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时间,楼宇堂果然让人把餐点挪到院子里,开了景观灯,用起餐来特别有味道。
“可是,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你早就知道我是谁了吗?”嚼着香Q好吃的白米饭,安安暗下决定,等一下要跟阿嬷要一袋米回家,听说这米是阿嬷乡下农田自己种的,水质优良不喷化学农药和肥料,很有机喔!
“当然知道,女乃女乃这里有妳从小毛毛虫蜕变成大毛毛虫的照片,很好认。”
“你胡说!毛毛虫是要变成蝴蝶的好不好!为什么我这只就只会变成更大只的毛毛虫?”
“吃东西的时候别说话,妳的口水都喷到我这边来了。”说着,还把疑似被喷到口水的饭挖到安安碗里。
“喂,哪有这样!我的口水有毒吗?”怪叫。
“小安安,堂堂是怕妳没吃饱啦!所以才把他自己的饭分给妳啦!”
“我不信!他这个人很小人的,跟以前的堂堂不一样。”想到以前的堂堂,安安不禁要拿来跟眼前这个温文儒雅的大男生仔细的比较一番……根本完全不能比。
楼宇堂的沉稳连那堆同年龄的青涩男生都不能比,现在她竟要拿一个七、八岁的小儿来比较,小糖糖会哭的。
“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不认我?”
“我为什么要认妳?妳又不是我的谁?”
捶桌!“我是你的童年玩伴!还是你的护花使者!你敢不认帐?我现在都记起来了,那时候男生帮都不要跟你玩,嫌你是娘娘腔;女生帮也不跟你玩,还笑你是不男不女,就只有我一个人肯陪你,还害我本来是两边的宠儿,却因为你而变成两边的叛徒。
“你现在是要过河拆桥了是不是?先把我快乐的童年还来!”
她叫得声嘶力竭,反看楼宇堂却是老神在在地呼着热汤,心里更是郁闷得差点瘀血。
“堂堂,安安是在气你什么?你怎么都不说话?不可以惹女生生气喔!”女乃女乃推推金孙。
“她在气我没有给她名分。”
“啥?!”两人同时惊问。
“女乃女乃,安安现在是我的准女朋友。”
“金ㄟ?!”
楼女乃女乃听不懂什么是“准”女朋友,但后面那三个字不用人解释,她已经高兴得差点又喷射出假牙来,笑瞇着眼瞅着两个年轻人,直说:“太好了、太好了!”
至于安安的控制力就没女乃女乃那么好了,不仅把嘴里的饭粒喷得到处都是,连别人的碗里也不放过。
“安?”楼宇堂嘴角抽搐。
“怎样?我这次又没边吃边讲话!”大不了再帮他消化他碗里的剩饭剩菜嘛!
“小心噎到。”
欸?竟然没念她?
“小安安,我们家堂堂很体贴啦!他会像疼阿嬷一样疼妳喔!”女乃女乃童心未泯地扯着安安的衣袖,偷偷在她耳边挂保证。
疼?!
是她的尊严会很疼吧!
安安咬着筷子,抬眼偷瞄楼宇堂,见他不知何时已经清光了碗里的东西,正优雅地喝着热汤,她心里忽然打了个突。
难不成他刚才真的只是要她多吃一点吗?这样拐弯抹角的关心,不会很别扭吗?
“喂,你是认真的吗?”让人笑她脸皮厚也没办法了,谁教她还是比较喜欢直来直往。
脸皮薄的人没有回答,不过那带笑的眼神已经让人很清楚了。
“明天放假,我们去约会。”她宣布。
“是真的!是真的!我真是想不到楼宇堂就是堂堂耶!那时候他好可爱,我有照片喔!不让你看,我要独吞!想不到那时候的堂堂还矮我半颗头耶!现在竟然高我那么多,更想不到的是,他就是那个可爱的小鸡鸡……啊~~他不喜欢人家这样叫他。”
“没有人会喜欢被人这样叫的好不好。”电话里的小钟大笑。
“对啦~~反正你绝对不可以在他面前提这三个字就对了!我刚才也已经跟蚊子警告过了。”
“妳已经打给他了?为什么妳总是先找他?”不公平!
“因为最后找的人可以聊久一点啊!”长舌公!
“哦!那我就不跟妳计较了……阿恩呢?有没有被他骂?妳竟敢不说一声就逃课,他脸色不太好。”
“……我还没打给他。”
“妳还说我是最后一个?!”不可原谅!
“我又没说要打给他,今天好累喔!就酱,要挂了。”
“喂喂!不准挂!妳是跟阿恩在闹什么脾气?他很担心妳,一知道妳不见了,最后一堂课也跟着跷了,只是没找到妳而已。”
没找到?!
