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做恶梦了。
尽避在漆黑梦境中狂奔,不过任惊鸿这回可不是毫无目标的追逐了。
黑分出许多层的明暗度,浓浓浅浅交错,他本能的向另一端光明的五彩极光走去,可是──
“救我……救救我……”忽近忽远、忽强忽弱,彼岸的呼唤始终连绵不断,他倏然转身──
“魔美!”他喊,声音一次比一次宏亮,一次比一次惊惶失措。
慌张的眼瞳在极目张望下,却什么也看不到,吓得他心都揪疼了。
“你在哪里?”
为什么他找不到人?老天,他失去她了吗?
“救……我……”
“魔美!?”
她的眼睛赫然睁开,一骨碌坐了起来,吓到正端水盆过来的嬷嬷。
““芙蓉姬”,您醒了?”
“鸿。”她的黑眼奇大空洞无比,雪白的唇只吐出这个字,便挣扎起身要找人。“鸿──”
她拖着尚虚的身子,拉开隔间的纸门,踉跄步到床边,无视于其他震惊的在场者,只自顾自的跪到他身侧,伸手去抚他昏迷的脸庞,以眼光哀伤地对其它人询问着。
但没有人敢给她正面的答案。
“不要啊……鸿……”她失神喃喃着。
她死命抓住他宽厚的手掌,深惧着他这一觉会不起,那份畏惧感浓得令她喘不过气。
“求求你……醒来……”珠泪不受控制地潸潸而下,她哭得鼻头红咚咚的,像小白兔。“我要你……醒来……”
这种场面谁能不感伤?人人纷纷低下头,心中低嘘不已。
任惊鸿足足昏迷了三天,也高烧了三天哪!那种烧的烫度都能烤焦一块牛排了,连村内最有医疗经验的平之甚长老都不怎么看好了,只说如果今天再不清醒的话……
“魔……”在一片沉凝中,那道声音好细好小,可是所有的人都听到了。他们纷纷倒抽冷气,围了过来。
“鸿?”魔美霎时止住哭泣,满怀期待的试探性叫唤。
被她握住的手指动了一下,很轻很轻的一下,却大大震撼她。
没有血色的唇努力尝试着蠕动,魔美将耳朵贴过去。
没有人知道他说了什么,但每个人都瞧见魔美的反应──她激动的伏在他身上,又哭又笑,说什么也不愿意离开。
听到任惊鸿清醒的风声,许多小孩子都想跑过来探病,次数之频繁,让纱织开始取笑他是个孩子王了。
粥汤炖熬诸类补品,一日内不知送了多少盘进来,就像二十四小时的便利商店,不过身为病人,任惊鸿可没有说“不”的权利唷。
“来,吃饭了。”魔美似乎在一夕间长大了,蜕变成一个无微不至的小母亲,任惊鸿就是那名超大型baby,高兴时撒撒娇、不高兴时还赌赌气呢。
“我要你喂。”就像现在,他又在“塞女乃”了。
舍弃了柔软的枕,他恣意倒在她那比枕面更绵女敕的大腿上,脸颊满足地蹭蹭,让脸红的魔美哑然失笑。
“喵──”在旁的袖珍状似不满女主人对自己的疏忽,一迳儿跳上她的膝头,和任惊鸿抢位子,争着女主人的注意力。
“臭小子──”他抓起猫,袖珍对他皱眉──他发誓,真的是皱眉头。一只猫也会皱眉头吗?
“别打扰我们,懂吗?”他真的慎重其事对猫儿提出警告。“难道你不希望多个小主人吗?”
也不知道袖珍“听无呒”,只见它“喵”了一声,有模有样地打个叮欠,把毛绒绒的头儿一撇,很酷的不睬他了。
魔美憋笑憋得好辛苦哦!
靶觉到头下“枕头”的震动,任惊鸿立即不满地抬眼,大声控诉:“你欺负我!”
“我哪有。”她索性笑得前仰后俯,一点面子也不给。
他撇撇嘴,表示不信,棉被下的双腿动了一下,仍有点儿僵硬迟缓,但比起六日前的徘徊鬼门关,已经好上太多太多。
“你没事吧?”她还是担心的皱一下眉。
第一次尝到恐惧失去──失去挚爱的人的滋味,那真是……她可不愿再尝一次了!
“别,”一根手指点上她的唇,生了老茧的肌肤每每对她吹弹可破的柔女敕肌肤惊艳不已。“──皱眉头,那会老得快哟。”无法抗拒她的诱惑,粗糙的指尖滑入她芳香口腔内。
“唔──”圆睁的眼缓缓阖上,随着指头蠕动的节奏,湿滑的粉舌舌忝舐着他,双双自然而然沉浸在桃色的气氛中──
“我想要你。”他轻轻恳求着,也是轻轻命令着。
“可──可是──”他的腿!
任惊鸿露出玩味的笑,将被子推到一旁,他将她抱到自己平躺的身上,迅速解开两人的束缚。
“鸿?”这样怎么“做”?
