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投宁静山庄。
这楝屹立在北投山区的豪华别墅,今天晚上可一点也不宁静安详。
在一阵尖锐而歇斯底里的惨叫声后,吓得花容失色又忍无可忍的女管家阿珠,像失控的火车头,抓著那条早已暴毙、扭曲变形的小黑蛇,气冲冲的杀到贺宇庭的房间。
贺宇庭正聚精会神的在玩电动玩具,见到阿珠那气得几乎变形扭曲的脸,他那张慧黠清秀而惹人怜爱的小脸,立刻露出两个又深又可爱的小酒窝,笑得既无辜又纯真无邪,“哇!阿珠,你比兰保、铁甲威龙还勇敢厉害吔!难怪,你男朋友怕你怕得要死。”他一副崇拜透顶的口吻。
阿珠才不甩他这一套,她怒气腾腾的抓著那条死於非命的小黑蛇,在贺宇庭面前晃了晃,咬牙切齿的质问他:“我问你,这条蛇是不是你这个小浑球故意放在我床上吓我的?”
贺宇庭不置可否的耸耸肩没说话。
阿珠气得脸都发白了,“说啊!这条蛇是不是你这个欠扁的小混蛋的杰作?”她抖著嗓音尖声吼道。
贺宇庭煞有其事的皱皱眉,转转他那一对灵活而漂亮的眼珠子,“你们大人可真奇怪,喜欢给人换名字。像你,一会儿叫我小祖宗,一会儿又叫我小浑球、小混蛋;而我美国的爷爷喜欢叫我小庭庭、小宝贝;阿坤爷爷又爱叫我小淘气;我爸则老爱叫我小表,害我听得乱七八糟,脑筋都快秀逗了,觉得你们好烦,好累人哦!”他老气横秋的说著自己的高见!“还是我班上那些女朋友比较上道,知道我最爱小马哥这个称呼。”
“小马哥?”阿珠恨得牙痒痒的,双眼都快喷出火焰了。天知道,她这个焦头烂额、筋疲力尽的女管家被眼前这个漂亮却可恶至极的小魔鬼整得有多惨!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若非贪图贺之曛付予她的高薪,加上吃住全免的优渥条件,她这个神经快错乱的女管家早就逃之夭夭,不必如此委屈虐待自己,和一个精怪成性的超级顽童绑在一起!
“你不喜欢?”贺宇庭无所谓的抿抿小嘴,“那——叫我——『伟大的宇宙战士』也可以!”他笑嘻嘻的提醒她。
阿珠简直气得说不出话了,“你┅┅”她艰困地深抽了一口气,竭力控制自己的脾气,“我警告你┅┅”贺宇庭却嘻皮笑脸的打断了她,“阿珠,你别这么凶,要不然,你很快就要上美容院做拉皮手术了。就像——我老爸那些亲爱的Miss一样。”他还不忘眨眨他那一双纯真无忌、明亮的大眼睛。
阿珠的火气霎时消减了一半,剩下的是一股愤怒过头又无处发泄的沮丧和疲乏无奈。“你功课做完了吗?”她问得有气无力。
“早就OK了,吃饱饭就解决了。”贺宇庭神气活现的说。
阿珠深深地扫量了他一眼,意兴阑珊的摇摇头,正准备离开贺宇庭的房门时.鲜少回来、大部分时间都睡在忠孝东路豪华单身公寓的贺之曛,倏然出现在房门口。
贺之曛淡淡的点点头,随意和阿珠打了个招呼。
等阿珠带著一脸无奈牵强的笑容退出房间之后,他这个难得有时间和儿子独处的单身爸爸,缓缓走近突然之间变得格外静默乖巧的贺宇庭,轻轻揉著他那一头柔软乌黑的头发,犀利洞烛的啾著他慢声问道:“小表,你别跟老爸演戏了,阿珠手上那条恶心的小蛇是不是你的杰作?”
贺宇庭人小表大的扬扬眉又吐吐舌,“我——只是好心想训谏她的胆量嘛!老爸,你刚刚都没听见她叫得像杀猪似的,那条蛇八成是被她吓得心脏病发作,所以才翘辫子的。”
贺之曛眼眶中闪过一丝促狭而不易察觉的笑意,但,他却掩饰得很好!他摆著一丝不苟的严峻面孔,不徐不疾的训示著儿子,“下次不可以这样淘气顽皮,阿珠是爸爸找来照顾你的,你应该尊重她,对她有礼貌一点!”
