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不要去招惹那个变态女,她对足球队的怨念足以说上三天三夜。”足球队的活动结束后,凯旋兄弟俩推着一辆捷安特脚踏车,跟着杨冲陪王盟离开学校,夕阳的余晖洒满大地,淡淡的红浸透了天空,路人匆匆,车辆奔驰在快车道上,不多时,霓虹灯闪烁,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王盟背着宽松的大书包,两手拎着装校服的袋子,一边走一边左顾右盼,眼睛不断扫过琳琅满目的西点屋、快餐店,偶尔听他们嘀咕也会插嘴问一两句,那都是无关紧要的话,他不关心,关键是老爸今天忙着见多年不见的老友,没功夫管他,晚餐得另外开灶,吃什么才好呢?
杨冲揪着他的领子,“老兄,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们说的话?”
“有,有啊,不要招惹会长嘛。”王盟心不在焉地侧过脸,仔细瞧看橱窗里摆着的水果蛋糕,肚子开始发布垂涎的信息。“你不要不当回事。”凯旋语重心长地在旁边叹气,“虽然以骆校长的为人绝对不会因为女儿几句话为难我们,但是有人总在一边敲边鼓说足球队这不好那差劲,始终不利于球队壮大,以后和外面比赛、或是参加俱乐部的选拔赛,都要靠校方的积极推荐呢。”
王盟顿住脚步,回头看看三人,视线在彼此间游弋,皱眉说:“哎,真奇怪,本来踢球是一件单纯的事,怎么被你们说得这么复杂,我就说不要加入嘛!你们好麻烦,再说我就呆不下去了。”
“哪个球队不麻烦啊?”凯歌不能理解他的想法,“你以前踢球,难道伙伴们之间就没有发生过矛盾?”
“我没有伙伴。”王盟眨眨眼,一字一句地说。
没有伙伴?
这几个字令在场的几个男生都呆住了,凯歌讷讷地说:“你开玩笑是不是?南美的桑巴足球闻名世界,那里的大人小孩都在踢球,你怎么会没有伙伴?”
王盟习以为常的耸肩,淡淡地说:“正常啊……我很少在一个地方呆很久,即使是南美也是在不同的州来回流动,还没有刚认识几个朋友,就又要搬走了。”
“那这一次……学长你不会又只是在学校寄读些日子吧?”凯旋试探地问。
王盟兀地一咧嘴,“不知道。”
“你这家伙,太欠扁了!”杨冲掐住了王盟的脖子,“与其让你到处祸害人间,不如让我现在就了断你。”
“我?”王盟莫名其妙地一指自己的鼻尖,很迷茫。
正在这时候,杨冲掐住王盟的手松下来,似乎看到什么诡异的东西,两只眼睛瞪得犹如铜铃,那张女圭女圭脸充满了不敢置信。
王盟拉下他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喂,怎么了?”突然洋葱头安静下来,倒让身边的人无所适从。
杨冲“嘘”了一声,指指马路对面的公共汽车站牌,“看,那是谁?“
凯歌揉揉眼睛定睛瞧看,差点怪叫出来,“名成高中二年级的皇牌队员韩阳?”
凯旋也注意到了,似笑非笑地说:“这个组合太怪了,韩阳是出了名的‘女人怨’,今天竟会和女孩子在一起,不寻常。”
“有什么奇怪的?”凯歌哼了哼,“装模作样最简单!他是男人吧,是男的对待女生就要像春天般温暖,除非他是个Gay,这不,本性暴露了吧?”
杨冲推了他一下,“我说正经的,你看,那女生和他拉拉扯扯,哪里有男女约会的半点温馨甜蜜?”
凯歌拖着下巴,啧啧道:“估计是韩阳要和她分手,这个女孩不答应,两个人展开第三次世界大战。”
凯旋瞧了半晌,摇头,“怎么可能?你仔细看,那女孩是他们球队的经理人,我觉得不像你说的,以前也没听过这方面的绯闻,你说会不会是有什么事是——学——学长?”转头一看今天刚被他们拉进球队的王盟,人家一手羊肉串,一手水果冰糖葫芦,美滋滋地品尝着,根本没注意他们在讨论什么。
杨冲夺走了他一串羊肉,“你是非洲难民啊,吃这么多,小心变肥猪!”
王盟心情很好地笑了,“怎么会呢?吃吧,我请客,绝对是大西北的原味,也没有膻气,你们都来尝尝!”
“嗯?你怎么知道是大西北的原味?”凯歌接过王盟手里的肉串,咬了一口,“嗯,真的很鲜女敕很好吃,怎么选?”
