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驰如电,靓紫翻飞的衣袂,与胯下座骑银白发亮的毛发交织成色,在无垠旷野中呼啸而过,劲风中只见展翅飞舞的粉蝶,彷佛有折翼的危险。
杂沓的马蹄,毫不留情地粉碎了秋风洒落的一地枯黄,勾勒出赶路人心中的忡忡挂念,一点也不在乎迎面袭来的残风,正无情地刮着细致赛雪的肌肤。
快马跃登问君崖顶,美丽女子一手扬起缰绳,俐落的翻下马背,快步飞身进入隐蔽在树林里的屋子。
屋内,仅有一名老人与一名水漾明眸的少女,老者躺在床上申吟出声,而趴倒在床边的少女,在见到冲进来的人时神色慌张了一下,随即像上演过几百回合一样,熟练地号啕大哭了起来。
“大师姐……你终於回来了,师父他、他老人家就快不行了哇……”燕飞雪哭得哗啦啦,眼泪狂涌如瀑的洒下,为的就是证明半死不活的师尊下一刻就会魂归离恨天。
床上眉发皆白的老者也不负众望,适时的来一阵呕心沥血的猛咳,只差没把心肝肺全咳出来,给揪紧眉心的爱徒检查一番。
哀着心口,神偷童芜努力撑大半垂的眼皮,大徒弟的这份孝心可真令他感动,听见他快饮恨归天的消息,便快马加鞭的赶回来见他,他忙着朝这个赶回来敬孝道的大徒儿伸长手臂,还一个劲地抖不停。
“……轻舞……为师等你好久了咳、咳、咳……”揩去嘴角的白色唾沫,伸手继续抖:“以后、以后照顾飞雪的责任就交给你了,为师真的不行了……”就连一口气都要分好几段来吸,性命垂危的老人眼看就要撒手人寰远离世间,只有抖动的手还坚持吊在半空中,不到断气不罢休。
“哇呀!师父啊!你可别死啊!”燕飞雪再次重重的趴卧到师尊身上,继续埋首猛哭。
楼轻舞好不容易才抚平激动很久的情绪,睇望着眼前这一幕感人的师徒血泪,水眸爬上令人扼腕的--失望,柔美的唇角更因此垮下来好几度。
可惜……不是说快死了吗?
自她两天前接获飞书后,便马不停蹄的赶回问君崖,要是她记得没错,飞雪的书信上头说,师父只剩一口气。
原来……她终於明白人的最后一口气是可以挣扎那么久的,亏她还准备好了香烛素果,赶回来祭拜,看来是白忙一场了。
“原来还活着。”睨着眼前这对唱作俱佳的师徒,一双蛾眉向上弯起,有些怀疑。飞雪何时变得这么尊师重道了?
看出她的疑惑,燕飞雪立刻泣不成声的补上几句:“这是回光返照啦大师姐!师父他老人家不想死不暝目嘛,坚持要见到两位师姐最后一面才肯闭上眼睛,师父他真是太惨了……这么老还要被人害……”燕飞雪再度使出看家本领--魔音传脑的哭功,哭到天地猪羊都变了颜色,哭到楼轻舞不悦的拢聚一双眉峰。
这个小师妹改行当孝女白琴了吗?
“停。”她举起一手,很满意小师妹的高度配合,不再发出荒腔走板的哭调。
楼轻舞很不愿意承认,但--
她的确不该回来,而且还有严重被骗的感觉。
“说吧,这次召我回来又是捅了什么娄子要收拾。”这是最后一次了,她告诉自己,这老头的花样愈来愈多,居然连装死都搬出来用,害她白开心了两天。
“啧啧,大师姐你真是太英明睿智了……”燕飞雪螓首轻摇,灿亮的眼瞳无比佩服的看向大师姐,却被童芜垂挂在床侧的手拧了一下,痛呼出声,她大小姐的脚差点就举起来往床上踹去,但一想到……为了宝藏,她什么都可以忍!
