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名攻南行军元帅?”
与玄玉一同返回长安后,就一直持在宝亲工府内的冉西亭,在朝中友人下了朝来到他府内,并告知今早在朝上圣上所下之圣谕后,想也不想地即飞快地赶来齐王府。
“对,三名。”知道他昕到消息必定会赶来府内的玄玉,在招呼完他后,又再次走回书案竖坐下,拿来方才仍在看的军图。
冉西亭扳着手指迟疑地问:“除了必须成守京畿的太子外,还有四名王爷……”据他所知,朝中人人莫不想把握住这回攻南的机会闯出一番战业,当然这其中也包括了圣上所诞的四名皇子,仅只三名攻南行军元帅,这下岂不成了四人抢三席?
稍微抬首看他一眼的玄玉,想了想,又再次低下头来。
“玄玉,你打算怎么办?”急着想知道他有何主意的冉西亭,很是期待他在明早上朝时会如何向圣上自荐。
“按兵不动。”
“什么?”出乎意料的答案,当下令冉西亭傻眼。
玄玉一字字再道:“什么……都别做。”
“玄玉……”
“这事等父皇圣裁就成了。”他还是一副不怎么关心的模样。
以为他不明白这个中利害的冉西亭,急摊着两掌解释。
“可若攻南成功的话,这可是天大的功劳啊!”抢下这等无上的战功,到时不只是封疆列士,底下的人更可因此封侯拜将,玄玉在朝中的声望也将随之大涨。
在房外已听了些许,方踱人房内的袁天印,见玄玉并无开口之意,于是便笑吟吟地插嘴。
“宝亲王会这么想,他人也会。既然人人都想占行军大元帅这位子,以抢个求之不得的功劳,那咱们又何需费力去争呢?”
冉西亭讶异地抚着额,“袁师傅,怎么连你也……”
“况且,摆明了去争,岂不是也摆明了王爷不安于己位,有所图谋?”袁天印又再说出玄玉之所以不采任何行动的原因,“太子多疑,你我都不想让太子往后的箭靶对准了王爷来是吧?”
虽说这些活听来是有几分理,但忧心忡忡的冉西亭仍是紧竖着眉心。
“万一玄玉不在攻南的行列中怎么办?”争是不争,不争是争,要是圣上就这样让玄玉求仁得仁,干脆就不让玄玉率兵攻南呢?
有恃无恐的玄玉淡淡淡轻应,“轩辕营在我手下,还怕没我的份吗?”
杨国大军中,目前以练兵有成的轩辕营实力最盛,除去军容不看,论经验、评战历,余丹波除了略逊石寅大将军外,这些年来,轩辕营在余丹波与乐浪的领军下,河南府一带打流寇已不知有多少回,此番攻南,圣上不将轩辕营列为主力,还能挑谁?难道真挑那只有在马背上才是英雄,却没有水战经验的石寅不成?
“那名分呢?”冉西亭忙不迭地指出重点,“就算有三名行军元帅,可其中一名定会是行军大元帅,若是抢不到那个位置,即即你再有战功,届时领功的还不是上头的人?”
玄玉还是没半分焦急的神态,“这事二叔就不需操心了,一切就待父皇下旨。”
“玄玉,你老实告诉二叔。”冉西亭忙来到他的身旁,扳过他的身子,神色严肃地两手搭着玄玉的肩头,"你是太有把握那个行军大元帅的位置非你莫属,还是你根本就无心攻南?”
“依二叔看呢?”玄玉却给了一个有答等于没答的答案。
冉西亭苦皱着眉,“我……”这他哪看得出来呀?
“二叔,我有话要与师傅单独谈谈。”拨开他的手后,下了逐客令的玄玉朝身后一唤,“堂旭,你送送二叔。”
探不到半点口风,也没安到半点心的冉西亭,在玄玉又低下头去研究着军图,而堂旭也来到他身畔拱手示意他出去时,无奈地叹了口气。
“有必要连他都瞒吗?”在冉西亭走后,袁天印绕至玄玉的身旁坐下。
“欲欺敌,得先欺已。”玄玉微侧过脸别他一眼,“师傅不就是这么教我的?”
