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鹊儿冒险取回的药材,加上细心的照顾与调养,这来的又快又急的热病丙真受到控制,没多久,大伙就完全康复了。
娉婷一听不用吃药,立刻欢喜的跳下床说:
“我终于可以出去蹓蹓了。”
“可以,不过早晚得多添件衣服,免得受凉了。”鹊儿笑说。
但站在一旁的夏庸却直言反对:
“鹊儿,她身子女敕,要她多躺个几天。”
“你别出馊主意!鹊儿这个大夫都说没事了,你穷嚷嚷什么。你呀,除非把我绑起来,否则我非出去不可。”娉婷嚷回去。
“好主意!我这就找绳子去。”夏庸当真扭头走了。
“二楞子!我说你是二楞子,气死我了!”娉婷气得急踢床脚。
“你还气,知不知道这些天可都是夏大哥守在身边照顾你呢。”鹊儿说。
“我知道。那天你们回去拿药,他说,万一有个闪失,就算拼了这条命不要,他也会亲自送我回赵家去……总之,他待我好,我心里明白。”娉婷坐在床缘,低头搓着自己的衣襬说。
“那……你有什么打算,还回不回去?”鹊儿试探地问。
“嗳,我都已经是他的人了,还说什么回不回去的话。”娉婷红着脸说。
鹊儿两眼大瞪,掩住口,顺了口气才问: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啊?”
“哎……不就是被困在山上的那天嘛。”娉婷羞得头都垂到胸口上了。
“那你是真喜欢他?”鹊儿都不知该怎么问才好了。
“我也不知道,但就觉得他心地好,那么大的个儿却没半点心眼。总之是跟定他了。”
听了这话,鹊儿才将在赵家所见一五一十的转述。说到芝瑶的下场,娉婷也不禁惊呼。
“再这样下去,赵家迟早会毁在少爷手里。”
“所以是福是祸还真没个准,要不是那晚被带上山来,我们俩可能……”娉婷这才惭愧地说:“想当初我还私心的希望你嫁给哥哥呢。”
“我都明白,那是因为你想摆月兑刁家的婚约才这么说,我不会放在心上的。”鹊儿谅解地握住她的手说。
话才出口,门“碰”的一声被推开,把两人吓了一大跳。只见那人高马大的夏庸面有难色的杵在门边瞪着娉婷。
“妳要嫁人了啊?”夏庸万般艰难的才将这话吐出口来。
鹊儿正欲开口解释,没想娉婷却抢先说了。
“怎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嫁人是天经地义的事,关你什么事?”
“你嫁谁?”夏庸低吼道。
“我想嫁谁就嫁谁,你管不着。”娉婷插腰别头地说。
“妳!”
“我怎么样?”
夏庸气得吹胡子瞪眼,若不知他脾性的人,恐怕早就吓得哆嗦发抖了。可偏偏却遇上了个刁钻任性、吃软不吃硬的娉婷,一股霸气顿时便泄了大半。
“好!我教你一辈子下不了山,看你嫁谁去。”
“我就看你有什么本事拦住我!”
夏庸没回话,气呼呼的扭头就走。
鹊儿看了直笑,他俩可真所谓“不是冤家下聚头”啊!
出了房门,鹊儿望着这日渐繁盛的村落,还真像是个与世无争的桃花源。
*****
这天,辰騄出外办粮数日,一进村就急寻鹊儿。
遍寻半个村落,最后走近村后的菜圃小径时,远远便瞧见鹊儿那纤瘦的身影,正弯身端详着几朵早开的菊花,口中还一壁的吟念着:
“无赖诗魔昏晓侵,绕篱欹石自沉音。豪端蕴秀临霜写,口角噙香对月吟。”
才念完,辰騄就在身后接了下去:“满纸自怜题素怨,片言谁解诉秋心?一从陶令评章后,千古高风说到今。”
鹊儿站直了身,一见是他,立刻羞得低下头,佯装拍着身上的尘上。
“现在念这诗似乎早了些吧?”辰騄笑问她。
鹊儿这才抬头看他。
“你知道这首诗?”
