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入BOC兴业大楼的大厅,丁筱蔷立刻为其磅旖气势所震,厅内流泄着轻快音乐柔和了正式的严肃场面气氛,可容纳三百人的场地,此时聚满绅士名流、名门仕女,显得热闹非常。
“这么说或许有点俗不可耐,但这实在真的能称之为有钱人的聚会。”丁筱蔷忍不住咋舌道,“我该感谢以礼给我这个机会大开眼界,只不过,你想我真的有办法让今日在场的美女相形见绌,成功地达到制止她们不近你身的艰巨任务吗?”她对着杜维伦打趣地说。
“我才担心自己无法将你自即将成群而来的倾慕者中救出咧!”杜维伦笑道,虽然丁筱蔷只略施薄粉,过肩的长发盘绾而起,两侧自然垂落的发丝却增添一抹柔美气质,加上她身上一袭剪裁素雅的纯白合身洋装,将她衬托得更加雍容高雅。“我已迫不及待想见见其他男人羡慕我的目光了。”“不论是否恭维,听到你这样说,我还是很高兴。”丁筱蔷嫣然一笑,跟着他走入人群中。
因为杜维伦的缘故,丁筱蔷认识了不少人,不过在打过招呼后,她旋即忘记这些人的面孔,她几乎一整晚都跟着杜维伦穿梭于人群中,旁观的角色当久了,她发现一种现象,就是场内的宾客几乎不论男女都有一种娇生惯养的气质,一看上去就是知道家境富裕,她下了这个观察结论。
大厅的一隅,丁筱蔷轻啜着果汁,状似优闲地观察场中的动静,她不敢说今晚的晚宴好玩,毕竟这是个纯商业化的晚会,身为杜维伦的秘书,于公于私她都应该扮好自己的角色,大厅中央已空出来成为舞池,而两侧的长条桌上已换上各式各样甜点及饮料供来宾享用,她看见不少人走入舞池中随着音乐轻轻地起舞。
“你一个人来的吗?”
丁筱蔷刘览的目光不经意对上一双杏仁般的美眸,配上心型的脸庞—单纯甜美的气质、优雅的举止,一看就是个极具教养的大家闺秀,丁筱蔷发觉自己竟不由自主地回应着她的笑容,“不,我有同伴,只是他现在人不在这里。”
“显然我们两个都落单了,很高兴认识你,我叫方夕黎。”
“我叫丁筱蔷。”她心想,眼前的女孩该是今晚场中最出色的一位了,她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清新无邪的韵味,完全不见娇气,反而让人产生一股想呵护的感觉,反观自己,她丧气地心生一种难登大雅之堂的挫败感。
“你觉得今晚的宴会如何?”
“是种舒服的享受,像这种场合,通常不是像我这样的小职员有此荣幸参加的!”丁筱蔷回坦言不讳道。
方夕黎对她的说法抱以一记微笑,“你客气了。”
“你不去跳舞吗?”丁级蔷问。
“暂时还不想,我的男伴现在不在场。”方夕黎回答。
“你的答案恐怕会令在场引颈期盼的男性失望。”
“谢谢你的赞美,不过,我想他们的目标不在我,而是你,你比我漂亮多了。”方夕黎一脸真诚。“啊,我家人在找我了,不好意思打扰你,很高兴认识你,丁小姐,待会再见!”
丁筱蔷微笑地注视着方夕黎纤细的身影没入人群中,这段意外的小插曲,让她对今晚产生一丝好感。
“怎么了,盯着人群在笑,是不是发现心仪对象?”杜维伦顺着她的目光认真的梭巡。
“别拿我穷开心,否则我回去后铁定要在以礼面前参你一本!”她斜睨他一眼恐吓。“就说你——乐不思蜀?”
“哇,说说而已,犯得着如此?所以说,最毒妇人心。”他露出一副小生怕怕的模样。
“什么心?抱歉,我没听清楚。”丁筱蔷附耳示意他再说一遍,她笑得极不怀好意。
当然,杜维伦也清楚那笑容背后代表的意思,于是他立刻改口,“最好心!我是说筱蔷小姐最好心了。”
“那当然。”她微昂起头满意地说道。
“方才和你谈话的女孩是谁?”玩笑过后,杜维伦问。
“她突然过来和我聊天,她说她叫方夕黎。”
“方夕黎?”
