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城内,一处颓圮破旧的宅院内,站著名身着白袍的男子。
他,身形修长,体格精壮,一头乌丝以黑缎简单系起,脸庞斯文清俊,狭长幽邃的眸底透着异光,有着不易察觉的轻愁。
第十次了,这是他来此的第十日,原以为会查出些蛛丝马迹,可,却没有。
宅院里,四周蛛丝盘结,杂草乱生,就连原本的红梁雕柱也成了黑干枯木,昔日华贵景致已不再。
轻叹了声,他旋身走出此处,朝着自己所居的客栈缓缓步去。
十年了,凤凰城改变不少,多了市集,少了清静;多了寺庙,少了学堂,而幼时的记忆也仅能存于心中,再也难寻……
“卖包子喔,热腾腾的肉包汁鲜味美馅也多哟……咦!这不是那位好心大夫吗?”
一名年轻小伙子挑着扁担,扁担里有着冒着热气的肉包子,在瞥见白衣男子时,随即眉开眼笑的搁下担子,跑到白衣男子的身前。
“大夫,总算让小喜子找到您了!”
白衣男子回眸,“是小喜子,你又帮父亲卖包子了。”
一抹兴奋漾在小喜子脸上。“大夫,您还记得我是小喜子!”
白衣男子微微一笑。
小喜子不由得心喜,转身跑开,从担子里迅速包出五颗包子,递向白衣男子。
“大夫,这些包子刚出笼的,送给您,算是答谢您救我父亲的大恩情。”
“小喜子,你客气了,这些包子是你攒银子用的,我不能收。”
“哪儿的话,大夫,要说这五个包子抵您给我父亲吃的药材,怕还不够呢,大夫您就收下吧,否则小喜子的爹知晓了,可会不高兴的,他一不高兴就连药也不吃了,届时,那咳病又发作……”言及此,小喜子随即忧心的垂下眼,佯装难过样。
盛情难却,白衣男子也就收起了热包子。
目的达到,小喜子又恢复了喜悦之色。
“大夫,您跟这宅子有什么关系吗?”大老远便瞧见身着白衣的他在门口晃着,若非大夫转身,他还认不出呢。
“小喜子,你可知这里曾发生什么事?”白衣男子询问的声音里难掩急切。
他先前派人来查,却查不出任何结果,待他亲自来到凤凰城,百般询问下,人们不是回以惊骇目光,便是迅速走避。
“这……”小喜子欲言又止。
“无妨,若不方便说就算了。”他唇角虽漾笑,然眼底仍难掩失落之情。
“大夫,容小喜子冒昧一问,这宅子里是否住着你认识的人?”
“里头曾住了位对我有养育之恩的嬷嬷。”他点到即止。
小喜子几番犹豫,一颗脑袋瓜宛如做贼似的东瞧瞧、西望望,接着他将白衣男子拉到了一旁。
“大夫,我说了,您可别泄露出去喔。”
白衣男子点点头。
“是这样的,这宅子里的主人原是富甲一方的花员外,他除了财多惊人,听说背景也很吓人,是皇亲国戚呢!只不过,好景不常,五年前,这位花员外不知犯了何罪,被朝廷来的命官抓走了,满门抄斩不说,还火烧宅子呢。”
闻言,白衣男子不禁心震。“满门抄斩?!”
“是啊,还一个不留呢。”言及此,似是领悟到什么,小喜子赏了自己一记爆栗子。“哎呀!我干么强调这么清楚,这不是要叫大夫伤心死吗?”