“我是很尊重她啊!可是,她脾气不太好,很难伺候吔,就像你上次带回家的那个脸画得乱七八糟、五颜六色,又骚毙了的赵阿姨一样,我跟她们┅┅唉!”他大人气十足的叹了口气,“八字不合。”
“小表!什么叫八字不合?你懂什么?”贺之曛啼笑皆非的轻拧他的鼻头一下。
“就是不来电嘛!就像老爸你喜欢换衬衫一样嘛!”贺宇庭笑咪咪的昂著下巴说出惊人之语。“我也希望阿珠赶快滚蛋.换个分贝没那么尖、那段恐怖,脸蛋、身材、IQ都比较正常,也比较有趣的管家来陪我玩。”
“有趣?人家阿珠是来照顾你的,又不是来当你的玩具的。”贺之曛百味杂陈的失笑道.有这么一个聪颖鬼怪又精力过人的儿子,到底是他的骄傲幸运,还是麻烦包袱?忧喜参半的他真的弄不清楚了。
“照顾我?老爸,你知不知道她很泼辣又很小心眼吔?她高兴的时候,就喊我小祖宗、小少爷,不高兴的时候,特别是跟她男朋友吵架以后,她就把我当成她的受气包,一会儿骂我是没的小浑球,一会儿又说我是个黑心肝、欠K欠扁的小混蛋,还像个饿死鬼似的猛吃猛喝.把我最心爱的起司蛋糕、牛女乃脆皮酥给瓜分掉。”贺宇庭如数家珍的告起御状了,浑然忘了他经常扮演著火上加油、煽风点火的重要角色。
贺之曛微抬著眉,双眼亮晶晶地瞅著他,“你怎么会知道阿珠和她男朋友吵架的事呢?”
贺宇庭嗫嚅不安的微缩了一下肩头,“我┅┅我并不是故意要偷听的,而是——阿珠她的嗓门实在——大得可以吓死人,好家刮台风一样恐怖,而且,她每次甩完电话之后,就会哭得唏哩哗啦的,还命令我不准接电话吔!”他骨碌碌的转转眼珠子,精怪可爱的笑著吐吐他的小舌头,“可是,她自己反而像巫婆一样一直瞪著电话发呆,电话不响,她反而哭得更厉害。那时候我的起司蛋糕、巧克力、蛋黄酥就遭殃了。我——再这么被她照顾下去,恐怕就没机会长大继承你的事业了。”
贺之曛被他夸张丰富的表情和用字遣词逗笑了,“小表,你可真会打小报告啊!连美国爷爷那里你都不放过,你是不是也想把老爸给一块开除啊?”
“那是因为美国爷爷问我最喜欢哪一个阿姨做我的蚂咪啊!”贺宇庭理直气壮的扬著眉为自己辩驳著,“对了,老爸,爷爷为什么会把衬衫跟那些漂亮阿姨扯在一块呢?是不是那些阿姨喜欢偷你的衬杉,所以,你才一直不停地换衬杉呢?”
面对儿子满脸困惑而好奇的目光,贺之曛这个在成人世界里叱咤风云的冷面笑匠,一时窘迫得不知该如何招架。
“那是因为┅┅呃┅┅等你长大了,你自然会明白。”他笨拙而随意地搪塞著。
贺宇庭一向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研究精神,他锲而不舍的追问著:
“明白什么?明白那些阿姨为什么喜欢偷你的衬衫吗?”
贺之曛没辙的翻翻白眼,“小表,你的问题太多了。”
贺宇庭不服气的嘟起嘴巴,“可是,美国爷爷说你会告诉我的。”
“你去问美国爷爷,他比老爸知道的还多。”贺之曛和好奇心旺盛的儿子打起太极拳了。
“每次都这样,推来推去,欺侮我这个天才儿童!”贺宇庭不满的噘起嘴,一脸失望的嘟哝著。
贺之曛连连摇头,他拍拍贺宇庭皱成一团的小脸!“天才儿童是自己封的啊!老爸平常不是教你做人要谦虚一点,不可以自大自满的吗?”
“如果——我谦虚一点,你就会告诉我答案吗?”贺宇庭仍不死心的跟他讨价还价著。
贺之曛的眉头又开始打结了,他开始同情起阿珠的境遇了,更佩服她居然能忍到现在没跟他递辞呈。
“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过问那么多。”他避重就轻的继续跟儿子打太极拳。
贺宇庭满心不情愿的点点头,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他从书包里抽出一封信函递到贺之曛面前!“老爸,这是我的新老师写给你的信,她交代我一定要拿给你看,不可以┅┅”他恻著头颅思索了一下、“让你——打马虎眼。”
贺之曛才接过信函,还来不及拆封阅读,贺宇庭又按捺不住地提出了第二个问题。
“老爸,什么是打马虎眼啊?”
贺之曛目光一直瞪著信封上那清逸端秀的字迹,心不在焉的跟儿子打起『马虎眼』了,“查字典去,老爸要看信。”
贺宇庭见贺之曛那副凝神贯注、一本正经的神态,只好没趣的嘟著小嘴,端坐在电脑桌前.一古脑儿地继续栽进痛宰外星人的厮杀游戏中。
贺之曛抽出信笺,但见洁白整齐的十行纸上写著——
贺先生钧鉴:
我是令公子的级任老师,也是一个对教育充满热忱又开始感到无助徬徨的老师。
我学的是特殊教育,但,对令公子与众不同的古灵精怪,在五体投地、头痛不已之馀,也有著深刻的感触和忧心。
我知道这是个讲求效率、讲求升学主义的时代,而令公子的学业成绩想必一定令你十分骄傲和满意,但,不知道你是否曾经留意到他的人格发展是不是健全,是不是正常?
