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大地一片寂静,晚风轻拂,吹散了不少暑意。
杜秋双在离开许老爷的房里,时辰已过了戌时。在小绿一路的陪伴下,回到许府暂住的厢房,这才遣退硬是要伺候她就寝的小绿,独自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唉踏入房里,桌上早已摆放着一支烛台,映照出满室的光明。
素手轻揉微僵的脖颈,柔美的脸上满是倦意,慵懒地月兑上的衣衫,只留下单衣襦裤,便吹熄烛火。绕过屏风后头,走向床榻,正欲掀开锦被上床,一股强劲的力道猛然攫住她的手臂,一个使力,将她拖向床榻上,惊呼声消失在覆住她嘴唇的大掌里。
黑暗中她惊恐地水眸大睁,直到被拥进一副熟悉的健硕胸膛里,鼻间传来她绝不会错认的气息,悬挂在半空中激烈跳动的心,这才逐渐平缓。
微敞的窗,迤逦出一道光影,映照出床榻上交缠的一对身影。
纤弱的娇躯放松,任由一双铁臂将她紧搂在怀里,水眸埋怨地瞪视着眼前一脸温和的人。
“吓着你了。”
低沉醇厚的嗓音含笑,灼热的黑瞳凝视着怀里的人,修长的手指轻将她凌乱的发丝抚平。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柔美的脸上难掩欣喜,没想到白日才在思念的人,这会儿竞出现在她眼前。
“听你那口气,似乎是不乐意见到我。”
深邃的黑瞳一眯,俊脸危险地朝她逼进,两人近得彼此呼息交融。
“不是的,你早该从小绿那儿得知我很想念你,又何必故意问我。”
柔美的俏脸上有丝羞赧,双臂主动地回抱住他,螓首轻枕在他颈间。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浓眉一挑,额际与她相抵,火热的瞳眸凝视着她唇畔的轻笑。
“在你派小绿来我身边,没多久我就知道了。”
每次她随口和小绿所提起的事,不用多久,他总会替她完成,这么明显的事,教她想不怀疑都很难。
迎视着他炙人的目光,纤手轻抚上他俊逸的脸,清莹的水眸底有抹柔情,唇畔的笑靥加深了。
大掌迅地紧握住她的小手,黑瞳燃起一抹,她这可是在挑逗他。
“许老头的病已好得差不多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低沉的嗓音有抹暗哑,一手探进她衣衫里,粗厚的大掌抚模着柔滑细致的娇躯,带来一股异样的战栗感。
“再给我半个月的时间,我想帮爷爷找出下毒的凶手。”
水眸有丝迷乱,娇软的嗓音不稳地轻吐,气息逐渐紊乱。
薛平涛唇角扬起一抹冷笑,对她口中的称呼不甚赞同,冷嗤道:
“你认那老头当爷爷,我可不会承认和他有任何关系。”
“再怎么说,他也只是个寂寞可怜的老人,虽然他是顽固了点,可我一定会尽力化解两家的仇恨。成为他的孙女只是第一步。”
小手隔着衣衫按住他蠢动的大掌,深吸了口气,让紊乱的气息渐渐平复。
“我可不觉得他有哪一点可怜。”
浓眉紧拧,不爱她和那许老头关系愈见复杂,大掌轻易制住她一双柔荑,将之拉过于头,另一手开始拉扯着她的衣衫。
“平涛,你答应过我的。”
水眸望进他微愠的黑瞳,软软地提醒着他,并未阻止他的动作。
“我就是该死的答应了你,才会独自忍受着瞧不见你的煎熬,让你留在这许府里。”
将衣衫一件件往床榻下丢去,火热的唇吻上她唇瓣,大掌放肆地探索着她身上每一寸只属于他的细女敕柔肤。
随着逐渐加温的,将两人拉往激情的漩涡里,床榻上交缠的身影,发出令人脸红耳赤的粗喘娇吟声。
这一夜,是杜秋双在许府里睡得最安稳的一夜。
天色方亮,薛平涛已如昨夜来时般悄然离去,独留枕畔余温。
一大清早,甫进房欲伺候杜秋双梳洗的小绿,在瞧见浑身赤果的人儿,仅是笑而不语,服侍着羞红着脸垂首的人。
瞧了眼已梳妆打扮好的人,见她仍是一脸羞赧,小绿清清喉咙,忍俊不住地笑道:
“少夫人你就别再害羞了,少爷有交代话要小绿转达给少夫人。少爷说他每晚都会过来找少夫人,请少夫人别太早睡。”
“你这丫头……”
杜秋双这下脸红如火烧,有股想钻入地洞的冲动。
瞪了眼笑不可抑的小绿,她从来就不会摆架于,这时就算想拿出一点少夫人的气势,只怕也一点威吓也没有。
“对不起少夫人,我不敢再笑了。”
小绿知她脸皮薄,禁不起逗,连忙止住笑意。
“少夫人时候不早了,只怕那许老头已在等你用早膳,我们得赶快过去。”
杜秋双在小绿的陪同下,走没几步,身形陡然停下,回首瞧着一脸疑惑的小绿,轻道:
“小绿,我自个儿过去就成了,你帮我去请许小姐,请她过来一同用膳。”
昨日,许钰凤黯然离去的身影,始终盘桓在她心底,她想为她制造一些机会。
“是。”小绿虽觉不妥,但仍街命离去。
杜秋双独自来到许府用膳的小厅,那儿早已坐着许敬昌的身形,似是等候她良久。
“你这丫头怎么动作这么慢,昨晚睡的不好吗?”许老爷一见着姗姗来迟的她,老脸上有抹关怀,嘴里忍不住地叨念。
“不会,我昨晚睡的很好。”
杜秋双优雅地落坐在他身旁,柔美的脸上有抹可疑的红潮。
许老爷利眸扫了她一眼,也不再多问,率先举箸喝起粥来,状似随口问道:
“你在这儿住了几天,可还觉得习惯?”