“无妨,小喜子,我不碍事的。”抑制住内心的震颤,斯文的脸庞平静依然。
“其实说一个不留也不真,大夫,若你要得知那嬷嬷的生死,或许可以试试这机会。”
心底的死湖突泛涟漪,白衣男子不动声色的凝望他。
“这可是没人知晓的事,大夫若听了可别说是小喜子说的。”
“我以人格担保。”
得此保证,小喜子又东张西望了会才道:“五年前,小喜子卖包子经过这府邸的后门,当时,里头火光冲天,小喜子本想早早离去,免得被误认是这宅里的家仆而被抓走,可,正要离开时,却被一个浑身黑不拉叽的人抓住。
那人求我助他逃出,我拗不过,只好让他躲在我的空篓子里。不过,事隔五年,我不知道那个人是否还活着,毕竟我见那人浑身是血,怕是凶多吉少了。”
闻言,他不禁激动地问:“那人长得如何?”
小喜子不禁搔头道:“大夫,这个小的就不清楚了,那人一脸脏污,连身上的衣物也破旧不堪,小喜子即使眼力再好也看不明。”
心知自己太过激动,白衣男子闭上限,平复了心绪,才缓缓吐气道:
“谢谢你,小喜子。”
语毕,白衣男子颓然地转身离去。
“等等大夫,小喜子突然想到一件事,不知对您有没有帮助。”
白衣男子回眸,眼底已不再波光闪烁。
“您可以到京城找那个专替官府运镖的柳家庄,或许可以问到您要找的人。”若没记错,当初他应是送那人到柳家庄。小喜子忖着。
柳家庄?是当初教七夕拳脚功夫的柳师父吗?
不由得,一股希望之火由心生。
“小喜子,谢谢你了。”
“不客气,大夫,小喜子盼望您那位嬷嬷尚在人世,您心肠这么好,我想老天绝不会让您失望的。”
白衣男子微笑颔首。
*****
繁华京城,居民富庶,商行云集,是富绅巨贾的聚集地,亦是商业贸易之中心,来自各处的蛮夷商邦莫不以此为据点,互通交易。
人来人往的市集上,有珍奇古玩、珍珠玛瑙、杂耍卖艺、摊贩小吃……林林总总,目不暇给。
两旁客栈、食楼与茶馆,向来都是人满为患,其中尤以聚英楼为最。
此刻,聚英楼里人声鼎沸,不输外头市集的热闹。
“搞什么?又客满了,哇!我好不容易拨空来你们这里光顾,你们难道就不会多摆些桌椅吗?”娇娇软软的嗓音抱怨着,小小手掌扣住跑堂伙计的衣襟,其貌不扬的脸庞挂着怒意。
“这位姑娘,对不起的很,小的给你送杯热茶消消气,可好?”被人揪着的滋味真难受,眼下还有很多顾客要去打发,偏偏遇到这不讲理的小泵娘。
谁教店里师傅手艺一级棒,泡茶功夫更是高明的没话说,所以才会引来各路英雄好汉的捧场。
客满的情形他们早已司空见惯,只要是来了,喝不着、吃不到的,他们这些拿人薪俸的可怜小伙计,就得想尽办法来安抚。
老板交代过:来者是客,不可得罪,否则收拾包袱滚蛋去。
“谁要喝茶,我来这里是为了吃你们的糖渍叫化鸡。”手心捏紧,再施以薄劲,拿着水壶的小伙计登时脚离地,一脸惊慌样。
“好、好,糖渍叫化鸡,姑娘你且松松手,小的立即入内请师傅帮你烤烤,包起来让你带回去,如此可好?”
“不好,我只想在这儿吃。”摇摇头,娇软嗓音毫无商量的余地。
开玩笑!押送了二天镖,走了几千里的路,她不仅饿扁了,两脚还酸痛的要死,现在她只想歇腿喘喘气。
打包?哇,又不是准备拿回去让人抢。
闻言,小伙计霎时苦下了脸,两眼很是无奈的飘啊飘--
东边座无虚席:西边水泄不通,连条路都难走的紧;楼上呢,又是有头有脸大人物们的专用位;而此刻南北两席都被包下--瞧瞧,有些人还站在这女子身后,横眉瞪眼的企图挤进来呢!
懊怎么办呢?