用力的吸了一大口冷空气降温,再来是一脸的不屑。
“呿!还不是他偷了人家的东西,现在可好了,一群凶神恶煞找上门来要他把东西吐出来,否则非杀了他不可,这就叫做现世报。”横叉着两条手臂,燕飞雪坐在地上没好气的说,怎么不一刀把老头解决掉,落得乾净俐落?
“我也不想的……”童芜抖着双唇摆出一脸的无辜,想要博取包多的同情目光,好歹他也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怎么可以带一队人马专程来欺负他老人家?会给雷劈的,那些家伙不知道吗?
“那怎么还没死?”冷着脸,楼轻舞不带同情的指了指床上半死不活的人。
这个祸害据她估计,最起码还能危害人间二十年,不,被危害的人应该只有她而已,她的二位师妹恨不得离这祸害远远的。
“爱徒你这就有所不知了,那些家伙好狠的心哪!居然对我这无害的老人下毒,可怜为师我年纪一大把了,外加还要被欺负得那么惨,连死都要慢慢来……”童芜声泪俱下的控诉,让楼轻舞与燕飞雪纷纷托着下颔沉思。
“嗯,这样的死法的确是……高招。”楼轻舞缓缓颔首低吟着,而燕飞雪则是附和的点了点头。
“没错,先毒再杀,这法子挺好的,让老头儿就连下辈子也刻骨铭心的记得偷东西之前罩子先放亮一点,别偷惹不起的人。”这个方法她会好好考虑考虑的,心里已经开始在计划屠师行动。
呃--眼前这两个冷静谈论他的死法的女子,真的是他亲自栽培到大的爱徒吗?怎么一点也感觉不出来?
“咳咳咳……徒儿们,为师就要一命呜呼了……”被冷落的老人决定再来一阵天崩地裂的乾咳,只为引起爱徒们的注意。只不过胆汁都快咳出来了,还是被床前的两人忽略得很彻底。
“谁是惹不起的人?”楼轻舞皱着眉问,心中浮升起不好的预感,她很怀疑师父是靠什么本事活到现在的,下手的对象尽是些不好摆平的人,他老了不想活也别拖三个徒弟下水,尤其是她这个爱好和平生活的人。
“鬼域。”燕飞雪翻了翻白眼,说出了个让人闻风丧瞻的名字,楼轻舞听了之后双眉便蹙得更紧了,一语不发。
世道正乱,朝廷与金兵打得不可开交,而北方自成一国的鬼域由鬼王歌寒与麾下的四大护法统领,固若金汤的堡垒与骁勇善战的轻骑,就连金人都不敢轻易进犯,更别提气数将尽的宋军。
她的祸害师父--好个有胆识的偷儿,居然与那群野蛮人扯上关系,她真的不想管了,也管不了,更别期望她会牺牲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的生活去帮这老头儿。
“别告诉他们你有我这个徒弟。”脚底抹了厚厚的一层油,她走得比来时还要快,这时自保最要紧,反正这老头活得够久、造得孽够多,该去投胎了。
看着急欲夺门而出的人,这屋里的一老一少又开始上演惨绝人寰的哭功,童芜还一边捣着心坎大叹:
“我真是可怜唷……三个徒弟里没一个肯为我讨回公道,活生生的要看我被人给毒死、杀死也不管,当初真不该把她们这群没良心的捡回来养……”偷瞄了一眼还杵在门口死不回头的大徒儿,皱纹横生的眼角硬是挤出几滴老泪来。