“你认识她?”她就杜维伦的语气猜测。
“是听说过,她是常集团董事长的孙女,今年方从美国回来。”
“你还真清楚啊!”丁筱蔷坏坏地接口。
“你可别误会!”杜维伦敏锐地察觉她眼中那抹不寻常的光芒,立刻澄清,“对方可是名花有主了,听说就是今晚BOC即将宣布上任的年轻总裁,他们两方家族也相当乐见其成。”
“郎才女貌,很好啊。”
“可不是。”杜维伦同意,“BOC兴业也进入第二代经营了,虽然年纪轻轻,二十几岁就当上总裁,不过他的能力却是不容忽视的!这点可从BOC兴业一、两年来的成长壮大可见一斑,真想有机会和他合作看看。”
“嗯,的确是个来势汹汹的新总裁。”丁筱蔷点头附和杜维伦的说法,“不过……可惜呀!”她的话锋直转而下。
“可惜什么?”
“可惜你——没希望了!”顿了一下,她才说道,看见杜维伦恍然大悟后,她才轻笑出来。
“好呀!你竟如此消遣我。”他横眉竖眼,“我指的合作对象并不是方夕黎!可恶的丫头——”他作势要惩罚她。
丁筱蔷突然清喉咙,正色地说道:“形象!老板,请注意你的形象,四下已有人往这边看了。”
杜维伦闻言再度上当,在他朝左右看去时,她已快速移向厅外,还一面对他挥手,对他无言的表示,她要出去透口气,待会见。
“这小妮子!溜得比以礼还快,真是小看她了。”
夏宣豪抬头看着眼前落成的BOC大楼,经过今晚的公开宣布后即为他日后的上班场所,高等的学历,还有即将而来的总裁职位,接踵而来的成功以及名利并未带给他快乐,他的日子空虚到令人感到寂寥,他背转过身,以手护着打火机点燃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大口。
她到底在哪里?那个令他魂牵梦萦的小女人,即使多年不见,他仍旧无法将她忘怀,他轻轻吐出烟雾,看着逐渐化去的烟雾,他感觉多年来一直伴随他的孤单感又涌上心头,而今晚的感觉更甚以往。
毋需转头,他就能知道大厅里热闹情景,今晚的情况绝对是一个绝佳的社交应酬点,他依稀听得见流泄出的音乐声,或许,这才是令他今晚备觉孤单的原因吧!一个热闹的晚宴。
叹口气,他吞云吐雾着。
另一方面,走出大厅的丁筱蔷投入夜色中,享受晚风拂面的清凉感,她此刻的心情还保持着走出大厅那一刻的愉悦,无疑的,蒋以礼的细心提供了她一个不一样的夜晚,她虽然不喜欢类似的商业化场合,但杜维伦却是个称职的好男伴。
不在乎晚风是否会吹乱她的头发,她贪婪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也在同时,她发现此处不止她一人,因为空气中多了淡淡的烟味,她下意识地四下张望,然后她看见了一个几乎被幽黑夜色所淹没的男子,倘若不是他手上正燃烧的小红点,她想她绝不会发现。
她好奇地对他多望了一眼——他的个子高跳、身型壮硕,丁筱蔷知道自己该走开,以免惊扰到对方,然而她却莫名的被吸引住了,她看不到那人的长相,但是那种感觉她有些熟悉,一种衬托着沉默的孤寂,落寞的气氛绊住她该离去的脚步,她诧异自己竟在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男子身上感受到这种熟悉的寂寥滋味。
丁筱蔷看见他将手中未燃尽的烟蒂抛入夜色中,不假思索地,她月兑口而出,“这样将未熄的烟蒂随意抛弃是很危险的!”
