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靠边站 第八章
作者:凌玮

首先,要确定目标,然后锁定。

目标在正前方,锁定楼宇堂那只没有拿笔的手,得注意他会不定时的翻页,除了翻页,偶尔还会抓抓脖子……为什么会抓脖子?

有蚊子吗?

安安马上瞪出疯狗目四处张望,找寻那只胆敢偷亲她男朋友脖子的死蚊子……一提到蚊子,又习惯性地想起柯博文,好像很久没跟他联络了,不知道他现在是在搜集谁的八卦?

还有小钟,他上次情绪有点失控,最好找个日子去慰问他;至少阿恩,虽然暂时绝交,不过在赵妈妈面前,他们还是会打招呼啦!剩下的阿萨姆,不是说要回来了吗?也没见到人影……

啊--她到底在做什么啊?!

她为什么会从一只死蚊子扯到那么远的地方呢?

安安差点尖叫着冲去撞墙,还好她尚还有一点由色心支持着的理智,撑住!稳住!

那只手还在,手指好修长,指甲修得干干净净,像是艺术家的手,啊~~刚翻过页,没有去抓脖子,他的脖子也没有红肿,那他干嘛抓脖子?会痒?起疹子吗?

啊--天啊!她怎么从来没发现自己是个这么容易分心的人?太失败了!

视线重回那只手上,这次她要想办法不让自己分心,最好是在那只手固定在一个定点上,比如现在!

安安趁着那只手轻搭在桌角边缘时赶紧扑……空?!

他竟然又去抓脖子!

没关系,她先小心的把手缩回来,等待下次的机会;有了,他的手又放下来了,赶快扑……又空?!

他干嘛又去抓脖子?!

气死了!还是先小心的自己把手救回来吧!机会一定会有的;来了来了!这次一定行!他的手要去端茶杯了,趁他眼睛没空,扑……啊!

好烫!

安安瞪着自己没长眼的手,竟然跑去给热茶烫!

还好没叫出来,这次的教训很重要,她不能再乱扑了,要先确定手的动线,锁定目标就要快、狠、准!

就像现在,他想吃凤黄酥了,那么他手的行进路线就可以确定。

安安死盯着楼宇堂那只刚拿起一块凤黄酥的手,锁定目标,趁他还没把凤黄酥咬下去的时候抓住!

“安?妳干嘛?”楼宇堂发现自己的手突然被安安抓住,疑惑地看向她,有点被她吓到。

“妳……妳很饿?”安安的眼神看起来有点恐怖,像是……很饥渴。

害他都不忍心告诉她,盘子里还有很多凤黄酥,不用抢他手上这一块。

完蛋!事迹败露,偏偏又没有台阶可下。“你、你还不给我?!”安安老羞成怒。

楼宇堂松开手,瞠眼看着安安把那块凤黄酥当成杀父仇人,恶狠狠地送进嘴里斩首示众。

“够不够?”他只得体贴地端来整盘点心朝她奉上。

“才不要!死堂堂!我不要理你了啦!”没脸见人的安安又羞又怒,抓了书包就埋头往外冲,最好是能在路上找到一个坑,把自己埋了。

“安……”至于一头雾水的楼宇堂则是瞪着手中的点心,无法理解安安突然发脾气的原因,难道就为了他比她先一步拿到那块她一定得吃到的凤黄酥?

安安把自己埋在枕头下,心底暗下决定几天之内都不要去“老地方”了,原因是没脸见人。

好糗、好糗、好糗……

为什么别人做起来那么自然,她就必定困难重重?

老天太不公平了!她的磨难还不够多吗?身边那么多烂人……说到烂人,这件事一定得算小钟一份,都怪他莫名其妙讲什么一垒二垒乱七八糟垒,才会害她被满天纷飞的垒包砸昏了头。

此仇一定要报!骂死他!

安安手刚碰到电话,那边似乎比她更快一点,她抓起话筒准备臭骂--

“安,是我。”是楼宇堂。

“……我已经睡着了。”

那边笑了一声,声音轻轻的、沉沉的、很好听,害安安莫名其妙地脸红起来。

“安,下来开门好吗?我已经在妳家门外了。”

外面?!