“我老了,不中用,就让我毒发身亡好了,等到身体发臭你们再回来替为师收屍,免得鬼域的人找上你们,更不会让世人指着你们三人的鼻子发指你们的不孝唷……”拉长了尾音,很入戏的泣不成声,童芜忘了自己只剩最后一口气,又拧了床边扯后腿的人一把,让燕飞雪陪着一起乾哭。
扰人的噪音有如针锥般,一根根扎入楼轻舞发愁的脑袋与心坎,叮叮咚咚敲打那颗叫良心的小东西,最后忍不住,头疼的抚着额际轻揉。
“够了!”哪只狗快来叨走她的良心吧!在她还没铸成大错之前,让她回去过她平静的好日子。
“大师姊愿意去向他们讨解药吗?可是……”张着澄澈的大眼,燕飞雪不敢置信的问,却遭来师父狠狠的瞪一眼后,乖乖地闭上嘴。
“为师就知道没白疼你这个徒儿。”绉巴巴的老脸很快翻到安慰那页,半垂的眼皮已经拉回正常的位置。
“你疼过我吗?你是巴不得把我往火坑里推吧?”楼轻舞说得牙齿痒痒的,玉葱般的手指将门板捉得死紧。还是言甯聪明,连回来一探究竟都省了,哪里会像她还傻傻的跑回来奔丧,结果自由的空气呼吸不到两天,就被打回原形,连怀念一下都来不及。
“轻舞……”为人师表的童芜再度发出可怜兮兮的叫声,呼唤着大徒儿硕果仅存的同情心。
“为何非要我去不可?又不是我偷了他们的东西!与我何干?”不耐终於在楼轻舞肚子里炸开,她真是受够了这个行为不检点的老头!以前老害得她要东躲西藏才能逃过别人的追杀,现在又要她去送死,凭什么?他也不过把她“捡”回来养而已,她有脑子、有思想,更有权利逃离这躲躲杀杀的生活!
半眯着眼,握紧双拳,这次她是吃了秤铊铁了心,绝不肯让这个祸害师父再有机会来迫害她。
“很不幸的,那个被偷的东西,正挂在大师姐你的手上。”燕飞雪带着无比同情的看着大师姐。
“什么?”被告知的人下意识的抬起右手,露出挂在皓腕上一只黄澄澄的金镯子。
金镯由小巧雕饰的艳紫荆簇拥成环,在最大一枚突出的紫荆叶上镶嵌了三颗璀灿的紫色宝石,叶心中央还留有一个小孔,样式雍容之外更显尊贵,就像为她量手打造一般,大小适中。
金镯……就是老头儿从鬼域偷来的?怎么从没听他提过?
“这个……我戴了好几年的镯子,就是那天晚上你从鬼域偷来的东西?”她用另一手指着镯子问,看着师尊与小师妹皆很有默契的向她点了点头。
“那么……”意思也就是说鬼域的人就算杀了老头儿,还是不会放过她这个金镯的拥有者就是了。
眼前的一老一少再次对她眼里了然的神色投了没有错一票,还有志一同的摇了摇头。
真是聪明的徒儿。
真是倒楣的大师姐。
“我非杀了你这个祸害不可!”楼轻舞气冲冲的冲上前,一把揪住师尊的衣襟前摇后晃,真是可恶!这个臭老头怎么可以没经过她的同意,就随便拿她的小命来开玩笑!
童芜被摇得眼花撩乱当场真的只剩一口气,看得一旁的燕飞雪笑得快要岔气,一点也不想阻止大师姐的暴行。
幸好戴上那只镯子的不是她,因为镯子自从师姐被师父强迫戴上后就打不开了,让她想偷也偷不着。
“……住、住手……你、你把镯子还他们不就得了……”这个徒弟诅咒他死就算了,现在居然还想谋杀亲师!真是有够不孝喔。
楼轻舞手底下一愣。
是啊,还给他们不就没她的事了吗?
偷东西的人又不是她,当年她只负责把风而已,又怎么会知道老头偷的是什么东西,所以不知者不罪,应该罪不至死吧?
表域的人肚量应该也没那么狭窄,对吧?