话一出口,她立刻掩住自己的嘴巴,但为时已晚,对方已经听见了,在他猛然回过头来时,她立刻低垂下头深感歉意的又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打扰你的,我只是正巧来到这里,所以对不起,我马上离开。”她接着就要离去。
夏宣豪淡淡地看着眼前准备离去的女孩,“我没有怪你,这里本来就是任何人都可以来的地方,而且你说的对,万一引起火灾就不好了。”
听到他的回答,丁筱蔷松了一口气,当下还是决定要回大厅,然而是一阵??声令她忍不住好奇地循声望去,她发现对方似乎是在找出烟蒂将它踩熄,接着他不经意地抬起头,他们的目光就这样对上了。
四目交接的下一秒,丁筱蔷震惊得瞪大双眼,脸色刷白,身子像被定住一般动弹不得。
同样的情绪,震惊、错愕、不敢置信……继而是狂喜,多种复杂的心情像惊滔巨浪打入夏宣豪心中,震慑、惊愕,全不足以确切地形容出他此刻心里的感受,他才在想她,她就这样戏剧化地出现在他面前,在他遍寻她不着几乎快放弃、心死之际……
这是梦?抑或只是错觉?!
“筱……蔷……”颤颤地深吸了口气,他自口中轻吐出这个在心中已然烙下印记的名字,小心谨慎的语气,像是怕她又会如出现时那般转眼不见,“是你吗?被蔷。”
这怎么可能?!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不……不……”丁筱蔷的双唇不住地颤抖,她急忙伸手捣住,生怕自己叫出声来,她摇头,不可遏抑的泪水冲上眼眶,她眼前霎时一片水气迷,模糊她的视线,仿佛方才所见只是错觉。
是的,一定是!六年来都不曾见过面,如今当然也不可能再见,一定是错觉……她恍惚地倒退了一步,毫无预警地转身就走。
“不!”饱受震惊地,他几个箭步冲上前将她拦下,下一瞬间,他已将她整个人纳入怀中抱得死紧,恨不得将她嵌入自己体内,“真的是你,筱蔷,真的是你!”他激动不已地低喃着,这种拥着她的感觉以及她的气息……“真的是你!我终于找到你了!”他悸动难平地说道。
老天爷终于让他遇到她了!那个惟一能撼动她的女子,那个能使他心生保护欲及占有欲的女子——他的心悸动得直令他觉得整个人仿佛一瞬间虚弱得无法承受这份突如其来的大惊喜。
在他将她拥入怀中的一刹那,昔日的记忆如潮水般一幕幕涌至脑海中,同时也挟带着一股强烈的心酸悲楚,为什么经过这么久后再让她遇见他?为何偏偏在今晚,在她全然无准备的情况下?
“筱蔷?”他的手试探性地抬起来想触模她,但她却开始挣扎。
“放……放开我!”她硬是由颤抖的双唇中挤出这句话,她努力平复内心的澎湃,强自镇静,失去的血色缓缓地重回脸上。
“不要碰我!”她怒斥道。
“不。”夏宣豪的语气有着不容动摇的决心,“在我终于找你之后?我不会再放开你,难道……难道你已将我忘了?”他倏地将她拉开一些距离,想知道真相。
丁筱蔷紧闭起双眼,逃避他犀利目光的探视。
不是!她告诉自己,眼前这位稚气已月兑,取而代之是成熟世故、高大俊逸的男子并不是她所认识的夏宣豪,那是一个男人,帅气又洒月兑,同时兼具桀骛不驯与优雅性格,一个必然会吸引所有女人爱恋目光的男人。
是啊,她几乎都忘了,他是个“发光体”,一位不论何时何地皆能吸引人们目光驻足的男人,而今,经历成长与岁月的历练,他变得更加耀眼了!她惊骇地察觉到,自己还会受到他的影响,即使时光苒荏,她还是强烈地记得他……
“请……请你放开我,先生,你认错人了!”她强忍着剧烈的心跳,故意冷漠地说道,她气自己竟还能受他影响如此深!她张开眼睛,冷冷地迎视他。
“我知道你在恨我。”他痛苦的低嘎,俊美的脸庞满深刻的痛苦之色。
漠视内心阵阵抽痛,丁筱蔷又说:“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想,你可能认错人了。”对峙中,她强迫自己装出一副没事的表情。
