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做蛋炒饭。”搜索半天,这是我惟一能拿出手的主食。
“蛋炒饭?”藏碧儿盈盈大眼瞪得像两个铜铃,许久,困难地说:“那、那也不错,米饭要做好吃不容易呢。”
“我没那么强。”我吸净最后一滴女乃茶,馋嘴地舌忝了舌忝唇角的草莓酱,“不过有菜谱的话我方便我照章办事,好,这个忙我答应帮忙,只是……肖呛蟀同意吗?”
“他不会不同意的。”藏碧儿信心倍至地笑。
“这么肯定?”
肖呛蟀见自己的女友让别的女生来扮她的角色,会无动于衷吗?咦——我怎么忘了?藏碧儿的男友是肖呛蟀,一个脾气好到只会笑的大男孩,又不是那个蛮横不讲理的沙瑞星,他自然会体贴女友,我瞎操什么心?
“嗯,放心,他若是欺负你,告诉我。”藏碧儿的一头乌丝,随着她娇柔的轻笑在肩上若瀑布般漾起小小的漩涡。
欺负我?
我也忍俊不禁,“别逗了,他那种呆呆的、小狈狗似的性格怎么可能欺负得了我?你要担心的是我会不会趁机欺负他吧!”
“啊,我懂。”藏碧儿慧黠的眸子闪了闪,装模作样轻咳,“林日臻同学,请你不要假公济私,欺负我们的系宝,可以吗?”
“哦呵呵。”我也配合她演对手戏,“他不要太可爱的话,我尽量。”原以为才子才女必定有文人的一股子清高,不好难处,看来也不尽然。早知今日,我当初何必挖空心思进广播社去接近他们?脸皮厚点,也许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说说笑笑之余,天色暗如炭墨,月亮藏匿于阴云之后,时而出现时而消失。我和藏碧儿一人买了一根刚出锅的黄橙橙的水煮玉米往回走。楼下,正要转弯进
女生宿舍区时,一个衬衣前襟被星星点点的黑渍所污的男生,袖子挽在两臂上方,右手食指与中指勾住一件外套的领子,摇摇晃晃迎面走来。
“沙瑞星?”
藏碧儿拉拉我的衣角,小声说:“说曹操,曹操到,你没办法帮我说说啊?”
“不是我不帮,你看他瞪我的样子多可怕,活像我欠了他八百万,我俩是巴以局势,一触即发那种……”
我和藏碧儿的悄悄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拎住领子拉走,不等反应,手中的玉米棒子又被劫走。
“喂喂,还给我玉米!那是我的!”
沙瑞星抢夺到玉米以后,立即释放我,血盆大口吞噬了近半个玉米,要多神气有多神气,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我饿了。”
这算哪门子的理由?
“牛饿了就该守本分去吃草,玉米还给我!”我伸手去抢,可恨的是身高方面尚且和他有一段不短的距离,眼看着玉米被大蛮牛三两下啃得体无完肤,我心痛得无以复加。
“太小气了吧!”沙瑞星皱皱眉,剩下半根玉米撩给我,“不过是要你一根玉米,又不是以身相许,叽叽喳喳吵个没完,烦死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扔掉那根孤零零的玉米棒子,我拉着藏碧儿边走边嘀咕:“看到没?他和压马路的街头痞子没啥区别,我就说和他无法沟通……”
“谁准你破坏我的名声?”
“你早就臭名远扬了,还在乎什么名声?”我没好气地回嘴。
“我那是威名远播。”他刻意放大嗓门纠正我,“你会不会用词啊,不会的话重新回小学念书去!”
“哎,对了,日臻你好像也是给广播社撰稿的小编,对不对?”藏碧儿犹如发现了新大陆,兴奋地一拍手,“那么,我说那件事,你就必须要费心点了,因为广播社的每个人都有为学校尽义务的责任,是不是?”
“我……”我有苦说不出。本来拒绝了的事,现在被人家拿着广播社的名义来压我,想甩都甩不开,可恶,都是沙瑞星的错!