在伙计思忖的同时,小泵娘感觉到了身后的骚动--
“该死的!你们这群不要脸的登徒子,净是在姑娘我身上吃豆腐,把你们的脏手拿开去!”娇女敕嗓音的女子,以空下的右手撇开臂上那熊掌。
熊掌的主人脸色铁青,瞪着被甩开的手心,一双牛眼里头有着令人心惊胆跳的残佞。
“臭丫头,你骂大爷我啥?”熊掌主人的神情看来很是不爽。
“登徒子啊!怎么?你有意见?打从刚刚,你的手就在我肩上、手上拍来抚去,不是登徒子是啥?”转过身,滴溜溜的大眼锁住了牛眼大汉,眸底有着挑衅。
大汉眯起了眼,“臭丫头,你以为自己长得有多国色天香?大爷我拍你,是要你这只看门狗让路,别挡在门口惹人嫌。吃豆腐?哼!我又不是瞎了眼。”
她是看门狗?赫,好样的!
弯起了笑眯的眼瞳,她脚步轻慢的走向大汉跟前,纤细的身子倚着门边,手上拎着小伙计,一条腿儿则毫无气质的抬起,搁在门柱上。
“那好,既然大爷你遇到姑女乃女乃我这只看门狗,那就模模鼻子转身走人吧。”她的嗓音软绵绵,口气却是十足十的霸气。
“看来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大汉的牛眼里频频冒出怒火。
眼前的气氛僵凝,这两个人像是随时都会动起手似的,可怜的小伙计被拎住,想逃命都难动弹。
“各位客倌,别动怒,有……有话好说啊!”抖着身子以及嘴皮子,小伙计在心里叫苦。
今天出门早该听娘的话,诸事不吉别上堂。这下可好,真遇事了!
小伙计不禁将脑袋瓜转向了女子,“姑娘,小的家中尚有老母少妻及幼子需抚养,求姑娘行行好,别跟这些人过不去。”
“啊,对喔,险些忘了你还挂在我手上。”微侧首,笑咪咪的眼瞳对上了欲哭无泪的小伙计。“有你在,也很碍手碍脚,干脆这样吧,我先收拾这不长眼的登徒子,你快去帮我清出空位,记得,把糖渍叫化鸡给烤好,我饿了,不耐久候的。”
一个抛掷的动作,伴随着惨烈的叫喊,小伙计以为自己的小命快要呜呼哀哉时,一道白影晃过,接住了他下坠的身子。
“谢谢、谢谢这位公子的出手搭救!”真是有惊无险哪。抬起头,小伙计朝着白衣男子打躬作揖道着谢。
白衣男子勾唇微微笑。“小二哥,这里发生了何事?”
生怕好心的公子遭受无妄之灾,小伙计赶忙将白衣男子拉到较安全的地带去。
“这位公子,小的劝您别管,那些人手上的大刀不长眼,万一不小心砍伤了您,那倒楣的可是您啊!”想这公子心地好,免去自己跌碎骨头的悲剧,小伙计于是好心的提醒着。
才说着,彼方的打斗声已扬起。
白衣男子抬眼望去,眉头微微皱起。
十几人对一,基于体力,女孩应会处于弱势。
不多想,他随即往打斗的地方走去。
“这位公……”小伙计两眼瞠大。不会吧?他真要去送死?!
白衣男子回眸,唇角扬起淡笑。“不碍事的,小二哥,你有事先忙吧。”
“赫,你们丑虽丑,功夫还不赖嘛。”几个下腰兼踢腿,她闪去了狠厉的刀锋。“不过,也未免太不公平了些,你们有刀,我只有两只手,打你们很吃力耶!”唔--该不该拿出身上的法宝呢?