她应该也不会那么倒楣。
楼轻舞脸上的表情瞬息变化万千,由怔愣转而拧住眉心,进而再舒展开来,最后还是一脸的气忿。
她最不应该的就是有这样一个祸害师父!
娇颜罩上一层薄红寒雾,愠怒瞪着眼皮底下的师尊,分明罪该万死的人才是他!
“那……别这样看我,当年你也有参一脚。”被瞪得全身快要着火,童芜记忆力超好的提醒大徒儿,换言之,也就是在他掉脑袋之前会很不小心抖出他的共谋者是谁,他的嘴巴向来不怎么紧的。
“你根本就是想拉一个倒楣鬼来做伴!”真想掐死这个小人!
童芜很认真的拍着大徒儿用力过度的手臂,一点也不像在交待遗言:
“徒儿要这么说也可以,为师只是想提醒你,鬼域给的期限是三天,还放话说要是不把紫荆镯交出来,三天后要宰了咱们师徒四人,路途遥远,再不起程就来不及了。”摇了摇头,叹了叹气,万般无奈皆为一条老命啊。
“大师姐……你也不想看我年纪轻轻的就掉脑袋吧。”燕飞雪也算是被拖累的人之一。
楼轻舞有些动摇了,在看了一眼小师妹无辜的眼神之后。
她这个师尊总是任性妄为,却要她们三个徒弟来收拾残局,就算她们想把跟师尊的关系撇得清清楚楚,最后还是会被他给抹黑陷害。天知道,偷回来的东西全数都被这老头污走了,好几次的结果却是连累她们三个被人追杀。
好个聪明狡猾的死老头,原来把金镯送给她就是为这一天铺的路,就不知这老头还从鬼域里偷了什么值钱的东西。
“算你狠!”脚步再如千斤重,楼轻舞还是硬着头皮踱出屋外。
跳上雪驹的紫色身影,心口里的一把火正忙着四处乱窜,烧得她全身上下无一处不在颤抖,到底是怨怒?还是害怕?她已经厘不清了,只能任由手里的揽辔带领她奔向那个有可能是不归路的地方。
表域,那个只要是正常人都不想踏进半步的“鬼”地方。
屋内的两颗头颅悄悄的探了探门口,确定怒气冲天的人不会再回来后,皆吁了一口气,原本一副快要驾白鹤西归的童芜一咕禄地跳下床,开始翻箱倒柜的收拾细软,样子比草坪上的白兔子还要活跳跳,看得小徒儿一头雾水。
师父还演啊?不是下戏了?
“师父是想追随大师姐而去吗?”燕飞雪搔了搔头,不明白的看着师尊迅速确实的动作,不到一会儿便捆好一大包贵重物品背在身后,她相信“讲义气”这一点,绝对不是死老头的作风。
“为师不走,难道等轻舞回来找我算帐吗?笨丫头。”童芜说得一点愧色也没有,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你确定鬼域的人不会为难大师姐吗?”真不该帮这死老头欺骗善良的大师姐,瞧,二师姐连祭文也没捎来一封。
“当然不会,他们不是说只要把偷东西的人交出来就不为难我们吗?”