提到美味,王盟兴趣十足地拉住他滔滔不绝,“跟你说,我以前去青海那边好几次,当地的维族人专门烤给我吃,还教我怎么做,这一家的调味料不够全,下次有机会我请你吃我自己做的羊肉串,至于肉啊,一方面要看牲口吃的饲料——”
“停停停!”杨冲分开两个当街讨论羊肉的小子,“当我是死人啊?让你们看名成高中的韩阳,不是大西北的羊肉串!”王盟无辜地转过头,“韩阳是谁?”
“你——”杨冲深吸一口气,女圭女圭脸涨得通红,耐下心说:“韩阳是名成高中足球队的主力前锋,与他同队的右前卫沈钧方还拿过上届的MVP,两人并称‘绿茵双璧’。虽然你我和他们都是高二,韩阳和沈钧方却被东陵俱乐部看中,年底会退出足球队,然后加入职业队进行培训。”
“你是说U17的候选者?”王盟总算点到正题了。
U17指颇有盛名的17岁以下世界足球锦标赛,每两年一次,又称世少赛,无非世青赛以U20为主要选拔对象,而U17的年龄小些,但凡喜欢足球的人、踢足球的人,不会对这支战绩辉煌的年轻队伍陌生——什么叫后生可谓,事实已不只一次揭晓答案。每当人们为世界杯哭泣时,世青赛和世少赛总会一次次点燃希望之火!如果能作为U17的苗子来栽培,那这个人的确有过人之处,U17对这个年龄段的男孩子来说,意味着无限可能。
“对,很厉害是不是?”杨冲下意识学起了王盟的动作,一个劲儿抓抓头,“人家也踢球,我们也踢球,为什么差那么远?”凯歌凯旋低下头,脸上都有着同样的懊恼与郁闷。
王盟咀嚼着剩下的半串糖葫芦,不太在意地抬头看了看天,“差多远啊?有天地之间差得那么十万八千里远吗?”
即使是天地那么遥远,人还是用智慧创造了阿波罗号宇宙飞船,堂而皇之登上月球,从月球上看地球,不也是在天上看大地?
那么,天和地不又在咫尺之间吗?
杨冲心头热乎乎的,单手勾住王盟的肩,“就是,他是天,我们是地又怎么了?不还是在同一个宇宙里、同一个地球上、同一个球场上?”比别人差不要紧,要是甘心比别人差那就惨了——王盟他——明明很有心,偏要摆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偏让人家不把他的话当回事儿,然后故意缩在一个只有他自己的壳子里,这样既不违背良心又不违背意愿,是吧?想得美!小子,这回被发现了,看你还往哪里跑?
凯歌、凯旋面面相觑,认为有必要再次审视一下王盟,要知道,这位学长下午的训练实在让人不敢恭维!现在却能一针见血地点破他们的心结,难道真是深藏不露?这人……捉模不透的。
伙伴们叽咕了一会儿,红绿灯交替,对面的一男一女穿过马路,看到他们,那女孩柔美的脸蛋稍稍散开阴霾,紧走几步来到杨冲前,“杨杨,碰到你们真巧,师大附高的球队怎么样,还会不会解散了?”
“当然不会!”杨冲仰着头不看她,没好脸色,“抱歉,要让你们失望了。”
女孩水汪汪的眼眨了眨,“你为什么这么凶?”
凯歌凯旋一左一右夹住杨冲,嗲嗲地呼唤,“杨杨……你为什么这么凶?”难怪杨冲一下子发现了韩阳,原来是顺藤模瓜,由美女顺带转移到酷男身上。既然提到酷男,那就不能不发发牢骚。哎,他们队长夏国敖也不苟言笑,但人家只是严肃正经,至少还会笑,不像韩阳浑身充满暴戾,随时想找人拼命似的,可怜这小美女怎么受得了。
杨冲干脆地拍开他们,“这会儿别惹我,烦着呢!”可惜那张女圭女圭脸摆出生气的架势并不成功,该嬉闹的人还是嬉闹,根本不放在心上。
女孩更加无法理解,“杨杨,你受委屈了吗?”
杨冲满月复心事无从开口,懊恼地一摆手,“又不是小媳妇,受什么委屈?别管我,你呢,干什么来这里,你们学校不在这个方向。”
女孩“哦”了一声,转身看了一眼不远处面沉似水的韩阳,“我们是……去医院。”
去医院?