也不想想那个对他再忠诚不过的冉西亭,是多么为他担心为他忧……不知该夸他聪颖还是过头的袁天印,不予置评地摇了摇首,随后自袖中取出一张密函搁上书案。
“收到什么消息?”没空拆开来看的玄玉,只是直接问这个专门替他搜罗消息的人。
“如王爷所料,信王行动了。”看来,他们先前都太小看信王的财力了。
玄玉顿时停下了手边的动作,好整以暇地绕高了眉,“德龄动了什么手脚?”
“边关来报,西北杀了我杨国的使臣,扬言日后不再岁贡,更非杨国臣下之国。”想这消息,现下定是传到圣上的耳里了,圣上是个要脸面的人,一个臣下小柄也敢知此示威?圣上怎可能不理会这等挑衅?
“老四想把老五踢去西北?”玄玉不消片刻,即推衍出德龄做出这事的主因在哪。
袁天印微微颔首,“大将军石寅长年征战西南,因此对地近的西北较朝中任何大将军更加了若指掌,此番西北掀战,石寅大将军与晋王,将会是圣上派出弭祸的最佳人选。”玄玉不敢苟同的轻哼,“为成私欲,老四那小子竟置杨国国力不顾?”少了尔岱,攻南兵力就等于少了廿万人,而南国可不像西北那般好惹,德龄这招玩得太过火了。
“王爷,信王在扬州伏羲营有兵十万。”袁天印笑笑地提醒他。
“倘若我没记错,伏羲营里领头的,是温伏伽与赵奔。”玄玉一手抚着下颔,“赵奔骁勇善战,这一点毋置疑,但温伏伽……”
“袁某认为,温伏伽恐将会拖垮伏羲营另一半大军。”前朝功臣温伏伽,虽是战功赫赫,但功劳却都是底下的人替他给挣来的,坐收功勋的温伏伽,骨子里可非面表上那般堂皇有风。
等待着玄玉反应的袁天印,见玄玉的眼眸在军图上的伏羲营转了好一阵过后,冷冷地漾出笑。
“就让老四插手吧。”既然德龄执意要赶老五出局,硬要在攻南方面抢份功劳,那他就顺了德龄的心意。
袁天印扁是看他面上的神情,大抵便可猜出玄玉之所以会乐见其成的原由。
“老四长大了。”玄玉以指尖敲了敲军图,“也是该让他尝点苦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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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将军……″总算盼到救星的晋王府管家,在下人将石寅迎进内院后,赶忙迎上前去。
石寅别眼瞧了瞧远处尔岱紧闭的门扉一眼,“王爷人在里头?”
“正火着呢。”提心吊胆的管家,实是担心下了朝后就将自个儿关在房内的尔岱,不是在里头砸着东西,就是毁坏家物。
一同上朝的石寅听了,也明白尔岱为何会有那等反应。
今日早朝,当圣上听取了边关军情,得知西北欲月兑离杨国权下,杀了使臣不说,还撂下了战帖,龙颜大怒的圣上,当下即决意出兵西北,并询问朝中列位百官,派何者出兵西北为佳。
就在殿中众臣都还在思索攻南方面的兵力,与此次拨兵力战西北之得失时,信王德龄走出列位,在殿上力荐晋王尔岱兵优西北,说是晋王与大将军石寅长年征剿外族,经历较国中任何将军为多,晋王此番出兵,必定旗开得胜。
就在信王话一出口后,在朝中与信王走得近的嵇千秋与一干文臣,也纷纷跟进上荐,而同在殿上的太子灵恩与齐王玄玉、宣王凤翔,却在此时皆闭口不出声,反仰首以望圣上的定夺。
杯碗茶盘碎裂之声,再次自屋内传来,在管家恳求的目光下,站在院内的石寅跨出大步,来到门前后,也不叩门便开门而入,来到屋内,他瞧了屋中凌乱的四下一会后,在尔岱的身后轻唤。
“王爷。”
“德龄竟如此阴险……”怒火正炽的尔岱咬着牙,—拳亟击在案面上,余音绕室有声。
兵伐西北?
原来德龄暗藏的就是这一手!
这回在攻南一战中踢他出局,德龄不为家、不为国,就只为自身利益与兄弟之争,想那德龄在风花雪月的扬州逍遥时,他人在哪儿?他在黄沙滚滚战鼓频传的大漠里,与敌军以性命相搏;他在举步维艰的蜀道上,翻山越岭四处寻敌;他在地气蒸偶的荒林里,只求一胜!德龄凭什么夺去他的战场?