“我们?那是指你吧?东西是你偷的不是吗?”要不是觊觎师父满坑满谷偷来的宝藏,她燕飞雪宁死都不愿与小人合作。
“人家指名是要拿了紫荆镯的人,那鬼域指的当然就是轻舞罗,爱徒就不必担心了,依为师看来,你大师姐的面相理应不属於红颜薄命型,所以必能逃过此劫,拯救咱们师徒四人,轻舞这样的情操真是伟大啊,你多学着点。”
童芜摇头晃摇的对小徒儿开解,说得头头是道,况且大徒儿身上本来就有人家的东西嘛,欠人家的总是要还,若是鬼域的人不嫌麻烦,就连他的爱徒一起接收了去他也不反对,都这么多年了,还点利息也是应该的。
“话都是你在说,也不知道那些凶神恶煞的目的何在?”燕飞雪也立刻打包完毕,打算与师尊浪迹天涯去,谁教他师尊宝藏的藏匿地点还没被她挖出来,所以她只好选择待在这座金矿的身边,乖乖听从师尊的命令,等哪一天钱财一到手,嘿嘿……
“言甯呢?她怎么没回来?”在逃命之前,童芜还拨了一点时间来怀念他的二徒弟。
“等二师姐回来的那一天,师父坟上的草可能也长得跟我一样高了。”燕飞雪凉凉的掀了掀唇。
谁不知道二师姐最怕被人知道她跟神偷童芜有、关、系。
临走前,燕飞雪瞥见窗台上刚停伫的白色云鸽,她一把将云鸽捉下来,解开鸽脚上绑着的字条,仔细的溜了一遍,心不在焉的说:
“二师姐捎来的。”
“是不是说她人正在赶回来的途中?”真是个令人窝心的徒弟,还会先派效率最好的云鸽送信来,不枉他含辛茹苦的抚养她长大。
“二师姐说泉州上好的寿材已经送来,人呢就不来了。”
一记响雷狠狠击中童芜银白的脑袋瓜子,呆掉的老人暂时失去发声能力,就连逃命这档事都慢了好几拍才想起来,他的三个徒儿……可真有心、机,嘴角还抽得有点厉害。
***
夜幕低垂的北方,满布着星辰,大地充塞冷瑟和荒寂。
旷野之上除了伴随的淡蓝星子外,只剩四面八方吹来的飕飕冷风,让楼轻舞的牙齿打颤个不停。而雪驹的步伐每跨前一步,她的情绪就跟着往下沉沦,眼看就要跌入无底的深渊里去,却没人能来解救她月兑离摆在眼前的这座地狱。
真的到了吗?
抬眼遥望前方坚硬山岩建起的巍峨城池。
没错,她的确已经站在鬼域的地盘上了。
不敢奢望住在这座看起来又冷又硬的石堡里的人会有多仁慈,肯放她一马,但如果她不进去自首认罪的话,下场铁定更加凄惨,传说鬼域向来以追杀仇人到天涯海角为荣,并对此乐此不疲。
这算哪门子的荣誉感?她也不过是遇师不淑而已,何必恐吓要杀她这名弱质女流?
除了那件坏事外,她也算是日行一善的好人,可是老天为何偏偏待她那么薄?让她跟了个以偷为乐的师父,还把她一起给拖下海,就算不跳黄河也洗不清了。
瞧,赃物不就还锁在她手腕上吗?
盯着熠熠发亮,在夜里更显妖娆的金镯,她重重的叹了口气。
没想到唯一令她喜爱的饰品竟是偷来的。好吧,就算已经知道是偷来的,好歹也跟了她将近十年,现在突然要她还回去,她确实是很舍不得,莫怪师父宁愿被人追杀也死都不肯交出贼赃,但命哪!还是得用钱来换回去。
很不想、十分不情愿的掏出袖口里的引信,足足迟了一刻才将之点燃。
望着头顶上方洒下的紫蓝色小花,她有如擂鼓的心音也快从喉口里跃出,那方的城墙传来铁链滑动的低沉巨响,让人觉得刺耳异常,咬着发白的唇,瞪着缓缓被放下的护城木门,没来由的感到害怕……
她一直想活在一个不会令她恐惧的世界,没有打杀、没有血腥;她很努力的遗忘过去,却也明白愈是想忘的事,愈忘不了,表面上她能一笑置之的忽略曾经发生过的一切,但她的心呢?为何她的心仍像陀螺一样不安地转个不停?抚着心口,她仍犹豫着。
不该啊……不该再到这个地方来的,这种窒人的感觉好像她一踏进去,就会马上万劫不复,正考虑着要不要直接昏倒不醒人事,然后来个一问三不知,这件事,从头到尾,她根本就是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