“干吗瞪我?”偏偏有人没眼色,滔滔不绝地刺激我,“自己没那个金刚钻,别揽那个瓷器活,不行你怎么不退啊!”
“我……”我再次被话噎住,满面绯红,最后一咬牙,“我不会退出!好,碧儿,你那件事我尽量帮忙,但是我不保证事情会演变到什么地步!”
“可以吗?”藏碧儿高兴之余也有了顾虑,“你不要太勉强,我……看出来了,你们俩的关系的确不大好。”
“我和她关系好不好,关你什么事?”出乎我的意料,沙瑞星第一次没有在才女面前展现和颜悦色的一面。
“不好意思。”藏碧儿也吓一跳,忙不迭点头致意。
“不要跟他道歉!”我把藏碧儿推到身后,狠狠一捶沙瑞星的前胸,“你有病啊,见了谁都咬!碧儿又没有招惹你,干吗欺负她?有本事你和我单挑!来啊,我不怕你!”
沙瑞星听了我的话,似笑非笑地一哼:“我好怕啊……不过现在累得半死,没功夫和你抬扛,你要吃饱了撑着一边玩去。”说罢,朝男生舍区走去。
“喂,大蛮牛!”我气得在他身后跳脚。
死小子,我在藏碧儿的面前信誓旦旦夸口他对才女如何敬重,他老兄倒好,一点面子不给!
“没事。”藏碧儿柔柔地安抚我,“可能我在他眼里不够好。”
“不会吧!”我匪夷所思地上下打量她,“论长相、论学识,你哪点不符合条件?那是他的审美观念有问题,别理他!”
藏碧儿“扑哧”一笑,“好了,夸我有才也罢,论长相我哪里比得上你这个名副其实的北方佳丽?见仁见智的事我不介意啦。既然你答应了帮我,那我还有什么说的?趁着没有熄灯之前我去呛蟀的宿舍一趟,先走了。”
“哦,好吧。”女朋友要找人代替她的职责,总要给男友交代一声嘛。抬头望了望男生宿舍楼,偶尔有几个学生在楼道上走来走去,拖鞋“啼嗒”作响。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一个人的脸,那是佟逸,不晓得他现在是不是也在上面呢?突然,内心涌上一股庆幸的念头,还好藏碧儿和肖呛蟀是小两口,不然,三大高材生若是换了对,我这个被沙瑞星骂做“绝色草包”的人,怎么和才貌双全的碧儿争?
男生嘛,只要对方的五官不是太抱歉,还是大众化比较安全——
谤据我的观察,大多出色的男人变心比率和样貌成正比,肖呛蟀是个例外,生性温柔,即使没有女友也不会随意拈花惹草,何况有碧儿这样的女友?相较之下,貌不惊人的佟逸最合适,从仅有的几次近距离接触来看,他不爱吭气,不爱招摇,有才有度,不选他选谁?至于大蛮牛沙瑞星,自动屏蔽……
我瞎胡对比着,走到洗衣房门前,轰隆隆的洗衣机还在运转,一年四季都没好好歇息,尤其周末,衣物一箩筐一箩筐堆积成山,可得花一番功夫。
宿管会老大刘绒绒的亲戚刘叔恰好探头,望见我咧嘴一笑,“呦,回来了?”
不来能行吗?
我苦着脸走到跟前,“刘叔,我跟您解释一下……”
“不用解释啦。”刘叔摆摆手,笑呵呵地说:“你这孩子真是的,何必叫同学跑一趟,来不及的话明天还车也是一样的,反正只要是学校的学生,刘叔还怕你们赖账啊?”
“咦?”
我眨巴眨巴眼,一头雾水,“刘叔,你是说……脚踏车送回来了?”
“是啊。”刘叔晃了晃那串明晃晃的钥匙,“刚才有个拎着西装外套的男生来告诉我,说你晚上可能回来晚,怕我们的洗衣房关门来不及还车,才让他先送回来的。”
拎着西装外套的男生?难道是沙瑞星把车送回来的?他为什么替我说话?
