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御风漫步走出公司大楼。
司机早将车驶了出来,恭敬地等在大门口,但高御风的眼光却突然被旁边的员工专用网球场里一个熟悉的身影所深深吸引。
“老王,等一下再走。”指示后,高御风便朝网球场走去。
梁雨冰利落地在球场中飞驰,击球力道之猛,彷佛正与杀父仇人对决似的。高御风不禁庆幸她的对手只是一道墙壁而非人;顶多墙壁垮了,请人重砌罢了。
斑御风“一言不发地打量着梁雨冰,即使此刻的她像个复仇女神般激狂,他仍因自己意外的发现而惊艳不已——他从来不知道她身材如此之完美,因为她一向穿著正式,绝大部份是裤装,而遮掩了足以傲人的一切。
汗水将她白色运动衫湿得紧贴在身上,凸显出她那纤细的腰肢及浑圆的胸围,同色的网球短裙则将她那修长、白皙的双腿展露无遗,而每每在奔跑跳动时,一隐一现的优形,更引人遐思。
终于在她停下来捡球时,发现了他的存在。
她直起身,静静看了他一眼,立刻不加理会地转身继续打球。她希望他能识趣地走开,但他没有。
他专注的视线,像两道火焰烧灼着她,令她渐渐失去控制。在频频失误之下,她决定结束这一切。
她放下球拍,开始收球准备离开,始终不想理会他。
他知道她在生气,自从前两天否决了她的提案,她始终像块冰,冷得教人无法接近。
在她背起球具,转身要走之际,他始终沉不住气地打破静默。
“你的倔强真教人无法忍受!”他挡住她的去路。
她没有回答,想绕过他身旁离去。
“该死的!”他终于爆发!她这等于是在挑战他的尊严,令他不觉强硬起来。“我跟你说话的时候,看着我!”
梁雨冰的反应同样火爆且迅速。“我以为现在是下班时间,难道我该二十四小时,全天侯将你当神祇般膜拜?以前在警界,我已经受够了你们这种自以为是的大男人主义,现在是属于我自己的时间,我不想忍受任何男人,即使是我不可一世的大老板也一样!”
“你知不知道我可以为更小的错误,而开除一个人?”他威胁地瞇起双眼。
“请便!”梁雨冰丝毫不畏缩。“你可以开除我,但我绝不会因自己没犯错而自动请辞。』
她太骄傲,不可能叫自己像只被人围捕的兔子般落荒而逃。逃避不是她的行为方式,她早已学会战斗,勇敢迎战逆境,以此来证明自己。
“梁雨冰,你真是大胆!即使一个大男人,也未必敢以这种态度对我说话。”
“或许就因为如此,所以你才会自以为该高人一等。”她的指责,毫不留余地。
梁雨冰的冷傲令人气绝,但高御风除了生气之外,欣赏之情却不禁油然而生;内心深处,他还是相当欣赏她这种大无畏的勇气。
他缓下语气。“我并不需要人膜拜,但我也同样不希望被人仇视。”
“我没有!”她确实生气,但还不到仇视的地步。高御风虽然自大、傲慢,但至少他不是个太糟的老板,起码,在薪水方面,他是非常慷慨的。
“没有吗?”他淡淡地一笑,略带调侃。“只是把我当陌生人一样忽视?”
微微一顿,他又接着说话,但这次不再嘲弄,而是十足认真且温和。
“如果你真的那么讨厌我,又如何能保护我呢?我忍不住怀疑,如果有歹徒想攻击我,你还能心甘情愿地挡在我身前吗?”
梁雨冰应该为高御风怀疑她的专业素养而动怒,但她却无法。
这次,他说的是事实。她所从事的工作,必须常保有客观、冷静的头脑及态度,而她的表现却像极了一个闹别扭的小孩子。
“我一定会克尽职责,不让任何危险靠近你。”她信誓旦旦地宣称,神情却缓和了许多,不再有方才剑拔弩张的气势。
“很好。”他感到释然,嘉许地对她绽开迷人的微笑。“虽然你很倔强,但也相当明理。”
梁雨冰忍不住脸红,庆幸在昏黄的灯光下,能隐藏自己的赧然。
“我只是公事公办。”她坦承自己的错误。“我不该将自己私人的情绪扯入公事里,我一向知错能改,绝不再犯。”她保证。
斑御风情难自禁地凝视着眼前这复杂难懂的小女人,感到满心好奇。“我真想知道美国警方是如何训练你的,在你那冰冷的外表下,究竟还隐藏着甚么?”
她的防备心又再度升起。“你只需要相信我保护的能力,至于以外的并不干你的事。”
“我相信,你一定曾经是个极为优秀的女警。”
这是他的肺腑之言,却意外地发现梁雨冰因这称赞而变得黯然。
他忍不住刺探:“你为甚么离开美国警界回到这里?据我所知,你的家人全在美国。”
她的第一个反应是想叫他闭嘴,疾言厉色地告诉他,这根本完全不关他的事,但在下一秒又及时打住。她已经开始了解,她反应愈激烈,高御风只会更加好奇,更有兴趣去挖掘一切。
事实上,他已将此当成是一项挑战。
“我只是想换换环境。”她随口搪塞。
“是吗?”不知怎么地,他就是不相信。“失去你,美国警方一定大感惋惜!”
