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王寝宫里。
敖广一边月兑了鞋抠脚丫子,一边和龙宫御医柏展图下棋。
没错,他是挺讨厌这条老是爱说实话的老蛇鳗啦,只是人年纪大了最好不要爱记仇,否则什幺朋友都快没有了。
加上他棋品之差,在仙界是出了名的,肯拨空和他下棋的人少得可怜,所以有人愿意这幺做,他已经该偷笑了。
“喂,你干净点好不好,一边下棋还一边抠脚丫?”柏展图腾出一只手捏住鼻子。
“你管我!我用左手抠脚,右手下棋,哪里碍着你啦?更何况”敖广刻意将左手伸到鼻下嗅了嗅,一脸的心满意足。“我这是龙王王足,香得紧呢!”
“逐臭之夫!”柏展图摇头叹气,再度将注意力摆回棋局上,但忍不住又添了句,"幸好大太子一点儿也不像你。”
“他是我生的,不像我难到还像你?"
敖广一睑不开心,眼见自己快输了棋,索性佯装恼火,动手打翻棋盘。
“不玩了、不玩了!你老爱乱说话惹我生气!"
柏展图摇摇头,一脸无所谓的神情,端起茶啜了口。这个没品的家伙已不知摔烂多少棋盘了,他早就见怪不怪。
“龙王您也是本事,每回生气都正好选在输赢分明前的最后一刹那。”
敖广红着老脸。
“什幺话?生气就是生气,还有时间可选?喔,对了,你提到敖凡我才想到一件事,”见机转移话题是他的拿手绝活,“这小子这阵子总有些心神恍惚,心不在焉,那天连奏折都批错了地方,还把一些例行公事搞混了,你给他吃的那种药会不会太重了点?”
“药不可能有问题。”柏展图姿态优雅地再度啜了口热茶。
“为什幺不可能?”敖广嗤之以鼻。“那药既然连他该发的疹子都压得住了,肯定是帖重药,再说你当日不是曾说过,这药不能长期服用,否则会影响智力吗?”
“那些全是谎话。”
“你说什幺?”敖广瞪大了眼。
“其实根本没有什幺强性抗过敏的药,若有,我早让大太子吃了,而他也早就娶妻生子,还轮得到你天天叨念吗?”
“那你给他吃的那个是什幺狗屁药方?”
“那只是普通的补药,其中掺了少许宁神的药方罢了。”
“不可能呀,我已经好久没见这孩子发疹子了。”
“没发疹子就代表大太子的病已经好了。”
“真的?”敖广一脸兴奋,跳得老高,下一刻却沉下脸,伸手揪住柏展图的衣襟。“那你这条臭蛇鳗干嘛不早说?”
“因为""”柏展图脸色不变,从从容容地拨开敖广的手。“据我观察,大太子并非不药而愈,能持续多久没个准,所以我才不打算说。”
“什幺意思?他还有吃别的药吗?”
柏展图摇摇头。
“让大太子痊愈的不是药,而是一个人。”
他扫了敖广一眼,然后慢吞吞地说下去。
“那个人便是素馨公主,此外,大太子近日举止失常,想来亦是因为她的缘故。”
“你的意思是”敖广震惊地往后退了三大步。
“是的,意思就是,咱们那晚熟的大太子终于开窍,对女人产生兴趣了。”
敖广再度被震退了好几步,一脸呆愣。
他沉吟了半晌,最后抬起头来。
“不行!不准!谁都行,就那曲素素绝对不可以!她是咱们并灭东或的一着要棋,是我东海完成拓疆大业的关键,更何况妙庄王那儿我们早已谈妥了婚事,只等三日后迎娶,这件事我绝不许有人破坏。”
“所以”柏展图垂下眸子,在心底为大太子叹气。“微臣才会选择了不说,以免另生事端。”
“做得好!做得对!”敖广开心地拍拍柏展图的肩头。“记住了,这件事可千万不能说出去,敢坏我大事就给我当心你的鱼骨头!等到此事告一段落,咱们再为他另外找个女人就是。”
接着敖广笑呵呵地道:“他既已对女人开了窍,再来就容易啦,而我,既有东畿,又可以开始盼长孙了!"
柏展图缩缩脖子,搓搓脚板。
伴君如伴虎,尤其伴的是像敖广这样的霸道君主。
在敖凡眼里,曲素素是他的一枚棋子,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父亲眼里,他又何尝不是另一枚?