也许!对於令公子调皮捣蛋、世故刁钻、人小表大的行径,你这个做父亲的并不以为意,也忙得无暇关注。但,我这个也许有点杞人忧天,也许有点小题大作的导师,却不得不拿出良知多管闲事,斗胆向你提出最严正的谏言:
“养子不教父之过”,教养孩子,并不是贯徹“养猪政策”就可以了,也不是一味的溺爱和放纵就能克竟全功的,更不是推给我们这些有心却难为的教育人员就万事OK的。
素闻阁下是个经商有道、纵横世界的名企业家,我等默默无闻的小学老师,实不敢在你这个呼风唤雨的大人物面前自暴其短,大谈亲职教育的关键性。
但,如阁下不愿日后见到你的宝贝公子成为少年感化院的常客,请你防微杜渐,预做绸缪。
如果,你不是那么的高高在上,热中赚钱,相信令公子的言行举止会有比较令人欣慰的转变。
又如果,你能纡尊降贵,抽出宝贵的时间召见我这个心有馀悸、心有馀愧的小人物,我或者不会觉得自己是那么的失败无能而面目可憎!
一个忧心如焚、觉得身教重於言教的老师
裴斯雨敬笔
对於这个笔锋辛辣、勇气可嘉的老师,更是充盈著一份鲜颖微妙而难以形容的特殊感受。
他望著玩得乐不思蜀的儿子,炯炯有神的目光中凝满著一份复杂而纠葛的感情。
“小表,关掉电脑。”他轻柔却低沉有力的命令著,坐在贺宇庭的床沿边,强迫他收起玩心,正视著自己。
贺宇庭开始摆出一副委屈认命的神情,乖乖的坐在贺之曛的面前。
“老爸问你,你又在学校做了什么好事啦?”
贺宇庭无辜的眨眨眼又摇摇头,“没有啊!我都有按时交作业,而且考试不是一百就是九十九,我不知道这位老师为什么特别喜欢找我的麻烦?”
“是这样吗?”贺之曛拉下脸,拿出了做父亲的威严和架子。
贺宇庭赶忙垂下眼睑,目不斜视的注视著自己的脚丫子。“嗯——我只不过抓了两只蟾蛛藏在她的抽屉里吓吓她!还有——把电视游乐器带到学校玩,她要没收,我不肯给她,她就罚我面壁思过,默念一万遍『老师,我错了,我道歉』,而我┅┅”他双手绞在一块,声音突然降底了,好像蚊子的呜咽声,“我.趁她转过身面对黑板没有注意的时候,对她偷偷扮鬼脸,又不幸被她看见了,我怕她会修理我啊,所以——就冲出教室逃课,跑去柏青哥店打小爸珠,没想到┅┅”他做了一个很衰的表情,“裴老师又追了进来了┅┅”
贺之曛听得津津有味,啧啧称奇,但,他不动声色的绷著脸追问下文,“然后呢?那位裴老师她有处罚你吗?”
贺宇庭摇摇头,“没有,她把我带到辅导室去问话。”
“哦?她都问些什么?一
“问我平常在家里都做些什么?又问你是不是有陪我做功课,还有——是谁在照顾我的生活啊?你每个月回家几次,给我多少零用钱啊!这些奇奇怪怪又烦死人的问题。”贺宇庭拉拉杂杂的陈述著,肢体动作特别丰富,“虽然,她很严格又很啰唆,但,我还满喜欢她的。”
贺之曛眼中闪过一丝惊异的光芒,“哦?为什么?她不是找你很多麻烦吗?”
贺宇庭这个令人头痛的超级顽童,居然露出了腼腆羞涩的笑容,“那是因为她长得很——正点啊。”
贺之曛的眉毛挑得高高的。“正点?”他错愕而难以置信的问道。
贺宇庭肯定的猛点头,“对啊,比老爸你认识的那些阿姨们还要正点一百倍,而且,她的声音好好听,好像仙女一样,才不像那些你交往的阿姨们那么尖、那么细,像大母鸡在唱歌!”
他交往的阿姨们?贺之曛蹙起眉头,暗暗提醒自己,身教重於言教,原来,他的私生活还不够隐密,而他的品味——呃,在他宝贝儿子的眼中,还有待研究商确和提升的必要。
不过.他望望握在手中的信函.这位笔触犀利、长相正点的裴老师,倒是引起他莫大的兴趣。也许,他懒洋洋的撇撇唇,他该抽空去见见这位来者不善,显然对他颇有成见的女老师。
但不知——他自我解嘲地笑了笑,他会不会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也许,他唇边浮现著一丝微妙而诡谲促狭的笑意,他可以和这位“忧心如焚”的裴老师先玩个游戏,一个无伤大雅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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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闹钟响起时.蒋詠宜慵懒地翻了个身,随手按下钤键,制止它继续发出那阵阵刺耳、令人几近神经崩溃的“狂啸怒吼”。
她下意识地拉高丝被蒙住头,把身躯缩成像虾卷一般,试图捕捉那一段受到闹钟干扰之前所编织的绮情美梦。嗯,梦中的她正在和偶像巨星李察吉尔约会,而且是置身在最浪漫、最豪华、最高级的法国餐厅。
她穿著一袭性感妩媚的红丝露肩礼服,手上端著一杯蕩漾著金褐色波光的香槟酒,优雅而红艳艳的双唇浮现著一丝成熟而风情万种的微笑,那媚到极点的神韵换来了李察吉尔深情专注的凝睇。
他们四目,像乾柴碰上烈火,瞬间迸出了石破天万点火花,在这触电而教人屏息激动的一刻,他醺然若醉地发现自己的骨头早已酥软成一团。然后.一阵突如其来的寒意灌进了她的四肢百骸,害她不由自主的频频颤抖,而她还没来得及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时,裴斯雨那婉转悦耳、隐含促狭的女性嗓音便随之响起:
“蒋大小姐;难得有个晴朗而阳光灿烂的星期假日,你舍得把它浪费在床上!睡你的大头觉吗?”
