两人的视线相遇。谢奇之外,镜中另一人亦是一身黑色劲装,但脸孔却是绝对的冷然与不留情。他身材魁梧,动作却俐落得让人惊心,连他周围的气温似乎也在瞬间滑落至冰点。

“大老板,该是你现身的时候了。”谢奇不改吊儿啷当的态度,笑笑地说道。

蓝剑尹带着笑意打开书房木门。他已经笑了一晚,活了近三十年,他从未像今天这么愉快。这一切都归功于一个叫吕晴容的小天使——一个迷糊天使。她的一言-语、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像根无形、却是最坚韧的丝线,牢牢地牵引着他的心,掌控着他最最轻微的情绪。

接着,蓝剑尹的轻笑变成了苦笑。好险吕晴容不知道自己有此天赋,并且发扬光大,否则他岂不是永无翻身之日了?他好笑地想着。

大智若愚莫过于此吧。如果一个人能笨得想让人照顾、疼爱,那么也可以说是笨得聪明。吕晴窖大概就是这类人……

他打开灯,在看见窗前站着的人影时,并没有多大的惊讶。

“你终于出现了。”蓝剑尹轻松地说道。

窗前的人影转过来面对蓝剑尹,向来面如扑克版的他正是谢奇口中的“大老板”,人称“铁面煞星”的蓝剑儒。

“为什么一定要我出现?”蓝剑儒冷冷的问道。

“七年了,我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如果‘蓝氏’遇到这样大的危机,而你还是决定不亲自出现解决,那这一生恐怕你不会再出现在蓝家人面前了,对不对?”蓝剑尹平静地说道。

“我是这么打算的。”

“这由不得你。七年前,你为了揭发孔宇伦的罪行而与爸爸决裂,七年后,孔宇伦再度出现,目标是蓝氏。或许我该感谢他,要不是他,你也不会出现。但,你必须出现,因为你必须把这个没处理完的麻烦处理掉。”

“没错,都在你意料之中。”蓝剑儒还是那抹冷煞,但眼里却闪过了一丝隐藏的笑意。“几年不见,你没有白混。”

蓝剑尹爽朗的大笑。说道:“彼此、彼此。我还知道如果不是你一直暗中注意着蓝氏和蓝氏周围的敌人,蓝氏不会安然度过这么多风暴。”

“我没做什么,都是你那些手下做的。”

“你是说谢奇、姜武?”蓝剑尹脸是一迳带着饯浅的笑意,轻哼了一声,接着说道:“他们是我的‘手下’,却都听命于你,不是吗?”

蓝剑儒听了只是轻蹙眉心,没说什么。

“你们一直保持联系,若不是他们,我不会知道那么多。”蓝剑尹稍停片刻。“既然出现了,是不是该把七年前留下的问题呷并解决?”

一阵长长的沉默……

“爸他……”蓝剑儒极小声地开口。

蓝剑尹点点头。“没错,还住在山上的玻璃屋里。七年来没说过一句话、没离开一步,也不准会何人进入他的领域,除了傅姨之外;所有的日常生活所需都是傅姨帮他打点的。”蓝剑尹黯然说道,七年前的孔宇伦事件是他们蓝家心中的痛,即使是七年后的今天,这个伤痛仍然未痊愈。

“你们放心让他一个在那儿?”

“你以为我们没过?爸的脾气你也知道——掘强得无人得比。傅姨每天都会上去一道,然后转告他的情形……要知道,这个局面唯一能打破的人只有你。”

蓝剑儒又陷入沉默中……

“大哥,去吧。爸一直在等你,你知道他对你的期望。”

“情况没变,我还是特警,水远只能存在黑暗中,打击高级罪犯。再有一个孔宇伦,我还是照办不误。别说孔宇伦,即使是你、剑擎、剑文犯案,我也不会循私。我永远不能成为父亲要我成为的样子——和你一样。”

“我也没办法像你一样,不是吗?擎文了是。去跟他说吧,他在等你,给他一个说法,他会接受的。”

蓝剑儒眼神锐利地打量着蓝剑尹。和自己相差三岁的他,从小便比他这个大哥显得更沉稳、更内敛,或许就是他这个特质方能带领“蓝氏企业”稳定地成长。

蓦地,蓝剑儒咧嘴而笑。

“你知道吗?你变了。那个没长大的小女孩真有那么大的魅?”

“她会是我的妻子。”蓝剑尹成竹在胸地说道。

“哦?抢在我之前?”

“当然,我预计在七月结婚,她一放假就举行婚礼。”

“这么快,只剩一个月的时间……她同意了?”

“她还不知道,不过,她会同意的。”蓝剑尹的语气既不夸张,也不客气,而是平静地叙述一件即将发生的事实。

“很好,我会赶在你的婚礼之前把问题解决。”蓝剑儒说罢,便像一阵轻烟似的消失无踪,功力比起谢奇、姜武犹有过之。

蓝剑尹对他大哥来去自如的功夫并不讶异。身为特警本该就是来去无踪,正如蓝剑儒所说,他注定活在黑暗中,行踪暴露只会徒增危险。

事情也该圆满落幕了……蓝剑尹满意地想着。

接下来,就看他如何说服吕晴容成为七月新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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