庞大阵仗杀气腾腾,然女敕嗓里头的字句,却仿佛在谈论天气般地平常。
牛眼大汉越听越是火大,出手更是不留情,可刀儿怎么挥、腿儿如何使,就是沾不到这臭娘们的半根寒毛,还被这女人说话来揶揄,于是心一横,左手模进了胸口,准备给她来个痛击。
正当手上的白色粉末欲洒出时,一个软绵却有劲的掌风袭来,粉末登时尽洒空中,打斗中的女孩也落入一白衣男子的怀里。
眨眨眼,女孩为这瞬间的变化而怔然。刚刚她在打架不是吗?怎么转眼间就被人抱着了?
女孩头儿仰起,看了看眼前的他。“我识得你吗?”
唔--这人长得斯文且清俊,又一脸的和气兼温吞样,如此“柔弱”的人会有多好的功夫?
白衣男子摇摇头。“不识。”
“那你是吃饱没事,所以打算出来凑凑热闹,好助消化?”
白衣男子唇边的笑更温柔了。“也不是。”
“那你出来搅和什么?”她正打的高兴说,他这么一出来,害她都坏了打架的兴致。
她花七……呃,不对,是柳七夕什么兴致都没有,就是喜欢打架兼吃美味,否则活着多无趣啊!
“因为你有危险。”白衣男子言简意赅。
“你的眼睛有问题吗?”她又问,眸底跳着火焰。
“怎么?”白衣男子眉也末挑,仍是平和的语气。
“我没伤着,他们的刀子也捅不到我,怎么看我都是处于优势。”
他点点头,表示认同。
“那何需你来插手?”就说京城里的人爱大惊小敝,老是闲闲没事喜欢搞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这方话家常,而那方却怒气腾腾,因为被对方漠视得彻底。
“喂,你是谁?我们惩治这臭娘们,你管什么闲事?”牛眼大汉瞪了过来,摆出架式,似要大开杀戒般。
“抱歉,我无意打扰。只不过你们以多欺少,而她又是个女孩子,这么做似乎有失公允。”白衣男子狭长的眸儿睨过去,语气不疾不徐,嘴角的笑依旧温煦的令人难动怒。
大汉不禁挑起了牛眉。“我瞧你弱不禁风的样子,最好是闪到一边凉快,别碍了大爷我的事,否则这刀子无眼,要是被伤到可别怨我。”
在他说话间,旁边的喽啰不怕死的猛拉他衣袖。
大汉不理会,续道:“还是你非管闲事不可?”
衣袖被拉的更急切了,大汉不禁眯眼朝右边怒瞪过去。“你们找死!没瞧见我跟人说话吗?”
“老……老大,他……他是……”
“是什么?不过是个柔弱书生罢了,怕什么?这么没种。”狠拳欲揍过去,小喽啰连忙凑近大汉的耳畔悄声说了些话。
只见大汉脸色一变。“真的假的?”
这文弱书生是乾坤门里那个深藏不露的高手--白狐?
狐疑的牛眼瞥过去,手脚也悄悄的收势。
小喽啰用力点点头。“老大,他……咱们惹不起啊!”
“怎么了?你们不是要打架吗?还楞在那儿做什么?”怎么喊了话却动也不动?柳七夕忍不住叫道。
瞧那大汉脸色忽青忽红又忽白,瞧过来的眼神也变得惊恐,是发生什么事了?难道是后头这个穿白色衣服的无聊男子,变成牛头马面了?
微偏头--没有啊!他还是笑得很温和,脸色依旧是温雅的凝人眼啊!
“姑娘,你肚子不是饿了吗?”温温的语气兜下来,转移了柳七夕的注意力。
“你偷听我和小伙计说话?”这人怎么如此没礼貌?