蒋詠宜申吟了一声,懊恼的把脸整个埋进枕头里,睡意惺忪的抱怨著:
“我正梦见我和李察吉尔在巴黎大道上,最浪漫豪华的西餐厅约会,被你这么一搅和,我的美梦瞬间化为乌有.连李察吉尔也跟著消失无踪了,实在是扫兴至极!”
裴斯雨巧笑倩兮的拢拢她那一头乌黑漂亮、如丝锻般柔软晶莹的长发,“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正在作春梦,否则,我一定会识相的一个人去公园运动,不敢妨碍你和李察吉尔的浪漫约会。”
“运动?”蒋詠宜霍地弹跳起来,她抓起闹钟一看,“七点四十分”,眼珠子登时了得比还要大,“哎呀!完了,我差点忘了,我八点半要赶到学校开会。”她手忙脚乱的更衣梳洗,不胜焦急的直惊呼著:“我们学校系主任早已看我不顺眼了,我今天如果迟到了,她一定不会善同甘休、放我一马的,而我——下早期也甭想在文化大学开课了。”
蒋詠宜在文化大学儿福系担任讲师,别看她外表看起来大剌刺的,好像生女敕顽皮、漫不轻心的傻大姊,教起书来可是一点也不含糊,颇有大将之风。
再加上她生性幽默活泼,授课方式生动有趣又富於变化,所以,短短两个月,她就成为儿福系内最有人缘,最受学生青睐喜爱的老师。
但,在做人处世方面,她却是迷迷糊糊的,不太懂得修饰、掌握说话的技巧与广结善缘的原则。
再加上直言不讳、勇於批判、不按牌理出牌的作风!在系主任和众多老师眼中,她却是一位令人头痛而倍受争议、侧目的异类。
裴斯雨看她慌慌张张的套上牛仔裤,又忙不迭的抓起梳子,梳理那一头不太听话的赫本头。眼底、嘴畔不自觉的漾满了妩媚生动的笑意。
“你确定研讨会是在今天召开,不是下星期日才召开的?”她笑容可掬的提醒她,并不忘钿细欣赏著蒋詠宜鼓著腮帮子,气急败坏地跟她那一绺显然喜欢抬头挺胸的发丝奋战纠缠。
蒋詠宜闻言,立刻丢下梳子,跑到月历前做进一步的查证比对。
“今天是十二月十一日,研讨会是十二月十八日。”她如蒙大赦般的垮下肩头,轻吁了一口气,“好家在,害我急得差点没脑冲血休克!”她如释重负的将身子往柔软的水晶床上一抛,“我还可以多睡几个钟头的回笼觉,把李察吉尔找回来。”
“你不是说你要早点起床陪我运动,顺便消除体内多馀的卡路里吗?怎么这会儿又食言而肥?你不怕李察吉尔被你这个赘肉累累的胖女人吓坏,进而躲进周公他家避不相见吗?”裴斯雨笑著数落她。
“没关系,我跟周公的交情一向不错,必要时,我还可以贿赂他,要他乖乖的将李察吉尔献上来。”蒋詠宜闭上双眼抓著抱枕不放,一副准备就寝入梦的模样。
“你啊!就会乱开空头支票,每次都把我耍得团团转的。”裴斯雨微有嗔怨的咬著唇说:“下次,我这个老是吃亏上当的室友要跟你画清界线,单独行动,免得自讨没趣!”
蒋詠宜不以为忤的笑了,“你哪来这么多的苦水啊?我跟我的周公约会,你跟你的饶书呆去压马路、看电影,我们各自安排自己的休闲活动,谁也不碍谁,对不对?”
“休闲活动?”裴斯雨轻哼了一声,“睡懒觉也是休闲活动吗?”