从军以来,他从不求金银财宝,或是封疆大吏,他要的是一处战场,一处,能真真正正让他一展身手,让父皇及所有皇兄们刮目相看的战场!待在西南的这些年来,他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原本他还想着,此番攻南,看在他的战绩及历练上,父皇攻南点将录上必有他一笔,可他万万想不到,再多血染的战绩、再有经年累月的经营,只消藏在幕里的德龄经手一唆使摆弄,全都化为乌有。
“王爷不愿出军西北?”弯身自地上捞拾起一本兵书后,石寅拍了拍,漫不经心地问。
尔岱猛然旋过身来,“那是当然!”
“王爷是否忘了圣上已下圣谕?”那日在朝上,圣谕已自圣上口中说出,圣旨也已颁下,他再不愿,由得了他吗?
尔岱紧握着两拳。他怎会不知圣谕已下?若不是为此,他又怎会一想到那使了诡计逼他入局的德龄就满月复不平?
石寅正色地对他开导,“今日无论西北是为何兴反,只要哪儿有烽烟,咱们就得去,不为什么,只因这是咱们军人的天职e”
“西北狼烟,可真是西北有意兵反?”他冷冷一哼,“说穿了,不就是德龄与朝中那班弄臣在背后一手造成的?”
石寅将粗眉一挑,“王爷可有实据?”
“我——〃气息一窒的尔岱,经他这一问,也只能住口,只因他知道,若无实证即擅加指控,扯上了德龄不说,少不了也要扯上朝中一批在暗处盟为德龄办事的王公大臣,届时他若是拿不出真凭实据,那么他要承担的,可是诬谄一罪。
将他所有无奈与忿恨全都看在眼里,石寅不是不心疼的,但他还是得让这名将前程全都系在千里沙场上的主子看清事实。
“即使王爷所说是真,西北已反已是个不容改变的事实,王爷又能耐信王如何?”眼下西北边关告急,听人说,圣上不日就将颁动兵铜鱼,尔岱再不愿,只要接下兵符后,依旧得率军前往西北。
满腔忿火无处泄的尔岱用力别过头去。
石寅叹了口气,弯身蹲在地上替他收拾起一地的狼藉。
“咱们武人,都是铁铮铮的汉子,学不来,也不耻于文人贪官在私底下干的那些,但既然咱们不会拉拢朝臣、不会拜王公为师,也不会至宰相府上赠礼,那咱们就得靠自个儿的大刀杀出一片江山。”
一劲兀自发火的尔岱,在听了他的话后,忍不住回过头来看着蹲在地上的他。
石寅抬首望向他,眼中的炯亮,令人不敢直视,“记住,这回咱们的战场在西北,不在江南。”
他犹有余忿与不甘,“但父皇与百官眼里就只有南国没有西北……”西北与南国一比,何者重孰者轻,一看即知,即便他能拿下西北,这在父皇眼中,不也只是微不足道。
“王爷忘了臣教过你什么了吗?”石寅却笑出声来,将怀中捧着的书册搁至案上后,再回身一字字告诉他,“战场上,胜是生败是死,同样的,在圣上眼中,胜是功,败,即是过。”
尔岱顿时怔住,讷讷地瞧着这些年来对他来说如师如父的石寅。
“无论战场在哪,只要能胜即是有功,无论是哪国,只要拿着刀枪对准了我杨国的就是敌,今日王爷破三十万南军是功,西北杀敌十万亦是功。”
“但……”那藏在心底的疙瘩,纵使说得再有理,一时片刻间,教他怎能抚平?