安安着了慌,抓着电话像是瞪着外星人,然后低头看看自己一身皱巴巴的绵睡衣,模模已经乱成超级赛亚人的头发,好想尖叫。“你、你等一下!我、我马上下去!不要走喔!一下下就好!”

楼宇堂很想叫她慢慢来没关系,反正他已经来到她家门外,就不会无功而返,就算她不开门,他也会按门铃吵得她不得不出面,结果是她电话挂得太猛,害他没机会讲。

不过,看样子她好像不生气了。

直到五分钟过去,十分钟也过去了,他竟然还等不到她开门出来?!

不会吧!“她家到底是多大?要走这么久?”

其实安安只花了一点时间换上运动服又爬了两下头发,就急冲冲的往外冲了,只是,当她兴高采烈地拉开一道又一道门,好不容易钻出大门外,迎接她的是一条空寂的暗巷--根本没人!

不会吧!“他……他竟然没有等我?!”

不可思议的两个人,不可思议的夜晚。

直到安安恍然大悟“啊”地一声惊跳起来时,真的已经用掉十分钟了。

她回头望向来时路,里面的路线比较短,但布满障碍物;转头望向外面的巷口,那边路线较长,但只要转个弯就可直通她家大门,而堂堂就在那里。

拚了!

最后安安选择相信自己短跑的速度,踩着拖鞋一路“啪啪啪……”弯过巷口。

“可以解释一下妳为什么会从那边过来吗?”当楼宇堂听到巷口一阵嘈杂的“啪啪”声传来,着实很不高兴有人这么晚了还敢出来吵人。

不过,当他确定那个朝他狂奔而来的人,竟是那个一直不肯开门出来见他的安安时,除了错愕,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想?

好喘。“我……我一直都是从那边的门出入的嘛!”

“先顺一下气,瞧妳满头大汗的,小心感冒。”他轻拍她的背帮她顺气。

“我刚才一直在那边等你……我跑很快……怕你走了。”

“我不会走,先走掉的反而是妳。”好像是注定得习惯要照顾她了,他拿出手帕帮她抹去汗,顺手再月兑下外套让她套上。“要谈一谈吗?”

安安摇头。

除非她死!谁都别想要她自首今晚的蠢行。

楼宇堂无奈地轻叹。“那好吧!把妳的手给我。”

安安惊声抽气。

原来他已经知道了!他已经知道了!他已经知道了……因为极度羞惭使安安脑中一片空白。

见安安挺得像支玉米杆,光是站着什么都不动一下,楼宇堂只好自动自发一点,倾身执起她有点僵硬的手,握着她的手。“人家说,掌纹复杂的人,心思细密,让人难以捉模。”

“我的掌纹清清楚楚的,才没有你说的那么复杂!”

“我猜也是,所以妳今晚突然闹了一场脾气,还咒我去死,我虽然没有领了小姐的命真去赴死,但也猜得出接下来几天,妳肯定会不愿再到『老地方』去让我看一眼。”

猜中。“我……我要准备考试。”随便找个理由搪塞,但,突然记起离期中考好像还有一个多礼拜……

太久了!

楼宇堂沉默地把玩着她的手,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几乎手心、手背全被他模透了,他才缓缓吐出几句话。“那好吧!好学生要认真读书,我不打扰妳。”

安安想唤他别松手,却突然发现自己手上多了一个小纸袋。

“别只顾着开夜车,身体要紧,量力而为就好。”

“堂堂……”安安不安的唤住他。“你不会不理我吧?”

他笑开,可惜路灯不够亮,让她看不清他究竟笑得多真诚?

直到楼宇堂坐进车内,两人之间只剩下一个方格车窗的视界,她还是找不到话跟他说,只能再次强调,“你不行不理我。”

“我当然要理妳,女朋友,我们约好的,不是吗?”

不只是约好的那么普通吧!“考试完我去找你!”