“那个……车还好吧。”上面多了一把锁,刘叔会不会惊讶?
“车?很好啊,为什么这么问?”刘叔脸露茫然。
“啊……”看样子没有异样,难道车被大蛮牛整好了?我急忙改口:“我的意思是怕我同学大手大脚的,有没有弄坏您的车子?”
“没!没有!”刘叔一个劲儿摇头,嘴都合不拢了,“哪儿的话,他回来的时候还顺便给轮胎打满了气,谢他才对。”
那头大蛮牛,我和碧儿聊天的一会儿功夫……他怎么开好车锁的?
“哎,不多坐会儿了?”
刘叔甚至要把那个更能聊的刘婶叫了出来,吓得我赶忙找个借口溜之大吉。
一切圆满落幕。
我提着一壶从开水房打来的热水往楼上走,到五楼时不小心绊了一下,终于忍不住,我不顾周围同学的目光,大叫两声,她们面面相觑,避我如避瘟疫似的侧着身子擦过。
啊啊,倒霉死了,我这一天究竟都在干些什么啊?
朦朦胧胧的宿舍,连窗户都笼罩了一层雾水,不知以前是谁在上面画了两个小脚丫的印记,现在只要蒸气一起,玻璃立刻就会映出来。
今晚供热水,可以洗澡。
回来晚自然靠后站,我不和她们抢,那群女人为了王菲在外面拼死拼活,精神可嘉,就是不知战绩如何。舍长猴子坐在她的水帘洞内——蚊帐落下,隔着千层纱,我依然看得清电脑屏幕上的画面:哎,没猜错,果然是猴子最爱的越前龙马在打
网球,对手则是那个立海大被称作“皇帝”的男人。
心有余悸啊,那次收电费我身上没零钱,只好拜托猴子先帮我垫,她答应得很快,那时我一高兴随口扯了句:“猴子,成为509宿舍的支柱吧!”
本是套着青学网球部部长对越前龙马的话开个玩笑,猴子非说我亵渎了她心中的神,拿她的竹枕砸了我一晚——天,燃烧中的猴子恨不得把我搓成一个网球,对着墙壁狂打。对,不要惊动她比较好,打定注意,我月兑了鞋登上上铺。
洗手间的门一开,哝哝揉着刚洗好的头发走出来,看到我在换睡衣,似乎想起了什么,握住我和猴子床脚的架子晃了晃,“日臻,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进门。”我把脑袋从睡衣领口探出,“怎么了?”
“看完演唱会回来的时候,我在修车铺那里碰到一个人。”哝哝神秘兮兮地望着我,“你猜是谁?”
“谁啊,该不会是那头大蛮牛吧。”我抓起镜子对着头顶照,从映射出来的效果看,也不是那么差劲,为什么那家伙说像极了海带卷?
“唉,你怎么知道?”哝哝泄气不已,“回来碰到他了?”
“那可不。”我放下镜子,双腿一盘打开了电脑,“一提他我就来气,不说行不行?”
“我说件让你高兴的事。”哝哝趴在我的床沿,笑眯眯地说:“今天看到沙瑞星时,他那个狼狈的样子快笑死我们了。”
“笑死你们?”我白了她一眼,“那头牛的脾气大得很,你们敢笑他,胆子还真是越来越大!”
“当然好笑,他自个儿拿根铁丝蹲在一辆脚踏车跟前较劲儿呢。”哝哝抿着嘴笑,“那件西服的袖子系在腰上,袖子卷得老高,脸上东一道西一道抹得全是车轮上的黑油。”
我愣了愣,没料到我走之后,沙瑞星自己留在修车铺收拾那辆车。不是都说了等明天让修车师傅处理多出来的锁吗?他何必费力气做这种对他来说鸡毛蒜皮的事?难不成嫌我今天和他闹得不够多?他该是巴不得我被麻烦缠身,然后隔岸观火才对。不懂,我不懂,心绪也随之烦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