“不过是混着些八股文章一起读的。欸,不提这些,你忙?”辰騄问她。
“不忙,只是看看这些准备做药材的花草生的如何。”鹊儿低头说。几日不见,明明彼此想念,这会儿见着了,却又无言以对。
“我……”
辰騄想了一会儿,正准备发话,鹊儿竟也同时开了口,两人四目相接,随即笑了出来。
“你先说吧。”
“不急,先说你的。”
“嗯,我想问问你缺什么,下回进城我带回来给你。”
“你还敢进城啊!那不是太危险了吗?”鹊儿急问他。
“放心,我们翻山往南去山东,那可比这安全平静多了。说吧,你想要什么,别跟我客气。”辰验笑说。
“不用了,我什么也不缺啊。”
“不缺?奇怪,怎么我瞧其他兄弟一进城,总会找些女孩子的玩意儿,好比胭脂、鞋呀、衣裳之类的,就连夏大哥这回都带了面铜镜回来呢,你怎么会不缺呢?”
“我要那些东西做啥,我不爱的。”
她抓着辫,低头望着含苞的花朵,心里净呕他怎就不懂她的心呢。辰騄见她无端的沉下脸,倒像是他做错了什么似的,于是才说:
“我当女孩子都爱那些个东西,所以我全给你买回来了。”
“啊,你全买回来了?”鹊儿一听,□地转过身来问。
“可不是嘛,我怕缺了你想要的,所以才先来问你。”
鹊儿难得见他脸上有着尴尬之情,不禁心里一甜,随后才羞怯的说:
“那么些东西,你要我往哪搁嘛。”
“没处搁?那我盖间房子给你不就结了。”辰騄当下就如此决定。
“千万不要!你盖房子给我,那别人看了会怎么说啊。”
“怎么说?谁要说,让他来当着我的面说好了!”
行事一向坦荡的辰騄,哪里理解她那许多折折转转的小女儿心思呢。
而他既然心意已决,任谁也阻止不了了。
翌日,辰騄特意选了块清幽的地方,即刻动手造屋。
村人也像是办喜事似的,全都卷起袖子主动帮忙。
新居落成的当天,村里举行了简单的酒宴。席间,夏庸借着些许酒意对鹊儿说道:“鹊儿,你瞧还缺什么,别客气,尽避说啊。”
“够了,夏大哥,你别再忙了。”鹊儿不好意思地说。
“嘿!你拼了命的偷药救了大伙,这恩情我们都还没谢你呢。而且云兄弟的事,大伙可都是义不容辞的,你千万别见外啊。”
众人听了皆附和起来。夏庸随即拿手肘去顶辰騄,还直冲着他眼眨眉笑的。
“人家辰騄盖房子给鹊儿,你高兴个什么劲啊。”娉婷忽然撇着嘴说。
“怎不高兴,搞下好咱们村里头件喜事就快近了咧,是不?”夏庸又去顶辰騄,然后自顾的放声大笑着。
“笑!等会笑岔了气,就叫鹊儿弄两帖药来治治你那颗猪脑袋。”
“耶,我好好的吃药做啥?”夏庸不解地瞅着她问。
“你这人,怎么只长个儿不长心眼嘛。”娉婷指着他骂。
辰騄看不过去,低声附耳点醒他说:
“夏兄确实该骂,娉婷心里羡慕吃味,你还不明白?”
“羡慕什么?哈!那还不容易,赶明儿个我盖间更大的给你不就得了。”夏庸拍着胸脯说。
“谁稀罕你了!”娉婷气得直往他脚丫板上踩,然后便气鼓鼓的走开。
丈二金刚模不着脑袋的夏庸,只得一面嚷疼,一面赶紧追了上去。众人看了哄堂大笑一阵。
稍晚,等人散尽,鹊儿才对身旁的辰騄抱怨:
“看你,没事让大家陪着你瞎折腾,害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耶,这话不对。我压根儿就没去吆喝,他们都是为谢你的救命之恩,自愿来帮忙的喔。”辰騄笑着送她回屋里去。
鹊儿推门进了屋内,端详着桌案上的笔砚,这才幽幽的说:
“反正做由你做,说由你说,我还能怎样呢。”
“难道你不爱这屋子?”辰騄跟着进了屋里,在她身后问道。
鹊儿怎不爱呢?她只是犹自不信眼前似梦般的幸福罢了。
“倘若你真不要,那就一把火烧了它也就算了。”辰騄说了就要离开。
“不!你别烧了它!”鹊儿一急,赶紧反身抓住他,顺势往他怀里钻去。
辰騄低头看她,只瞧她那惊恐的小脸蛋上幽幽一双含泪的眼,不正明白的告诉他:她心里知道……她知道他的啊!