“更何况,行军元帅有三,何者能在攻南一按中胜出,还是个未定之数,王爷又敢肯定,信王在两名皇兄之下,能够拿下胜绩?”也是个投机者的石寅,反倒是很有兴致去看一手造成这一切的德龄如何收拾,“以臣来看,倘若这是一出戏,那么攻南登场的主角,定是齐王玄玉与宣王凤翔,至于信王,他不过是个跑龙套的角儿罢了。”
思绪顿时清明的尔岱,讶异地眨着眼,而后不禁偏过首深思。
石寅微笑地拉来他的手,将遭他扔弃的一本兵书搁至他的手里后,一手按着他的肩。
“就让他们三个去争个你死我活吧,咱们只要与太子一般,站得远远的,看他们究竟鹿死谁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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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艳如火的秋阳,将轩辕营广阔的校场上,照蒸出缕缕上升的热气,由远处看去,校场上的人影因摇曳袅袅的热气,显得很模糊。在这过于燠热的无风午后,轩辕营里的军员暂停操兵,纷退至营帐或营旁的树下避热,可在校场上,却仍有几抹人影未避日,反倒是顶着骄阳一径操练。
夏蝉已远,西风不起,在这静谧的午阳下,乍扬的箭啸与射中筛靶的微响,偶尔会扰乱了一地的宁静,站在树下远望的余丹波,不发一言地静看着站在校场上拉弓练射的顾长空,在手中又一箭射出后,昂首等待着远处站在靶旁的士兵,不一会,士兵扬起红旗,示意顾长空方才的那一箭正中百步外的靶心。
余丹波再往校场的另一个方向看去,在那头,四名由乐浪和他一手训练出来的左右陌刀将军,全都在这时刻被符青峄给拉来了校场上陪他练刀。原本经乐浪一刀就被摆平的符青峰,现下已今非昔比,纵使四名陌刀将军联手合攻,也能游刃有余,若是乐浪亲自出马,想来应当能与乐浪拆招拆个不分上下。
回想起这两个初进轩辕营,原是趾高气昂得什么人也瞧不进眼底的将军,在经他与乐浪削过颜面,也被其他将军狠狠教训过后,三年下来,可说是月兑胎换骨,再也不是当年有勇无谋的莽撞毛头,武技有了,领兵教战也不在话下,现下,就只缺了阵能让他们一展身手的东风,而那东风,名唤沙场。
踩在枯黄秋草上的足音,唏嗦轻响,树下的余丹波回首看向也不午憩的来者。
“你又在算计他们些什么?”远远就见他盯着他们瞧的乐浪,走至他身旁轻问。
他皮笑肉不笑的,“我有吗?”
乐浪撇撇嘴,“你就是这副德性惹人厌。”明明脸上都写满了算计还说没有?他该不会又是想怎么去整那两个小毛头吧?
余丹波偏过头,小心地打量着这个在那日得知丧妻后,几度寻生寻死的乐浪,这些日来,情绪似是平定了些,也不再有那日的冲动,可他知道,乐浪是刻意压下丧妻之痛,不想让这事传至玄玉的耳底,更不愿因他一人而影响了全军。
“你呢?”他仰起头看向身旁的乐浪,还是有些担心,“好些了吗?”
“我还活着不是吗?”知道他话里在问些什么的乐浪,没什么表情。
“嗯。”该劝该说的,全都已做尽的余丹波,此时此刻,也不想再多干涉他的心情。
“长安那边有动静了吗?”觉得有些热意的乐浪扯了扯衣领,开始担心校场上那些精力过胜的小子们会不会被晒昏了头。
一直与袁天印保持连系的余丹波接道:“圣上意属王爷与宣王、信王三名行军元帅率真攻南。袁师傅说,圣上这两日内就会指出行军大元帅是谁。”
甚是在意主帅之位是谁,更是介意玄玉能否压过其他皇弟的乐浪忍不住要问。
“袁天印可有说玄玉抢不抢得到行军大元帅?”倘若玄玉能成为攻南最高元帅,姑且不看其他,独以利益观点来看,只要玄玉能率军胜出,那么日后玄玉在朝中就能得风得雨。
余丹波摊摊两掌,“没说。”
他不禁紧攒着眉心,“连袁天印也不知玄玉是否能出线?”
“乐浪,袁师傅不是神,他算不出来的。”余丹波在翻了个白眼后,再一次提醒这个老是担心袁天印没尽力帮玄玉的乐浪。
乐浪不耐地拨了拨额前的发,有些没好气,“玄玉拜的这个王傅到底管不管用呀?”
懒得理会他的余丹波,在他又开始那些无谓的烦恼前,伸手指向校场上转移他的注意力。
“攻南之时,他们俩,你要带上谁?”