“我会先去找妳,妳不是邀请我去你们学校的园游会吗?我会去吃垮妳,妳专心准备考试就好。”语毕,车窗拉起。

安安呆愣着目送他的车离开,心里乱糟糟的,理不清害她莫名其妙发脾气,又害她脸红心跳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包怪的是,他一句简单的安抚就让她刚才还乱糟糟的心沉淀下来,然后又期待他多说一点,再一点……

敝死了!

最怪的是,她模到他的手了!虽然正确来说应该是他握着她的手,不过,这绝对符合小钟所说的一垒的要求吧!

今晚虽然中途凸槌,状况多多,但最终还是有达成目标哩!

真好,下次她也要帮他看掌纹……然后公然登上二垒!

手上沉甸甸的,打开纸袋一看,才知是刚才阿嬷孝敬她的凤黄酥,突然有点恼恨起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凤黄酥。

“那就是……考试之前都不能去见他吗?”呜……她已经开始想他了啦!

不过,在那之前,她现在还有另一个迫在眉睫的难题。

那就是,眼前这扇陌生的大门听说是她家,可是,她好像没有带钥匙出来……

“看妳春风满面,是考得很不错啰?”

“还好啦~~可以确定不用补考。”

“低空飞过?那妳还笑得那么爽?蚊子肯定又榜首!那家伙这三年没一次让出宝座,我一直在怀疑他每次考前三天便失踪不见人,就是在暗中搜查考试题目。”小钟灌一口矿泉水后递给安安。

安安接过水不喝,却拿来洗手。“我相信蚊子是凭真材实料,阿恩不是也都在十名内?可见我们学校的考题并不是太难。”

“妳想承认自己驽钝,别拖我下水!”把水抢回来。

“当然啦!你只是不爱念书,或者是你有念到的学校没考,学校考的全是你刚好没读到的。”

“难不成妳就不是?”不信。

“我?我已经直接承认自己笨了啊!还怀疑?”

可是,她那张笑得心满意足的笑容,跟她的话就是搭不起来啊!小钟瞇着眼把安安从头到脚审视一圈,发现她一切如常,肯定不是外星人变的。

再循着她的视线望向操场上,一些工人正努力搭着园游会要用的帐棚。“妳等这一天等很久了?”小心问。

“嗯,等得心力交瘁、心慌意乱、心猿意马、心肌保塞、心有余悸……”

“够了,我们都知道妳的日文比狗文还要好,别勉强自己去做妳永远都做不来,也不必要做的危险动作。再请问一下,妳应该知道我们毕业生只管吃,不用顾摊位吧?”

“嗯,只负责吃,尽量吃,来吧!来把我吃垮吧!”

天哪!这人已经语无伦次了!“安安,妳到底开了几天夜车?看妳把自己熬成疯婆子了!大家都知道妳尽力了就好了嘛!”

“我很正常好吗?先说好,明天园游会大家各玩各的,你们不要来找我!我有重要贵宾要招待。”

原来如此!

虽说人不思春枉少年,但……

这女人也未免太重色轻友了吧!“我希望明天下雨。”

“钟小雄,你不乖喔!来,要不要乖乖听姊姊的话,把刚才的诅咒收回去?要不然小心天打雷劈喔!”安安笑出血盆大口,像是要跟小钟索命。

“不要,妳又不是我姊姊,我姊姊都会买糖果给我吃。”

“吃糖?”笑得好恐怖。

“你吃拳头比较适合!”打!

当天,幸亏小钟的诅咒没有灵验,天气清朗,出大太阳还有徐徐的凉风吹着,天公很作美,安安的心情也很美。

一大早就出现在早餐桌上,还吓得赵妈妈以为她在梦游。“安安?阿恩还没起床耶!”