辰騄两手渐渐使力,紧紧将她往自己身体里嵌,这才知道她是如此瘦弱纤细啊。
不知过了多久,辰騄才哑着嗓音说:
“此时此刻……我也只能给你这么多了,明白吗?”
鹊儿在他怀里点着头。这一点,泪就再也止不住了。
*****
在这乱世之中,哪可能过得几天平静的日子。
这夜静得出奇,刚过二更,山间突然起了阵阵急风,远方的林野蔓草也发出嘶
嘶嗦嗦的声音,一股莫名的肃杀之气直扑山村而来。村口那守夜的人猛击响板,大声叫嚷着:
“山贼来啦!山贼来啦!山贼……”
这骇人的叫嚷随着急风传遍村子,从梦中惊醒的孩童无不惊慌哭喊,母亲紧抱着孩子冲出房门,男人则提刀前往村口迎敌。一时间,四下尽是此起彼落的哭声、叫声、跌撞声。
鹊儿还在穿鞋,便听见辰騄朗声大喊着:
“大伙千万别慌!就按着平常教你们的方法去做,听见清楚了吗!”
说着便和夏庸双双跃上马,领着一干男丁奔出村口。
顶着黑夜月光追了好一会儿,辰騄发现这群山贼似乎刻意引开他们,当下兵分两路,要夏庸继续追,而自己则快马赶回山村去。
一进村口,娉婷就举起双臂哭天喊地的嚷着:
“快呀……鹊……鹊儿被他们抓走啦!”
“你说谁被抓走了?”
“鹊儿……被山贼抓走了,你快去救她啊!”娉婷一壁推着马叫道。
辰騄双手紧握成拳,压抑胸口撕裂的愤怒,等夏庸回来后,安排好山村的安全工作才说:
“我要去救回鹊儿。”
“好,我跟你去。干脆杀他个片甲不留,免得夜长梦多。”夏庸说。
“不,我打算就一个人去。”辰騄冷静说。
夏庸两眼瞪得老大,一时还以为自己听左了呢。
辰騄接着解释道:“夏大哥,咱们有责任在身,不能意气用事。村子就交给你了。”
“可兄弟你一个人……这怎么成啊?”夏庸嘴拙,根本说不过辰騄。
辰騄深吸了一口气,拍拍他的肩,沉默地走出房门,一跃上马。
“兄弟……”
辰騄环视了众人最后一眼,随即策马奔进了夜色之中。
*****
辰騄只身在林间寻了两个时辰,终于在北边山道寻着山贼留下的马蹄印。
但沿着蹄印,进入一处隐密茂林后旋即失去了足迹。而穿过林后,眼前是一悬崖峭壁,并不见任何人迹。
辰騄带着疑惑往回定,忽见一只獐子窜进左边山壁的枯丛中。
见那獐子只进不出,让辰騄灵光一闪,随即跳下马来拨开了枯枝,一条容得车行的石缝尽现眼前。他随即跨上马,直奔向尽头。
穿过了山壁,眼前就是一片豁然开朗的峡谷。
比中明月当空,凉风徐徐,尚有溪水婉蜒流过。而那灯火通明的村落就是山贼寨了。
“谁!快报上暗号,否则我们放箭了。”暗处有人朝他喊道。
辰騄收起出鞘的刀大声说道:“我是南边山村的人,想见你们当家的。”
静默了一会儿,□见山道上燃起了火把,躲在林里的山贼骑着马走出来说:“跟着来吧。”
辰騄就这么被人围挟着往山寨走去。而寨口早聚满了山贼,每个人都虎视眈眈的瞪视着他。
可辰騄却神情镇定,目光不移的勒停住马,朗声说道:
“各位,这山里咱们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今晚为何到我村子劫人?如果没个道理,我不但要讨回我的人,还要向各位讨个公道。”
“臭小子!咱们没一把火烧了你的村子已经算客气了,还自己来送死。”
“妈的!苞他说这么多做啥,干脆一刀了结他算了。”有人呼应着。
辰騄依然镇定,但他的坐骑一见人群拥上来,立即吓得嘶声惊叫。
这时山寨里传来一声低吼说:“都给我住手!”