不可能!今天下午她游走的路线都是自家的地盘,只要有心找人来问,不出一个小时她就原形翠露了,哪有可能……哪有可能让她和堂堂混了一餐?“死阿恩!我要跟他绝交!”
可怜的小钟,无辜被摔电话。
不到三分钟后,电话铃响,安安早猜到是谁。
“听说妳要跟我绝交?”果然是孤僻男。
“对。”
“妳不会是自知赢不了了,才来要这种烂招吧?”从小到大,他们已经绝交过无数次了。
“你别想再激我!”不会再上当了。
“听说妳要我妈帮妳准备一些吃的东西,怎么?明天要去远足?”
“又不是小学生!”
“是啊--一又不是小学生。”透过电话,他的笑声清楚的传了过来,低沉的笑声撩得安安心火更旺。
“你在取笑我学小学生玩绝交的游戏?我是认真的!我会让你知道我也可以很认真的!”
“我会拭目以待,哦!顺便提醒妳,千万别同情我,因为我跟妳要的赌注也很残忍,我还没说对不对?现在就告诉妳,我要妳跟阿萨凑成一对,很可怕对不对?所以,即使绝交了,赌,还是要继续。”这才是他打来的重点。
“放屁……喂?喂?”可恶!
竟敢挂她电话?忘了他们家是连在一起的吗?惹火了她,她就直接杀到他房间摔人!
竟敢拿阿萨姆来凑数!为什么不是小钟或是蚊子或是他自己?
来不及踏上风火轮,电话又响了。“刚才忘记补充,听说妳明天要约会,那可说是江澄安小姐生平的『第一次约会』,意义非凡,听人家说过『第一次约会』很重要,会直接影响对方对自己的观感。
“多得是『第一次约会』就说再见的情侣,妳……没问题吧?依妳有够粗鲁的举止看来,我估计搞砸的机率可达百分之八十,那还是最保守的估计。”
“你够了没?已经很晚了,我要早点睡!”臭阿恩。
“妳还睡得着啊?那看来是没问题了,不要太紧张啊!要加油喔!”挂断。
这……这是哪门子的加油?
谤本就是存心想漏她的油!
第一次约会?
好像是喔!想不到活了十八年,她有无数次打群架的经验,更有无数次找人“钉孤支”的辉煌纪录,偏是一点这方面的经验都没有?!
那这十八年她都在做些什么啊?安安差点扯头皮尖叫。
她根本没想到因为四天王把关的关系,根本无人能靠近她十公尺内。
第一次约会、第一次约会、第一次约会、第一次约会……
完蛋,本来一点都不紧张的,还满心期待的;现在,满脑子都是这五个字,无法思考、行动迟缓、心跳加速……
死阿恩!笔意害人!还说什么从来没使过手段破坏她?根本就是在等这种关键时刻好做毁灭性的破坏嘛!有够小人……
就在安安被“第一次约会”炸得头昏眼花,却又精神亢奋得睡不着时,电话又响起--
好个死人!这次又想拿什么来吓她?
“死人恩……”破口大骂。
“安,是我。”
楼宇堂?!
“为什么不说话?”
扁是听声音就能猜出那边正拧着眉头呢!安安有点得意的想。
“你……没耳鸣吧?”嗫嚅。
“没有,只是聋了一只耳朵。”
“少夸张!这么晚了还打来做什么?”
“明天几点去接妳?”
“明、明天……我、我想……那个、我觉得……”因为脑中仍旧盘旋着“第一次约会”这五个字,所以什么都想不出来。
“别告诉我有人怕了。”冷哼。
马上原形毕露。“谁怕谁!有种放马过来!”
“呵,妳真是个很容易模透的人,安,我又不会吃掉妳,只是会给妳一个很难忘很刺激的『第一次约会』经验而已。”呵呵。
又是那五个字!
为什么她身边就不能出现正常一点的人啊?
净是一些烂掉的。
哇~~真的是好刺激啊……
呜~~刺激得让人泪流不止,还有……吸……
“安,很不卫生喔!来,用力。”
一张折好的面纸隔空飘来,稳稳包住安安的鼻头,然后她很不客气地用力擤下去……
“谢谢。”感谢某人适时发现危机,还帮她包水饺……等等,她干嘛要谢他啊?看看她现在的待遇!应该叫他直接用手来接她的鼻涕才对!
话说,昨晚一夜无眠的安安终于在清晨五点把自己闷在枕头下,才昏睡过去,不过,也只是浅浅地瞇了三个多小时就被电话叫醒,是楼宇堂突然有事无法来接她,要她自己到他家集合。
这个没问题,反正她也不喜欢让人接送。
所以时间一到,她就出门搭公车一路顺顺畅畅的来到目的地,还自以为这是好兆头,是老天在向她预示着今天的“第一次约会”保证完美无缺。
完美无缺个屁!