“没关系,我可以先吃,赵妈妈快点喂饱我!”安安两手放在桌上,一手抓着汤匙,一手抓着筷子,端坐餐桌上看来就像十多年前还没长大的小安安,可爱到不行。

虽然活泼好动却又乖巧好带,有时候她会恨不得安安是她生的,不过,大多时候她会更高兴安安不是她生的,因为那样一来,她家的阿恩就可以把安安娶回来了。

安安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宝贝啊!赵妈妈心头一热,控制不住地冲过去抱住安安。“安安,妳不要抛弃我们家阿恩好不好?赵妈妈不能没有妳啦!”

“赵妈妈,阿恩不会要我的啦!”

“妳……妳是不是给人家欺负去了?没关系,赵妈妈不会在乎那种事……”

“安安,有事妳可以先走,早餐妳在路上自己买来吃就好。”趟家天恩终于下凡。

“哦!不用我等你?”

“反正今天又不上课,点名前我会到。”最重要的是,他和他妈需要好好沟通一下。

“哦!那我先走了。”实在有够怪,是不是她把身边的人忽略太久了?

小钟和蚊子好不容易恢复正常了,现在怎么换成赵妈妈了?

不行了,不能思考!

因为今天终于可以见到小糖糖了……全身轻飘飘的,呈无重力状态,就连天上的云朵儿看来都像糖糖呢!

今天绝对是值得纪念的……两人再度相会的好日子。

没错,确实是值得纪念,纪念她江澄安在大晴天,被雷劈中的好日子。

当那一句“江澄安外找”的广播响彻全风华校区时,身为风华大姊头兼历年来最风骚的人物之一,能被她邀为贵宾的人理该不同凡响,其实也是真的不同凡响,只是他并非单身赴会,而是携伴参加。

那个跟着楼宇堂出现的伴是个外型甜美,精致典雅到让人见了就只想捧在手心上小心呵护的出孩。

说是楼宇堂护着她,倒不如说是她羞答答地躲在楼宇堂身后,这一眼,让安安觉得很扎眼,因为大家都知道,就算再重新投胎做人,她江老大都学不来那份小鸟依人。

那是她的死穴,此刻却被扎个正着。

“妳的贵宾?男的和女的全是?”小钟没有讽笑安安,连蚊子都是一脸的沉重。

“我不认识她。”

“她就是汪晶玉,那个在德明跟楼宇堂被传是一对的校花兼学会副会长。”蚊子当然认得自己调查过的人。

“要我替妳干掉她吗?”

“算上我一份。”

安安没有分神转头看这两个有情有义的好兄弟,因为,她的视线从楼宇堂出现后就没办法移开了,全都是堂堂和那个汪晶玉“如胶似漆”的影像。

“谢了,应该没必要,这是我自己的战争。”

或许她应该上前狠力拽住那女孩乌黑亮丽的头发,恐吓她离她的堂堂远一点!连看都不准她看一眼,然后再在堂堂的裤脚下撒尿宣告主权,以杜绝更多的发情母狗。

不过,在那之前,堂堂的态度才最重要吧!

“安,很抱歉没有事先通知一声就带了朋友来。”

没关系,只要现在就告诉她,这姓汪的什么都不是。

“她也是德明的学生,叫汪晶玉,妳们一定会成为好朋友的。”

才不要!姓汪的想跟她抢男人,就是她江澄安的敌人。

“小玉一听到今天是风华的园游会,就要我带她一起来,因为下个月德明也要办园游会,她刚好是学会副会长,所以先来见习一下。”

他叫她小玉?!他叫她小玉?!他叫她小玉?!他叫她小玉……

“妳好,妳也可以叫我小玉,那我就同小堂一样叫妳安,好不好?”

妈的!还给妳安牌位哩!竟敢不要脸的叫她的堂堂……小堂?!让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安安一个眼神,身边两大天王就明白她的暗示,马上出来助阵。

“汪同学想见习?我们学校的学会会长刚好是我的同班同学,我来帮妳介绍,妳有什么问题尽避问他。”

“我也把副会长介绍给妳吧--他是我学弟,很听我的话。”

蚊子和小钟默契十足的一搭一唱,把羞涩过头的美女唬得一愣一愣,然后就顺势带着人往学会办公室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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