辰騄稳住了马,朝这声音看去。
只见那山贼头目站在屋前,脸上带着笑说:
“久仰了,云兄。”
辰騄不答腔,只朝他点点头。
“云兄,既然来了,何不进屋来聊聊。”
他这话明着是邀请,暗着是想试试辰騄。
既然明白,他立刻跳下马来,气宇轩昂的走进屋里。
一坐定,立即有人送上好酒好菜。山贼头目举杯说:
“来,我先干为敬了。”
辰騄也不啰嗦,一口就将酒干了。
“好!云兄果然爽快。”
辰騄搁下了酒杯,立刻表明来意说道:
“在下是专程来讨人的。”
“我早听说云辰騄是英雄出少年,不但人品相貌一流,更有一身好胆识!想这连官府都找不着的寨子,竟给你三两下就钻进来了。”
山贼头目脸上的笑,突然变得有些狰狞了起来。
“我本无意来此,是今晚您带走了我村里的人,我当然得亲自领回了。”
山贼头目旋即沉下语气说:“你来,我可不一定放人喔。”
“没人,我是不会走的。就算夷平这山寨,我也一定要讨回我的人。”
山贼们一听,立刻拔刀弄剑,个个口出秽言,准备蜂拥而上。
辰騄依旧一副泰然自若,神情沉稳镇定的坐着。
山贼头目见状,不免心生顾虑,但还是嘴硬说:
“难不成你不怕走不出我这山寨?”
辰騄冷笑着回他:“既然来了,我就没打算后路。”
山贼头目沉吟了半晌,最后竟放声大笑了起来。
“佩服佩服,云兄果然胆识过人。好,那我就不瞒你了,最近这寨子里突然起了一种染病,前前后后已经死了好些人了。我听说你那里有位大夫能治这病,所以只好向你借人,可谁知竟是个女娃儿。”
“她人呢?”辰騄忍着焦急,勉强稳住了语气问。
头目扬扬下巴,使了人带辰騄过去。
走了一会儿,只见带路的人突然停下步子,一副怕被传染的惊慌神情远远指着偏角一间石屋,随即拔腿跑了。
辰騄不疑有他,加快脚步朝石屋定去,直接推门进去。
正埋头煎药的鹊儿听见有人进屋的声音,赶紧转头说:
“我说了别进来!这病会传染的啊。”
辰騄望着她纤瘦的身影,一时眼前竟迷蒙起来。他不等鹊儿起身,即刻飞奔到她跟前,哑了声说:
“对不住,我没能好好护着你。”
“你……怎么来的?”
鹊儿又惊又喜,再顾不得什么矜持羞怯的,直往他的怀里钻。
辰騄嗅着她发际的香气,一再紧拥,轻声的问:“他们可有为难你?”
鹊儿这会儿根本没法说话,只能一个劲的摇头。
辰騄怕她受了委屈不说,急着要抬起她的脸问个清楚:
“怎么?难道他们……”
“……没,他们没有为难我。”她忍着泪,就是不想让他担心。
辰騄不舍离开她颤抖的身子,恨不得当下就能给她最炽热的温暖。
“别怕,我来接你回去了。”
见着了他,鹊儿就是死也甘心了。
“你不该来这里的,万一有个闪失……而且这会儿我也走不开,这些人还等着我救命呢。”
辰騄明白她的菩萨心肠,即使是作恶多端的山贼,也是条人命啊。
于是决定陪她留下,等这事彻底解决再走。
历经这场生死离别,怀里再拥着鹊儿,辰騄不再抑制心底满溢的情意,捧起她的脸端详了许久,深深的印上一吻。
这个吻不但解开了两人积压心底的情爱,更是一分情深意重的承诺。
*****
几天后,山寨内的病情顺利被控制,不再蔓延。
鹊儿将草药的配方和煎熬的方法教给他们,也暗示着两人随时准备离开。
但是头目的热忱态度让辰騄不好开口,又拖了数日。
这天一早他一到鹊儿房里就说:
“我们今天就离开吧。”
“嗯。”鹊儿早有准备,于是转身应着:“我去收拾东西,马上就来。”
不一会儿,整装待发的两人进了山寨大厅,准备辞行。
头目一见两人,故意无视于鹊儿手上的行李,揽着辰騄的肩说:
“你来,我正好有事找你商量呢。”
还没等辰騄应话,他又说:
“云兄,昨晚西面山脚的那座寨子教官府抄得一个也不剩啦!那群蠢蛋,早叫他们来投靠我,现在就不会弄得家破人亡了。”