蒋詠宜嘴边又倏地浮现著一丝顽皮而潜藏著几分暧昧的微笑,“这可是因人而异了,对很多夫妇、情侣来说,睡觉可是一门高深而值得细细品尝的艺术和学问,更是动态而刺激好玩的一项休闲活动,但对我这个乏人问津的失意女子而言!它却是静态消极的,更是打发时间的最佳活动。”
裴斯雨虽然早就习惯她那率真爽朗、不拘小节、直来直往的个性,但,听到她那番大胆豪放、充满趣意和色彩的双关语,她还是控制不了满脸燥热羞涩的窘意,顿时成了双颊红晕的俏美人。
“詠宜,你好歹也是女孩子,更是为人师表者,说话要小心节制点,别这么口没遮拦的。”
“这人的嘴巴除了吃饭.最大的功能就是讲话!而我这个人一向随兴惯了,一不求名,二不求利,只讲究自由、崇尚自然,要我看紧自己的嘴巴少讲话,那是不大可能的事,除非——变成哑巴。否则——谁也不能限制我言论的自由!”
“言论的自由?”裴斯而摇摇头,不以为然地斜睨著她,“你知不知这有句话叫做『祸从口出』?你再这么肆无忌惮、漫不经心的,小心,哪夭被人家围剿修理,拔掉你满嘴的毒牙!”
蒋詠宜一脸嗔怪的瞪著她,“干嘛?你当我是青竹丝,是百步蛇啊?”
“你啊!就是那么争强好辩,一点也不肯吃亏让步,难怪你们系主任会对你那么感冒。”裴斯雨啼笑皆非的白了她一眼。
“Sowhat?”蒋詠宜无所谓的发出一声冷哼,“她对我感冒,我对她头大,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只要她不蓄意找碴,能尊重我教书的自由,我保证她的感冒会不药而愈,而不至於扩散成肺炎。”
裴斯雨不敢恭维的频频摇头,“詠宜,她好歹是你的顶头上司,你不看僧面,也该看看佛面,不要随便在太岁头上动土,自掘坟墓。”
蒋詠宜放下抱枕,坐了起来。“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好了,本姑娘不是那个高风亮节、不食人间烟火、不必为五斗米折腰的陶渊明先生。所以,我会识时务为俊杰的,小心翼翼地和我们系主任保持三公尺以上的安全距离。”她停顿一下,打了个哈欠,顺便伸了个懒腰,一老实说,斯雨,你与其费神担心我的工作状况,倒不如多用心去关注一下你的婚姻大事。”她若有所思的望著裴斯雨,“说真格的,我实在看不惯你对饶见维那种欲迎还拒、踌躇不前的态度,而饶见维这个笨书呆跟你还真是绝配,两个人哪,都是标准的爬行动物,照你们这种慢条斯理、要死不活的恋爱时速,我看爱神丘比特那支箭还不如拿来自杀比较乾脆、过隐。”
“我跟饶见维都不是那种崇尚激情主义的人,而婚姻更非儿戏,如果随随便便就骤下决定.把自己的一生轻易交付出去,我相信这种婚姻不可能幸福,也不可能维持长久的。”裴斯雨专注而温雅的说道。
蒋詠宜的心湖里掀起一阵复杂而微妙的浪涛,“换言之,你还要继续考验饶见维对你的真心诚意?”
裴斯雨飘浮的笑了一下,“或者应该说是考验我自己吧!”
蒋詠宜心头一凛,她审慎的瞅视著裴斯雨那张乾净清雅而楚楚动人的脸庞,犹豫挣扎了好半晌.才幽幽然的开口问道:“斯雨,你告诉我一句真心话,你——爱饶见维吗?”
裴斯雨低眉敛眼的沉思了好一会,才轻轻回答这个其实困扰她许久的问题。
“也许是吧!”
“也许是吧!一蒋詠宜怪声怪气的嚷著,“斯雨,你知不知道你的口气有点勉强?”
裴斯雨温文一笑,回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詠宜,你别逼我,别急著替饶见维打抱不平。我会这么说,完全是因为我心里仍存有一丝的犹豫和不安,我知道饶见维的条件很好,对我更是好得没话说,而我也非常欣赏,甚至可以说是满喜欢他的,但,我不知道这种欣赏、心动、喜欢的感情是不是就是爱情,在我尚未确定之前,我宁愿把自己包装得冷淡矜持一点,也不愿活在自欺欺人的虚幻中,编织著啰曼蒂克,却一点也不实在的迷梦。”
蒋詠宜的心弦震动了一下,“我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人在福中不知福?还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她低叹了一声,“唉,像饶见维这种条件优异的人中龙凤,像饶伯母那种打著灯笼都找不到的好婆婆,你意然还婆婆妈妈、挑三捡四的,真是暴殄天物,有福不会享。”
裴斯雨好笑的转动了一下眼珠子!浅笑盈盈中流转著无限娇柔而动人的风华。“你别替饶见维叫屈,也别替我穷操心了,所谓姻缘是天注定的,而男女之间的感情更是讲求缘分,是我的就跑不掉,不是我的也强求不来,何不让一切顺其自然呢?”
“顺其自然?”蒋詠宜不以为然的挑眉说:“你把人家要上不上,要下不下的吊在半空中,还害人家的母亲爱莫能助的坐在一旁乾著急,你这个铁石心肠的祸水红颜,还好意思说这不著边际的风凉话?!”