“爷爷这点你别担心,我很能随遇而安的。”
她夹了些菜放进他碗里,便低头默默地喝粥,水眸不时往小厅外望去。
“既然习惯,那就干脆住下算了。”
她笑而不答,仍是一迳地沉默用膳。
此时,小厅外传来一阵骚动,许老爷不悦受到打扰,抬首一看,在瞧见来人时,脸色瞬间沉下,丢下碗筷,怒喝:
“谁准你进来这儿的,还不快给我滚出去!”
只差一步便踏入小厅的许钰凤,僵着身子,怯怯地看了眼杜秋双。
“是我请她来的。钰凤快进来吧。”
杜秋双站起身来,朝一脸胆怯的人伸出手,无视身后脸色铁青的人。
“你敢给我踏进来,我就赶你出许府!来人啊,还不快把她给带走。”
许老爷勃然大怒激动地跳了起来,吆喝着底下的人,不想再见着眼前令他许府蒙羞的人。收留她在许府长大,已是他格外的开恩。
每见着她一回,就会令他想起唯一的儿子不听他的劝告,硬是跟个妓女有染,败坏许府的门风。若不是念在他是死去的儿子所留下的唯一血脉,他早在她还在襁褓中,就将她丢弃在外了。
“爷爷……”许钰凤嗫嚅地轻唤了声,美眸里有着隐忍的期盼。
“住口!我不是你爷爷,你还不够资格叫我。”
许老爷气得浑身颤抖,老脸上尽是鄙夷,轻蔑地吼道。
只见她浑身一震,娇艳的脸上有抹令人不忍的凄楚,掩面旋身就要离去。
杜秋双忙不迭地出手拉住她,柔美细致的脸上有抹怒气,水眸直视着许老爷,淡道:
“钰凤她毕竟是你的孙女,你却不肯承认她,却宁愿认我这个外人做孙女,难道就因为她的娘亲是个妓女,在你眼中她就不配吗?身份只不过是外在的形式,它比得上血缘至亲吗?连我都看得出来她很在乎你这个唯一的亲人,为什么你却不愿意试着接受她,接受流有你们许家血脉的人呢?”
“秋双你别忘了,她身上有一半的血是来自那个出身下贱的女人,这教我如何能接受一个妓女所生的人,做我们许家的人?”许老爷仍是固执己见,不肯改变他既有的想法。
“别再说了!”许钰凤脸色哀戚地狂吼,甩开杜秋双的手,朝着许敬昌低吼出多年来的怨恨:“我知道我娘的出身一直令你耿耿于怀,在爹死后,娘生下我不久,你即狠心地赶走娘,留下还是嗷嗷待哺的我。既然你这么恨我,你当年何不让娘一块儿带走我?何苦要留下我,又不愿承认我?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希望你能接受我,可以后,我再也不会抱这种傻希望了,因为你根本就不值得!你可知道我有多恨你吗?”
她狂吼出隐藏在心里多年来的恨意,便头也不回地掩面奔离,留下震愣在当场的人。
杜秋双脸色凝重,水眸泛着泪光,望着许钰凤奔离的心碎身影,只觉得一股心痛不舍盘旋在她心底,她没有想到钰凤心底累积这么多的怨恨。
“你可知道你失去了什么吗?”旋身面对着看不出表情的老人,她沉痛地道:“你失去了一个十分爱你的孙女。不过我想你也不会觉得可惜,毕竟她身上所流的血不够洁净。我原以为你只是顽固了些,但还算是个明理之人,不过想来我错了。许老爷,我想我也不够资格当你的孙女,因为我是薛府的人,是你口中认定的草莽粗野之人的妻子,不是吗?”
柔美的脸上有抹轻嘲,不再多说一句,身形一转,离开这令她心情沉重的地方。
小厅里转眼只剩下许敬昌一人,置于身侧的双拳紧握住,瞧着冷清的小厅,他在心底暗付——
他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