“说的是,现在官府抓的紧,而我已离村数日之久,也该回去了。”辰騄气定神闲的起身,拱手行礼说:“我是来辞行的。”
“云兄怎么如此见外,现在这山已经是你跟我的天下了,倘若咱俩能合作,别说官府,说不定这天下都是咱们的囊中物哩,哈哈哈……”
“我没这野心,图的只是百姓日子安稳罢了,所以您的雄图霸业还是另谋人选吧。”他顺手牵起身旁的鹊儿说:“我们走。”
“哎……云兄太谦虚了。这道上的角色我见了不少,但要说有云兄你这般胆识气度,至今我还没碰见过哩。像你这般出色的人才窝在这荒山里,自然是委屈了。只要跟我合作,不怕闯不出一番鸿图大业的。”
“恕我直言,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承蒙您看得起,但我志不在此,你的盛情我心领了。”
见两人执意离开,守门的人立刻亮出大刀阻止。
头目使了个眼色,就见屋外有人搬进几个箱子。箱子里满满是黄澄澄的金子。原来他是怂恿不成,转而利诱起来了。
“这些金子部份是谢礼,另外的……是想跟你商量个买卖。”
“什么买卖?”辰騄眉头紧蹙,目光如炬的瞠视他。
“我想跟你买下那会医病的女娃儿,不知这些银两够不够?”
“你当我云辰騄是什么人!”
一旁的山贼见他激动愤怒,纷纷拔刀严阵以待。可头目却挥手阻止他们,一壁笑道:“我果然没看走眼。”
“在下以礼相待,若阁下再挑衅为难,就休怪我出手得罪了。”
辰騄定定望着头目半晌,四周的空气瞬间凝结,静得出奇。
最后头目突然放声大笑说:“云兄,我服了你了!来人啊,让路。”
辰騄拱手谢过,搀着早已腿软的鹊儿走出了屋外。
只见山寨里的山贼全聚到了寨口目送两人。
*****
牵马步行走出了山壁,辰騄先将鹊儿扶上马,待自己坐定之后便策马往山村奔驰。
仰头一片万里无云,放眼所及阳光灿烂。风在耳边轻啸而过,令两人的心也跟着飞扬了起来。
“我们不回山村吗?”鹊儿发现马儿正往一条陌生的道上奔着。
“不急,我先带你去个地方。”辰騄低头应她。
“去哪儿啊?”她难掩兴奋的问。
“到了妳就明白。”辰验神秘地笑说。
其实她哪里在乎去哪,只要能倚在他身边,就算天涯海角她都愿意跟随。
不知奔了几里,只见眼前一片茂密丛林,辰騄这才勒住马说:
“接下来得步行喽。”
他一抱鹊儿下马来,就拍着马臀放它自去休息。
接着便牵起她的手往林里走去。两旁林木郁郁葱葱,斑驳的光影仿佛织网般的洒落。没一会儿工夫,□闻远处传来落水声。愈往前,水声更是淙淙瑶挣,荷荷哗哗,一踏上斜坡,只见眼前一道水花四溅的飞瀑,而瀑底水潭里聚着各色珍奇游鱼。那鱼背紫月复白,鳞带金黄,看来极是美丽。
“这鱼……好美呀。”鹊儿望着潭中惊叹。
“它们不但美丽而且味道十分鲜美喔!你饿了吧,我来生火烤条鲜鱼给你吃。”
“啊!别吃它们吧。”鹊儿不忍心。
“好,不吃。你别蹙起眉头就好了。”辰騄体恤地说,但总得找些东西来填填肚子吧。
他别头望了林中窸窣晃动的影子,高兴地说:
“你在这等会儿,我去去就来。”
鹊儿望他矫健的身躯消失在绿丛间,想他是去为食物张罗,也就耐着性子等着。
那潭水如镜,映着她的倒影,美丽小巧的鱼儿竟不怕人似的,全凑在岸边瞧着她,也不躲开。鹊儿觉得有趣,于是鞋一月兑便踏进潭里嬉戏起来。
说来也奇,这潭水虽冷,沉浸其中却教人格外神清气爽。
鹊儿先是捧来洗脸,淋在小腿和手臂上就湿了衣袖,她想辰騄一时半刻也回不来,索性褪上衣物,痛快的潜进水里玩了。
正当她玩得忘神之际,辰騄急切的声音突然在岸边叫唤着。
“我在这!在这啊!”鹊儿听他急,心也跟着慌起来。
辰騄见不着人,还当她在潭里出事,立刻丢了手里猎来的野兔往水里奔去。“妳在哪?我看不见你啊?”