她不觉流露出一抹苦笑,事实完全相反,想当初她递出辞呈时,她的那些上司个个就像中了乐透彩券一般,几乎可以用“欢天喜地”来形容。
她忍不住有感而发:“即使是美国,号称最讲自由、平等的国家,依然有着重男轻女的事实存在。我根本不如你以为的受欢迎,就像在这里一样,我知道公司里其它的男性主管,都把我视为麻烦人物,甚至包括你。”
他没有,但他也必须承认,对梁雨冰的过去和内心世界的好奇,犹胜过她在工作上的表现。
他想到另一个方向,且决定直接切入主题。“男人?你该不会是为了遗忘某一个男人,而决定离开伤心地,回到这里?”
他的话,立刻使她脑中浮现出一个男人的影像。
她回国已两年,J的身影还常常在她梦中出现。但这记忆并不甜密,而是充满怨恨,怨恨使她无法将他完全逐出心底。
她曾经跟他有过短暂的交往,她曾经相信及尊敬他,甚至自以为爱上了他,事实上,她错得离谱,J根本不配!
“在我生命中,男人根本无足轻重!”她意有所指地直视着他,美丽的容颜上带着浓浓地揶榆。“如果我是为了躲避男人,那显然回来这里的决定,实在错得离谱。”
说完,她便径自转身而去,只留下高御风一脸哭笑不得地伫立在原位,望着她的背影直至消失。
@@@@@@@@@@@@@@@@@@梁雨冰看着臂弯中熟睡的仔仔,温柔地放低嗓音。“蓝霓你看,他睡得真熟。”
“仔仔一向很怕生,不过对你例外,他好爱黏着你。”蓝霓充满慈爱地凝视着睡梦中的宝宝轻轻地说,眼中却有一抹不易察觉的愁绪。
梁雨冰小心地将仔仔抱到她的床上,才又挨着蓝霓坐在她舒适的客厅中。
梁雨冰很高兴,蓝霓和仔仔能进入她稍嫌枯燥乏味的生活之中;蓝霓跟梁雨冰相当投缘,短短的时间,她们已成为贴心的好友,而仔仔则激起她所不自知的母性本能。
“我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爱小孩,仔仔就像个小天使,把我的心都给偷走了。”在蓝霓眼前,梁雨冰卸下所有伪装,流露出轻松、温和的一面。
“你的家族里,没有小孩吗?”蓝霓进一步解释:“我知道你有一个哥哥,他未婚吗?』
梁雨冰抓起桌几旁的全家福照,笑着说:“这几年来,我爸妈逮着机会就催他,但他自个儿显然一点都不急。”
蓝霓凝视着照片中那身着警服的年轻人:“他还在警界服务?”
梁雨冰之所以会进警校,多半是受了梁雨辰的影响。她从小就崇拜自己的大哥,凡事都以他为圭臬,只可惜……她放弃了这个梦想,而梁雨辰却不。
她缓缓地点头,眼中有抹掩不住的傲色。“雨辰是个很捧的警察,不但能力强,更有一颗嫉恶如仇的心。”
“是吗?”蓝霓露出一抹苦笑。“听起来,他像是那种会为了工作,而拋下一切的人,就跟大多数的男人一样!”
“爱情”是女人的全部、甚至是生命,但对男人而言,它永远是次要的选择。这是蓝霓亲身的体验。
“我不知道,雨辰热爱他的工作,但……”梁雨冰笑了。“就我昕知,他的感情生活也相当丰富。”
蓝霓直视着照片中那挺拔的身影,静静地评论。“他长得非常好看,一定很受女孩们的青睐吧!”
梁雨冰附和:“他是!从小到大,常有不少女孩们主动对他示好,甚至投怀送抱。”
“他有要好的女朋友吗?”蓝霓又问。
“并不固定。”梁雨冰顽皮地扮了个鬼脸。“虽然我并不认同,但必须承认,我老哥在女人方面是挺吃得开的。”
“却没有一个真正拴得住他?”柔柔的笑意,淡化了蓝霓话中的嘲讽。“自由还是胜过一切?这就是男人!”
“我想他总有一天会定下来的……”梁雨冰沉吟地回忆着:“其实,大约三年前我老哥似乎真的陷入情网过,但最后又无疾而终,那时候,他还曾经落寞过好一阵子呢!”
“是吗……”
梁雨冰终于注意到蓝霓沉郁的脸色。她直视着前方,眼神却显得茫然,彷佛早已遗忘了梁雨冰的存在,而掉入自己的回忆中,而那回忆显然并不是快乐的。
“蓝霓,怎么了?我说错了甚么吗?”梁雨冰小心翼翼地询问。
“你没有,我只是想起一些往事,想起……仔仔的爸爸……”
不给梁雨冰有追问的机会,蓝霓特别绽开比平时更明亮的笑靥:“好了,不谈这些了,厨房借我吧,我做八宝鸭给你吃。”
“你会做『八宝鸭』?”梁雨冰抑不住愉悦地笑了起来。“那也是我老妈的拿手好菜啊!”
“真的?”
“蓝霓,我终于明白为何我们会一见如故。有时候,我觉得我们似乎早就认识很久了,当然那是不可能,但那感觉就好象你早透过别人而认识我了。你知道我的爱好、偏好的食物,甚至我老妈的拿手料理,你都正好会做!”
蓝霓的心不觉一抖,梁雨冰怀疑她了吗?看出她接近她的目的了吗?
但梁雨冰继之绽开的朗朗笑容,又教她放下心中的大石。
“蓝霓,这大概就是别人所谓的缘份吧!你说是不?”
梁雨冰诚挚的话,和喜悦的笑容,令蓝霓惧意尽扫,但歉疚立刻取而代之。
如果梁雨冰发现真相,她会知道这一切根本无关乎“缘份”,而是“仇怨”将她们绑在一起的……但,她极其无奈的发现,要恨梁雨冰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