“符青峰。”乐浪瞧了一眼,很快就做出决定。
他耸耸肩,“那我就收下顾长空。”也好,就属性而肓,善射的顾长空是比擅刀的符青峰适合他。
“别太为难长空。”一想到已被他整治了三年的顾长空又要再被派到他手下,乐浪就想替顾长空说话。
他挑了挑眉,似乎是很不以为然。
乐浪叹了口气,“再怎么说,他都是国戚。”堂堂一名郡王三年来被整治得有如牛马,想来他这个也曾是顾长空远亲的人,就想替顾长空抱不平。
余丹波的回答很是耐人寻味,“包括燕子楼在内,我会好好善用他们的。”
听了他的话后,乐浪也只能再次在心中替顾长空与燕子楼的不幸哀悼。
“将军——”由远而近的急嚷声,划破午后的氛围。
树下的余丹波与乐浪相视一眼,一同回过身来。
“何事?”在营门兵奔至他们面前时,余丹波正色地问。
“攻南行军大元帅帅令到!”喘过气来的营门兵,忙不迭地高举起手中方收到的军令。
“圣上命何人为大元帅?”愕怔了一会后,他们俩异口同声地齐问。
“齐王玄玉!”
当下一把接过军令的余丹波,心急地拆开军令,正欲看向军令上所书的内容后,却猛然想起在他身旁还有个乐浪,他手边的动作因而停顿了一会,侧脸看向乐浪。
乐浪却别过头去,“我去准备点兵。”
“乐浪!”在乐浪那想掩饰什么的脚步大步迈开时,余丹波在他身后大声地唤。
握紧了拳心的乐浪停下了步子,神情平静地看向眼眉间藏不住必怀的他。
“乐浪,其实你不必——”很想告诉他不要勉强自己一同前去攻南的余丹波,话未竟就遭乐浪那心凄的声调截断。
“我要收尸。”
余丹波怔怔地看向已心死过一回的他。
乐浪的目光平淡得一无所求,“至少,让我带她回家。”素节生时,无法与他夫妻团聚,在她死后,最起码,他可以带她回到她的故乡,夫妻相知多年,他知道,素节不愿留在那块不属于她的土地上的。
看着他执着的目光,余丹波闭上了眼转过头去。
“将军?”还在等着他开封军令的营门兵,悄声提醒着他。
重新振作了精神后,余丹波深吸了口气拆开军令,并在看毕时,一手用力握紧了它。
“通令轩辕营三军,大军明日开拔前往神农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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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因正议大夫魏大人,无论再怎么想要面圣,仍是遭经殊贵妃唆使,而不愿面见朝臣的尧光皇帝赶出兰沁宫外,因而引疚自尽,得知此事后,再也按搽不住的南国太子玉权,这日,不顾兰沁宫把守的宫卫如何拦阻,强行闯入宫中。
命人停止官中歌舞笙乐,并斥退所有歌姬与嫔妃后,玉权跪叩在皇榻前,两眼直视着地面,朝懒躺在绮罗帐内的尧光皇帝禀奏。
“禀父皇,探子来报,杨国敌军三大营,长江下游伏羲营、中游神农营、上游女娲营,已在集结兵力。”
“敌军?”枕在殊贵妃腿上的尧光皇帝,命人揭开帘帐后,双目目光涣散地瞧着他。
玉权再将始终都未传进他耳里的消息道出,“日前太子妃素节于太子府中遭刺,杨国皇帝建羽扬言,此等血仇非报不可。”
软女敕的娇笑声却在此时自榻上传来,其中并掺杂了尧光低沉的笑音,这让跪立在地的玉权光火地抬起头来,忿忿直视着似在尧光耳畔说了些什么,即让尧光笑不可抑的殊贵妃。
“父皇。”隐忍不发的玉权,忍不住出声提醒着尧光他还在等待圣裁。
岂料尧光却一手揉着两际,“朕的头好疼……”
玉权顿时立身而起,朝左右一唤,“来人,传太医!”