“我在这,你别急嘛。”鹊儿一时也忘了身上根本未着衣物,等想起时才连忙喊道:“嗳……你别过来!千万别过来啊!”
焦急的辰騄拼了命的游,三两下就到了跟前。
一出水面,才抹掉脸上的水珠,睁眼一看,整个人当场傻住了。
鹊儿遮住胸口急忙背过身去,而颊上的飞红,乍看竟也仿若那胭脂般的美丽了。
辰騄怔怔望着那赛雪似的背脊上垂着一把乌溜溜的发辫,心头不由一阵激荡澎湃,他缓缓趋近,张开双臂将她整个环在怀里问:“你可许我?”
鹊儿矜持着不敢应他的话。
“你若不许,我也不强求,毕竟……”
鹊儿感觉那渐渐松开的臂膀,急得立刻回过身来反抱着他说:
“我心里不早就许了你了吗。”
“真的?”辰騄高兴地问。
“我以为……你知道的。”
“我知道,只是我怕自己误了你。”辰騄抚着她的脸说。
“不会的,就算你会,我……也心甘情愿。”
有这么一句话,辰騄毫不迟疑地深吻了她。这吻不但暖了她的口,更温暖了她的心。
当他的唇自颈肩游移到鹊儿那含蕊待放的峰端,她顿时像是被他慑去了魂魄,瞬间无力虚月兑的申吟起来。
辰騄一手拥着她,一手褪下了自身的衣物,果裎相对。
鹊儿初见男人雄伟的身躯,忍不住伸手去触模。她的手抚过了他的胸膛和臂膀。最后停在他腰月复间一道旧伤疤上。
沁凉的潭水已经浇不熄两个火烧般滚烫的赤果身躯,辰騄结实的臂膀一使力,轻轻将她抱起走向岸边。而浑身没得遮掩的鹊儿,只得羞得紧紧倚着他。
那群美丽的鱼儿一见他俩要上岸,也害羞的倏忽钻进了石缝里,好一会儿才忍不住好奇的探头出来瞧看浓情蜜意的两人。
辰騄寻了一块阳光晒暖的草地将她放下,躺卧她身旁问:
“冷不?”
鹊儿红着脸,点头应着。
辰騄替她解了发辫,因为衣裳全湿了,所以试着用口慢慢拭掉她身上的透明水珠。
鹊儿合着眼,任那发烫的唇温柔的亲抚。不消片刻,她只觉得浑身发热,不但分不清身上的是水还是汗,就连隆隆的飞瀑声和呼吸声都分不清楚了。
辰騄翻身覆上她,将雄伟的坚挺贴着她,让她明白他的渴盼。
尚不解人事的鹊儿只得一动也不敢动地由着他摆布。
而辰騄没敢躁进,温柔地吻着她,直到她情不自禁地挺起身子去迎他,辰騄这才缓缓进入她那处子之地。
纵使万般温柔,最初一阵疼还是教鹊儿叫出声来,浑身战栗着。
鹊儿紧拥着他,像要贴着他心似的,不用一字一句的教他明白她心里的感动。是他给了她一分归属,让她成了他的人了。
是啊!她是他的人了。两人的心有灵犀,让辰騄那久经动荡的心当下踏实起来。
于是他用身子去还报她的依附,那时而轻浅,时而激情的温柔,让鹊儿一次又一次的沉浸在水乳交融的浓情中,久久不能自己。
*****
斑潮尽退,稍事休息间,辰騄也静静的覆着她的身子,望着静谧的天光在她的容颜上作画。
两人就这么在欲潮中载沉载浮。当在温柔乡里回过神来时,太阳竟已不觉地偏西了。
辰騄轻轻吻着她耳后问:“你饿不?”
“嗯,真有点饿了呢。”鹊儿笑说。
辰騄起身拾了些干柴生火,将野兔架在火上烤。鹊儿则拾回了两人的衣服搁在火边烘着。
等了会儿,辰騄递了块烤好的兔肉给她。“尝尝。”
鹊儿果真是饿了。连吃了两块之后,她才移位至辰騄的身旁,倚着他问:
“辰騄,为何你不从官去呢?”