“看我的。”他邪邪的保证,让她整个人瘫在他身上,再扶着她坐起来,撩开她层层的衣服下摆,手按向棉白内裤的中心点,不耐地将碍事的布料扯到一边去。
“啊。”魔美可没想到他的举动这么“直接”。
可是──好刺激哦!刺激到她不想推开他的手──
扶着她的身子,他让她居高临下对准自己腰际下,让她轻轻柔柔包拢住自己的男性,腰猛然往上一挺,灼热长硬的直挺挺冲入湿滑的幽谷内。
“鸿!”魔美霎时屏息,“这太──啊!”她的双腿不觉夹紧,柔弱无助任他摆弄自己的纤腰,缠绵的节奏飙至疯狂,魔美忘我的甩头,挥舞着漆黑的发,承受他爆发喷出的体液……
短短的几分钟内,这场欢愉的战争已经告一段落了,两个人都是最大的赢家。
她气息不稳的倒在他的身上,爱娇的倾听他有力的心跳,甜蜜的伸手与他十指交缠,丝滑般的发骚得他皮肤痒痒的。她慵懒的从他身上起来,将两人的衣襟重新拉好。
他挑逗的执起她的右手,一一亲吻每根粉红润泽的指尖,刻意将食指含入口中不放。
“讨厌!”她嗔斥,却也没有收回手的意味,这个小小动作不知怎的让她又脸红心跳起来了。
“打扰了!”超级响亮的大嗓门大剌剌地打破这一刻迷醉。
纱织高高挑着眉,嘿嘿暗笑,眼光直视这亲匿有加的一幕,眼光特别放到那根暧昧的手指上。
“我、我们什么也没有、也没、没……没……”天啊!劈下一道雷打死她吧!
魔美想抽回手指,却不料任惊鸿会巴着不放,羞得她又窘又恼,忍不住用力拍他一下。
他这才不甘心的松口,表情却像极被抢了棒棒糖的娃儿,郁卒之极。
“我……我去端茶。”魔美飞也似逃离现场,根本不敢猜揣纱织他们见到多少,幸好,如果他们再早个几分钟进来──
“真是,大惊小敝。”纱织任由年轻人摆好坐姿,边不觉地伸手绕到腰后揉揉。
“小老太婆,你来做什么?”习惯这小小俏娃的没大没小,他现在还真的不把她当成小孩来看待,讲起话也肆无忌惮了。
“来找魔美喝茶聊天,不行啊?”纱织可懒得理任惊鸿的大白眼,只微微朝袖珍勾勾小指,它马上一跃跃到她的膝头上栖息,还讨好的叫几声,搏取主人的怜爱。
“不公平!”他马上对着袖珍咬牙切齿。可恶,这只猫从来没给他什么好脸色看!
“你这只见色忘友的小鲍猫。”
“什么不公平啦?”纱炽嗤回一记:
“它跟我相处的时间可久着呢,哪是你那短短的屈指数日可比拟的,对不对,噢?”
她最后问句可是针对小猫的,一猫一人低低呶呶的好不亲热。
“多久?”任惊鸿存心和她杠上了。
“很久啰。”纱织在心中暗暗计算着。
“一年、二年?五年?”这猫看起来是那种长不大的体型,但年岁会长到哪去?
“十九年了。”梳抚绒绒猫毛的小手顿了下来。
吹牛也不打打草稿!“真的假的?”他的态度摆明了不信。“如果袖珍都如此高龄了,那么你呢?九十八了吗?”
“七十八。”
“什么?”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我已经七十八岁了。”纱织极具耐心的又重复一遍。
真的假的……他有些愣愣地看着小女孩认真的黑眸,感觉像要把他吸进去的无底黑洞。
“哈!”纱织胜利的一拍手。“我把你吓到了吧?”
真是!“是啊,恭禧您老人家,您八十大寿我会送份大礼给您,届时盼您笑纳。”任惊鸿忍不住大笑。
纱织也随着他大笑。
独独年轻人不悦地紧蹙起眉头。
“你在生气吗?”
深夜的入眠时刻,应该是沉入好梦的机会,偏偏,这个房内,有着两个无法休息的灵魂。
纱织没有听见年轻人的回答。
她自嘲的苦笑,难道你奢望他给你什么样的答覆吗?
他伴在她身旁太久了,有时两人甚至不需言语便能明白对方想传达的思绪。
“在生我的气?”今夜怕又是无眠了吧,其实睡不睡没多大关系,她的人生还不是如此渡过。
很早很早以前她恳求过神只、拜乞过天地,让她的生命快快结束吧──可是,到头来,她活得比谁都还长。
“──是我对任惊鸿讲的玩笑话吗?”年轻人的心思有时真难理解,她只不过想开个小玩笑,还满成功的不是吗?
“我不喜欢。”守护在门口的身影倏然发出声音了。
棒着纸门,他们谁也看不清楚谁,在她近半年来,日益模糊的视线中,她只能勉强看见那道挺拔的身影。
“噢。”纱织轻轻柔柔的甜甜童音又响起了。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我在想任惊鸿下午讲的那个莎什么写的故事,我挺喜欢那对罗密欧与茱丽叶的。”
“是的,”年轻人也轻轻的回答,“我知道。”
笔事中的男女主角一见钟情,因家庭宿敌环境的无法结合,以至产生了“噢,罗密欧啊罗密欧,为什么你是罗密欧”的感触。两个年轻人想以假死来做为私奔的手段,却因为计划失败而酿成爱情史上的一大悲剧……按照任惊鸿的讲法,这是外头的世界所公认的悲剧故事呢。
“我不觉得,”纱织像是自语自语,也像是说给门外的年轻人听的。“他们能够死在一块儿,是一种幸福啊。你说呢?”