“不必,朕只要再抽上一管即可……”尧光皇帝却摆手斥下他,双目充满索求地望向身畔的殊贵妃,“爱妃……”
“臣妾连音。”吐气如兰,艳魅似仙的殊赀妃,娇笑地朝身后拍拍两掌。
紧蹙着剑眉的玉权,冷眼瞧着等在榻旁伺候的婢女,闻声随即起身捧来一只金盘,盘中端放着烟管与来路不明的烟叶,另一名生得无比妖烧的婢女,则掀拉起裙裾坦露出大腿,拈来烟叶在白如玉脂的腿上推卷起烟叶,而后将卷好的烟叶装进管内,再自一只小瓷瓶中倒出些许颜色奇异的粉末也盛入管内。
“父皇……”实是不愿再见父皇吸食这等来路不明的玩意,欲上前阻止的玉权,才跨步上前,即遭两名衣着曝露的妃子横挡在面前。
“放肆!”在那两名妃子的小手攀上他的两臂时,怒火翻涌的玉权,当下不给殊贵妃颜面地使劲甩退她们。
在他一动手后,芳容上笑意尽失的殊贵妃,先是以一双美自冷瞪了他一会,而后面上神情一改,笑吟吟地低首,在正抽着烟管的尧光耳畔低声说了几句。
“朕今日龙体微恙,有话,改日再说吧。”听了她的话后,不想搭理此等令人烦心之事的尧光,反感她摇着手。
玉权一步也不退让,“父皇,杨国大军已在长江沿岸集结,随时可能南攻我国,此事不能再等,更不能改日再议!”
“这……”拿不定主意的尧光忙看向身旁,“爱妃……”
一径直看着玉权那张令人心折的面容,默然在脑海里回想起旧事的殊贵妃,忘不了,当年她情愿抛下贵妃的身份,只求能与他这名太子双飞,但玉权却不屑一顾地拒绝与她私通,虽说那时玉权顾及她的地位,并未在圣上面前说出此事,可他当时狠狠的将她踩在脚下,那等心碎与难堪的滋味,至今她仍是无法忘怀。
“圣上,太子方丧妻,再加上近来忧劳国事过度,因此累胡涂了。”两手揉按着尧光肩头的殊贵妃,在他耳边娇声细语,“想那杨国,不过就是个北方小柄罢了,他杨国怎可能对我南国造成何等威胁?更何况有着长江天险在,杨国军伍怎渡得江来?太子多虑了。”
“北方小柄?”玉权冷声喝斥,“杨国六十万大军已在长江沿岸整车待发,军容之盛,我南国远远不及!纵有长江天险,难道杨国就无渡江之船?”
“杨国就算渡得了江,那又如何?”殊贵妃索性直接迎上玉权冷冽的目光,“京畿丹阳地势龙盘虎踞,自古即有石头城之美誉,杨国大军就算能进抵我南国,也万万无法拿下京畿,我国京畿,得保无虞。”
他咬着牙,“那百姓呢?”
“太子只要能守住长江沿岸,不让杨军登岸,百姓不就无虑?”殊贵妃明眸一转,掩嘴轻笑。
“你……”恨不得能即刻将她推出宫外斩了的玉权,忍仰不住地一手握紧腰间的配剑,他用力转头看向尧光,“父皇。”
“太子都听见了,就照爱妃所说,守住长江沿岸。”
玉杈不死心,“父皇……”
“太子退下吧。”无奈的是,压根就不想搭理他的尧光,已抬手命左右送太子出宫。
在殊贵妃嘲弄且得志的目光下,忿然拂袖离去的玉权,大步离开寝宫,才来到殿廊上,冷不防地,追出寝宫外的殊贵妃却在他身后叫住他。
“太子留步。”
不得不停住了步子的玉权,绷紧了身子定立在原处,两眼直望向殿外。
“怎么,恨我?”来到他的面前的殊贵妃,抬手以纤指轻勾起他的下颔,笑得十分惬意。
气抖的他自口中迸出,“自重。”
“是你说过的,红颜祸水。”不曾忘怀旧恨的她,眼中闪烁着复仇的畅快,“这是你当年拒绝我的代价。”
转眼恨瞪她一眼后,玉权猛然一扬掌欲掴向她,但她却笑吟吟地往后一退,自恃得宠地再次退回了寝宫内,退回了他动她不得、鞭长莫及的皇恩之下。
在她袅娜的身影闪进了寝宫内后,面无表情的玉权,一拳,重重击打在宫柱上。
“殿下……”候在宫外的司马晃,在他离开兰沁宫时忙不迭地迎了上去。
藏不住眼中忿火的玉权,冷声下令,“听旨,宣太子谕。”
司马晃赶忙在他跟前跪下。
“传令长江沿岸各营守军,日夜备战。”
“臣道旨。”接下太子谕的司马晃,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离开得很匆忙的脚步,“殿下,您要上哪?″
他的回答迅速被吹散在萧瑟的西风里,“救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