“不,我不可能认错你的,筱蔷。”他的眼神专注,几乎自言自语的说着,“你变美了,也变得益发动人,但我还是不会认错的!”他贪婪地看着她,同时也发现她比以前更来得清瘦,苍白的容颜,脸上柔美的线条更是刻蚀着疲惫,当下他心中涌起阵阵怜惜之情,他情不自禁地举手轻抚过她细腻粉女敕的面颊,秀挺的鼻梁,轻画过瑰丽的唇瓣,借由手指勾勒出心中熟悉的容颜,望着她,那一段年少轻狂的往事,对她无法自拔的爱恋,犹如影片倒带般一幕幕重新在心头上映。
这已超过她所能承受的范围了!她紧咬着下唇,满月复酸楚地想道,她深吸了口气,毫无预警地将他大力推开。
“先生,请你自重!”她的语气加上一丝恼怒。
“为什么?筱蔷。”
“你认错人了!”丁筱蔷再次转过身,打算置之不理。
“不!别走,筱蔷,你听我说——”夏宣豪再次扣住她的手,不让她离开。
“你放手!我说你认错人了,你听不懂是吗?”她忿忿地说道,声音尖锐而高亢,“如果你再乱来,我就喊非礼!”她怒瞪他一眼,甩掉他的手转头就走,因为再不走,她的泪水会在他面前演堤。
丁筱蔷极力漠视身后那道炽人的视线疾步往大厅走去,就在快到门口处,她与出来找她的杜维伦撞个正着。
“筱蔷,原来你在这里!你出来这么久,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咦?你怎么了?哭过了?”杜维伦因这个发现而低叫。
“不……”丁筱蔷拭去泪痕,不想让他担心,“我……我……”她的手脚颤抖得好厉害,思绪也一片混乱,她不敢转头看夏宣豪是不是还在看她,她只知道自己必须离开。
杜维伦担心地看着突然变得不太对劲的丁筱蔷,“你还好吧?”当他的手搭上她的时,他发现她竟在发抖,而且手也变得冰冷,这下他真的急了。“筱蔷,你不舒服吗?”他急忙搀扶着她略微摇晃的身子。
这是怎么一回事!她不过是出来一下,怎会突然变成这样!他看见她眼角还残留着一丝痛苦的泪痕,她似乎是受到某种程度的惊吓……
难道那里还有谁在吗?他立刻抬起头自她背后里去,他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他的怒气倏地上升,“筱蔷,是不是那边那个人欺负你?”
丁筱蔷闻言,一颗心差点停止跳动,他还在……转眼间,她抖得更厉害了,而她的情况却造成社维伦的误解。
“可恶的家伙!我去教训他——”
丁筱蔷一惊,旋即瞪大了双眼,“不……不,不是的,维伦……”她设法硬挤出一句话来,她紧抓着他,“我……不舒服……我想回……回去了……”她必须快走!她必须……
“可是……”杜维伦衡量情势,不得已只好放弃找那个人算账,眼前还是她比较重要。“好,我们回去、我们回去。”他安抚她。离去前,他不忘对那个人再投去愤怒的一眼。
另一方面,夏宣豪在看见那个男人走近她时,他当场冲动地就要冲上前去,然而是一个声音适时插入阻止了他。
“少爷,原来你在这里,老爷在找你,说是时间快到了。”一名侍者从另一侧走过来。
夏宣豪仿佛未闻地死命盯着不远处的两人,当他看见丁筱蔷偎向那个男子时,他的眼神变得锐利、双唇紧抿,震惊与嫉妒同时占据他的心。天知道他是费了多大的自制力,才忍住没冲上前将他向自丁筱蔷身边拉开。
那个男的是谁?会是因为他,她才不认他的吗?他无法责怪她,但……他的下巴绷得死紧。
“少爷?”这位奉命前来的侍者见夏宣豪一直没动静,于是又唤了一声。
而夏宣豪在看见他们相偕离去后,神色变得更加难看。
“我知道了,立刻就去。”他的声音冷得就像是鬼魅般,令人感到不寒而栗。而首当其冲的就是这位侍者。
“那……我……这就回去禀告老爷!”他害怕地丢下这句话后,马上就跑走了。
走了!通通都走了。夏宣豪嘲讽地想道。
不论他是谁……和筱蔷是什么关系?他都不会放弃的,因为她是他的!这一次,不论是何种阻碍,他绝不会再轻易地放她走!
丁筱蔷几乎是落荒而逃地回到令她觉得安全的小天地,一回到她租来的小鲍寓,她强忍的漠不在乎在这一刻全然瓦解,她万般狼狈地跌坐在床沿上掩面低泣。
为什么要让她再次遇上他?