“看来你不仅是大大的欣赏著饶见维这个万中选一的人中龙凤,连人中龙凤的妈妈你也是倾心万分;顺眼得不得了。”
这句促狭逗趣的玩笑,竟让一向洒月兑大方的蒋詠宜双颊飞红,坐立难安了。“我┅┅我只是很欣赏饶伯母那堪称大厨的绝妙手艺啊,再说——她那么和蔼可亲,一点长辈的架子都没有,又那么幽默风趣,像这种可遇而不可求的好对象、好婆婆,你若不懂得珍惜把握,将来一定缓筢侮莫及的。”她扭怩不安、紧张的神态让裴斯雨失笑连连。
“我又没说我会放弃饶见维啊!你干嘛这么紧张呢?”她妩媚生姿的淡笑著,“没想到,你这么擁戴饶见维,看来,当年他不但在电动玩具上折服了你,更一并赢得了你的心。”
言著无心,听者有意,不知怎地,蒋詠宜这个自诩洒月兑自在的女中豪杰居然又脸红了。所幸,啁啾悦耳的门钤声适时响起,而急著起身拐到前厅开门的裴斯雨不曾发觉到她的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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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斯雨在星期一早上收到了贺之曛的回函,那是一张印刷精美、设计典雅的邀请函,上面只有简单的几行字:
艾老师芳鉴:
小犬承蒙你关爱指导,无限感激。
至於我这个失职又惭愧的父亲,不愿与你纸上谈兵,但求会面时再做进一步的沟通。
谢谢你的当头棒喝,我犹如醍醐灌顶,受益匪浅。
在此,我这个诚惶诚恐的父亲敬邀你於星期三(十二月十四日)晚上七点半在中山北路三段金碧岚西餐厅用餐会谈。
我会洗耳恭听,虚心受教的。
一个同样忧心如焚、深感事态严重的父亲
贺之曛敬笔
裴斯雨深吸一口气,慢慢收起那张邀请函,决定抱著破釜沉舟的心情去见贺之曛,让他撤撤底底的的事态到底有多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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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山北路金碧岚西餐厅.
裴斯雨推开那扇古色古香、充满异国浪漫色彩的雕花玻璃大门。
在服务生殷勤有礼的招呼与带领下,嬝嬝婷婷地走向最靠角落,设计得古典雅致又极具隠密性的席座。
随著她的到来,原先坐在那里优闲喝著冰开水的男客人,立刻起身,斯文儒雅的脸上绽出了淡淡却不失诚挚的微笑。
“裴老师,请坐。”
眼前这个仪表堂堂、浑身上下充满书卷气的男人,就是声名狼藉的贺之曛冯?他文质彬彬、气质出众的倒像个青高自忤、不染尘烟的读书人,完全没有商人那股狡猾俗气的铜臭味。
她勉强压下那份惊讶震愕的感受,落落大方的就坐!并依对方的建议点了一客小丁鼻牛排。
当服务生彬彬有礼的退开后,她迫不及待的急著切入正题,因为,她从来不认为西洋人边吃边聊的餐桌文化,能真正解决什么问题,尤其是那种特别麻烦棘手的难题。
“贺先生,谢谢你抽空请我吃饭,我并不想做个失礼的客人.但我认为我们应该节省不必要的寒喧和客套,把时间用在讨论如何教育贺宇庭的重点上,你以为如何呢?”
打从这个美丽纤柔、气质高雅月兑俗的裴老师出现在他的视线之内,谭克勤这个代表出征的冒牌家长,视觉神经就失去了控制力,惊艳不已的感觉仍紧紧揪住他的呼吸,让脉搏的跳动呈现著错乱无章的现象。
而这位绝美出众的女老师显然有一张能言善道的小嘴,这种又美又有个性的小女人绝对符合贺之曛那个猎艳高手的品味。
想到贺之曛所错过的,他这个暂时代打的冒牌人物,脑中迅速形成了一个极端好玩有趣的锦囊妙计。
一抹奇妙而神秘莫测的笑意慢慢浮现在他熠熠生辉的眸光深处,但,他却对裴斯雨装出一脸的愧疚。
“裴老师,我非常赞同你的意见,只不过┅┅”他迟疑的顿了顿,面有难色的说:“我并不是贺宇庭的爸爸,我姓谭,我是他爸爸贺之曛的朋友。”
裴斯雨迅速变了脸,“什么?”她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她那一双水灵灵、此刻却燃烧著晶莹火花的美目。
面对著即使生气时亦美得夺人心魂的裴斯雨,谭克勤仍老神在在地维持著他镇定自若的功夫,他笑嘻嘻的撇撇唇,“裴老师,你先别急著对我发火,毕竟——我只是受人之托,不得不忠人之事,真正该骂、该谴责的主角应该是贺之曛那个目中无人的狂夫。”话甫落,他眼明手快的起身,拦住了欲掉头走人的裴斯雨,“等等!裴老师,为了表示我的歉意,我愿意将功赎罪,帮你出点子,反将贺之曛一军。”
裴斯雨心头一震,她怀疑的扬起一道秀眉,“你为什么要出卖贺之曛,你跟他有仇吗?”