才扠腰欲开口骂人,一连的咕噜咕噜声,随即从她肚皮传来。
眨眨眼,滴溜溜的瞳眸倏地揉入恍然。“对喔,原来是我自个儿的肚皮大叫空城计了,真是的,跟他们耗了这么多力气,我也快饿昏了。”抚着咕噜咕噜叫的肚皮,转过头,她朝牛眼大汉道:“喂,本姑娘今天就放过你们,记住,以后没事可别乱吃人豆腐喔。”
语毕,也不管那些人有何反应,她拉着白衣男子的袖子,走进了聚英楼。
身后的大汉则站在原地吹胡子干瞪眼,若非一旁喽啰提醒他,聚英楼里有人正等着他们,恐怕他要随风成化石了。
*****
糖渍叫化鸡、香煎酸辣鲫、女敕笋焖烧虾、开阳鲁白菜,以及上好的龙井茶,满满的摆放在桌上。
柳七夕正大快朵颐着,嘴儿也没闲着的数落道:“就是有你们这种自私鬼,我说聚英楼生意再好,怎么可能连个空位都没有,原来是被你包了……”
呼噜呼噜,她吃得飞快,口沫也飙得快。因为太饿,本就不淑女的柳七夕吃得更是狼吞虎咽。
“姑娘,吃慢点,小心噎着了。”好心的递上一杯茶,她的连番数落,白衣男子丝毫没放心上。
在京城,别说是别人,就连自家的厨子、店老板兼跑堂伙计,谁也不知聚英楼到底是谁开的。
只晓得,聚英楼的南厢房,是个可将市集一览无遗的好位置,是乾坤门固定聚会的场所,只要与乾坤门有关的、串场的,或是有交情的,不计人数,只要手持乾坤令,都可在这厢房里求得短暂的宁静。
相对的,只要进了这间房,即使外头有啥恩恩与怨怨,也不敢杀过来,毕竟,乾坤门的人武艺太高强,连官府也得畏惧七分。
先前在外和柳七夕打斗的小喽啰,曾在聚英楼的南厢房外与这白衣男子打过几次照面,为不与乾坤门有所交恶,大汉即使心有不甘也只能罢手。
当然,这些事唯有江湖人才知晓,她柳七夕仅是喜欢凑凑热闹、管管闲事,偶尔押押镖以自娱,要她记下阿狗阿猫等杀手组织是啥名堂,那很难。
满桌佳肴转眼被扫光,待打了个大饱嗝,柳七夕这才接过白衣男子手上的那杯茶润润喉,犹觉不够,她索性拿起整壶灌。白衣男子也不拦她,任由她灌。待茶空了,他从袖口拿出一小小紫瓶,递向了柳七夕。
“这是什么?”以袖拭了拭嘴角的油渍,她抬眉瞅了过来。
他温雅一笑,说:“柔肠丹,助消化用的。”
眨眨眼,她接过瓷瓶,大方的倒出一粒紫丸,张开口俐落的丢进嘴里。“嗯--甜甜的,蛮好吃的,你说这是啥东西?”
“柔肠丹。”他很有耐性的重复着。
“是药丸吗?”嚼啊嚼的,这滋味芳香如甜橘,她忍不住又吃了二、三颗。
他摇摇头。“你吃东西都是这模样吗?”
“是啊!”柳七夕点点头,又将二颗丸子丢人了嘴里。
他瞅着,唇畔的笑更温柔了。
纯真无伪、心无城府、豪爽率性,宛如孩子般的心性,她……是个值得人宠爱的女娃儿。
突地,幽黑的眸底倏染一抹黯然。倘若七夕真在人世,大概也同她一般年纪与性情吧……
“喂,你叫啥名字啊?”以手肘顶顶失神的他,柳七夕问。
这个人感觉蛮不错的,气度好又出手阔绰,初次见面就请她吃那么多东西,虽说刚刚他坏了她打架的兴致……不过,看在糖渍叫化鸡的份上,就不计较了,只因,她打定主意,交定这朋友了!
心里兜转着几许的念头,大都以美食为考量。
“在下姓和字天鸣。”
话才出口,柳七夕欲丢进嘴里的丸子霎时掉落,滴溜溜的大眼儿瞪向了眼前的他。
“你说你叫什么?”
“和天鸣。”他不厌其烦地重复。
柳七夕倏地呆楞在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