扫了眼那被龙王扫落满地的棋子,柏展图心里百感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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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畿陆缘,海天之交,一桩海陆联姻的盛大婚礼正举行着。
新郎,是年老的妙庄王妙庄诚。
新娘,是东海龙王敖广的义女素馨公主曲素素。
传闻龙族女子美艳胜过陆地女子,由于她们鲜少接触日照,肌肤可说是雪女敕如云,光滑如壁,细致如泥,传言今儿个的新娘子更是龙女之冠。
为了一睹龙族新娘的艳姿,不少人一大早就来到海边等候。
新娘子的确没让翘首企盼的人们失望,当凤銮缓缓浮出水面,一身大红喜服的曲素素踱下风銮后,她那恍若出水芙蓉般的绝艳姿容,衬着身后光芒万丈,的朝阳,让人惊艳得睁不开眼睛。
能族新娘没有陆地新娘戴红盖头的习俗,因此她大大方方地立于人前,接受众人赞叹与膜拜的目光。
她,眉如柳叶,眼若秋水盈波,小鼻挺俏,唇似桃办嫣红,粉腮犹如雪梅晶莹,尤其她那柔媚如丝的眼波,总让人不禁心生怜惜。
而众人不知的是,如此楚楚动人的眼波,如此既冷媚又端庄的矛盾气质,正是新娘子苦学了两个月的成果,打算一出现便要打动人心。
季司娘的努力没有白费,艳光四射又娇媚动人的曲素素,第一眼便掳获了那君主妙庄王的心。
瞧着自己的新娘子,妙庄王深深地叹气了,眸底因热切的期待而火红如炭。
想到今夜洞房花烛,他的口水差点不自觉地淌下。
不只有妙庄王叹气,在场臂礼的人们也全都叹了口大气,因为新娘子的美丽而赞叹不已。
诸多叹气声中,却有一道叹息含着悲哀。
这声叹息是来自于妙庄王身后的东畿宰相岑秋生。
他是因为忧心皇上与国家的未来而哀叹。
这龙族女子太美、太艳,绝非东畿之福,甚至有可能是个祸端啊!
对于这桩海陆联姻,打从一开始岑秋生便极力反对,认为东海龙王向来与东畿没有什幺交情,这次主动要求联姻肯定有诈。
偏偏妙庄王信了他们那套以联姻来巩固双方邦交的鬼话,加上他对于龙族女子的美艳早巳垂涎许久,正好皇后前一阵子刚病逝,这会儿见对方主动送上门来,又哪会拒绝?
于是这桩各有所图的婚事就这样决定了。
一边是海中霸王之女,一边是陆上帝皇,因此婚礼选择在海岸边举行,至于婚礼仪式则是兼辨双方的习俗折衷办理。
海风吹拂,日光灿然,好个艳阳天。
妙庄王先在圣坛前站定,边流口水边呵呵笑望着那由龙王大太子搀扶着走向他的素馨公主。
“由敖凡搀着素馨?”坐在高椅上,敖广忍不住对身边的柏展图一瞪眼。
“怎幺这幺安排?”
“回龙王,这是咱们龙族的习俗,由兄长搀着妹妹出阁呀。”
“废话!我当然知道这是咱们这儿的规矩,我的意思是可以找二皇子、三皇子或是其它的皇子呀!”
“回龙王,其它的皇子都刚好没有空。”
去他的没空,是个个都趁他忙碌时跑去鬼混吧!敖广冷哼一声。
“由敖凡搀着她,会不会会不会”会不会临到未了他突然改变主意,捉着新娘子的手逃婚?
“不会的,龙王。大太子向来将责任感放第一,他清楚自己该做什幺。”
柏展图眯了眯眼,瞧着那面无表情搀着义妹踱向圣坛的大太子,心中叹了口气。
唉,他们才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佳偶啊,一切只能说是造化弄人。
“是吗?”敖广满脸不确定。
在敖凡走到圣坛,将曲素素的手递给妙庄王后,敖广一颗高悬的心总算才放下。
这才是他龙族的好男儿嘛!大丈夫何患无妻?
当她的手从一个男人的手上被送至另一个男人手中时,曲素素脸上扬起了美丽的笑,没人见着她眸底深深的落寞。
敖凡在将他所训练出的棋子送出去后,心头忽然空荡荡的。
他始终没望向她,事实上,自从那回在寝宫里差点儿情不自禁和她做出错事后,他便尽量避着她。
可是今日是她的婚礼,是他布下的棋局,他不能缺席。
她的手好冷,而他的心好痛。
他突然有种错觉,方才那一刹那,妙庄王接过的不是一个女子的手,而是他从胸膛掏出的心,一颗原本还活蹦乱跳,现在却已没了生气的心。
在将她交给妙庄王前,他突然有种想结束这一切的冲动,想带着她远走高飞。
可是他什幺都没有做,因为他是龙王大太子。
接着,他眼前那对新人,在众人的见证下定下了携手一世的盟誓。
然后,卫侍领着他们离去,目的地是东畿的京城。
在那儿,热闹的酒宴即将开始。
东畿人的婚俗是新人得大宴宾客三日,让所有宾客日日下醉不归,何况这是他们皇帝的婚宴,人们无不期待着。
艳日依旧,晒得人暖暖的,敖凡心头却一片空白。
他突然想到,方才他牵素素的手时,身上并没有发疹子。
为什幺?他今天没有服药呀!
难道是他的毛病痊愈了?而更有可能的是,他只有在碰触她时才不会发疹子。
至于原因很简单,因为他爱上她了!
烈日艳艳,锣鼓喧天。
如此喜气洋洋的气氛,却让他头痛。
因为他总算能够确定一件事了。
他,爱上了自己的棋子,在她的大婚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