年轻人这次没有回答。
他无法回答。
因为他想像中的幸福……是这辈子都无法达成的奢望。
她也是。
严冬的脚步愈行愈远,第一株春芽吐出新绿,冰雪已经溶融待尽。
“呕──”清晨该是段甜蜜温存的好时光,可惜有人并不这么觉得──
魔美呕完后,整个人虚弱地一晃──好难受哦,她这几天是怎么了?吃坏东西了吗?
“你怎么了,没事吧?”后面有双急切的大掌及时撑住她。
糟了!魔美有些认命地闭了闭眼。被任惊鸿发现了。她这几天之所以偷偷对他瞒住自己的不适,就是怕他这种大惊小敝的神情。
“大概是有点感冒吧,没事的。”她软软安慰他,乐得接受他有力的搂抱及急切的耳语,就算真有任何病痛也尽散了。
“我还是请平之甚长老过来一趟瞧瞧你吧。”不行,他放心不下。
长老一会儿便诊断完毕,脸色惊喜交加。
“恭禧您,“芙蓉姬”怀孕了。”真是千谢万谢啊。
任惊鸿像被点燃的爆竹跳起来:“怀怀怀怀怀──”他比手划脚,压根儿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就算长老先行离去了,依然怔忡无法回神。
魔美的纤纤小手不停抚模着小肮,她也无法相信。
是心理作用吗?她竟然觉得那儿似乎比以前多了几分圆润,还微微往上隆起呢。
她的动作打破他的呆愣,任惊鸿万分狂喜地簇拥她,欢畅大笑。
“我要做爸爸了!我要做爸爸了!!”一把将她高高举起,魔美逸出银铃似的娇笑,甜韵在空气中回荡,久久不散。
“放我下来啦。”粉拳假意朝他肩头小捶一记,其实她的嘴笑咧大开,女敕颊染上兴奋的红潮。
“是,夫人。”他将她的身子紧贴着自己,故意往下缓慢磨蹭,让她感到自己兴奋的躯体反应,爱怜轻吻她光洁的下巴及雪颈。
“会痒。”她吃吃笑着闪躲。
“会痒?”他用布满青渣的下巴揉她颊侧,舌尖轻巧地攻击她精巧的耳壳,轻轻呵着气,满意感受怀中娇人儿的酥软。
“你讨厌……”纤细的胳膊缠在他腰际,浑厚的手掌托住女性小巧丰腴的臀,更加迫切贴上他男性的肿胀──
两人忘我地在原处开始缠绵,以最原始的方式迎接小生命的即将诞临;他们爱的结晶。
““芙蓉姬”既然已经有孕,我们也应该采取行动了。”
这句话如石投水,激起圈圈涟漪,纱织冷眼旁观人人脸上满意又有丝邪恶阴狠的神情。
“他还不能死。”纱织答覆依旧,黑亮的直发衬得那张白瓷女圭女圭般的脸分外诡异。
“但是他已经没有用途了!”长老们齐声反驳,他们不明白纱织小姐的想法。
按照规矩,只要“芙蓉姬”下一代继承者已然孕蕴,这位“姑爷”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不是吗?
“恕我斗胆,”佐之助长老眯了眼,语气不善:“我发现小姐您一直担保,护卫着他,是这样吗?”
“当然不是。”纱织一副哑然失笑状。
“我何必呢?我是为了大局着想。只要以魔美有孕在身,须得安心养胎为理由,任惊鸿必然不急着带“芙蓉姬”离开吧?
在下一任继承者诞生前,任何意外都出不得的,不是吗?万一她知道任惊鸿死亡,丧失求生意识,甚至自杀,那又该如何是好?恐怕母女均保不住,这责任要由谁来担当呢?”
纱织反常的声疾厉色或许让其他人悚然,但长老们却不然。
“小姐多虑了。”
“我多虑?”威胁地睨了睨杏眸,童稚的女敕脸上竟尽是沧桑的冷漠及嘲讽。“美智子的事又该怎么说?”
长老们不约而同瑟缩一下。
那的确是一次失败的处理,不过他们怎料得到江中铭的性子会如此顽韧坚悍,在得知他们即欲采取的行动,竟趁黑夜想携妻带女逃月兑──
幸好他们有所警觉,发现的早,才能及时拦下这三人行,否则大错岂不酿成?
“你们难道不怕旧事重演?”
“……”一阵鸦雀无声,难呀,谁也不敢保证。
“既然如此,只等“芙蓉姬”一生下继承人,得立刻举行祭典,不容再迟疑!”
这项要求长老们可是斩钉截铁了,摆明不让纱织再继续拖延。
“好。”纱织终于毅然决然颔首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