除了王盟外,杨冲外加凯歌凯旋都大吃一惊,“是谁病了吗?”
“是——”
不等那女孩回答,韩阳冷冰冰地开口:“不关你们的事,闵敏,走了。”
“韩阳……”名叫闵敏的女孩咬了咬唇,看上去很伤心,仍是柔顺地走向他。
“喂,韩阳,你襥什么?”杨冲忿忿不平地一把拉住闵敏,“她仅仅是球队的经理,又不是你的傀儡,凭什么要受到你的限制?”
韩阳回头冷笑,“随便,她要留下就留下。”说完,大步流星地往医院的方向走,俨然对师大附高的人充满藐视。
“你别走,我现在就跟你下战书!”杨冲被彻底激怒,握住闵敏的手异常用力。
“韩阳!”闵敏眼圈微红,努力挣月兑杨冲,“你不要拉我,是我要跟他去的,现在不方便告诉你们,等回来有机会我再详细和你说吧!”她的声音很软,听起来如丝帛西弦,在人心头轻轻撩拨。
看着他们的背影远去,凯歌不无感叹,“唉,不公平啊,要是我们球队也有这么一个美女当经理人多好,我做梦都会笑。”
凯旋踢了他一脚,“做梦吧,说到美女骆子炫也是,你愿意她当经理人吗?”
“拜托你不要吓我!”凯歌煞有其事地拍拍胸脯,“那个女人美是美,但是太呛人也会受不了啊。”然后胳膊肘一戳杨冲,“喂,学长你什么时候勾搭上美女的?不够意思,这么大的事我们现在才知道。”
杨冲拨开他毛手毛脚的爪子,圆脸一端,横眉立目说道:“什么‘勾搭’?那是我家邻居,从小一起长大,你脑子里哪来这些猥亵的东西?”
“学长,我发现你越来越不可爱了。”凯歌扁扁嘴收回手,“怎么说我也是一片好意,你看你怎么——”飞快掐了他的面颊一记,“难怪你长了一张女圭女圭脸,小屁孩的幼稚任性暴露得淋漓尽致!”
“颜凯歌,我灭了你!”
喊杀声直上云霄,引得四周人不断驻足回眸。
凯旋无奈地去拉他们俩,突然,一根糖葫芦拦截住他,王盟咕哝了一句:“不尝吗?这上面的葡萄裹了糖浆很好吃啊!”……
凯旋彻底无语了,说到小孩,这里又新加入一员大将。
其实,闵敏跟着韩阳确实要去医院,不过,他们等的公交车在师大附高这边,所以才会跑到马路另一端。韩阳始终沉默,目光不时扫过手腕上的表,刚毅的脸上隐匿的暴风骤雨即将袭来。
下班高峰期,公车上的人很多,闵敏站在韩阳身边,从他那起伏不定的胸膛已经窥测到他此刻的心情,不由自主地轻叹了口气。韩阳看了她一眼,“在我没确定他的情况以前,别让我听到你再唉声叹气。”
“对不起。”
见他脸色越发难看,闵敏有几分畏惧地往后缩,不小心踩到身后一位妇女,那女人尖叫一声,猛地推开她的身体,“没长眼啊,看都不看后面还有人?”
闵敏失去重心向前栽,幸好韩阳适时伸出胳膊在她腰前挡了一下,才不至于撞到前面提着菜篮子的老太太。
“对不起、对不起!”闵敏羞愧得快要哭了,“我不是故意的。”
“一句‘不是故意的’就没事了?”妇女尖锐地瞪她,“我在学芭蕾,要是脚被你踩出问题,到时非把你——”后面的话在看到韩阳冷冽的眼神时,倏地停止,讪讪地嘀咕几声不再唠叨。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闵敏低头不断道歉。
“除了道歉,你能不能说点别的?”韩阳线条分明的脸孔浮现出青筋,“刚才不让你跟来,你非要来,跟来了只会添乱。”“可我担心你……会太冲动。”闵敏吸吸鼻子,硬着头皮把心里话咽回去,又编了一套较为“合理”的说辞,“马上就要大赛了,千万别出什么事才好。”
“你倒为球队着想。”韩阳不无讽刺,“队长真是有了一个好帮手,无时不为球队的利益着想,好,真好啊。”
“韩阳,我不是那个意思,Valentine(沈钧方英文名)出事,我也很担心。”她极力表达自己的意思,“其实大家都很担心的,只不过没有说出来……”
“是吗?”韩阳口气怪怪地反问,“别人我不知道,只是看到一张幸灾乐祸的脸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