“没仇,只不过——看他有点不顺眼而已。”谭克勤神闲气定的笑著说。
裴斯雨咬著唇,犹豫了好一会,最后,终於决定坐回原位,静静聆听著谭克勤笑吟吟地献上他的绝妙好计。
於是,整个游戏规则就在谭克勤临阵倒戈、别有用心的策划下,改变了原来的步骤和局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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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之曛这天晚上又窝在“冠绝古今”这间中山北路最热门、最抢手的PUB,充当客串性质的调酒师。
他穿著一件名牌的牛仔衬衫,扣子只扣了一半,松垮垮的罩在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上,半果的胸膛上垂挂著一条银项链,那副懒洋洋、似笑非笑的神态,加上那股颓废、倨傲、淡漠的气质,让所有上门的女性顾客在枰然心动的冲击与薄醉中.皆不由得沉溺在“冠绝古今”这份酒香上人更俊的浪漫情境中。
贺之曛的魅力在这里一向是无边无届的。
他一出现在吧台,那些望眼欲穿的女性顾客立刻抢摊,攻占吧台.一字排开的围坐在吧台四周,个个屏息凝神地注视著、等待著贺之曛为她们摇晃著雪克杯,展现精湛巧妙的调酒艺术。
当然,她们在乎的并不是酒的风味、酒的价格,而是纯粹为了欣赏贺之曛个人的风采。
当他熟稔俐落的拿著好几瓶酒罐,晃动著酒器,加料Shako出一杯杯冒著气泡的混合美酒之后,他潇洒不羁的依序将它们递给那一票早已看得目瞪口呆、如痴如醉的“女性观众”
“小董,这里暂时交给你,我休息一下。”贺之曛耍够了,准备收手休息,坐到角落一隅细细品尝他独创一格的新风味,一位缠他缠得死紧的女酒客闻言,立刻不依的娇声嚷着,“Kovin你等一下再休息么!我——我还想再喝一杯你制的『血腥玛丽』。”她急匆匆的将仅馀的酒汁一饮而尽,把空酒杯递到贺之曛面前。
贺之曛不耐的蹙起眉峯,小董这个专任而道道地地的调酒师见状,立刻笑脸吟吟地招呼著那位缠功一级棒的发顾客。
“Hellen,我替你调如何?我的手艺也不坏,你就当赏个光,做个面子给我,这杯算是我免费请你的。”
这里的客人,除了极为少数的几位知道贺之曛真正的身份,大多数的人都以为贺之曛只是一名这里兼差的调酒师。
虽然,他是她们所见过的最冷漠、又最不懂得阿谀奉承的调酒师;但,他出色性格的外型、精湛绝纶的调酒艺术,以及随兴所至的服务态度,动却深深吸引着所有上门捧埸的顾客。而“冠绝古今”酒香人俏的口碑也就因此而打响了。
男人喜欢来这里品尝好酒,享受气氛。放松镇日紧繃的心情。
女人则泰半是冲著贺之曛来的。
只可惜,他这个调酒师除了“秀”他的酒艺,他那卓然不群的酷之外,对于这些慕名而来、芳心蠢蠢的发客人,他经常是爱理搭的,摆出一付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
势。即使心血来潮偶尔逢场作戏,他也喜欢扮演主导的角色,而厌恶被那些投怀送抱的女人牵著鼻子走。
这位娇滴滴、守著人时的Hellen小姐显然是个愈挫愈勇的女斗士,她娇嗔的噘起她那红得似乎有些反光过火的小嘴,直勾勾的瞅著贺之曛说:
“小董,我不要你免费请客,我只要Kevin再调一杯血腥玛丽给我。”
小董一向随和,也很遵守“顾客至,这的原则。但,贺之曛是这里的老板,富可敌国的他根本毋需拉段,任蛮不讲理的客人气使颐指,予取予求。
他为难的望著娇气逼人、固执己见的Hellen,还没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时,贺之曛已繃著脸冷冷地开口了,“Hellen!我们这里不是星期五餐厅,如果你喜欢玩点名游戏.欢迎你转移阵地,我相信在那里,你会得到比较满意尽兴的服务。”
那位海伦小姐的脸立刻涨红了,但,她毕竟在这个复杂诡谲的社会里打过滚!脸皮也被琢磨得经得起冷言刺语的各种考验,短短一秒钟,她又立刻恢复了正常的脸色,保持她那娇娆迷人的笑颜。“Kevin,你别生气,也别误会,我不是故意跟你为难的,我只是喝惯了你调的酒,如果你想休息,我就坐在这里等你!绝不会干扰你的。”贺之曛不置可否的撇撇唇.洒月兑的推开了吧台的小门,迈著又快又急的步伐离开了了那一群令他生厌烦躁的花痴们。
正准备转到盥洗间时,一个存心跟海伦别苗头的女酒客又不识趣的跟了上来,缠住贺之曛。
“Kevin,你要去哪里休息?我陪你好吗?”
贺之曛的脸立刻沉下来,他冷冰冰的瞪著这个浓妆艳抹得令他反胃的摩登女郎,讥诮的扬起一道浓眉,“我想去厕所方便休息,你也有兴趣作陪吗?”