她对不起他!是她没有将小念豪照顾好,她没脸再见他……
她不恨他当年说走就走的行为,毕竟有谁能忍受像她父亲这般给予的侮辱,换成是她自己也做不到。然无可否认地,他的离去在当时仿佛也将她的心一块带走了。
在那段犹如行尸走肉的日子中,因为有了小念豪,她的生命才又逐渐恢复完整,他是她的一切希望、生存的重心,即使为了保有他不得不离开家,她也不后悔,只要有念豪。
可是上天却残忍地开了她一个玩笑,一个不治之症夺走她的宝贝……
“为什么?”她破碎地喊道,脸颊上是滂沱的泪雨,“为什么你要再次出现?”
他一出现,随之而来的就是不堪回首的过往,想起她可怜的小念豪,她顿时突得肝肠寸断。
他不该再出现的……
丁筱蔷如往常的去上班,她知道自己昨晚的异常一定让杜维伦和蒋以礼为她担心,或许是昨晚哭太久,所以她觉得很不舒服,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她将全副的心思摆在眼前的工作上,现在的她的确需要借由另一件事转移她的心思,否则她会崩溃。
一早上的时间很快的过去,接着是中午休息时间,转眼间下午也过了泰半,随着时光流逝,丁筱蔷愈来愈坐立难安,她觉得有点怪异,不由得停止敲打键盘的动作,转头望向老板办公室,盯着那扇紧闭的门大感纳闷不解。
以礼是怎么了?竟不若她预期般地出现询问有关她昨晚异常的举动,就连中午相处时也不曾提及,这和他们平常对她有如母鸡护小鸡的态度相比,实在有点叫人匪夷所思,难不成……维伦并没有对以礼提起?
总之她就是感到不对,而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
算了!她告诉自己,像这样不是很好吗?她将昨晚的事抛到脑后,也不用老是要他们两个为她牵肠挂肚,一切就像未曾发生过一般。接受这样的解释后,丁筱蔷再次投入工作中。
然而下班时刻,蒋以礼出现了。
“嗨,以礼,等老板吗?”丁筱蔷笑问。
“不,我找你,一道走吧!”
“找我?”面对蒋以礼突如其来的邀约,她显得有些意外,“为什么?”
“我们好久没一起逛街了,难得今天兴致好,一块去走走吧!”蒋以礼兴致高昂地说道。
兴致好?真是这样吗?她笑自己神经,胡思乱想。“好吧!”她立刻答应道,反正此刻她还不想回去面对空荡荡的房间。
“那走吧!”蒋以礼率先转身就走。
“咦?你不等维伦吗?”丁筱蔷错愕地问。
“今晚的约会没有他的份。走吧,他会自己安排节目的。”不待她反应,蒋以礼已调转回头推着她走出办公室。
蒋以礼是个很好的同伴,和她在一起时,烦恼不如意的事全都不存在,只有轻松快乐,她们先去逛街,当然免不了小小地失血一下,然后她们又去用餐,在浪漫、柔和的餐厅用餐是种舒服的享受,对她而言也是种奢侈的享受,不过今晚的她不一样,她想放纵一下自己,于是乎她们又去看了场电影,直到十点多才回到了丁筱蔷租来的小鲍寓中。
“好累。”回到家中,丁筱蔷倒头瘫倒在沙发上。
“很棒的一个夜晚。”蒋以礼绕到厨房替彼此倒了一杯白开水。
“你精力真充沛,看来我是老了。”丁筱蔷感叹。
蒋以礼噗哧一笑,“我有没有听错呀?你竟然在大你足足三岁的女人面前称老?”