瞧她现在在做什么?
剥洋葱!
而她身边还有一大篓还穿着橘色衣服的洋葱正等着她去剥!
好恶劣的人哪!
说什么昨晚她回去后,乡下的亲戚载了一卡车的蔬菜过来,阿嬷当下就决定要做泡菜,那也不关她的事吧!但他却说:“准女朋友,我的事就是妳的事,没得推托。”
“哪有这样!谁规定……”
“我规定,并且也经过妳点头同意,忘了一开始的协议吗?要乖乖听我的话喔!”他语调轻柔,却又露出森森白牙。
就这样,她挽起衣袖、绑着围裙,套上卫生手套,跟着准男朋友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剥起洋葱家族。
“喂,太不公平了吧?为什么我要剥这些又臭又呛的洋葱,你就只是帮那些萝卜洗澡?换过来!呜……面纸啦!人家又流眼泪了。”
“等一下,我先把手擦干……喂,小朋友,怎么可以拿我的衣服当抹布?”
来不及了,安安已经很物尽其用地将整张脸往他衣袖上一抹,眼泪鼻涕一起清干净。
“肚子饿死了,什么时候可以吃午饭?”
“再等一下,要不要先啃一根红萝卜?小兔子。”一小谤削完皮的红萝卜递到她眼前。
“不要,我又不是兔子,我也不爱吃红萝卜!”不屑。
“早知道没几个人抗拒得了红萝卜的独特风味,可是等一下要吃的牛肉咖哩里面加了很多红萝卜喔!不准挑食,这是准男朋友的命令。”
又来?“你别太过分!别以为我一定会听你的!当心我找人K得你满头包!”抓一把洋葱准备丢过去。
谁知端着冰红茶的阿嬷会选在此时走出来,吓得安安赶紧缩回手,更加快剥洋葱速度。
我剥你个小人头啊!我剥你个小人手啊!我剥你个小人脚……
“啊呀!安安真是乖巧,本来不想麻烦妳来帮忙的,可是堂堂说妳最喜欢吃泡菜,还要特地多腌一些韩式泡菜,说现在很流行,妳早就想学了……”
闻言,安安转头狠瞪楼宇堂一眼。
“堂堂说妳一听到要做泡菜,就说一定要来亲身参与,还坚持每一样都要学会,刚好昨天送来的蔬菜种类多,我们可以腌萝卜、洋葱、茄子、芜菁、大白菜、高丽菜……白萝卜只要用刷子把沙土洗干净,不用削皮;红萝卜是用来增色提味的,所以要去皮刨丝;茄子用味噌和米糠腌渍起来,颜色会很鲜艳漂亮……”
阿嬷一直念下去,安安的脸就一路沉下去,愈沉愈黑,愈看愈像陈年荫油,黑下溜丢,看得楼宇堂憋忍不住,险些爆笑出来。
她真的是很逗!
“安安怎么满脸都是泪啊?洋葱太刺眼了是不是?”
“不是,我是太高兴了!可以帮到阿嬷,还可以学到那么多东西……呜……”安安说着又想将眼泪、鼻涕往楼宇堂的衣袖抹去,可惜这次人家早有防备,抽来一张面纸就紧紧地捏住她的鼻子。
“好痛……痛……”不能呼吸了。
“妳这个不卫生的小朋友!老师都说过几次了,怎么还是学不乖呢?”楼宇堂边笑边虐待。
“要断气了……”
“等一下,眼泪也擦一擦。”
“你轻一点啦!擦这么用力会有皱纹啦!”
“妳喔!应该事先帮妳准备防毒面罩才对。”
“本来就是嘛!下次要机伶一啦!不对!绝对没有下次!”眼角看到女乃女乃已经挽起衣袖,拿着卫生手套一副打算“撩落去”的模样,安安马上大喊,“阿嬷,妳在做什么?去给我坐好喝红茶!”
“妳要是敢给我帮倒忙,就是对我不仁不义,小心我狠下心来不认妳这个老相好!去去,去喝茶,还是去看歌仔戏都好,别在这边碍手碍脚!”
“还有你,为什么你那边的萝卜好像都没有减少?别想偷懒!包别妄想等一下还要我帮忙!快工作!”下次不仅要带防毒面罩来,还要多带一把皮鞭才行。
“很好玩对不对?女朋友。”某个死人不知死活地贴过来咬耳朵。
“好、个、屁!”妈的!
好一个又难忘又刺激的第一次约会啊!
死囝仔!傍她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