那个同样自讨没趣的摩登女郎尴尬得刚嘟起嘴,还来不及为自己找台阶下时,一阵轻灵悦耳而充满促狭的笑声就从角落一隅传来。
发出笑声的人是一个女人,一个独自坐在最偏僻的角落,却美得清新绝尘,让人惊艳的翩翩佳人。
她突如其来的笑声挑起了摩登女郎的怒火,她满脸不悦的瞪了她一眼,扭著丰臀悻悻然的走回原位。
而贺之曛则在屏息凝神的震撼中!慢慢举步走向了那个清艳相宜、气质月兑俗的陌生女郎。
她穿著一袭丝绒的紧身洋装,配上小巧优雅的珍珠耳环,长发松松的挽成一个简单却不失妩媚的发髻,薄施脂粉的容颜在昏蒙幽柔的灯光辉映中,更显得眉目如画,楚楚动人。
有很多女人喜欢不自量力的追求时尚,穿著黑色紧身洋装自暴其短。
但,眼前这个丽质夭生的女人却穿出了黑色特有的性感妩楣!并成功的衬托出她那玲珑有致的身材,和那一身粉雕玉琢般的冰肌雪肤。
贺之曛这个游遍温柔乡的调情圣手与美女鉴赏家,并没有刻意掩饰他对该女子的兴趣和赞赏。
他不请自来的拉开椅凳坐了下来,薄薄而性感的唇微微地向上扬,挂著一抹淡淡而兴味盎然的笑容。
“小姐,我能请问你刚刚在笑什么吗?”
这位风姿楚楚的俏佳人轻轻抿抿唇,露出了一丝揶揄的微笑,“我笑你的艳福不浅,更笑你的不解风情。”
贺之曛微微一愕,然后,他笑了,笑声低沉而迷人。
“小姐,你很懂得骂人不带脏字的艺术。”
“哪里,你也很懂得搭讪的艺术。”这位小姐轻轻笑道.显然对贺之曛的魅力视而不见亦无动於衷。
贺之曛这个在女孩子面前呼风唤雨的宠儿虽然踢到铁板,但,他并不以为意,反而还乐在其中,更深深欣赏著她那份不冷不热、刚柔并济的美。
好一朵清妍冷艳而多剌的白玫瑰,嗯,他的兴趣愈来愈浓了。
“小姐,你很美,但你的嘴却很利。”
“是吗?”这位美丽的陌生女郎露出了风情万种的一笑.“先生,你很帅,但你很臭屁。”她巧笑嫣然的回敬道。
贺之曛又是一呆,然后,他不能自已的冒出了一阵清朗的大笑,笑得无比放肆而开怀得意。
对於他狂放率性和惹人侧目的扬声大笑,陌生女郎轻轻蹙起了眉尖。
“你笑够了吗?”
贺之曛努力了半天,才勉为其难的控制住仍泛滥不歇的笑意。
老天!这个美丽多刺的女孩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她的急智反应和她那娉婷夺目的容貌是那样的出色而教人震慑。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令你难堪的。”他这个风流倜傥的女性杀手似乎难得表现得如此谦卑有礼。
陌生女郎无所谓的耸耸肩。“没关系,反正我也准备离开了。”说著,她已拿著帐单准备结帐。
“等等,别急著走!我请你喝一杯葡萄酒,算是——为我的唐突向你赔罪,好吗?”贺之曛连忙拦阻她,费神的想争取时间,再多了解一下这个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令他心弦震动的小女人。
可惜的是,他素来那锐不可当的神奇魅力这会完全失灵,这位冷若冰霜、风采婉约的大美人并不肯买他的帐。
“我受宠若惊,但敬谢不敏,”她似笑非笑的扬扬眉,别有深意地瞄了瞄围坐在吧台的那一群虎视眈眈的女人,“我可不想因为贪你这杯酒,而为自己惹来不必要的杀身之祸,小心点,女人的醋意——”她自我解嘲的笑了笑,“可不是那么好处理的。”语毕,她缓缓挪动轻盈的步履,走到柜台结帐。
连碰了几个软钉子的贺之曛,不禁有些沮丧而意兴阑珊,他没精打彩的望著她那纤柔动人的背影,实在不甘心就此罢手,眼睁睁地看著她走出“冠绝古令”的大门,走出他恋恋不舍的注目之外。
於是,他加怏脚步追了出去,并在附近的红砖道上拦截到她,无视於她那惊愕而有些诡谲微妙的神情,他一鼓作气的开口问道.“我有这个荣幸知道你的名字吗?”
那位美丽的陌生女郎露出了灿烂如花的笑靥,笑得贺之曛为之目眩神迷而浑然忘我。
“你想知道我的名字那也不难,去问你的宝贝儿子贺宇庭就可以了。”
贺之嚑心头一震,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出击成功的裴老师早已笑容可掬地坐上计程车扬长而去了。
慢了半拍的贺之嚑在幡悟意会之后,嘴角慢慢浮现著一抹奇妙而生动的微笑。
这位聪颖美丽的裴老师果然有两把刷子。
他潇洒地反手伸进裤袋里,抬头抑望着满天璀璨耀眼的繁星,突然觉得神采奕奕,对人生又开始充满了期待与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