“我们不论年龄,谈心境。”丁筱蔷叹了口气,突然正色道:“说吧!我想你今晚不光只是想单独邀我去散心而已。”
“那么明显吗?”蒋以礼低叫,显得有点震愕,接着重叹口气,“还是瞒不了你。”她丧气的说。
丁筱蔷轻笑开来,“不,该说是我太了解你了,你根本就不是个藏得住心事的人。”
“听你这样说,真不知该高兴还是悲哀?这种心境真叫人矛盾。”蒋以礼摇头,显得有些沮丧。“你想知道的是昨晚发生什么事,对吧?”见蒋以礼点头,她又说:“真难为你了,要你隐忍这么久。”
“对不起,我并不想探究你的隐私。”蒋以礼歉然道。她虽知道丁筱蔷未婚生子,也有个无情至极的父亲——因为小念豪生病,筱蔷回家请求父亲借钱让她筹措医药费,结果非但没借成,反而还说她已不是丁家的女儿而被赶出去。除此之外,她就不知道了,她敢肯定那是个会令人扯心裂肺的心酸史,所以也就不愿因自己的探问再次触及她的伤痛。
“要说抱歉的应该是我,又害得你们替我担心了。”她幽幽地叹了口气,接着又说:“我碰到他了。”
“碰到他?谁呀?”蒋以礼不解的问,突然问她恍然大悟,错愕地瞪大了双眼,“你是说……念豪的……父亲?!
“就是他,我一直没对你说过,那是因为我不愿再去想起和他之间的种种,但是昨晚,他又这样毫无预警的出现,和他当时说走就走一般的唐突。”在一阵阵的心痛中,丁筱蔷缓缓地提起当年——从意外的认识、相爱到她父亲发现时的愤怒,接着是她发现自己怀孕时的种种经过……
“唉,听完这段往事,真不知该怪你父亲还是那个夏宣豪?”在丁筱蔷泪水的浸润中听完她的遭遇,蒋以礼重叹了口气,未婚生子,最后最可怜的还是女人。
“事到如今怨谁已于事无补,日子还是得过下去,不是吗?”丁筱蔷打起精神强颜欢笑地说道。“你真坚强,筱蔷,难道当时,你一点也不恨他?”
她摇头,“我不晓得,不过,在得知他离去的刹那,我的确感受到心碎的感觉。”她轻描淡写道,好像说的是别人的故事。
“那现在呢?你还……爱着他吗?”蒋以礼忍不住问。
丁筱蔷笑了,只不过笑容带着一抹哀威,“我不知道。一直以来的避之不谈让我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他了,然而这一切原来不过是我在自欺欺人罢了,他的出现还是能够深深地影响到我。”她的眼神透露出一抹悲哀。
“这会不会是因为你还在乎他?”蒋以礼温和地说。
丁筱蔷状似疲惫地揉了一下双眼勉强地回答,“我的答案还是不变,我不知道,毕竟六年不见了。”
“话虽如此,但你为他生了一个孩子,平白受这么多苦,难道不打算让他知道?”蒋以礼激动地说道。
丁筱蔷颠颠地吸口气,旋即露出一抹凄凉的微笑,“说了又能如何?小念豪也不会回来了,只是徒增一个人伤心罢了。”
蒋以礼僵住,一阵热气迅速窜升至眼眶凝聚,仅是简短的一句话,却有着不容小觑的威力,蒋以礼狼狈地发现自己整颗心因触动往事而酸楚不已,她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
客厅里的气氛霎时降到谷底,呈现一片低迷。
“你扯远了。”丁筱蔷最先恢复,她吸了好几口气,试图让痛楚而紧缩的胸腔得以喘息,然后她强迫自己挂上笑容,“昨晚只是个意外,不会再见的,放心吧!”
蒋以礼在心里长长地叹口气,明白这已是丁筱蔷的极限,再深谈下去,她随时会崩溃,她突然握住丁筱蔷的手说道:“你知道,不论如何我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谢谢你,以礼,我会坚强的。”丁筱蔷给予其一个肯定的微笑,为了让她安心,她遂又说:“说不定人家早忘了这回事,如此一来,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你能这样想,那就好。”蒋以礼点头。
接下来两人又东扯西聊了一下子,蒋以礼才告辞。
一直到蒋以礼走后,丁筱蔷整个人才松懈下来,强打起的精神一旦松弛,她顿时感到无边的疲累,她深陷沙发椅中,懒懒地不想动,静静地发着呆,约莫片刻之久,她的门铃突然响起,想也不想地,她立刻强打起精神去开门,她想一定是蒋以礼忘了什么又折返回来。
“你忘了什么吗?以……”
丁筱蔷的话消失于嘴边,当她看清来人时,仿佛五雷轰顶似的震在当场。
来人不是蒋以礼。也不是杜维伦,而是她不想再见到的人——夏宣豪!