“你哪来的主意啊?”他张臂揽她进怀里,低头问。
“在山寨你说不图自个儿的前程霸业,只求百姓安居乐业,看这时局,若不从头救起,只是杯水车薪,徒劳无功啊。”
只见辰騄仰头笑了笑,想来最了解他的还是鹊儿啊。
“而且……我听夏大哥说过,你本来有这机会的,是不?”
“嗯。”辰騄说的很保留。
“你跟我说说嘛。”鹊儿转过身来赖着,央求他讲。
辰騄拗不过,于是说:
“没错,我随叔父在京城时,他不止一次希望我长留在府中,取得功名之后好辅佐尚书大人治理朝政。但那时家乡百姓正是水深火热,父母官比贼人更剥削恶毒,我不屑与他们同流合污!”
“可是……若想救人,这才是正途啊。”鹊儿抚着他的胸膛温言说。
“你该不是嫌弃我是个庄稼汉吧?”
鹊儿一听;气得推开他说:
“你是农也好,是官也罢,就算你是山贼,我也不嫌你啊,你何必一再拿话来呕我呢?”
辰騄见她说着说着,眼眶里已盈着泪水,赶紧将她搂回怀里来说:
“你别哭,我今后不会再说这种话了。”
辰騄搂着她赤果的身子,悠悠说道:“这么说来,我要当了官,那你可就是现成的官夫人了。”
鹊儿一听,在他怀里扭着身应:“都说了不求什么官夫人,你怎么……”
辰騄突然使劲将她抱着不放。“那你是许了?”
“许什么?你这人……”鹊儿根本没法回话了。
“你这话不就是要嫁我啊?”
“谁说要嫁给你啦!”鹊儿嚷道。
“耶,除了我,你能去嫁谁啊?”辰騄将唇贴近她的颈后,呼出的热气几乎使她融化了。
“除了你,我谁都嫁,你管得着么!”
鹊儿说着就要起身,但辰騄早有准备,双臂扣得如铁链般紧,分毫都无法移动,就是要问个明白。
“你的事这辈子我管定了。”他说。
“你放开我啊。”鹊儿在他怀里扭动,两人肌肤摩擦,就快擦出火来了。
“我要你说你这生非我不嫁。”
“你……这么蛮横,我就不嫁!”
“妳真不嫁?”
“不嫁!”
鹊儿愈挣扎,辰騄心头那把欲火就愈炽热的烧。
虽然鹊儿心里气他蛮横不讲理,嘴上又不认输,但身子却不争气,明明白白就盼着他来呢。
突然辰騄一松手,鹊儿以为有机可趁,赶紧挺起身子。谁知辰騄的手早放在她腰肢上等着,就这么将她的臀轻轻一抬,正好将自己的坚挺送了进去。
全无准备的鹊儿被这突来快意震得晕眩,她只能轻抚他的双腿,恣意的申吟轻喊着。
辰騄不等她换口气,狂风暴雨的使劲往上推送,鹊儿经过这番云雨哪还倔强得起来。当辰騄宽大的手掌在她酥胸上轻轻揉搓时,又说:
“我不许你嫁别人,听见没有。”
鹊儿根本无力回应他了。
辰騄当她还倔着,竟更往她底处深探。鹊儿终究挺不住的嘤嘤应着:
“我……不嫁……别人了。”
“只嫁我?”辰騄还不松手。
“是……我……只嫁给你了。”
“你真愿意嫁给我吗?鹊儿。”
“我……早就想嫁给你了啊,傻瓜。”
辰騄一古脑儿的将自己的热情全送进鹊儿纤弱的身子里。
这夜,就在他俩蜜里调油的温柔里悄悄的过去了。
翌日,天刚破晓,鹊儿才在他怀里幽幽的睁开了眼。
辰騄随即对她扬了扬下颚,悄声说:
“嘘……你瞧。”
鹊儿顺着目光望去,瞧见晨雾中有对鹿正低头饮着潭水,亲密的模样不就像正望着它们的这两人吗?
辰騄低头,许诺似的说:
“等将来世道繁盛安定,我俩就在这寻块地定居,你说好不?”
“就我俩吗?”鹊儿幽幽问道。
“嗯,就我俩,不再让人打扰了。”
“就像它们一样?”她望着鹿儿,想着这美景……
“对,不但像它们一样,咱们还要生一堆……”
鹊儿一听,赶紧挥手打了他骂道:“你贼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